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收容异常物》何时赴百川

139、番外九 所谓师德 （一）

　　以利亚的数学成绩很好，这句话倒是没错的，顺带着理科成绩也不差——得益于研究院严格的教学——当然这在因术式缘故同为理科天才的五条悟看来是一件十分顺理成章的事。

　　但是他的国语成绩就没这般乐观了，虽说常年保持阅读的习惯，但毕竟不是母语者，要求一个可怜的外国人在不到一年之内便能熟练阅读书写另一语系的文字实在是过于强人所难——因此哪怕考前死记硬背过，小毛子的国语成绩依旧惨不忍睹。

　　他的班主任对此持以幸灾乐祸的态度。

　　“……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不及格的国语卷子哈哈哈哈哈——”

　　这混账拍着大腿笑得好大声，起初以利亚还有些莫名的不安，有点像小时候眼睁睁看着研究人员满脸恨铁不成钢的告诉教授他的英语测试不及格时的羞愧情绪——但是很快他就在鸡掰猫张狂的笑声中变得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恼羞成怒。

　　某人实在是很难让人持有对人民教师的尊敬。

　　其实高专对于学生的基础课要求并不高，或者说当年如果不是校方据理力争，那些十分看不起普通人的老家伙甚至不会让咒术界的新生一代学习这些现代化的知识。

　　“失格教师。”伏黑惠冷笑着评价：“那个教师资格证都没考过的家伙什么时候在意过我们的学习成绩，单纯只是想找个由头折腾人外加偷懒罢了。”

　　说这话时一年级组正好不容易完成了被某最强名曰教学实则偷懒丢过来的任务，一起瘫坐在辅助监督的车里准备回校。那只咒灵不算很强，但是格外会躲，在没有六眼加持的情况下简直麻烦得不得了。好歹是曾被交付给特级的活儿，以利亚自然是和同学一起行动，眼下也是跟着跑了一天，正累得够呛。

　　闻言他只好无奈地笑了笑，在这种档口实在说不出帮人辩解的话来。

　　“以利亚你能帮我揍他一拳么？”同样正对某人满腹怨气的钉崎野蔷薇坐在副驾上，闻言扭过头来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阴森森地问道：“是你的话那家伙应该不会有所防备吧。”

　　“可是我绝对打不过老师。”年轻人眨了眨眼睛，还真就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

　　他纠结道：“哪怕是偷袭也会被立马反杀吧，明明每次体术训练的时候会被老师收拾得很惨。”

　　钉崎野蔷薇的脸顿时皱了起来：“……别提了，我已经开始浑身疼了。”

　　——别看最强天天不着调，对方进入教学状态后实则严厉得很，在不造成重伤的前提下冲学生动起手来简直是毫不留情，哪怕恋人在这种事上也没有太多特权，顶多是因为异常物无法接受反转术式的治疗，从而将力度控制得更加小心。以至于有好一段时间，以利亚一看那人朝他伸手就开始神经紧绷。

　　“过分！太过分了！”

　　明明只是想越过人去拿零食，结果被恋人一脸紧张地下意识躲闪开来。最强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回过神来某人干脆开始捂着脸假哭。

　　“难道以利亚觉得人家会家暴你么？我是这种人渣么？！”

　　以利亚赶紧哄猫，又是解释又是保证，对方总算是黑着脸恨恨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勉强表示下不为例——然后在体术训练时再次将异常物揍得瘫在地上爬不起来。

　　“反应快了不少，但体能还是太差劲了，下肢力量也不够……啧，慢慢来吧，但训练时不许自己擅自加量。”五条悟一边蹲在学生旁边帮人放松肌肉，一边淡淡地点评道。

　　以利亚正疼得满脸冷汗，强行压着快要溢出鼻腔的闷哼声，压根听不太清对方在说些什么。直至一阵最为剧烈的酸痛转为麻软，年轻人顿时虚脱地软了下去，随即被早有准备的最强抱了个满怀。

　　五条悟定定地盯着精疲力竭瘫软在自己怀中的年轻人，只觉得自己正用手指箍着一只羽毛凌乱、呼吸急促的鸟，体温简直高得灼人掌心。

　　视线着重在那有些泛白的、不自知微微颤抖着的嘴唇上打了个转儿，随即他突然伸手飞快地摸了摸自家小孩湿漉漉、惨兮兮的脸，若有所思道：“……小可怜儿，老师简直要心疼死了。”

　　……鸟啊，这种生来就属于天空的东西，真让人想将那些纤弱精巧的小骨头一点点碾碎，让对方只能在他的掌心里扑簌着哀叫，永远做只没有人喂养就会死掉的、再也飞不起来的、丑陋脆弱的小怪物。

　　这话说得肉麻，以利亚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更不知道那些正在对方脑海里转悠着的、危险疯狂的念头，他只是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沮丧，闻言从自家老师怀里挣扎着坐了起来。

　　“我还可以坚持，没事的。”

　　眼见暂时无人注意这边，那孩子干脆温驯而甜蜜得用脸颊轻轻蹭了一下教导者的侧脸。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看他，直把人看得惴惴。最强才不信这种鬼话，他算是明白了，年轻人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心里是一点儿数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是经历过太多次死亡，哪怕已经进入了濒死状态，对他来说都算是“我还可以坚持”。

　　“没事儿？老师一开始怎么和你说的？”见人状态恢复了些，最强开始同人算账。

　　方才进行初步体术摸查时，虽说五条悟有意逼出对方的体能极限——结果明明开始前三令五申感觉身体快要到达极限就要喊停，结果这小混蛋差点儿心脏骤停了都没有张嘴说过一个字。

　　“给我听好了，再有下次，我就在这里操.死你。”

　　一直用六眼严密监视学生状态的五条悟简直是惊怒交加，眼下听闻此言更是火气上涌。他伸手紧紧抱着那孩子，直将人的脑袋强行按进自己的肩窝，随即用一种极低极冷的声音在年轻人耳边一字一句道：“没错，就在这儿——反正老师也不在乎有没有人看着，直接让你快、乐、致、死，怎么样？就是可怜你的同学会看见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年轻人的睫毛惊惧得颤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去看不远处同在训练的同班，不知道那些观感敏锐的咒术师有没有听见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羞耻威胁——结果下一秒就被人掐着下巴将脸转了回来，被迫与另一人对视。

　　“听明白了么？”

　　为了强调自己的严肃认真，最强难得冲人耷下了嘴角。那双珍贵的蓝眼珠因瞳孔缩小几乎变成了两颗可视度极高的玻璃球，看起来瘆人得要命。

　　以利亚有点被他吓着了，不由呼吸一滞，本就错乱的吐息顿时呛得他咳嗽了起来。另一边同在训练的一年级组听到动静看了过来，却发现某无良教师正耐心而温柔地用掌心拍抚着年轻人的背脊，好像只是在帮学生平复呼吸。

　　“……我要瞎了。”

　　钉崎野蔷薇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恨恨地啐了一口。

　　那俩家伙倒不至于在他们面前做些过于出格的事——主要得益于以利亚的顽强抵抗——但是俩人间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亲昵的粘糊劲儿，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大家不要偷懒哦？野蔷薇休息五分钟后再加三组。”

　　五条悟头也没抬地冲他们这边嚷到：“老师可是一直看着呢！”

　　事后被最强折腾到东倒西歪的小咒术师一个二个瘫坐在一起，仿佛一窝挨挨挤挤的小动物——他们的班主任平时忙得不见人影，少有亲自给学生上课的时候。能同现代最强咒术师对练的确是无比珍贵的实战机会，但收获匪浅归收获匪浅，要命也是真要命。

　　罪魁祸首还能蹲在学生面前大开嘲讽，也就仗着这群孩子暂时没力气爬起来打他。

　　“不错不错，大家这段日子都很努力，都有很大的进步哦！”

　　这家伙先是一个人接着一个人的点评，结果还没正经多久就原形毕露，自恋又欠揍地将拇指朝下一摆：“嘛，怎么说呢，但是因为实在是太弱了，起点也太低了点，以至于哪怕进步了在老师面前还是不够看的啦，刚才人家一直在担心会不会失手把你们弄死呢。”

　　一年级生：“……”

　　——这混账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得亏因为他是最强啊！

　　夏油家的双胞胎没有像其他一年级生一般亲密无间地坐在一起，虽说五条悟对这俩在高专服刑改造的小鬼算是友善，偶尔心情好了还会指点一二，但平日里两个曾为诅咒师的女孩子自成一派，极少与其他同龄人搭话。

　　双胞胎们默默盯着眼前的闹剧，只见最强先是被他的学生凶，对方也不生气，撑着脸笑嘻嘻地说了些什么，随即引发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嘘声。结果那人干脆凑过去在他的学生之一——就是那个一直无奈微笑着的高个子年轻人——脸上飞快亲了一口，其余三人顿时面露痛苦之色，不约而同踉跄着爬起来转身就走，临走前还不忘拉上神情僵硬、脸已经通红一片的同伴，完全无视了背后那来自无良教师故作可怜的呼唤声。

　　“是人渣呢，菜菜子。”看完全程的黑发女孩转过头来，将声音压得很低。

　　“是人渣哦，美美子。”金发少女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夏油大人的挚友为什么会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