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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番外十 他决定逃脱收容 ...

  •   避免有人没开作话的最前方预警(敲黑板)是If线刀子哦,小白鸟没有来到咒回世界的未来,不能接受者快跑!
      …………………………………

      【立正,孩子,别东张西望的。】

      当门沙克正凑近了去瞧办公桌上那架做工精巧的奇妙仪器时,一个有些粗哑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吓了他一大跳。

      【第一个忠告,实习生,好奇心会要了你的小命。】来者站在门口,望着办公室里快要跳起来的年轻学生,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我不希望你也在俩周之后突然不知所踪,同委员会要人可是件麻烦事,我讨厌走那些见鬼的流程。】

      【是、是的!高尔基教授!】

      门沙克紧张地应道,不安地扯了扯衣摆,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沉着镇静些。

      这位与大文豪同姓的教授有着一头乱蓬蓬的灰色头发,身上的白大褂也系错了扣位,脸上胡子拉碴的,深陷的眼窝里是一双快活而明亮的绿眼睛,此时正以一种奇怪的审视眼神,上下打量着神情紧张的实习生。

      【——上帝,居然已经下午三点了,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这位看起来十分不修边幅的教授忽得抬起头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随即抓了抓头发,大步流星着转身就走。但是就在门沙克犹豫着是否要跟上去的时候,他又如一阵风似得折返回来,白大褂在他身后抖出了波浪。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他看似亲切地拍了拍门沙克的肩膀。

      【门沙克,门沙克*阿列克谢。】门沙克语速飞快地说,因为他怀疑这位先生压根不会听他讲完那些准备已久的台词:【莫斯科国立大学进化基因组学的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是……】

      【这不重要。】高尔基教授果然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这位教授还是个雷厉风行的急性子,门沙克在心里悄悄补充到——高尔基后退了几步,再次盯着年轻学生那头卷卷的亚麻色短发看了一会儿,犹豫着啧了一声:【行了,就你了,小子——带上你的实习手册跟我走,你走大运了。】

      【……我不明白。】

      一路上门沙克都在胡思乱想,直到俩人穿过层层门禁,到达了目的地——一扇看起来格外森严的、由不知名材质制成的防爆门面前时,实习生的神情慢慢变得悚然。

      他想起来收到来自研究院的进修许可时,导师脸上的欲言又止,心不由慢慢地沉了下去。

      【这是个好机会,门沙克,】导师犹豫着说:【确实是个好机会,只要你能成功得到ARCC(Anomaly Research Control Center)的进修认证,你今后的科研道路会是一片坦途,世界上任何一家研究所都会为你敞开大门。】

      【但是还有一个前提,门沙克,你得活着出来。】导师忧心忡忡地警告着激动万分的学生:【ARCC聚集了无数天才,没有人会因为你漂亮的学历对你另眼相看,在那里,你就是个消耗品。】

      【——ARCC一年一度的进修可是有着相当可怕的伤亡率。】

      【你这是什么表情?】高尔基教授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呃,也许是怕死的表情?】门沙克呐呐道。

      高尔基闻言一愣,顿时被他逗得笑出了声:【傻小子,你不会以为我要拿你去喂那群异常物吧?】

      他大笑着凑到显示屏前扫描虹膜和指纹,一道蓝光闪过,随即是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下午好,高尔基教授,欢迎来到S—002号收容室。现在是十五点四十三分,温度,27.5摄氏度,湿度……】

      这人不太耐烦地对着显示屏噼里啪啦按了一通,随即将门沙克拉了过去。

      【来来来,把你的虹膜与指纹都录进去,今后就由你自己来了——刚才的路都记住了吧?莫斯科国立大学的高材生不至于连这点东西都记不住……】

      【我刚才说到哪儿来着?】高尔基拽着实习生走进了S—002号收容室,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狭小且画质糟糕的监控屏,门沙克没敢抬头细看,他移开视线,只见不远处镶着一扇老旧的木门,看起来不太牢靠的模样。

      【哦,对了,喂异常物。】那位高尔基教授还在自说自话:【那是一群人渣败类的活儿,至于你——】

      【就像我所说的,你走了大运,小子。】高尔基呲了呲牙花,懒洋洋地说:【感谢爹妈给了你一头亚麻色头发吧,建议你留个长发——门沙克……你是家中的小儿子?】

      门沙克是“最小的孩子”的意思。

      【没错,】门沙克迷茫地说:【我还有一个哥哥。】

      【那就让你爸妈放下心吧,只要你不干蠢事,他们最疼爱的老幺就能活着回去。】

      高尔基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小小的木门,将满脸茫然的实习生推到了门口,随即拿起俩条挂在门口的眼罩,分别带在自己和新人脸上,将眼睛遮得严严实实的,确保不留一丝光亮。

      【行啦,进去吧。】

      【等、等等!】门沙克扒着门框不愿动弹——上帝,这居然真是木制的!他从未想过戒备森严的研究院里居然还有如此脆弱古老的木制门:【这里面是什么?异常物么?!我都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听人话,孩子。】高尔基不耐烦得闭眼摸索着将人拽了进去。

      【S——002,】他强调了那个如蛇吐信般的发音:【S,Safe,你一定知道Safe是什么意思吧?】

      【呃,安全?】门沙克傻兮兮地重复到。

      【答对无奖——快点进去,我的胳膊都要被你拽断了!】

      黑暗。

      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人类失去视觉后,在极度的不安下,其余的感官会变得尤为灵敏。门沙克首先听见了一种奇异的声音,又高又远,就像是某种黏糊糊的东西粘在天花板上蠕动,但是那东西很快便慢慢蔓延到了墙上,一寸寸地朝着俩人的方向流淌。

      【那、那是什么?】门沙克用气声于一片黑暗中哆哆嗦嗦地问道:【听起来像蚯蚓在泥地里蠕动,还有沼泽冒泡的声音……上帝,它在朝着我们这边爬呢!我绝对没听错!】

      【哦,很棒的嗓音,感染力十足,非常适合读故事。】不着调的高尔基教授居然还在调侃他:【你果然很适合这个工作。】

      门沙克快被吓哭了,他的脑海中不断冒出曾在恐怖片里见过的一切生物,俩腿哆哆嗦嗦,差点当场尿了一地——直到他听见身旁的高尔基教授轻快的嗓音:【下午好,白色小蛞蝓,我给你带了个新朋友。】

      白色小蛞蝓?!

      门沙克的脑海中立马出现了一只可怕又恶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软乎乎蠕动着的巨大白色软体昆虫,当他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试探着靠近了他,门沙克顿时应激般地跳起来,下意识挥舞着手臂想要赶走想象中的怪物。

      随即门沙克听见了一声无措又可怜的呜咽——实习生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那呜咽声确实和犬科动物幼崽委屈时发出的嘤嘤声几乎一模一样。

      【嘿,你都做了什么?】听见呜咽声的高尔基教授不满地嚷嚷道:【你吓到它了!】

      是它吓到了我!

      门沙克想大声咆哮,但他还是忍住了——也许因为是想象中恶心可怖的怪物居然有着如此,呃,极具反差的嗓门,深感滑稽之余,他居然轻松了不少。

      高尔基教授嘴里嘟嘟囔囔着,要求实习生伸出手来。

      【您要干什么?】门沙克警惕地问道,他打定主意,哪怕之后会被人从研究院里赶出去,在这位极不靠谱的教授讲解清楚现状之前,他绝不会伸出任何一根手指头,绝不。

      【……所以说我讨厌带新人。】高尔基叹了口气,努力将自己的嗓门压得温和了一点。

      【行了,别害怕,和它握个手,你会喜欢它的。】

      【教授,我很抱歉。】门沙克瞪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毫无诚意地道了声歉:【但是恕我直言,现在的重点是,它,是什么?】

      【一只比你今后要见的任何怪物都要友善无害的异常物,所以我说你走大运了。】高尔基说:【S002,又被称作'已死之人’的Safe级别异常物。】

      【……这名字听起来并不怎么友善。】门沙克皱眉。

      【一点也不体面的名字,对吧?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位教授轻哼了一声:【现在我更喜欢叫它白色小蛞蝓,可爱又迷人的腹足纲软体动物。】

      门沙克对此不敢苟同。

      【行啦,别扭扭捏捏的,快点伸手——】高尔基终于不耐烦了,干脆自己摸索着拽住了实习生的手:【它很喜欢人类,但也非常敏感害羞,你刚才的反应吓到它了。】

      这位教授自己一手死死拽着人类的手,另一只手试探着朝前摸去,嘴里还念叨着:【别在意,亲爱的小蛞蝓,我很抱歉让这个蠢蛋吓着你——让我们重新再来一次,从握手开始,好不好?】

      门沙克的手被人拽得死死的,想挣都挣不开,只得听着高尔基教授好声好气地哄着那只怪物——终于,实习生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掌心,湿润冰凉,仿若流水滑过掌心。

      ……并不恶心,与想象中满身粘液的蠕动软虫更是相差甚远。

      后来门沙克才知道所谓的“白色小蛞蝓”只是高尔基教授独有的、令人无法理解的爱称,而他的同事们更喜欢叫那只异常物——

      “天使”。

      当然现在的门沙克还不知道这个,他只是哆哆嗦嗦地命令自己不要疯狂甩手——但那只异常物似是看出了他的恐惧,只是轻轻摸了摸人类的手,便迅速放开了他。

      门沙克听见那些蠕动的声响以一种神奇的速度离他远去,随即似是有些微黏软的、呜呜咽咽的抽噎声自天花板的一角传来。

      【都说了它很敏感。】高尔基教授说:【只要你表现出轻微的厌恶或恐惧,它会立马离开你,然后自己爬到天花板上伤心地哭——你伤害了一只可怜的小怪物。】

      【……呃,我很抱歉?】

      门沙克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只好迟疑着继续道歉,但这一次他是真得莫名有些愧疚了。

      就在高尔基教授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铃声。

      【见鬼,到时间了。】高尔基教授啧了一声,拽着实习生出了收容室,一把扯下了俩人的眼罩。

      【……这可真是一次糟糕透顶的初次见面。】高尔基喃喃着开始调监控,眼见实习生还站在那边傻愣着,他顿时提高了嗓门:【阿列克谢!你的第一个任务!每天晚上来这里陪S002玩上一会儿,然后把监控视频上传到主数据库里。】

      【记住,你每次只能陪它玩儿二十分钟,而且千万不要看它的本体——直视会被污染,相处时间久了也会被污染。】

      说到这里时,高尔基教授突然冲人眨了眨眼,虽说以他这副尊容,效果实在有些莫名辣眼:【其实你也可以多陪它玩一会儿,它会很高兴的。就算你玩得忘了时间,不幸昏了过去,S002也会把你放在门口,然后爬到墙顶敲击摄像头引发警报,叫人来接你。】

      【当然最好别这么做,也别问我怎么知道的。】高尔基看着实习生错愕的表情,没好气地警告道:【我会被追责的,简直麻烦死了。】

      【……所以我该怎么陪它玩?】门沙克迟疑着问道,他的导师可没告诉他,他的进修任务之一居然是陪一只大蛞蝓玩过家家。

      【随便你。】高尔基正忙着上传视频,闻言随口说道:【收容室里有玩偶、小皮球、画笔之类的玩具,你也可以给它读读书,它最喜欢诗歌和童话……对了,收容室还有DVD影碟机,目前是给S002规定了时间,平时只能看一小时,周末就让它看俩小时,所以我不建议你这样应付它——当然你实在没啥精力陪它玩的话就打开DVD吧 ,它喜欢动画片,所有碟片都是,你随便选一个放进去就行。】

      【……我以为我得一直蒙着眼罩?】门沙克干巴巴地说,差点以为是哥哥在嘱咐他该如何照顾四岁的侄子。

      【你告诉它你需要视物,它能听懂,会主动离开你的视线。】

      这听起来可真他妈的荒诞,门沙克心想,简直就像是骗小孩的睡前童话故事书。

      但是当门沙克第一次完成“配它玩”的任务,顶着因时刻精神紧绷出的一身冷汗,开始整理监控录像时——虽说那只异常物自始至终都趴在天花板上,无论他说什么都不愿意下来,仿佛真得被他伤透了心——他才赫然发现现实居然比童话故事还要荒唐。

      【上帝啊,它、它可真……】门沙克呆呆地盯着监控录像,低声喃喃道。

      【美丽?奇异?可怕?】一旁的高尔基教授漫不经心地说:【哦,我知道了,你想说圣洁,对吧?】

      确实是圣洁美丽,却又无比怪诞可怖的生物。

      模糊不清的视频里,那是一只由闪烁着金色虹光的森白流体构成的类人生物,有着成年男性的身高体型。它身穿雪白兜袍,面部生着柔软的、天使般的雪白六翼,监控画面中,那东西原本正安安静静地抱膝蜷靠在角落里发呆,脸上的翅膀轻轻抖动着,隐隐露出内里极似人类的脸。

      它的怀里还有一只玩具熊,明明是成年男性的体型,姿态却像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直到对方听见了收容室门响的声音,对方猛地抬起头来,看了监控摄像头一眼,门沙克发现那张模糊不清的类人面容间似有极美的金色一闪而过——随即那东西顿时失去了人类的形体,如一只大号蛞蝓趴在墙上,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诡异速度迅速蹿上了天花板,变成了一坨黏着在墙角的史莱姆。

      对了,它甚至不忘将自己的玩具熊带上去。

      【瞧,快乐的白色小蛞蝓。】高尔基教授高兴而慈爱地说。

      ……明明是天使,门沙克在心中反驳道。

      门沙克承认自己是个看脸的俗人,继从那无比模糊的监控视频瞧见对方“真容”之后,他对S002的恐惧与抵触瞬间淡了下来。也许正如高尔基教授所说,S002对人类的情绪确实无比敏感,门沙克发现,当他不再那么害怕“天使”后,对方居然真得开始接近他了。

      【晚上好,天使,今天我给你带了本新的诗集。】门沙克熟门熟路地推开了那扇木门,闭着眼睛坐在了地上。

      也不知是谁布置的收容室,门沙克曾借着给“天使”读书的时候悄悄打量过这里:不知为何刻意做成倾斜模样的天花板下,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破败,被虫蛀得七零八落的实木梳妆柜,不再转动的白桦树皮挂钟,老式的烧炭熨斗(门沙克还特意用了拍照识图才辨别出这到底是什么),还有几把缺胳膊少腿的椅子,害得他只好坐在地上。

      简直就像是一间历经了无数风雨的、上世纪的古老阁楼。

      门沙克刚一坐下,便听见了一种雀跃而急切的嘤嘤声,随即他的小臂被一种微凉的流体轻轻勾了勾,像是在催促他快一点,人类顿时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人类家里有养狗,他不由联想起家中小狗撒娇时的哼唧声,朝他跑过来时爪垫摩擦地板的啪嗒啪嗒声,还会有湿润柔软的舌头热情舔舐他的手臂和脸颊——当然“天使”不会这般亲昵,它总是非常的礼貌克制,就像是生怕将他吓到。

      门沙克睁开了眼睛,开始为天使读诗,而天使早已静静地趴在他的视觉死角,小心收敛好了任何一点身躯,不让自己被人类瞧见。

      【坚强的人在你的铁里延续,

      他曾战斗在凶险的海洋和兵燹的陆地,

      他挥舞着你,对抗死亡,

      但终于枉然,现在成了星球的尘埃……】

      ……

      起初,门沙克不太明白对方为何会喜欢听他去念这些属于人类的文字。

      【毕竟它也曾是人类嘛。】高尔基教授听了他的疑惑,如此漫不经心地回答:【也许是残留的记忆作怪吧。】

      【……什么?】

      门沙克的瞳孔顿时瑟缩了一下。

      【是啊,它曾是一位Thaumiel——你知道什么叫Thaumiel吧?就是可以用于收容或抵制其他异常的异常物,而它最初收容的异常物就是它自己。】

      这位脾气古怪的教授突然起了讲故事的兴致,干脆停下手中的活儿,开始给自己的实习生解惑。

      【那是一部足以延续数千年的斗争史,最初的异常物是Keter(极难收容)级别的,你可以将祂看作一位以人类的负面情绪为食的邪神。】

      高尔基教授在纸面上画了一条长长的箭头,在最左的顶点画了一个圈。

      【祂源自人类对于死亡的渴望,在人类世界里创造了无数灾难。起初祂伴随着瘟疫,战争,饥荒与死亡而来,后来祂直接将人类的城镇视为自己的神国,甚至诱导整座城市的人类自杀。人类在祂的威能下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闭上眼睛,绝望地向不存在的神袛祈祷。】

      【但是后来人类发现,每隔数年,祂会被迫寄生在一些特殊的人类身上,这些人类可以用躯体束缚住祂的精神体,不让祂外逃。】

      箭头朝着名为未来的方向延伸,学者在线上慢慢画下了一个又一个小五角星。

      【当然这也是有代价的。】

      高尔基在那些星星上重重打上了叉,门沙克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悚然:【沦为寄生体的人类必须常年忍受不间断的精神污染,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的唯一结局,就是不再认定自己应是人类,于无尽的癫狂恶意中亲手杀死自己。】

      星星密密麻麻,一个挨着一个,却又被接连涂黑抹去,直至只剩箭头顶端最大的那一个。

      【S002就是最后的寄生体,那时它,不,是他,还叫T002—1。】

      学者的眼神悠远,似是在回忆些什么:【他是唯一一个自幼年起便被研究院发现,并由研究院扶养长大的寄生体……我们对他寄予了巨大的期望,希望他能在属于人类的理智尚且存在的时候,为研究院提供更多的数据和案例,替人类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乃至窃取同神袛抗争的可能性。】

      【……但是你们失败了?】门沙克低声问道。

      【不,算不上失败。】高尔基平静地说:【他苦苦挣扎了二十年,最终于二十四岁那年彻底死去——但不是自杀,而是为了救人。他被一只逃脱收容的高危异常物杀了六次,复活次数耗尽,打破了与邪神的束缚,于是属于人类的意识体彻底消失了。】

      【多么讽刺啊,谢切诺夫,两个以利亚……】高尔基以一种低到听不清的声音咕哝了一句,他怔怔地盯着那张纸,但是还没等实习生出言询问,他又继续以一种毫无波澜的语气将这个荒诞、悲凉而伟大的故事讲了下去。

      【但是我们也成功了。】学者在最大的星星外重重地画了一个圈:【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奇迹般的,T002的意识体同样消失了,他们同归于尽——总之现在的‘S002’只是一只快乐又无害的白色小蛞蝓。】

      【……等会儿,你在哭么?】高尔基教授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转过脸去的实习生:【这有什么好哭的,身为人类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我不知道。】门沙克摇了摇头,呆呆地看着那滴掉在手指上的眼泪:【我只是突然心里好难过……】

      【果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高尔基状似嫌弃地哼了一声,但他还是给人丢了张纸巾。

      【行啦,它只是只异常物,这对它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它现在应该活得很快乐,而且只要研究院还存在,它会永远这么快乐——原本军方还提议将S002用于战争,但是我们发现S002它拒绝进食,不愿去吞噬人类的负面情绪,逼急了还会自残。】

      【因为不再进食,所以它的能量是恒定的,也就是说一但死去便再也无法复活——那么如果S002死去的话,原先的邪神是否还会苏醒?没有人敢去赌这个可能性。】

      高尔基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所以S002现在是在研究院里退休养老,没人会要求它去做些什么,因为它喜欢人类,甚至会安排专人去陪它玩。这难道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么?】

      ……

      【……我在他面前是影子下的影子。

      我是瞬间,瞬间是尘埃,不是钻石,

      唯有过去才是真实。】

      门沙克轻轻合上了诗集,有东西同样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背,人类心有灵犀地闭上了眼睛,随即有柔软滴落着流体的手指小心地拉起了他额前的一缕头发,好奇而温柔地把玩着。

      【妈……妈……】

      门沙克听见有古怪的、粘腻的、如同自沼泽中冒出来的声音咕哝着响起,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天使”说话,但奇怪的是,门沙克一点也没有感到害怕。

      【你喜欢这个么?】学生有些烦恼地嘀咕着:【原来高尔基教授说的头发是这个意思,看来我该把它留长一点了——得把这个记在实习手册里。】

      【妈妈……妈……】

      “天使”没有听懂他在说些什么,它只是艰难而执着地用流体拟态出发声器官,竭力模拟着记忆中的那个拟声词。恍惚中,在那将永远困住怪物的破败小阁楼里,有看不清面容的美丽女人在冲着异常物微笑,那是母亲朝他张开了手臂,正微笑着邀他入怀。

      多么温暖,多么安全,多么惑人的安眠呵,它实在是太累了,太累了。

      好在他已决定逃脱收容,从此不再醒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1章 番外十 他决定逃脱收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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