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收容异常物》何时赴百川

140、番外九 所谓师德 （二）

　　后来和人相处久了，再加上知道了俩人之间的关系，双胞胎们自是明白了那个嘴欠无比的“骗子”估计不是脾气温柔的异国青年，反倒极大概率是某个性格恶劣的最强。

　　这人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遮掩过自己和以利亚之间的关系——或者说要不是被老校长的铁拳制裁，再加上顾及年轻恋人内敛害羞的性子，他简直恨不得举着高音喇叭跑大街上昭告天下——总之双胞胎们很快便发现了俩人间如拉丝糖块儿般的、快要具象化的牵扯。

　　“悟就是个混账，离他远点。”她们的夏油大人如此告诫道，哪怕吐槽对象是自己的挚友，嘴上依旧毫不客气：“硝子说得没错，那家伙就是个人渣，居然对自己的学生下手。”

　　那是个心思纯粹的孩子，还带有些许理想主义者所特有的天真，这种坚韧的纯粹却曾被苦难细细打磨过，因而并不惹人讨厌。

　　——这种人冒险呆在被恶念扭曲至疯狂之人的身旁唯有两种结局，要不就是被彻底放逐，要不干脆被人掐着脖颈困在掌心里一点点扼死。

　　夏油杰分明无视了自己也曾从女同学那里得到过相似的评价。

　　不平等的身份令这段情感在外人眼中变得畸形，负责训诫教导的师长，柔情蜜意的恋人，错乱的角色如碎裂的镜子，倒映着似是而非的熟悉人影。年轻人并不擅长应付这个——他对这些事从未轻车熟路过，最初被那个人吻的时候，甚至还不如一只呆头呆脑的鸽子镇静，只会抖着羽毛炸成扑簌簌的一团。

　　“放松点，紧张的话会更疼哦？”

　　以利亚正趴在另一人的腿上轻轻抽气。他的上衣被撩了起来，露出了一截腰，手指下意识想要攥紧些什么，终究却只能把对方的裤子攥出折痕。因某些不可言说的理由，年轻人的脊背绷得很紧，好似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力，以至于浑身上下都呈现出一种紧绷得近乎崩解，却又不敢逃离的扭曲姿态。

　　“准备好了么？老师要动手了哦。”

　　那人还坏心地拉长了声音提醒到，仿佛正好整以暇仔细观赏死囚犯行刑前最后的颤抖，还要恶劣地用手指瞄准对方的额头，口中发出“砰砰”的声响——尽管那只是一截由腰线与脊骨组成的弧度，些许青紫的痕迹被揉进异国人苍白的皮肤里，实在很适合用指纹去一一应验。

　　一只手抚上他的腰时，以利亚差点儿跳了起来，却又被人压着腰窝按了下去——但是很快他便没了心思去为这种暧昧害羞，年轻人正疼得发抖，甚至不自觉从喉咙里挤出了些微可怜的呜咽。鼻间是薄荷油的味道，先是一种刺骨的冷击穿了被拉伤的肌肉，但很快便混合着掌心的温度变成了一团炙烫的的、四处滚动的火，这甚至令他产生了灼烧的错觉。年轻人只觉得眼前猛然一黑，剧烈的疼痛夹杂着奇异的酸胀令他下意识攥紧了掌心的衣料，他想起故国那令人牙关打战的冷，想起将冻透的手指浸入水中那一瞬间的剧烈麻痒，随后是一种漫长、奇异而温暖的幻痛。

　　五条悟松了手，重新拧紧药油的盖子，那股子奇妙刺激的味道令他猫似得皱了皱鼻子——咒术师向来用不着这种东西，奈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家小孩就是个无法使用反转术式的普通人，平日里磕磕碰碰都是难免的，不知不觉中，原本积灰的药箱却是逐渐内容丰富了起来。

　　“好啦好啦，结束了——让老师看看，哭鼻子了没有？”

　　眼见那孩子还趴在他膝上，身体倒是疲惫地放松了下来，他干脆伸手去摸对方的脸，想要寻些湿漉漉的痕迹。以利亚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躲，被拉伤的肌肉却容不得这般激烈的动作，年轻人的脸顿时皱成了扭曲的一团，要不是被人捞了一把，差点把自己从沙发上摔下去。

　　“……傻乎乎的。”

　　最强啧了一声，在另一人的脊背上怜爱地撸了一把以示安慰，嘴上却是嫌弃道：“老师有说过很多次吧，身体素质太差了哦，明明年纪轻轻却僵硬得好像七老八十的老头子，稍微用点力就疼得哭鼻子，好娇气欸——”

　　训练时把学生弄哭什么的——虽说只是少许眼角控制不住的生理性眼泪，但是坏心的某人很乐意借此逗人玩，小时候的小惠没少这般被他荼毒——搞得他都有点不忍心下狠手了。

　　“……才没有。”

　　那孩子咕哝了一声，干脆翻过身来，将脸埋进他的小腹里，闷闷地嘟囔着，露出的耳朵尖尖红了一片：“我没有哭鼻子，那是生理反应……我也不是猫，是正常人类的身体素质。”

　　明明是这群咒术师的体质太变态了。

　　“呦呵，居然敢和老师顶嘴了。”五条悟惊奇得瞪大了眼睛，干脆乘人之危，伸手去挠人腰侧敏感的软肉，简直十足的混账。以利亚又是痒得疯狂想笑，又是疼得面目扭曲，以至于脸上的表情怪异狰狞得很，成功把另一人也逗笑了。

　　“——老师！”

　　总算顺利按住那家伙作恶的手时，以利亚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鸡掰猫还在振振有词地强调：“是你先和老师顶嘴的哦，这可是对不听话的坏学生的惩罚～”

　　“……没有顶嘴。”

　　“还说没有。”

　　“没有。”以利亚伸手抱住对方的腰，将脸贴了过去，羞赧却亲昵地蹭了蹭，呼吸间都是那个人的味道，他下意识嗅了嗅——随即，年轻人察觉到掌心触及的肌肉微微一僵。

　　他听见最强不辨喜怒的声音自他的头顶上方传来：“……以利亚同学，老师突然发现，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嘛。”

　　这话说的莫名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以利亚正趴在对方腿上，闻言有些不安地仰起脸看他，在瞧见那人的表情后，年轻人顿时天真地放松了下来——最强的确还在逗人，眉弓和嘴角都显得非常放松，只是瞳孔不知为何微微缩紧，呈现出一种猫科动物狩猎时的姿态，这令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骇人得紧。

　　“注意听哦，五条老师的临时小课堂开课啦，今天让我们来学习一下以利亚同学为什么会把腰扭伤。”

　　五条悟将手探进了年轻人衬衫的下摆。说是探伤，实际上他的手正慢条斯理地向上攀爬。

　　“喏，就是这里的肌肉被拉伤着了。”他伸手按了按伤处，顿时引发了一阵低低的抽气：“扭伤的造成是源于腰背部肌群力量不够，协调能力太差……最重要的是，毫无保护自身要害的意识。”

　　“像现在这样毫不设防地趴在老师腿上，老师可以很轻松地控制住你的四肢，把它们折断，让你哭得喘不上气。”

　　那个人的声音很低，也很温柔，听起来完全不像在讲课，倒像是在讲情话，只是内容令人毛骨悚然——更何况对方的手指正肆意而仔细地清点描摹着年轻人皮肉下微微凸起的脊椎骨，感知着那些柔软的颤抖：“然后呢，如果老师在这里稍微用点力……”

　　他的手指应声打着旋儿施力按揉：“这些脆弱的小骨头会咔嚓一下立马断掉——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吗？”

　　“首先你会很疼。”

　　五条悟干脆将那碍事的衬衫下摆扯到了肩膀以上，随即用手掌托住年轻人的小腹，捞起那赤.裸的腰肢，强迫对方在他膝上弓起背来，呈现出如受惊的猫一般的扭曲姿态。

　　“这一定会让你很疼。”他重复到，但与那可怖的威胁截然不同，白发男人只是低下头来，在年轻人被迫变得更加显眼的脊骨上留下一个湿润煽情的吻。

　　一种滚烫到几乎令年轻人尖叫的东西自那个吻落下的地方生根发芽，很快就流窜至他的四肢百骸。对方倒是很快便放开了他，任由异常物如被火烧灼折磨的野兽一般侧躺着用力蜷缩起来，脊骨在另一人掌心的弧度之下呼之欲出，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具新生的骨架自那彻底被烧至融化的血肉之躯中跳出来。

　　“然后你会发现自己再也动弹不得，仿佛头颅以下的身体都不再是自己的。”

　　以利亚听见那个人如此说道，那些吐息与话语仿若魔咒，真得就这么将他定在了原地。

　　“不过别害怕，老师不会让你疼太久，不然我会心疼的，所以很快你就再不会感受到任何痛苦了……”他的老师如此微笑着描述道，仿佛有什么东西冲破了那具完美而克制的外壳，庞大到悚然的阴翳自他身后升起，直顶到了天花板上：“最后我会很轻松地分开你的腿，断掉的小腿像发酵过度的面团一样肿胀柔软，到时候手也不必捆起来，我可以直接像摆弄布娃娃一样摆弄你……老师要提问了哦，你知道老师接下来会对你做些什么吗？”

　　以利亚侧过脸来瞅他。年轻人没有回答，他只是有些艰难地半支起身来，在那人微微放大的瞳孔中，再次将脸深深埋进了对方的怀里。

　　这一次他选择的是胸口，另一个人也不再说话。房间里很安静，心跳如挂钟的摆，一下一下，听得人意识昏沉了起来。异国人不由想起被破败教堂钟声惊飞的大群乌鸦，想起冰封湖面上消失的辙痕与死者嘴边凝结的白霜，想起落满雪的桦树枝丫断裂的瞬间，想起雀鸟因饥饿而凌乱的羽毛，猎.枪下野鹿惊恐的眼神，想起挂在干枯灌木丛上仅剩的、鲜红干瘪的浆果……但命运的凄怆终将于那不曾间断的声音中离去，仿佛世间仅剩这短暂而漫长的体温与拥抱。

　　“老师才不会这样对我呢。”异常物继续大胆地去搂最强的腰，腻在人家身上撒娇耍赖，嘴里却有些委屈地咕哝着：“……这不是上课，现在的您也不像一位合格的老师。”

　　他甚至虔诚而亲昵地使用了敬词。

　　以利亚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只是信赖而依恋的，将侧脸紧贴向他年长的恋人，于那点来自胸膛的热气中眩晕一般静静嗅闻着，直到听见那人在他的头顶深深地叹气，随即用手搂住了他，温柔地回应了这个拥抱。

　　“……孩子，有时候你甚至能成功让我心生罪恶感。”

　　五条悟喃喃着，低下头来，轻轻吻了吻那些柔软的发梢。

　　——虽说少得可怜，但那细且韧的最后缰绳却足以拽住胸腔中翻滚的恶念。

　　真是个幸运的孩子啊，他想，这是否可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最强？

　　“好啦，不逗你了，”最强本人若无其事地帮人将衣服捋下来，遮住那被他吻过的犯罪现场，只是温和地垂眼问到：“腰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