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他的月光》Too_Far

6、琉璃脆

　　邝露从睡梦中醒来，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噢，这是她的房间，邝露迷糊地想。

　　“早。”润玉的声音蓦然在耳侧响起，邝露见鬼般转头，只见润玉裸着手臂侧身支额，一双墨眸里盛满笑意。

　　邝露愣了几秒，随后立马把自己埋进被窝里，这一举动却让她更为窘迫——她的肌肤与被单亲密接触着。

　　润玉伸手扯开被子露出姑娘的脑袋，他打趣道：“要窒息了。”姑娘纤指揪回被子一角，被子遮掩不了的地方遍布美丽的红云。

　　“邝露。”润玉轻声唤她，邝露悄悄抬眼，润玉逼近她，眼眸里似带不安，“你后悔了？”他说。

　　邝露沉默不语，耳尖却是更红了。“你果然是后悔了吧？我知道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润玉声音越说越低，神情也愈发暗淡。

　　邝露一听急了连忙抱住他，一个劲儿地摇头，“胡说，谁说我后悔的？”润玉盯住她的眸子，突然笑出声来，邝露也反应过来了，她拧住他的耳朵，故作凶狠道：“好啊你，耍我！”

　　润玉趁势低头含住邝露鲜红的唇，邝露手指微抬，最后还是揽住润玉的脖颈，这样的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可是也很好不是吗？

　　在安静的晨间，他们唇舌交缠着。虽没有挑明，可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吧，邝露这样想着。

　　邝露很快就后悔了，润玉简直像是饿狼投胎，时时刻刻黏着她，更是逮住机会便来亲她。

　　“好了……”邝露抵住润玉的胸膛，稍微别开头，气喘吁吁地说。润玉虽不尽兴，但还是松开了手。只是没过多久润玉又缠了上来，邝露架住润玉的手，正色问：“润玉，你到底怎么了？”

　　润玉握住邝露的手，无言凝视她，邝露轻叹一声，凑近润玉在他唇边落下安抚的吻，回握住他，低低道：“告诉我好吗？”

　　半晌后润玉才开口说：“太美好了，邝露。”

　　邝露一时怔愣，不明白他的意思，润玉牵起她的手贴住他的脸颊，他垂下眼帘，只喃喃自语着，“这一切都太美好了……”邝露端详着他，却发觉此刻的他又蒙上初遇时的雨。

　　她手指轻轻摩挲他的面庞，温柔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润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他揽住邝露，埋首于她温暖的颈窝处，方才问邝露的话并不全是玩笑，他是真的不安。润玉知道邝露有多美好，她便是天边那一轮皎洁的月，无私地将她的月华赠予他这个身处沟渠的人。

　　润玉已作出万劫不复的预期，只为采撷这抹洁白月色，她是他的月光。可真当这轮明月降临他身时，润玉却变得不确定起来了，他真的能拥有他的月光吗？

　　眼前的一切是多么美好，美好到像是他做的一个梦。

　　润玉情绪还是不高，邝露绞尽脑汁哄他高兴，甚至想自己下厨做个爱心晚餐，润玉急忙拦住她。邝露不高兴了，她揪住润玉的衣领，柳眉倒竖狠狠道：“我命令你给我高兴！”

　　润玉被她逗笑了，他握住邝露在他胸前的手，扬首笑道：“我们出去放烟花好吗？”

　　邝露愣住了，丈二摸不着头脑，怎的说起烟花来了？润玉说走就走，拉着邝露出去买了烟花，又大老远开车去了不禁燃的江边。邝露站在江边，看着润玉点燃手里的仙女棒，半晌回不过神，她好懵，她是谁，她在哪里？

　　仙女棒燃烧起来，星星般的光芒将邝露拉回人间，她挥舞仙女棒，脸上绽放出笑容。

　　润玉在一旁静静看着她，橘黄的星芒中，邝露是坠落凡尘的神女。

　　等邝露玩尽兴了，她才想起来分明是润玉提议出来，怎么变成她一个人在玩了，邝露假装轻咳，润玉却递给她另外一根仙女棒，笑问：“还想玩吗？”

　　邝露急忙摇头，润玉收回手，给自己点上一根，仙女棒从顶端开始燃烧，此时润玉开口道：“小时候妈妈带我去放烟花，他们都喜欢那些吵闹的，唯独我爱玩这个，我还被大人教训不像个男孩样，”他自嘲一笑，“可是谁都不知道，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是最轻松的，也只有这个时候妈妈才会真心地笑。”

　　润玉闭起眼，似乎想起什么痛苦的回忆，他深吸一口气，复睁眼平静道：“可惜我还没看够妈妈的笑容，她就去世了。”

　　邝露早就听得热泪盈眶，润玉话音刚落她便忍不住伸手揽住他的腰身，她不知道润玉的过去，此刻的她是多想抹去润玉身上遭遇的一切风霜与苦难。

　　她忍不住说：“润玉，没关系的，你现在有我了，我会陪你的，一直一直地陪你。”她同时抱紧了他。

　　润玉眨去眸中泪花，噗嗤一笑，他抚着邝露的发，“好啊，我记住你说的话了。”随后润玉回拥住他怀里的月光。

　　两人放完剩余的烟花一同归去，邝露一到家便嚷着要洗澡，润玉本想一起进去，邝露顶着个大红脸把润玉推开，润玉大笑，决定在沙发上安静等待美人出浴。

　　门铃忽响，润玉起身开门，打开门的那一刹，挂在润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站在门外的是旭凤与锦觅，锦觅站在旭凤身后，神情尴尬，旭凤则是一脸凝重。“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润玉沉着脸问。“小鱼仙倌……”锦觅忍不住开口道。

　　“大哥，”旭凤打断锦觅的话头，他眉头紧拧，话语微顿，“父亲病危，他想见你。”

　　润玉闻言身形一晃，此时邝露出来了，她见润玉站在门口，门外还有人，邝露好奇出声问道：“润玉，这么晚了是谁啊？”

　　润玉捏紧门把手，只觉有谁在他耳边喁喁私语。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润玉忽而想起白居易的这一句诗，先前的美好如一场夜间隐秘的幻梦，消逝在太阳升起的那一瞬，而润玉此刻听见了琉璃清脆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