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梅竹马》或者海砂

9、第九章

　　周五放学时，高析蹭顾庭舫家的车回家，车上还有那只漂亮的哈士奇，安静地蹲坐在高析和顾庭舫中间，看上去威风凛凛又智商不高。
　　高析摸着菠萝的耳朵：“好奇怪，它怎么不是蓝眼睛。”
　　“嗯。”顾庭舫在看手机，根本没留意她在说什么。
　　手机屏幕没有贴过什么防窥膜，姿势也是很普通的放松坐姿。高析眼角余光扫过，就能看到上面白底绿条的微信聊天界面。不过她并没有什么好奇。
　　“顾庭舫，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上补习啊？”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成绩不是比我还要差吗？你都不用学习的吗？”
　　“……”他直接懒得理她了。
　　高析这一个学期都在见缝插针地追赶学习进度，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叫顾庭舫跟她一起去。其实她长这么大一直都很适应独来独往，毕竟她的时间安排大部分时间都很特别，不会有同龄人可以跟她相伴。可能是在学校看多了要好的同学同进同出，周末还能一起写作业，让她心里也蠢蠢欲动起来了。
　　可惜就是一开口就知道她问错人了。
　　还不如找姜思懿呢。每次月考姜思懿都被他妈妈臭骂，她应该直接去问姜思懿妈妈。
　　她家和顾庭舫家几乎位于整个小区的两端，车子先送她回家。她拖着书包下车，还要跟顾庭舫交代一句：“你一定记得要遛狗啊，我明天会来看它的。”
　　顾庭舫无语：“你先起得来再说吧。走了。”
　　家里没有人，父母都没下班，连阿姨都请假回家了。她又提着书包去对门的院子门口按门铃：“薛阿姨，我能去你家吃饭吗？”
　　朱薛嘉妈妈开门接过她的书包：“这么重啊，木木现在读书好用功。晚上阿姨给你蒸粉蒸肉好不啦？你去瓜瓜书房里写作业吧。”
　　高析闻到厨房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就有点走不动路：“阿姨，我想在餐厅写。”
　　朱薛嘉妈妈无有不可，甚至还给她端来了零食和花茶。
　　高析写完了两道题，还不见朱薛嘉回来，就问：“阿姨，猪瓜瓜干嘛去了？”
　　朱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稍稍有些模糊：“他跟我说今天晚上要去找庭庭玩嘞，对哦，怎么没带你一起去？等下他回来我帮你骂他。”
　　高析撅了噘嘴，不过说出口的却是：“我不玩，我要学习。”
　　可能是去顾庭舫家里看菠萝吧，她心想。
　　“我也叫瓜瓜在家学习嘛，叫不听。还是我们木木乖——来，尝一下咸淡——我听你妈妈说你现在基本每天都能去学校了，怎么样啦？身体还吃得消嘛？”
　　朱妈妈是不去上班的，自从朱薛嘉出生以后，她就辞职在家很多年了。朱薛嘉经常跟他们几个抱怨他妈妈话多，高析倒是觉得还好。他妈妈做菜非常好吃，而且每天都笑眯眯的。两家的院子几乎连在一起，她小时候不去医院也不去学校的时候，就经常趴在他们家的花园围栏上看她侍弄一个小小的菜圃。她父母工作也经常会把她托付给邻居帮忙照顾，这个邻居大部分时候就是朱妈妈，可能因为她细心又和气，也可能因为她不用上班。
　　她在朱薛嘉家里蹭吃蹭喝到八点过，朱薛嘉才从厨房边上的后门钻进来，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高析翘着脚坐在他家餐厅里，一边写作业，一边喝着他妈妈给他准备的补脑核桃牛奶，吃着他妈妈给他蒸的红薯小方。
　　“……我妈呢？”
　　“在楼上呀。”高析抬起头，“你去顾庭舫家里看菠萝吗？我明天也打算去的，你几点起来啊？”她想去，但又不想走那么远，打算蹭他的自行车后座去顾庭舫家。
　　朱薛嘉低着头从书包里拿东西：“没去。”
　　“那你刚才干嘛去了？”
　　“没干嘛。”他迅速地结束了对话，“我先上去洗澡。”
　　高析看着他三步并两步地上了楼，话都还没说完。她觉得朱薛嘉这副样子非常眼熟——不就是这段时间郁清让的德性吗？

　　朱薛嘉确实有点不想理她，他磨磨蹭蹭洗完澡，以为她已经走了。谁知顶着毛巾刚回卧室，就听到卧室门被拍得砰砰响。他们家人才不会这样——大部分人都不会这样敲门，一听就是高析那个没素质的。
　　他拉开门，梗着脖子低头看她：“干嘛？”
　　他心里不痛快，高析比他还要不痛快。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这几个人像约好了一样，短短一个礼拜，把这辈子没看过的脸色都看完了。
　　一张嘴也没好气：“我还问你干嘛呢？我惹你了？”
　　朱薛嘉虽然不想看到她，但是也不想跟她吵架，忍着气：“没，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想在哪就在哪，你管得着吗？”
　　“嗯，我管不着。”他说完就想关门。
　　高析直接把脚卡在门框里：“你给我说清楚，不理人是什么意思呢？”
　　“没不理人，我要睡了。”
　　“没不理人你八点半就睡？”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你昨天是不是也没理我？就因为我不让你吃饼干？但是我不让你吃，你不是也每天都在偷吃我的东西吗？”
　　“什么偷吃……不是，你以为我是你？”
　　高析真是烦透了他这有话不直说的样子，几乎控制不住音量了：“那你到底为什么？你不给我说清楚，我今天晚上就坐你房间门口。等下你妈妈看到问我，我就说你在学校不理我！”
　　“……”朱薛嘉真是怕了她了，这么大人了还能面不改色地拿告家长威胁人。“行，你非要知道是吧，那我问你，你为什么非要替邵语真养那只狗？”
　　高析理解不了，这都几天前的事了，他就为这个生气？
　　“你不是也喜欢邵语真吗？我帮她忙，你还给我脸色看？”
　　朱薛嘉听她这么说，更加来气了，脱口而出：“那你既然知道我喜欢她，为什么还要让阿庭给她养狗？”
　　“……”高析愣了一下，什么喜欢？
　　“……”朱薛嘉看她那个表情，也突然意识到她说的喜欢不是那个意思。一下子脸胀得通红，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羞。
　　朱薛嘉说漏了嘴，干脆破罐子破摔，逼着她答应以后再不会给他们创造接近机会，就算以后他跟顾庭舫对上了，她也不能帮着顾庭舫。
　　高析第一次直面同龄人的青春期躁动，只觉得大开眼界，一直到晚上回自己家还没缓过来，脑子里嗡嗡的，都不记得自己答应了一堆什么东西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半，微信里有几条新消息。她先点开朱薛嘉早上八点五十发来的。
　　猪瓜瓜：你记得昨天答应过我的事吧？不准去看那只狗，记得吧？
　　她正想回复，下面又冒出来一条。
　　猪瓜瓜：你不会是已经在他家了吧？所以不回复我？
　　……
　　高析析：没有，怎么可能呢，我都答应你了。我就是刚睡醒。
　　猪瓜瓜：你别跟别人说。
　　高析析：放心吧。
　　要放在平时，他这么胡搅蛮缠，高析是不可能理他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人对失而复得的朋友总是比较珍惜，她居然每条都好好回复了。
　　还有一条是顾庭舫早上六点发的。
　　顾庭舫：不是说要去遛狗，人呢？
　　……神经病。
　　高析析：不看了。
　　顾庭舫大概也正在玩手机，回复得也很快。
　　顾庭舫：扔给我就不管了？
　　高析也很心虚，毕竟是她答应了邵语真的。可她又答应了朱薛嘉……
　　唉，没想到她高析也有一天会有这种朋友太多的烦恼。
　　她在输入栏里打了删，删了打。
　　高析析：我没时间，要去学习了。
　　顾庭舫：……行。
　　为了向朱薛嘉表示她言而有信说到做到，她还特地把这几句聊天记录截了图发给他。结果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朱薛嘉看她起床了，就端着一大笼蒸点和一提豆浆来按门铃：“我妈叫我来跟你一起吃早饭。”
　　其实是朱妈妈生活非常规律，却没办法把儿子也培养出同样的作息，他起床的时候他们全家都吃过早饭了。朱妈妈本来就要给高析送早餐，就干脆打发儿子过去一起吃了。
　　高析和朱薛嘉对此都习以为常。
　　朱薛嘉对她家的厨房也熟门熟路，翻出筷子一人一双，就直接站在厨房里吃。
　　朱薛嘉嫌弃地别开目光：“你能不能不要吃着东西打哈欠。嘴巴张那么大，都要掉出来了。”
　　“你想打哈欠的时候还可以忍住吗？”
　　“那你不能先咽下去吗？”
　　对朱薛嘉这种人真的很难持久地保持涵养，高析觉得她就是今天一大早对他太好了，让他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你很烦，要不别在我家吃早饭了。”
　　“？”朱薛嘉也觉得她脸皮很厚，“这是我妈做的。”
　　“又不是你做的。”高析无语，“算了，你把郁清让的微信推给我。”
　　朱薛嘉一口豆浆呛进气管，扶着水槽咳了半天。
　　高析视而不见，反而摸出了手机：“直接把名片推给我。快点，别咳了。你们不是同寝室吗，你不会是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