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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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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的时候,班里一个女生被齐老师叫出去谈话朱薛嘉假装上厕所跑出去,班主任办公室门口来回来回,最后被齐老师发现了才灰溜溜回教室。
“郑施豪家长在办公室,”他弯着身子,跟高析两个人把头凑在课桌间的过道里说小话,“早恋被发现了吧。”
高析悄悄问:“早恋还要请家长?”
她没想到这是个这么严重的事,毕竟在她有限的校园记忆里,从前听说的被请家长的事,要么是校园斗殴打破了头,要么是考试作弊被当场抓获。她一直以为早恋的严重程度大概就跟不守课堂纪律差不多呢。
朱薛嘉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个事情:“也不是,他们两个昨天没回家,在画室里过夜被校工发现了。”大部分校园爱情还是挺纯情的,就算被老师抓到,最多也就是下课躲在角落里说悄悄话之类的事,甚至都不能算是早恋的实据,最多批评教育一下。
他说完又想起来:“他们今天一大早就在班群里说,你怎么不知道?哦你是不是没加群?”
高析问:“郁清让也在群里吗?”
朱薛嘉:“……”
“不是,你跟他什么情况?”朱薛嘉有点受不了地问,“你到底有什么要紧事要找郁清清,我晚上回寝室帮你跟他说行不行?”
高析根本信不过他:“那就不用了,我要自己跟他说。”
第一节课的课间,郁清让被数学老师叫走。等他抱着一叠练习本和两沓卷子从办公室走出来,墙边突然冒出个人把他吓了一跳。
高析就是蹲在办公室门口堵他的,这会儿手插在口袋里抬头看他:“你上礼拜到底怎么回事?”
任课老师办公室的门还开着,他的脸不受控制地涨红,一直红到了耳垂和脖子。
他躲开她的目光,低声说:“我先……先把作业……”
高析憋了一个礼拜的恼火在肚子里,可不想这么放他走。但她现在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看不懂眼色,妨碍了别人做正事还不自知,这样还挺讨人厌的。
她纠结再三,问他:“下个课间你不会还有事吧?”
“没、没了。”他总觉得如果他还敢找借口,她可能真的会在老师的办公室门口打他。
高析很不痛快地让开了路,又补充了一句警告:“我叫你出来的时候你就出来,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
郁清让往教室走去,能感觉到高析跟在他一步远的身后。他心想他们真的要这样一前一后进教室吗?可脚步好像有它自己的想法,趁他脑子不注意,已经放慢到可以让她悠哉地跟住。
这一整节课,郁清让都有点坐立不安,卷子都有点写不进去。脑子里一直想着下课了她会找他说什么,然后不由自主就去看手表,距离下课还有三十八分钟……二十二分钟……十七分钟……
校服衣摆突然被拉了一下。
他一下子回过神。
高析不知道从哪摸过来的,蹲在他座位后面,仰着头看他,让他一下子想到了一种卡通青蛙。
他抬头看讲台,老师低着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原来她说的叫他出来,是指上课时间啊?!
高析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到位了,就转了个方向,贴着最后一排,还是蹲着的姿势,鬼鬼祟祟地迈着小步子往后门一点一点蹭过去。
她压根没意识自己的行为有多滑稽,到了门边就开始冲他疯狂使眼色。
郁清让虽然她那个动作非常可爱,可他无论如何也学不出这种行为。
放下笔站起来的时候,讲台上的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注意力到自己的事上。砚中虽然是重高,可其实校园纪律并没有那么严苛死板。自习课上去一下厕所这种小事如果还要专门上讲台去跟老师打报告,走动和说话的动静反而会影响其他人。
而且郁清让是个好学生,成绩好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安静乖巧,从来不惹事。
高析看着他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走出来了,心想早知道她也这样,还蹲在地上爬半天。
他跟在她身后,穿过半条走廊进了楼梯间,下楼,走出教学楼,然后从外套里掏出折叠伞撑开。
不是要找他算上礼拜的账吗?怎么伞都掏出来了,一副要远航的样子?
郁清让想问,但是没敢问,只是顺从地接过她的伞,撑在两个人的头顶。
上课时间的高中校园总是十分安静,两个人挤在伞下,被雨幕卷裹在狭小空间里,甚至能透过雨声听见彼此轻浅的呼吸声。
郁清让不知道,在他惊疑不定的时间里,高析已经作出了一个非常宽宏大度的决定。
周五晚上跟朱薛嘉吵了那一架,提醒了她一些事。她至今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一旦有反省的契机,她就立刻发现她身上最明显的那些特点都很好归纳。
她这两天也一直在想朱薛嘉喜欢邵语真这件事,得知结论以后再回头去想过程时,原来到处都是端倪,而她居然能一点都没往那个方向想。
迟钝或者任性都不够准确,也许应该说她是自私。
郁清让跟她完全相反,温柔敏感,包容到几乎没有底线,不小心遇上她这种自私鬼,简直就是渡劫。她还觉得朱薛嘉和姜思懿欺负人,还理直气壮觉得自己替他出气,可仔细想想,她也并不比这两个人好到哪里去。
她想过了,如果他跟着她出来了,她就不再追问他上周突然变脸的原因。毕竟认真计较起来说不定他们两个的错处二八开,她是那个八。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以后。
郁清让跟着她在林荫道上走,越走越迷茫——再往前就是学校小超市了,她难道有很多帐要跟他算,打算边吃边说?
超市老板娘这会儿没生意,正在用手机打麻将。听到推门声,抬头就看到高析走进来,要是其他学生她可能还会惊讶一下,对高析就有点司空见惯了。虽然她这次还带了个男孩子,但是能跟她混在一起,大概也是不爱守纪律的同类吧。
老板娘的面无表情对高析毫无影响。她在收银台边上东张西望了一下,问道:“老板娘,丹丹姐呢?”
“出去了,买什么?”
丹丹是老板娘的女儿,其实高析也不知道是哪个“dan”,就是听到她家人这么叫,也就跟着叫了。过完五一那会儿,丹丹在小超市外面的遮雨棚下又搭了一个小窗口,专门卖一些流行口味的奶茶。虽然陈棋悦她们东嫌西嫌说口味不如外面的某某连锁品牌,高析却觉得还不错。
郁清让在超市门口的雨棚下等了一会儿,就看高析抱着一盒一升装的纯牛奶走出来,后面还跟着超市老板娘。
老板娘嘴里说着“她这个东西我一次都没弄过”,一边钻进了那个奶茶铺子。高析就趴在窗口上指手画脚:“那个口子是干嘛的呢?不能打开吗?是不是左边那个按钮啊?中间那个呢?”
郁清让:“……”
一升牛奶加入各种配料和茶汤稀释,居然做了三大杯奶茶还有多。高析刷校园卡付了钱,自己从柜台上数吸管。
老板娘摇了摇纸盒里剩下的牛奶,问她:“要么再给你来半杯?”
“喝不下。”高析笑嘻嘻地拒绝了,把其中一杯递给老板娘,“请你喝奶茶,谢谢啦。”
郁清让:“……”他有时候以为自己已经见识到高析的社交牛逼,然而她搞出来的事永远能让他更进一步地大开眼界。
高析没有察觉到郁清让异样的沉默——反正他一直都不爱说话,也不跟人直视,就天天低着头,像棵含羞草一样。郁清让接了她的奶茶,她这边单方面已经跟郁清让和好如初了,不由心情很好,于是话更多了:“我还以为海盐味就是咸的呢,结果也没喝出什么区别来。你觉得呢?不过也可能是老板娘弄错口味了,我刚才叫老板娘把我的微信给丹丹姐,下次她在的时候我们再来。”
“对了,你吃过可乐樱桃味的薯片吗?什么是可乐樱桃?”
郁清让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是不是樱桃可乐?”
“好像是,我昨天在我们小区外面的超市里看到邵语真了,啊,我都忘了问她家住在哪里,一会儿去问她,我感觉应该也挺近的,下次我可以去她家玩。陈棋悦说她练了九年钢琴呢,那岂不是从……呃,六岁?七岁就开始了?我去年元旦文艺晚会没有在学校,都没听过她弹琴,应该弹得特别好,我猜。”她说着想起来,虽然她没有听过,可郁清让应该去看了文艺晚会的啊,于是问他,“她弹得好吗?”
“……嗯。”
“那我到她家……”
“上个礼拜,”郁清让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准备,几次三番打算解释,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他发现他再不强行开口,就根本找不到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