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番外七 过去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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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常研究控制中心。
大小不一的显示屏闪烁着冷光，有不少人神情凝重地挤在房间内，其中有军人也有科研人员，但黑色屏幕上音频的跃动宛如危重病房里的心电图，牵扯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T002—1紧张的喘息声夹杂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响起，其中还有另一个陌生成年男性的声音，低沉冰冷得令人想起极地之上那些互相撞击以至坍塌、即将彻底湮灭在深海里的冰川，隐隐透露着一种瘆人的疯。
站在最前方的老人冷声问道：【翻译官怎么说？】
【重点观察对象一号，男性，年龄25至30岁，日本京都地区的口音，应接受过良好的传统教育，高桥先生目前只能听出来这么多。】老人身边的助理仔细翻看着被加急写上来的报告：【全部对话已被传达给科莱恩先生，大约还有二十分钟后就能出具体人物侧写。】
【应该让T002—1带上微型摄像设备的。】一名研究员抱怨道：【现在光凭音频得出的信息量太少了。】
【这不妥，】另一人反驳道：【T002—1正在执行高危任务，万一对方被迫释放了T002呢？】
当仪器突然传出了一阵极为刺耳的电流音时，离得最近的几人顿时下意识捂住了耳朵，随即是令在场所有人神情大变的隔空“威胁”。明明是曾预料过的紧急突发情况，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存在高高在上地瞥了一眼。
【……目前为止，一号对T002—1的态度都是比较友善的。】
窒息般的沉默在室内蔓延，唯有电机与风扇运转时嗡嗡的排气声。良久，终于有人出声提议道：【谢切诺夫教授，可否让T002—1对其进行言语诱导，从而获取更多有用的信息？】
周围的人都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在瞥见对方胸牌上的名号后顿时了然地移开了目光——原来是被新提拔上来的，怪不得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
【否决。】老者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以T002—1的性格并不擅长去做这种工作——而且这很有可能会激怒那名未知存在，太危险了。】
那人还有些不甘心地嘀咕：【明明T002—1还有三次复生机会，只是这种程度的危险而已……】
谢切诺夫皱起眉来，看了眼对方的胸牌。不过没等他说话，便有一名肩牌上闪烁着数颗星芒、眼神冰冷坚毅的中年军人便沉声警告道：【这位新入职的先生，请你牢记，T002—1正在执行高危等级的任务，没有他，我们的人员死亡率至少会上升37个百分点。】
他语气冰冷机械地陈述道：【我们必须要严密把控折损率，否则任何一次不必要的死亡都会增加Thaumiel彻底损坏的可能性，这种损失是我们目前所不能接受的。】
就在对方呐呐着不敢再说话时，刺耳的警报声忽然响起，红光闪烁，随即有工作人员焦急地闯了进来。
【据探索三号传达回来的信号，卡米亚苏镇的阿尔法诺区出现了目前为止最大的E004—1集群，且已全体进入成长期，现申请启动C计划！】
人群顿时躁动了起来：【为什么会是现在？预估的不是俩天后么？！】
【准许启动C计划，立即通知“圣徒”小队前往阿尔法诺区，目标，清除阿尔法诺区E004—1成长期集群！】
方才出声呵斥了新人的中年军人镇定自若地提高声音压下所有骚乱，使得一切再次有条不紊地运转了起来。而对方则转向老人的方向，尊敬地微微颔首：【谢切诺夫教授，T002—1可否强制脱离一号的控制，前去配合特遣队的此次行动？“圣徒”需要他的力量。】
老人如铁般冷硬的蓝眼睛动了一下，他盯着黑屏上挣扎起伏的波形图，于少年人清晰可闻的呼吸声中缓缓闭了闭眼睛。
……
「以利亚，太温柔了可不是一件好事。」
五条悟低声重复到，声音竟是无比平静的。但最强手上的力度却是越来越重，恨不得就此掐碎对方的脊椎，让这具年轻的身体就这么无声地软下去，软下去，如被拧断脖子、喙边尚且淌着温热鲜血的鸟儿尸体般躺在自己的掌心里。
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只是将将维持在一种会最大限度给予疼痛但不至于真得伤人的范畴。
舌尖缓缓舔过牙面，那是一种想要撕咬些什么东西的欲望——欠收拾的小混蛋，惩罚他，训诫他，让他疼得发抖，让他再也不敢，再也不敢……
再也不敢什么呢？
谁又能在不毁灭对方的前提下，拯救一团因癌变不断新生同时亦不断消亡的细胞呢？
少年只觉得眼前猛得一黑，一种尖锐酸软的剧痛自颈后传来，他甚至怀疑自己听见了骨骼不堪重负的悲鸣声。但是疼痛在升级到令人无法忍受之前便突然消失了，对方甚至还颇为体贴地拽住了他的后颈，以免年轻人脱力摔到尸体上去。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狼狈地在年长者的掌心下发着抖，却又逞强地扭过头来，强撑着抬眼看向对方。因为疼痛，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挂在纤长的眼睫上。他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那点湿润的液体又掉了下来，将硬质衣料浸出一个灰黑的小点，就像是一滴无声的眼泪。
「我猜的。」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说：「很难猜么？俄罗斯人就这么几个常见的名字，看来人家运气不错呢。」
姓名本该是人这一生最初的希冀与祝福，但是这个人呢？姓来自抛弃他的家庭与母亲，父称源于欺骗他的导师与父亲，而那个普通到敷衍的名字，则在他妈的歌颂着玩弄了他一生命运的神袛。
那孩子说我有罪，我应担当他们的忧患，我愿背负他们的苦楚，我卑微而痛苦地斗胆渴求着……能如英雄般死去——但在神子眼中，这只不过是又一个人之子被人群簇拥着钉上高架。
某种曾被最强压下的欲望如遇到助燃剂的滚烫铁水般灼灼沸腾着，逼迫他用恶念去吞噬眼前这可悲的生物，直至对方身上那些令他作呕的东西被彻底地清除抹杀。
“……老师？”
不如动手吧，他想，在这条时间线里彻底毁灭这可悲的灵魂，让他真正解脱吧——反正这孩子现在完全没有反抗他的能力，惠他们应该会阻止自己，不过问题不大，到时候直接将人打晕了瞬移带走……
“五条老师！”
“嗨嗨，听到啦，我又不聋。”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收回手来掏了掏耳朵：“人家应该还没有和那群老橘子一样老吧？怎么啦惠酱，突然这么大声？”
“……总感觉你在想些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伏黑惠僵着脸瞪他，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依旧跪坐在地上的年轻士兵身前。
“欸——有么？”最强将手插回裤兜里，低头望着与他对峙的学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歪了歪头，无辜眨巴着没人能看到的蓝眼睛。
“有啊！”虎杖悠仁揉了揉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由吐槽道：“老师你刚才的气场简直超级可怕！”
“到底在搞些什么啊。”唯一的女孩子没好气地一把拽起有些发愣的士兵，随即便瞥见了对方后颈上的红色指印，狰狞的，几乎笼罩了整个脖颈，宛如一个未彻底成形的烙印。
钉崎野蔷薇：“……”
谢谢，准备报警了。
被小咒术师们隐隐以保护姿态团团围住的年轻士兵突然抬起手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即众人便眼睁睁看着这家伙居然在这无比怪异危险的凝滞氛围里打开了通讯器，随着另一边用俄语同他说了些什么，年轻人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
「计划有变。」年轻人关掉了通讯器，神情严肃地说：「请恕我无法继续带领你们熟悉这里，阿尔法诺区出现了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E004—1成长期集群，我现需前去补给点进行战前准备，并随时准备支援即将到达前线的“圣徒”小队。」
三人组：“……”
好家伙，现在重点是这个么？！
「请你们自行离开。」士兵温和但坚决地重复道：「这里会变得非常危险，到时候我将无法确保你们的安全。」
五条悟不由挑眉：「你觉得我需要你的保护？」
「我不知道。」二号平静地说：「所以我只是给出建议。」
尚且稚嫩的少年人还无法隐藏自己的情绪，他看起来并非不曾因最强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心存芥蒂，只不过是脾气软，再加上现在不是和人生气的时候罢了。
五条悟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戳了戳少年下意识微微鼓起的脸颊：「生气了？」
年轻人一时不察被他戳了个正着，他偏过头去有些错愕地瞪着对方，实在拿不准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这人是恶意的吧，少年天生敏锐的感知力令他无法欺骗自己；但说对方是善意的吧，这混账却不干人事，一出手就是掐人命脉，着实把他吓得够呛，心里这下难免有些生气。
这家伙现在居然还能觍着脸凑过来喵喵直叫，活似一只可怜弱小又无辜的白毛幼猫：「真生气啦？是不是刚才弄疼你啦？哎呀对不起嘛，人家给你呼呼好不好？或者你掐回来也是可以的哦——」
「不，请不用这样，我没……」年轻人狼狈招架着，他被人磨得没办法，只好松了口，叹着气道：「我真的没生气——您要是一定要和我一起去前线也是可以的，但是我真的无法保障你们的安全……」
五条悟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懒洋洋地拉长了声音：「别担心啦，我可是一名超级靠谱的好老师哦，不会让你们死掉的。」
更何况这只是一段即将发生的历史。
……201■年，T002—1及特别派遣队“圣徒”成功执行清理控制方案P004，共发现并清理E004—1A42名，正常人类死亡或失踪13人。
最强注视着年轻士兵的侧脸，但他终究还是慢慢移开了视线，望向那如同被云层撕裂的灰冷天穹。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阴冷的风袭向被无下限包裹着的温热人体，又如永不交涉的平行线般远去。
神子终究是吐出了那口始终压在喉舌间的吐息。
这只是一段历史，他冷酷地告诫自己。
……一段没有他存在的历史。
作者有话说第128章 番外七 过去 （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