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收容异常物》何时赴百川

148、番外十五 Я люблю тебя

　　有时五条悟也会想，那个人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无需早起的时候，最强睡得头发乱成鸡窝，打着哈欠光着脚踩在被阳光晒到轻微发烫的木地板上。听到动静的年轻人就这么抬起头来看他，他逆着光，嘴角还有一点烤面包的碎屑。一如既往，桌上的两杯牛奶一杯是不放糖的，另一杯至少得放上五勺。

　　好过分！你居然不等人家就自己一个人吃早饭！

　　他瞪大眼睛，震惊而愤慨地指责道。

　　那孩子为难地眨了眨眼睛，有些害羞地告诉他，因为对那台新添的、价格昂贵的高档机器无从下手，一番折腾后，最开始他只是想把烤坏的那部分面包自己吃了，吃到一半又想起另一人不吃面包边，干脆自己也一并解决——结果等彻底消灭所有“残次品”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吃撑了，现在大概只能塞下一杯牛奶溜缝。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这家伙今后该不会像只蠢狗似的，因误食什么奇怪的东西死掉吧。

　　最后他好气又好笑地抿着嘴唇双手抱胸，任由对方讨好地凑过来亲他，烤制过后的小麦面团独有的香气软软地扑了他一脸。

　　五条悟是个标准的理智型直觉系生物，一向将身边人的划分得冷酷而清晰。但这个人不同，并不好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来界定——他是需他保护教导的学生，是可以交付后背与理想的追随者，是承载恶念与欲.求的私有物，是惹人恨到牙痒的、愚蠢的异教徒……世俗意义上的恋人似乎成了最无趣的定义，他甚至不觉得自己爱他。

　　爱是无私伟大的，最强咒术师想，但他不是。

　　那是一种更加冰冷粗暴的情感，充斥着占有、支配与毁灭。但是五条悟无法否认，他在对方亲吻自己的时候会心跳加速，奇异的愉悦与满足感甚至不亚于某些时刻。

　　性对于这些朝不保夕的咒术师来说是一针强大又好用的兴奋剂，看得顺眼就来一发之类的事常见得很。

　　有一说一，最强咒术师的脸实在招人，奈何一小撮人拿不准这人的态度，更多人觉得他和没死之前的咒灵操使是虐恋情深的一对儿，总不能一惹就惹上俩怪物……再加上最强那莫测的坏脾气——总之，就算是人均疯子的咒术师，自他成年后，多年来愣是没人敢光明正大地把这种事往他面前撞。

　　至于五条悟本人，他也好歹年近三十了，早已不是什么纯情中学生，该懂的都懂，后宅里阴私肮脏的手段也见识过不少。

　　挺没意思的，高高在上的神子漠然注视着喝得满脸酡红的老橘子，还有那些熟练倒在老头怀里娇笑的女人——都是些世家中没有天赋的女子，温顺，血脉干净，堪称完美的生育工具。

　　有女人凑过来为他斟酒，眉眼低垂，刻意露出一截如雪般洁白的脖颈——生殖系统成熟后的机体为满足繁衍需求，在脊髓初级中枢和大脑高级中枢的双重控制下，由丘脑、下丘脑、脑干、脊髓、大脑皮层参与性反应周期的调控，保证机体对环境有及时有效的反应能力——整个过程中再人为增添侮辱与征服的含义。

　　“挺无趣的，不是么？虽然我现在深切怀疑在座的各位还有没有这个功能。”最强掀起眼皮，看了眼被他那番严谨而刻薄的长篇大论弄懵的、沉浸在酒色中的众人。

　　“下次想偷偷耍些花招的话麻烦提前调查清楚，第一，老子从不喝酒。”

　　他站起身，冲着身旁的女人，或者说冲着她背后的人毫不客气地嗤笑，终究没有动手，但是言语恶劣刻薄地令对方的脸色顿时煞白：“第二，你身上催.情致幻用的香也太浓了，熏得老子想吐。”

　　毕业后的五条悟忙得连轴转，什么念头都在搞事和被搞事中彻底磨灭了，一度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世俗的欲望。

　　——结果现在被打脸打得啪啪响。

　　坦白来说，自家小孩在一些事上的青.涩，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深深满足了神子的占有欲。年轻人在这方面也是他的学生，完全由他手把手教导着，究竟该如何承受对异常物来说尚且陌生的东西。

　　在这方面对方不是个好学生，青涩，笨拙，过于胆怯羞涩，无论多么温柔的爱.抚，都能让他表现得就像是被残忍施加了某种可怖的酷刑。偏偏人又总是傻兮兮地直往施刑者怀里钻，仿佛被欺负哭的小孩子，只会下意识寻找信赖的成年人寻求安慰，哪怕对方就是欺负自己的“坏人”。

　　“怎么办呀，总感觉自己在犯罪……”

　　异常物几乎失去神志。意识朦胧间，有人在爱怜地吻着年轻人湿漉漉的眼睛，眼下轻薄脆弱的皮肤被泪水和亲吻刺激得发烫，泛着一阵阵刺痛——对方终于无奈地下了定论：

　　“还是个喜欢哭鼻子的小孩子呢。”

　　确实如此，年轻人往往坚持不到中途就会彻底崩溃地哭出来——那是一种极惹人爱怜，却又能勾出人心中最深沉恶念的模样：他是压抑的，瑟缩的，脆弱的，那些呜呜咽咽的哭腔从深处一股股潮水般涌上来，又被年轻人强行赌在自己的唇齿间——是没被充分疼爱过的孩子特有的哭法，连表达欢愉与恐惧都是过分克制的。

　　他不是那种漂亮到精致的人，但他的眼睛像含了水的太阳，马上就要滴落下来了。五条悟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接那些流淌的东西，于是对方便温驯地闭着眼睛，将湿润的脸颊迎向他的手心，仿佛一片融化的沸腾的沼泽。

　　所以这种奇怪的情感究竟会维系多久呢？

　　神子一边冷淡地琢磨着，一边熟练将自家小孩拽进怀里，拍了拍对方的后背。那孩子累坏了，呼吸间还有很是可怜的、哭过的鼻音。但对方依旧很是自觉地在他胸口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起来，吐息很快就变得平缓，入睡速度快得令人哑然。

　　惠的担忧不无道理，说不定自己很快就会觉得腻味？就像对待游戏和影碟一样——谁让他是个任性的混账。最强爱怜地一点点抚摸着小瞌睡猫的头发，软软的发尾还带着些微潮湿。

　　那份欲求也许有一天会突然消失，但是他绝不会丢掉这个孩子，对方也不是什么除了情爱一无所有的性.奴——最强平静地想，他大概会让年轻人自己选：重新成为他的学生，还是继续当被主人无视的所有物。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对方会哭么？五条悟慢条斯理地捻了捻对方的发尾，一定会的，他的小怪物是个敏感而细腻的孩子，大概会是那种十分惹人心疼的哭法……但对方甚至都不太可能冲他发脾气，只会选择安静地离开他的视线。

　　啧，听起来还挺像什么狗血电视剧。五条悟有点被这个想法逗笑了，但是一种陌生而奇异的痛楚自处于胸口位置的空腔里升起，很轻微，却又不容忽视。

　　最强新奇地眨了眨眼睛，他明白这种疼痛的原理，但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在杰选择离开的那天，他也曾出现过这种奇异的幻痛，但和现在似乎又不太一样。那时的他满心都是巨大而无力的愤怒与挫败，现下却仿佛身处千米以上的高空，脚下是虚无刺骨的空气——那是一种极为怪异陌生的、仿佛即将坠落的失控感。

　　于是神子不由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一些，就像在拥抱唯一的锚点——但是六眼那颗永远都在飞速运转的大脑依旧还在冷静地继续推演：他的小怪物会如他的友人所担心的那样彻底崩溃，选择死亡么？

　　不，不可能，这个人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就选择放弃，异常物远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坚强，让他尊重并痛恨着的坚强。他从风雨雷霆中走来，他懦弱，胆怯，脆弱而愚钝，凡人的一切劣根性不曾从他身上褪去，而对方从未试图掩盖过丝毫——于是这份真诚的苦痛令他展现出了某种神性，而神是必然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说啊，如果我爱他，那么我就不会冲这孩子下手。

　　最强轻叹了口气，淡漠地垂下眼，亲了亲年轻人纤长的、尚且带着泪水的睫毛，温柔像是在含一片即将融化的雪花。

　　他该永远停留在师长甚至是父亲的角色上，守护他，直到对方找到可以填补自己灵魂的东西……比如说一个真正温柔的好人？反正如果任何人胆敢伤害他的学生，护短的教导者会把那家伙碎尸万段。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我不爱他。

　　他慢慢地抚摸着那些尚且温热湿软的、属于人类的皮肤，那些如兽类一般轻微起伏的肌肉，还有那些嶙峋的脊骨，想象着撕碎碾断它们的灿烂模样，落在对方身上的却唯有温柔平和的吻。

　　我不爱他。

　　他深深嗅闻着对方身上那股好闻的、和自己近乎一模一样的味道，忍不住张嘴轻轻咬了咬年轻人的脖颈，仿佛一只沉迷于猫薄荷的猫。对方于睡梦中发出被惊扰的低唔声，软得就像撒娇，最强不由失控地含咬住了对方的颈动脉，随即又爱怜地细细舔舐一番。

　　我不爱他。

　　爱哭鬼，明天早上起来眼睛要肿了。他低声笑道，吻过对方的眼，感知着眼球隔着一层轻薄的皮肤在他的唇下如何转动。你又该怎样和人解释呢？又像上次一样说半夜喝多了水么？

　　年轻人终于被他骚扰得被迫半睁了眼，迷迷糊糊地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颊。

　　“晚安吻。”自家小孩困得眼神发愣，但还是小声解释道，希望能借此安抚疯狂捣乱的猫。

　　就这？五条悟看着他挑眉，有些不满对方的敷衍，直到那孩子似是突然恍然大悟，又凑了过来，在他嘴上湿漉漉地吧唧亲了一口。

　　“Ялюблютебя（我爱你）。”年轻人用母语如此说到，随即后知后觉开始感到害羞，干脆将脸埋进了另一人的怀里，结果又差点就这么睡着。良久，他才听见另一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低得轻不可闻。

　　“Спокойнноч（晚安）。”

　　他说。

　　这章好像有不少争议，这里贴一下蠢作者的个人理解吧，是很个人的理解哦，故事一但诞生就不再属于创作者本人了，大家有其他看法蠢作者都很欢迎在评论区进行讨论！
我是“阅读后可能会影响全文观感，请谨慎查看”的分割线
在我的理解里，wtw是一个无限接近于神的人，冰冷是他的本色。他有温柔的东西，也有世俗意义上的情感，但是这部分东西比起常人来说是匮乏的，他也许已经付出了全部温柔，但是在旁人眼中他就是个冷酷的混蛋。
就像他可以表现得像一个好老师，喊出离我的学生远一点，但被夏油杰点破后，他其实还是在拿学生做局，哪怕可能危及对方性命（漫画剧情我也有些模糊了，大体应该是这样的？）
jjxx给他的评价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样的人是天生的领袖，强大便意味着他天然缺失共情能力，缺失共情会让他绝对自我，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他在感情方面是个混蛋——不是玩笑，不是爱称，他就是个混蛋，嘴上说着杰是最好的挚友，实际上完全没有发现对方的痛苦与挣扎，最后挨了生活的毒打。
后来wtw成长，变得有人情味——我甚至认为是逐渐擅长“伪装”，虽然这种伪装不是他主观有意的，是被旁人一点点影响而来的——但是这部分冷酷的、令人永远无法跨越的的“神性”，却是我认为这个角色如此迷人的根源。
我欣赏五条悟的强而自控，但他确实不是什么正常人的好恋爱对象。如果五条悟成为一个温柔深情的爱人，那他在我心中就ooc了，这点我无法改变，也无意改变。
如果说一个普通人“爱”的能力有100，他爱谁会付出80。那么wtw“爱”的能力只有30，他爱谁就会付出30。至于以利亚呢？他“爱”的能力可能只有5，至少目前为止，他压根就不会爱，他只会一如既往机械地付出。
至于以后？谁知道呢，孩子总会成长的。
所以与其说wtw不那么爱以利亚，不如说以利亚不爱wtw，任何一个人承担了这个角色他都会对那个人好，为他付出——单纯的付出不是爱情，爱情是自私排他的，所以以利亚几乎不表现出那份占有欲，反倒是wtw占有欲爆表。
以利亚与wtw是孑然相反的，他是个理想主义者，也是个天生擅长示弱的骗子。所以别看以利亚表现得超级可怜，但其实压根没有什么谁离不开谁，以利亚永远在对wtw表达我需要你，我想要得到救赎，但实际上哪怕没有得到，他也能依靠着那所谓对理想的坚持活下去，而wtw看穿了这一点。
所以他很矛盾，理智告诉他要努力让对方成为更加健康独立的个体，私欲和感性告诉他要毁掉对方那病态的支撑，这么活着还不如让对方成为自己的狗（？），这也是一切看起来违和病态的根源。
但是最终wtw选择了二者皆有的方式。他以自己独有的方式介入，用成为主导者的方式来填补完善对方的人格。我认为这是一种比爱更加深沉的情感，夹杂着尊重，责任，怜悯，共鸣、欲望等等，实在很难用独一的、世俗的爱情来界定。
这一章我想表达的是wtw他知道自己的缺陷，所以他的爱是哪怕我今后会离开你（尽管只是种可能性），我也会竭力让你在没有我的情况下飞得更远。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嘴上说着视我为神明吧，心里也这么想，实际上做得最多的却是让以利亚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健康的人。我个人很喜欢这种矛盾感，这是十年前失去挚友的小混蛋，变成现在开始为他人着想、不那么混蛋的大混蛋的成长。
归根到底是因为我不太相信世俗的爱情，除了爱情一个人还得有很多东西，这样我才会有安全感。在我看来，如果以利亚没有了爱情就会死掉，wtw没有了爱情就与他的小白鸟毫无瓜葛，那也太可悲了。
对于两者来说，对方都不是“我会为了你改变自己，我会为了你毁灭世界”的爱人，不如说他们是两头理智的怪物，是我会背负起你，是在不背离理想的前提下，无论用什么方法，我会努力让你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