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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他们几个一般上下学都坐市公交16A路公交车,它的行驶路线在青桐里小区到砚城高中之间基本是直线,站点近而且不经过闹市区,比其他公交车都要节约时间。
      高析路过站台,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不想在站台遇到朱薛嘉,宁可去坐16B绕路。
      离学校越来越远,周围成群结队嬉闹的学生也渐渐少了。
      风把她的伞吹得东倒西歪,帆布鞋里都是水,每走一步路都感觉脚底在滋水。
      然后手机还突然没电关机了。
      从来没觉得只隔一个街区的16B站台这么远过。
      她终于忍不住情绪翻涌,反正周围没有人,她一边走一边用校服袖子擦眼泪,心里都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在伤心什么。是朱薛嘉把他们私下里说的话当笑话拿出来取笑?陈棋悦对她不加掩饰的不屑?自作多情被传得人尽皆知觉得丢脸?顾庭舫和邵语真同时背叛她还把她当傻子?
      好像都沾一点,又好像都不尽然。她这会儿一想,才意识到短短三天时间里,她居然经历了这么多恶心事呢?
      还好手术成功了,感谢科学发展。
      她胡思乱想着走进站台的雨棚下,抬头看看暴雨和深浓夜幕,电视剧女主角在雨里唯美落泪还不乱发型,那肯定不是这种台风天的狂风暴雨。一时又想,虽然暑假补课原则上都要参加,但是她请病假肯定能批,就跟妈妈说她暑假在家补课好了,反正她学习进度也跟其他人不一样。
      如果郁清让能来她家陪她一起上家教课就好了。
      唉。
      旁边突然传来两声有点刻意的咳嗽声,打断了她顾影自怜的情绪。
      高析连忙胡乱擦了擦眼睛,往边上让了两步站好。
      一包纸巾被递过来。
      她第一时间却被拿着纸巾的手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只修长清瘦的手,有舒展的指节和漂亮的关节,让她想到了郁清让的手,不由心生亲近。她瓮声道谢后接过来,擦了眼泪,还擤了鼻涕。
      男生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笑意,问她:“心脏病可以这样哭吗?”
      高析大吃一惊,抬头看去,立刻就认出他来——林荫道上抽烟的小混混!
      怎么偏偏就要被他看到?真晦气!
      她转过身不理他,浑然忘了手里还捏着别人递过来的纸巾,假装认真研究公交车班次。
      如果手机有电就好了,至少现在可以给郁清让打电话。
      唉。
      烦死了。
      公交车没过多久就到了。她连忙上了车,故意挑了单人座的最后一排。刚坐好,就看到他果然跟上来了,拿手机刷了卡,慢吞吞地走过来,然后坐到了她正后方的双人座上。
      说实话她现在有点后悔赌这个气了。为了个朱薛嘉,大半夜走了一鞋子的水,身后还跟着个小流氓——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16B的停靠站跟16A也不是同一个,离青桐里的大门还有十几分钟的步行距离。
      虽然一路上他都没有再试图跟她说话,但是她一下车,他就立刻跟下来。高析走路一向很慢,就算现在刻意加快了脚步,但对他那个身高的男生而言,其实还是跟散步一样。
      高析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心里甚至有点害怕,步子越走越快,她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路过红绿灯的时候,男生一把抓住了她的书包提手,强行把她拽住了:“红灯。”
      高析实在受不了了:“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男生看着马路对面的红绿灯:“监督你遵守交规。”
      “……”
      有病吧?
      等绿灯的几十秒里,她两次试图把他的手掰开,力道对他而言不痛不痒,直到绿灯他都还抓着她的书包不放。
      高析总觉得他拽着她的书包提手,像牵着一条狗,还是那种没上过宠物学校,一直在挣扎的野狗。好不容易才停住的眼泪都要被他气出来了,可她又拿他没办法。
      直到到了小区门口他才肯松手。高析刚要进去,突然听到他在身后叫她:“木木。”
      “……”
      仗着小区门口有监控,她觉得自己又行了,转身走回来:“你怎么知道的?”
      “我叫鹿郊。”男生答非所问,甚至还拿出了校园卡给她看名字对应的两个字。
      高析才不想看:“拿走!”
      他也不在意她的恶劣态度:“不过你还是叫我小芒吧。”
      “我看小流氓还差不多……”
      小芒被她的谐音梗逗笑了:“我不是。”
      高析:“我都看到你抽烟了!”
      “我其实不抽烟,你不信现在可以闻闻看,我身上根本完全没有烟味。”
      “走开,我不闻!”
      小芒居然认真想出个理由来:“我真的不抽烟。那天是——那天我可能冥冥之中感觉会遇到什么人,所以莫名其妙就突然想装个逼。你能理解吗?”
      “我不能!”
      高析真的从没遇到过这么不可理喻的人,感觉他的思维完全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搞不好真的有点精神病,可能现在就已经属于是发作状态了。
      遇到这种人有监控都没用,高析决定离他远一点。
      直到她走进小区好长一截,快要拐弯的时候,她偷偷回过头看,发现那个精神病还站在路灯下,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
      吓死人了,她赶紧加快脚步飞一样地走了。

      这一天晚上家里也只有高析一个人。她给妈妈打了电话,刚寒暄了两句,她都还没来得及进入正题,妈妈那边又有工作电话进来,说让她等一会儿,然后就等到了十点半。
      她知道妈妈不会再给她回电话了,只好自己怏怏不乐地躺下。
      目光无意识地落到床头那本买来以后只看了一话的漫画书,她突然翻身坐起来。
      学校里这个时候已经熄灯半个多小时。郁清让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电话,声音压得很轻:“你还没有睡觉吗?”
      高析问:“今天你们寝室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晚上还有老师查寝吗?”
      “已经查过了。只有我一个人。”
      手机里安静片刻,传来叹气声:“我想放暑假,不想去补课了。”
      郁清让拿起手机,虽然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但他还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高析隐约听见了风声和雨声:“你在外面吗?”
      “嗯,我在阳台上。”他带上阳台门,站在内侧风雨飘不到的地方。
      “你等等。”过了片刻,“我也到阳台上来了。唉,有点冷。”
      郁清让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地笑了一下,说话时却毫无端倪:“进去吧。”
      高析又叹气:“你觉得我是正常人吗?”
      “嗯。”郁清让回答得很干脆,但其实心里有点存疑。
      如果正常人代表世上大多数人的样子,那他觉得高析可能并不是正常人。
      高析仿佛能透过他的表声,直接听到他的心声:“我也觉得我好像不太正常。可能我应该离正常人远一点。”
      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她心情不好——或许从上周五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很低沉。
      郁清让说:“第三节课我去帮老师登记期末考试的成绩,看到你的分数了。”
      “真的?我考的好吗?”
      “嗯,132分,单科排名11。”
      那岂不是差一点就进前十了?高析这下是真的有点高兴起来了:“真的吗?平均分多少?”
      “112.8。”
      “邵语真考了几分?”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91分。”不等她挨个问,郁清让已经剩下的分数也都报给她了。“朱薛嘉好像是113,陈棋悦是126。”
      这么说她比他们考的都高呢?朱薛嘉和邵语真也就算了,一个中不溜的成绩平平无奇,一个是艺术生。可陈棋悦不一样,她从高一到现在一直都在年级前百。而他们学校每年重本率有70%以上,陈棋悦已经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优等生了。
      能在成绩上打败陈棋悦,虽然只是一门单科,她已经喜出望外,扬眉吐气,一路上的郁气都烟消云散。
      嘴里却还要嘴硬:“我又没问他们两个,根本不想知道。”
      郁清让又笑了,嘴上还是一本正经:“嗯,我知道。我就是随便说说。”
      郁清让的作息是很规律的,他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有一点点困了。但是听高析叽叽咕咕地拉东扯西,他又觉得很有意思。
      高析自己说痛快了,终于意识到他的反应有点慢:“你困了吗?你睡着了吗?”
      郁清让抓了抓头发,让自己清醒了一点:“没有,我在听你说。”
      “那我刚才说什么了?”
      “呃,”他这下是真的清醒了。“我、我没有听清……”
      “哼。”高析抓到他走神,倒是并不生气,反而有点没来由的得意,“我刚才问你,你小名叫什么呀?”
      郁清让虽然不知道话题怎么跳到这里,不过这问题对他来说不算难回答,没有很多青春期少男少女难以启齿的羞耻:“我没有小名。”
      父母还没有离婚的时候,他的记忆里隐约还有父亲叫他“清让”的印象,母亲则一直连名带姓地叫他,一开始是“陈清让”,后来变成了“郁清让”。
      高析觉得这场面有点可怕,她代入了一下自己,如果她的妈妈每天在家连名带姓地叫她“高析”,那对她的心脏肯定非常不好。
      “难道就没有亲热一点的小名吗?”
      他又使劲想了想,有点勉强地说:“小时候在外婆家里,因为兄弟姐妹比较多,所以叫我老五。”
      高析乐不可□□时候你多大啊?”
      “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吧。”
      “你小时候长得跟现在像吗?”高析试着想象他小时候的样子——跟现在差不多,也是雪白的皮肤,双眼皮,长睫毛,秀挺的鼻尖,可能比现在多一些脸颊肉,大概就是美婷的样子。
      美婷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美少女洋娃娃。
      长得像美婷一样的郁清让被一群老爷爷老奶奶追着叫老五,这也太好笑了吧。
      幸好他打断了她乱七八糟的联想:“可能不太像吧,我也不记得了。”
      “没有照片吗?我想看。”高析又开始理直气壮地提一些无理要求。
      郁清让说:“那、那我下次回老家找找看吧。”
      高析对“下次”“改天”“有时间”这种词可太有经验了,必不可能被他糊弄过去,揪住他直到追问出一个明确的日期才算罢休。
      又说:“我的小名叫木木。”
      郁清让不太确定她这句话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不想暴露自己的自作多情,就只好谨慎地说:“嗯,听到过他们这样叫你。”
      高析可不跟他搞这些弯弯绕绕的试探:“你也这样叫我。”
      “……嗯。”
      “对了,你说的他们不会是顾庭舫和朱薛嘉吧?”说起这两个人她都很难有好语气,“他们两个以后只能叫我大名。只有你可以叫我小名。”
      说完她立刻意识到有点不严谨,又补充道:“只有你和璐璐和姜思懿可以叫我小名。”
      上一秒还是唯一,下一秒又成了唯三之一,这要是高析,她肯定当场跳脚了。可郁清让毕竟不是高析这种浑人,他对此没有任何不满,甚至已经有些意外惊喜和暗藏于心的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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