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二、不应有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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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恨？是的，我心中渐渐有了不该有的怨恨。
离开小酒馆，与曾经的高中室友林惊蛰作别，之前的情绪又一次蔓延开来。不过，我没有再次软弱地一概否决了。
我没有错，遇到那个人，亦没有错。我不悔。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造化弄人。
回忆很快席卷而来：
“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你是命运对我唯一的善意，我可不会放过你！”
“好啦，我只把他当哥哥……这就醋了？小康？学长？小康学长～”
……
骗人。明明……你分明同我说好了，以后一直一直陪着我的。
正好夜色浓郁无人知晓……反正我也顾不上泪水了，随它去。寻到生父，我应该欢喜，可是我只是仅仅感到一丝聊胜于无的宽慰。离开林惊蛰后不知怎么，我又开始踌躇犹豫，又陷入怨恨，那不该有的怨恨！但它们一阵阵地卷土重来。
……
都没有长久的缘分，却都对我情深意重。父亲也是，母亲和远嫁的姐姐也是，哥哥弟弟，还有她……都是。
是爱，也是于他们几乎所有人生时，我尚未好好报答的债。
可是我应该恨的难道不是一直反复折磨我的命？为何我竟希望，宁愿从未有过！
如果他们没有视我为己出，如果兄长幼弟不顾手足情谊，如果我从未遇上那个“遇上方知有”的人，如果我从未拥有过！如果我那时没有走丢……或是只是在孤儿院长大，从未遇上那些人……会不会……就不会如此痛苦于他们的离别？就不会……看到他们一个个微笑着，不辞而别！
像个小孩子一样……我笑着自己的失态，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江水边，粼粼的波光反映着岸边的灯火。我突然地，就想到《悲惨世界》中的沙威，信念崩溃，殒身塞纳河……
我真的值得吗……值得身边的家人朋友……为我……我握住江岸边的围栏，自问。
黑暗幽深……这是入夜后如坟墓般阴森的时刻，如剧中所写那般，一层乌云遮住了星星，城里的房屋周围已经没有过路的人，目光所及之处的路上和岸边都空无人影，远处的大厦好像是黑夜所勾勒出来的轮廓。一盏路灯照红了江岸的边石，那些桥的影子前后排列着在迷雾中都变了形。之前的雨使河水……不……是江水上涨了不少。
这是背叛……我逼迫自己回想那段我十分不愿再提起的演出……不论我表面如何伪装忠贞极力否认，我的内心……确实我动了心，我喜欢她。甚至于在演出之时，那一幕我竟想假戏真做——真的去亲吻她的嘴唇。
尽管我并没有这么做，她亦没有看出端倪，但是我为我那一刻的邪念感到震惊与羞愧。我怎么能，我怎么敢！是，确实，已经五年了，我可以自欺欺人，可以用别人嘴里的评价宽容地蒙骗自己，说服自己……但是多少年应该用作去抹杀那样的过往？多少年？誓言的永远犹在耳际，恍若在宣判我的薄情——难道昔日那般热烈真挚的情义，也同样可以被单单一个五年冲淡，甚至于在新的情感灿烂之时，过去的那些竟可不留丝毫的痕迹？！哪怕我如何自我安慰，我的结果，不过一个五年。
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说什么永远忠诚？虚伪。沙威是为了良心背叛了自己之前一直坚定不移的信仰，那我呢？我为了什么？我“义正严辞”的拒绝，也只像是为了假装忠贞，好让自己得到道德高处的心理满足。
……
你太灿烂了，孙简兮。你像……不，你一直是我的太阳。“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可是我被给予过，我应该感激曾经的拥有……与你一比，她们于我都只是星光的微茫。所以我无法答应——我何其有幸，只有少数人能够遇到自己的太阳，我见过太阳，很难接受星星。
可是，我凭什么说那个女孩就不是太阳？每个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我又凭什么私自地妄加比较？曾经的日记可以一把火通通烧掉，可是那些过往呢？
过往会永远困住我。爱意可能已随斯人一同逝去，但是昔日的那些快乐伤悲，我从未停止回想。可笑，现在谁又能接受我这样的人……一面移情，一面缅怀，明明内心动摇，却又矛盾地装作深情款款。
只不过害怕失去，只不过是一个懦夫。
所以，是因为自私，我不为所动地拒绝了她——我再也不想失去了，不去拥有，是我最后的办法。一个人难免孤寂，但是不会再绝望了……“忘却的本身就是一种背叛” ——我不想忘记，亦不想再次燃起什么所谓希望。
所以放弃……所以……
一阵凉风袭来，我略微清醒了些，河面上……不……这是江，江面上光与影都扭曲起来……沙威无疑是坚定的……尽管最后因为冉阿让打破了自己的rule……“他背叛了一生的信念去放他走”……还有屈原……“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他们都是坚定的，非黑即白的，我呢？我配得上想到这些人来自比现在的自私脆弱……与动摇吗？
水应该会很凉。不过由于酒精的作用，我现在浑身发烫，真想同剧里那样……我凝视着风小之后逐渐恢复原状的光与影。
但是我还有姐姐在，还有寻到的生父……
呵，看来我不如他们坚定，亦不如他们勇敢。我懦弱无能地屈服于内心的害怕，不敢开启新的生活，活在过去的日子里，却悲哀地认为自己只是为了不背叛信仰……那自以为是的莫须有的信仰！
既如此，我又凭什么恨，又能遗憾什么？我尚有最后的血亲，与他一同相依为命，了此余生罢。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我不该恨。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二、不应有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