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梅竹马》或者海砂

17、第 17 章

　　晚上洗完澡坐在天井下的地毯上玩手机，突然刷到公众号的推送消息，是河城的livehouse七月份的售票信息。她点进去看了看，然后把链接转发给顾庭舫。
　　高析析：[T?uschung七月专场，详情链接…]
　　高析析：去吗？
　　顾庭舫不知道在干什么，本来跟手机孟不离焦的人，居然没有立刻回复。在等他回复的间隙里，地下车库传来开门的声音，是她爸爸下班回来了。
　　高父拿着纸盒子上来：“木木，你的快递。把拖鞋穿上。”
　　“哦哦。”高析跑到一半又跑回去，从茶几底下捡出拖鞋套上。
　　她剪开胶布，撕开盒子，露出里面书页封面上的字——《勒罗比尼拉尖啸虫》。
　　高父吞下药片，端着水杯从她身边经过：“买了故事书？”
　　高析翻开内页给他看：“爸爸，这是漫画。”
　　高父很敷衍地说：“好的。一会儿早点睡，你妈妈说你昨天十一点钟还在玩手机。”
　　“……知道了爸爸。”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了一下，她夹起拆到一半的快递盒打算回房间。“爸爸，那我上去了。”
　　高父嗯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她关上房门，掏出手机。
　　顾庭舫：可以。
　　高析析：七月三号礼拜五，下午三点半放学，我们过去正好能赶上。
　　顾庭舫：都行。
　　高析析：那我买票了。

　　高析本来以为论坛那个推荐漫画的帖子里写的小A，是为了方便叙述而取的代号，拿到书才发现，他的名字就叫A。
　　漫画的第一话讲的是跟故事主线完全不相干的，关于勒罗比尼拉尖啸虫的介绍。作者的画笔下，这是一种长得介于苍蝇和蟑螂之间的昆虫。
　　这种虫子生活在亚马逊雨林，是十分依赖热带潮湿环境的物种。然而它们本身却又会在繁殖期分泌特殊的信息素物质，这种物质会对它们生存地的水域造成生物污染。同时它们有强大的繁殖能力，一个雨季会有五到六个繁殖周期，数量在短时间内就能形成指数倍数增长。当它们的数量庞大的一定程度，它们所排放的信息素物质就会超过水域的自净能力。水域内依存的动物和植物开始衰减，伴随着尸体的腐烂，微生物大量滋生，最终彻底破坏整个水域范围内的生态圈。
　　而这种昆虫自己本身也无法在它们自己造成的衰败环境中生存，于是又迅速在区域范围内失踪灭迹。
　　她又去搜索了一下勒罗比尼拉尖啸虫，发现这完全就是作者虚构出来的物种，地球上甚至不存在“尖啸虫”。
　　这个作者在画这种东西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呢？
　　郁清让看这些内容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呢？
　　虽然已经到了就寝时间，但她在床上滚来滚去有些睡不着。竖着耳朵听了一下，确定爸爸妈妈都不在她卧室附近，她轻悄地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又摁开锁屏。
　　高析析：[歌曲分享：I’m not felling well - T?uschung]
　　对面很快回复她。
　　郁：你不开心吗？
　　高析析：你是不是都没有听我给你发的歌？
　　郁：听了。
　　不等高析发脾气，他又迅速地改口。
　　郁：正在听。
　　毕竟四分十七秒的歌，他才过了二十三秒就回复了。
　　歌词第一句就是“I think I’m not felling well now,can you please take my temperature for me?”
　　他理性分析了一下，她这个时候应该不是真的不舒服，不然她家人应该不会让她拿着手机聊微信。那大概就只能是心里不舒服了。
　　高析其实想问他的有很多，但总觉得自己没知会过他就买了《勒罗比尼拉尖啸虫》，有种未经他人同意就擅自探听对方隐私的感觉。
　　郁清让那边看着她正在输入了半天，可能感觉到了她的犹豫不决。
　　郁：你喜欢焦糖奶茶吗？
　　这么突然问起来，其实高析对大部分奶茶口味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是甜甜的奶味罢了。不过她打字打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立刻把前面已经输入的“都差不多”删掉。
　　高析析：喜欢。你现在要给我点奶茶吗？
　　高析析：东城区河滨大道青桐里昭园10号。
　　高析析：你记得备注不要按门铃，让他直接给我打电话！
　　郁清让一个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连地址都发过来。他在提醒她这个时间不要喝奶茶了，和要不就随她这一次吧毕竟她今天心情不好之间摇摆不定，最后终于想出了两全之策。
　　郁：那你喝一口尝尝味道就睡吧。
　　高析却已经从“那”字看出端倪，揪住不放。
　　高析析：你本来不打算点的吗？那你问我干嘛？
　　郁清让本来想把这个话题含混过去，却在她咄咄逼人的追问之下只好承认。
　　郁：我本来想明天下午带到学校里……
　　高析析：你要自己给我煮吗？
　　郁：要不然还是现在给你点吧？你喜欢喝哪一家的呢？
　　高析简直喜出望外，要不是怕妈妈过来骂人，她简直想要笑出声。
　　高析析：明天带给我！
　　她的心情坏的莫名其妙，好转的也飞快。放下手机刚闭上眼睛，又坐起来。
　　高母这个时候没有在她的书房里，而是坐在天井的茶几前喝咖啡看文件，听到脚步声就知道高析又半夜不睡觉到处乱跑：“高析，你知道现在几点钟了吗？”
　　高析听到她叫大名，就觉得头皮一紧，不过来都来了：“妈妈，我明天要带小肉圆去学校，你让阿姨加点辣，但是也不要太辣哦。”
　　高母瞥她一眼，笑道：“又带给你的小朋友？知道了，快点上去睡觉。”

　　这一夜是高析少有的无梦深眠，傍晚吵闹的蝉鸣都没能影响她一整天的好心情。
　　夕阳斜照从升旗广场另一端铺洒过来，尾调如锐刃斜刺，照进冗长昏暗的林荫道。
　　甬道的尽头，一个瘦高个的男生垂着头，修长的脖颈与胸膛几乎弯折成九十度，他一边说着电话，一边百无聊赖地用自己的左脚踩住右脚，过一会儿又用右脚踩住左脚。
　　高析没见过他，不过这学校她总共也没多少认识的人，就打算直接从他边上拐入通往高二教学楼的岔道。在靠近他两米左右的距离时，一股隐约刺鼻的气味传来。
　　她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发现这人居然真的就在校园人来人往的主干道上，在离教学楼这么近的地方抽烟夹着一根点燃的烟。虽然这会儿林荫路上已经没有人了，可这也太嚣张了吧？那条道上混的小流氓啊？
　　那人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立刻迎着她的注视看回来，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但是那张脸单薄秀美，在朦胧夕阳里看上去甚至自带一部分如梦似幻的怀旧滤镜。看上去就不怎么凶狠，像只被冒犯的菽猫。
　　高析也就是意外才多看一眼，本来也没打算理会这种小流氓，但他居然还瞪她？
　　她青桐里小霸王，从小在小区耀武扬威惯的，可忍不了这个。左右看了看，确定这里没别人，他瞪的就是她。
　　她走上前去，虽然个子比他矮了一大截，但气势半点不输，张嘴就是反问句：“在校园里抽烟？”
　　手机里的人可能是问了一句，他皱着眉对那边说：“没事，遇到傻逼了。”
　　“……？？？”
　　她这下可是真生气了，上上下下对他一通打量：“你刚才说的那个词，让我非常生气，你知道吧？”
　　男生嗤笑一声：“那怎么了？”
　　高析也学着他的样子，发出一声不屑的笑。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建议你现在打开学校论坛，搜搜阿丽塔。”
　　男生应该也是看过电影，以为她在吹嘘说自己能打。看看她的体格，目光更不以为然。
　　“知道为什么吗？”高析指了指自己的左心口。“这个东西，动过四次手术，不能受刺激，不能生气，严重的话救护车都来不及叫那种。你满十六周岁了吧？看到那边监控了吧，你再骂一句试试？”
　　他估计长这么大没遇到过这种人。嘴唇动了好几下，看得出来非常努力才忍住没有真的再骂一句。
　　“看你表情想试试？”高析又盯住他的手。“平时完全不学习是吧？一点常识都没有，不知道二手烟诱发心脏病？”
　　“……”
　　他好像发自内心想把烟按在她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把烟头按在路灯杆上，又缓缓碾了两下。看她的眼神仿佛在说：行了？能走了吗？
　　高析片刻之间就取得全面胜利，临走前还有一个受降仪式：“以后路上遇到我，你给我小心点——傻逼。”
　　“……”
　　男生目送她扬长而去，半晌都没缓过来。手机又响起来，对面的人问：“怎么说哥，啥情况？”
　　他回过神：“那傻……她走了。你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