《今天也是阻止丈夫对我心动的一天》切尾

148、144 叛徒落网

　　任何等待都需要足够的耐心，但此时此刻，萝希尔却很难平静下来。

　　身体上的疲惫让人困倦，心理上的警惕又不容放松，二者矛盾的碰撞让她更加紧张不安。也怪身处之所过于局促，没办法很好地放松情绪，相比之下，卡洛瑟则显得更稳重更可靠。

　　“抓到人之后，你会怎么做？”萝希尔旁敲侧击问了句，无非是想知道崔克当初是什么下场。

　　“问题出在内部，是我看走眼。”卡洛瑟背靠木柜内壁，神色冷峻，“辩解也可以听，但改变不了任何事，犯错就要付出代价。”

　　“万一有苦衷呢？”萝希尔忍不住追问，但她很快就后悔了。

　　“苦衷不是欺骗和伤人的理由。”卡洛瑟眼神里透着股狠劲，“你说得对，我有时候很有魔鬼的做派，大概是把人绑起来审讯，如果不肯讲就给些印象深刻的苦头，类似以牙还牙的恶劣手段。”

　　听起来够真实，不过比起战场上的残酷，这点事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吧。

　　如果那个人是我，你会怎么办？萝希尔差点就冲昏头脑问了。

　　她骗了很多人，一向待她礼貌给她尊重的贝亚奇，初见就充满热情的拉沃兹瑞，虽然有过不合却越来越亲近的贝娅，把她当成姐姐的默克里特，脾气古怪却有好心眼的园丁长莱姆特，可爱有趣的厨师长韦库，当然还有护着她照顾她的莎莉亚和妮诺……太多人了，都是她来到侯爵府后认识的亲切的人，可一切都是谎言，她根本不值得大家真心相待。

　　所以，若有一天卡洛瑟知晓真相，必定会气得暴跳如雷，到时别提什么喜欢不喜欢了，杀她泄愤的心都有吧。眼下倒还有一张保命符，卡洛瑟需要她的香气，就算是为了自救，至少也会手下留情吧。

　　萝希尔不敢继续想，人性是最难猜测的东西，对于讨厌欺骗的卡洛瑟而言，他做什么都有可能。

　　“累了就靠在我肩上休息。”

　　胡思乱想个不停，换来的仍是他的体贴。怎么办，她刚才把他往恶魔的方向设定了，可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恶魔。

　　萝希尔乖乖地靠在他肩上，一时卸下所有的防备和不安，不管以后是被讨厌还是厌恶，只要现在还能感受他的温情就够了。

　　她不贪心，很知足。

　　书房里的空间很宽敞，二人藏身的地方很狭窄，一定没人能想到他们会躲在这里守株待兔。

　　夜深了，萝希尔也确实困了。卡洛瑟的肩膀让人感到无比安心，如果她能就此入眠多半能做个好梦。但异常的响动打破了这份美好的愿景，她一下惊醒，睁开双眼恢复清醒。

　　确实有人溜进书房了，卡洛瑟的预判丝毫不差。

　　见她仰着脸看向自己，卡洛瑟点了点头。

　　“别急。”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交给我。”

　　萝希尔明白的，卡洛瑟向来有勇有谋，非要给他当帮手反而是种拖累，今晚的行动能把她带到现场已经是最大限度的退让。

　　“注意安全。”萝希尔也压在他耳侧提醒。

　　不够密合的柜门间能看到一闪而过黑影，萝希尔屏住呼吸不再出声。其实她向卡洛瑟隐瞒了一件事，身处这样禁闭的空间，对于她而言是非常不适的体验，之所以能忍耐至今，完全因为身边有他存在。

　　说起来，那已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在尚存的记忆里，她总是对狭窄的空间有种莫名的恐惧。海勒斯舅舅当时收养她的时候曾好心询问过一些事，可根本没用，她什么都记不起来，只有在梦里偶尔闪现一些奇怪的画面。

　　此情此景，又像极了她的梦境，隐秘的空间，可怕的黑影，还有安静得让人窒息的气氛。她努力克服过，也颇有成效，可谁都不能保证这种恐惧会卷土重来。现在显然有这种迹象，她脑袋昏昏沉沉比犯困还要累，脑海里竟然浮现出当初被崔克威胁时的场景。

　　手脚动弹不得，身后袭来可怕的凉意，从肩膀一直蔓延的后腰，是侵入骨髓的无形的恐惧。她不要受人摆布，不要无力反抗，她想要好好活着，然后去寻找——

　　寻找什么？萝希尔想不起来，应该有什么的，可究竟是什么呢。

　　忽然，她身体变轻，被一片温暖裹挟，周围逐渐明亮起来，可怕的东西都被赶走。然后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说：别怕，有我在。

　　梦境退散，萝希尔完全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她还躲在书柜里，身上盖着厚实的披风，书柜的门微敞着，卡洛瑟并不在身边，熟悉的声音是从柜门外传来的。

　　“摘掉斗篷吧，没什么可藏的了。”是卡洛瑟独有的令人畏惧的声音。

　　萝希尔稳住心神，凑近柜门朝外望去。旋转楼梯周围已是一片狼藉，卡洛瑟侧身站在那里，阴影挡住了他的侧脸，只能看见挺拔的身姿。

　　在他面前有一人坐倒在地，因为身穿黑色的斗篷而看不清全貌，那人捂着肩膀发出痛苦的□□，多半是受了伤。

　　一定是在她头脑昏沉的时候发生的事，否则她怎么没有半点印象呢，萝希尔默默责怪自己不争气，关键时刻居然掉链子。

　　地上的人拾起地上的书往卡洛瑟的方向扔去，但那都是徒劳无用的抵抗，卡洛瑟毫不费力就躲开了。非要浪费时间跟他对抗只会输得更惨吧，萝希尔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卡洛瑟已经上前扯下对方的斗篷。但那人居然身手灵活，又抓起手边的书继续扔过去。

　　这样会激怒卡洛瑟的。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都没看清怎么回事，那人就重重撞上的身后的书架。

　　“看来是我说的不够明白。”卡洛瑟半蹲下来，一把卡住对方的喉咙，“跟了我这么久，这点规矩都忘了吗。”

　　狮子动怒未必需要大吼大叫，这种隐忍的愤怒有时更震撼人心。

　　“咳咳……好……我认栽……”

　　那张脸终于有了模样，萝希尔定睛望去，果然是不出所料。

　　是男管家西温，那位总是举止得体礼貌优雅的老先生，可能是那副外表太过和蔼可亲，让人很难联想到他与崔克是一伙儿的。

　　萝希尔最早察觉异常是两个多月之前，那时她刚从坎厄大陆回来，与洛斯分别数日甚是想念，每天都要抽空去看它。据说不在的日子里，多是西温先生代为照看，她很是感激还主动道谢，频繁的接触之后对这位管家有了更深的印象。

　　洛斯是匹很聪明的马，有时候比卡洛瑟的银闪还要机灵，它很少亲近除萝希尔以外的人，但对西温先生却尤为热情，每次都跑在前面好像打招呼似的。

　　萝希尔起初以为是因为西温先生的悉心照料让洛斯生出好感，但越仔细观察越觉得不对劲。洛斯表现得过分积极了，就算在卡洛瑟面前都不至于如此——自从洛斯认定萝希尔与卡洛瑟的关系不一般后，它也会主动亲近卡洛瑟，无非是蹭蹭肩求抚摸之类，卡洛瑟居然也愿意配合，没少满足它的愿望。大多数时候，洛斯在他们面前的表现应该是温顺，而并非激动。

　　当萝希尔意识到这点之后，就有了新的想法。说不定，洛斯的表现并非热情。她很快联想到与它第一次建立感情的时候，尽管时机很糟糕，过程也很痛苦，但当时的回忆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当初萝希尔落入危险时，洛斯也曾有过类似的激动，迫切地带她远离困境，奋不顾身地为她挡箭。

　　说不定洛斯是为了保护她，才会一“马”当先冲在前面，而非她以为的“打招呼”。

　　抱着这样的猜测，萝希尔也对西温先生多加留意。之后因为公爵来访之事，她接触到更多府中事务，对账簿中记录的数笔开销比较在意，便一查到底。查着查着，对西温先生的怀疑也更深了。

　　萝希尔知道卡洛瑟也并非“两耳不闻家中事”，若是她仔细调查就能发现问题，对卡洛瑟而言更加没有多少难度吧。贝亚奇也曾提醒过她的，卡洛瑟更早之前就着手调查了，所以她的担心不需要太多，一切仍在掌控之中。

　　回忆至此，与眼前的现实联系起来，便是他们要的真相。

　　“我早该料到，崔克是你放进来的，血影石也是你寄的。”卡洛瑟冷冰冰的语气拥有慑人的威力，“为什么这么做？”

　　“大人，您是特别的，但还不是最特别的。”西温先生慢吞吞地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您。”

　　萝希尔听不懂，恐怕卡洛瑟也是如此。

　　“把话说清楚。”卡洛瑟没有好耐心，更不会手下留情。

　　“咳咳咳……大人，我知道您的秘密，如果不借助神的力量，您永远都得不到解脱。但很可惜，你感受不到神的存在，只有我才能跟随神的指引，祈求祂给您一点怜悯。”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让人一头雾水的，西温先生如果再这样不知所云，以卡洛瑟的脾气一定会——

　　“谁是你的神？”

　　好吧，卡洛瑟还有耐心问下去。

　　“不！是我们的神！”西温先生激动道，“祂无处不在！您是路亚苏大人的儿子、御魔家族最后的血脉，您是最接近神的存在！可是，小小的血影石就把你打败了，怎么可以这样！”

　　西温先生既痴迷又疯狂的口吻像换了个人似的。

　　“神会同情您的，我也会帮助您的，我做的一切都是神的授意！”

　　卡洛瑟松手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神让你找什么，一本书？”

　　这个问题才是困扰卡洛瑟和萝希尔的关键。

　　“没错，一本书，刻纳大人的书！”西温拽住卡洛瑟的衣角，“那是御魔家族的珍宝，我要把它献给神。”

　　“刻纳……”

　　卡洛瑟笑了声，数千年过去了，再厉害的御魔师也尘归尘土归土，就算留下一本书也尽是后人无法读懂的内容，这不是丧气话，而是事实。

　　“一本书就把你们骗得晕头转向，还大费周章潜伏在我身边作乱，这个神也不怎么厉害嘛。”

　　“不可亵渎。”西温先生跪拜在地上，显得可笑滑稽，“是神的旨意，您早晚会明白的。”

　　“别再说这些无用的，只需告诉我，人是不是你推下楼的，崔克在为谁卖命，怂恿你误入歧途的那个该死的家伙叫什么名字。”

　　比起之前的暴躁，卡洛瑟已经把情绪控制得很不错了，但西温先生看似走火入魔太深，嘀嘀咕咕地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语，根本没把卡洛瑟的命令放在眼里。

　　“西温，你跟了我很多年，知道做出这种事会是什么下场。”卡洛瑟不再手下留情，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来，“既然不肯讲，就换个地方冷静冷静。”

　　萝希尔明白，这是要把西温先生关入地牢的意思，卡洛瑟有这个权利，他本来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大局已定，犯人落网，她也没有藏起来的必要。

　　萝希尔推开柜门时，西温先生正垂丧着头歪歪斜斜地站在卡洛瑟面前，平日里那么注重形象的绅士远没有了当初的体面。一想到他是藏匿崔克、引发骚乱的叛徒，是把安琼推下楼、陷害妮诺的真凶，她便更加愤懑不平。

　　西温先生迈着沉重的步子往暗门走去，竟是很清楚出口在哪里，看来他能找到这个地方确实是花了一番功夫。

　　“……尼斯……”快走到门口时，西温先生忽然双肩颤抖，念念有词地说些什么，“……契伏厄刻……格罗……”

　　萝希尔不动声色地听着，被那奇怪的发音所吸引，当她意识到西温先生反复念叨的是奥悉列廷最古老的语言时，一道可疑的亮光忽闪而过。

　　“卡洛瑟！”她猛得心跳加快，顾不得多想便起身跑去。

　　看似放弃抵抗的西温先生突然手持一把匕首，疯了似的朝卡洛瑟的胸膛刺去，但那终究是无力的抵抗，卡洛瑟侧身避过袭击，同时飞快箍住对方的手腕。

　　“咔哒”一声脆响后，西温先生一脸痛苦的跪倒在地。萝希尔心惊胆战地慢下脚步，视线还紧盯着掉入书堆的匕首。

　　好险，若非卡洛瑟身手敏捷，刚才那一下就直接扎中心脏了，那可是他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随时都可能受到血影石的影响。

　　“契伏厄刻尼斯。”西温先生抬起头，发出古怪的笑声，一边笑一边念道，“维奇亚格罗。”

　　萝希尔完全听懂了，但她无法理解他为何讲出这种话。

　　“那指什么？”她忍不住问。

　　笑容戛然而止，西温先生抬起头看向萝希尔，眼中满是厌恶之情。

　　“别再装神弄鬼。”卡洛瑟挟起西温受伤的右臂，拖着他往外走，“否则把你另一只手也废了。”

　　萝希尔相信这事卡洛瑟干得出来，但她万万没想到，西温先生的执念更可怕——

　　掉进书堆的匕首被重新捡起来，这次竟是直直地朝她的方向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