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祭》 莳萝

31、第 31 章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江南和顾雨辰送苏叶回宿舍之后两人决定去酒吧再接着喝，说是要好好聚聚，这些年的分开让两人愈加的亲切。

　　学校旁边的酒吧，隐藏的很神秘，不大，氛围却很好，装修简单，有一家叫清风醉的酒吧从里从外都飘着浓浓的书卷气，一点也不符合酒吧迷乱的气质。倒像是书吧，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看小说，渴时茗一杯清茶或者斜躺在藤椅上在黄昏余落中伴着书香想念一个人。

　　江南经常和苏叶一起来这里休息，但很少喝酒，只是点一些冰水，老板也只是淡然的微笑。顾雨辰和江南过来的时候，老板正坐在吧台后面，抬眼看见江南，笑着打招呼：“江南啊，今天怎么没和苏叶一起过来。”江南看了顾雨辰一眼，说：“今天朋友来。”老板伸出手，微笑，说:“你好，我是这里的老板，也是江南他们的朋友，余落落。”“你好，我是顾雨辰。”没有再多的言语，余落落端上两杯冰水，谁知江南一反常态说：“先来两听啤酒，今天和兄弟好好聚聚。”余落落开玩笑，说：“你呀，也只有在苏叶面前时温文尔雅的。”

　　江南和苏叶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疾不徐的，像是什么也不着急。有时会在苏叶低头发短信或者看杂志的时候看几眼，带着宠爱。有时候，江南会让余落落准备一个小的水果蛋糕，上面铺满草莓薄片，在苏叶吃的嘴角都是奶油的时候，小心的用餐巾纸帮忙擦拭。

　　每逢那个时候，吧台后面的余落落总会想，这样的眼神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宠溺吧。温柔的像化不开的糖稀。

　　余落落拿出啤酒，说：“少喝一点。”

　　江南说：“人家酒吧巴不得我多喝呢，你倒好，偏让我少喝。”

　　余落落愣了一会，说：“你不一样，你是朋友嘛。”

　　江南说：“朋友，更应该支持你的生意，今天好好的喝一次，增加你的生意额。”

　　余落落便不再说话，笑一笑而已。

　　江南和顾雨辰坐在角落里，周遭很热闹，只是热闹，江南见过，是学校的师弟，有一两个还是认识的。江南静观着热闹，他很想参与其中，痛快的喝，痛快的笑，然后痛快的哭。这些年，已经多少日子，没有这样了，只是安静而淡然的生活，听朋友们说，学妹很多都暗恋自己，觉得沉稳，安然，就是安妮宝贝书里那些穿棉布衬衣的安静男子，干净的面容干净的气质。

　　依稀记得，小时候的自己也是调皮的，还会和顾雨辰打架，每天玩的一身脏兮兮的回家，妈妈呵斥一番再把自己重新收拾干净。甚至，还和顾雨辰一起逃过课，去干什么并不记得了，总逃不过是不想上课偷着玩的理由。当时，学校的院墙正在翻修，露出青灰色的水泥截面。两人踩着下面的砖头摞起的台阶，把书包往外面一扔，然后敏捷的翻过去，在大喊趴在墙头上不敢往下挑的顾雨辰，说：“顾雨辰，你跳下来，我接着你。”顾雨辰说：“你当我小女娃娃，胆子这么小，我只是歇歇。”虽这样说，他还是不会跳，江南没有办法，就会吓她说：“顾雨辰，保卫来了！”顾雨辰马上就会闭上眼往下一跳，最后发现自己安全降落，在逞强的说：“你看，我只是想歇歇。”江南指着他的鼻子笑，“顾雨辰，胆小鬼！”

　　能玩的时间不多，只能趁着上劳工课的时候大家都忙着做手工的时候偷跑出去。外面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只是有些卖哄小孩的小玩意罢了，可是院墙外面的景象总感觉是另一个世界。其实没几次，班主任也就是顾雨辰的姑姑，发现了，只是上课的时候想给顾雨辰说些事情，比如下午上完课上我家之类的小事，然后发现班里没了江南和顾雨辰。问怎么回事，班里快嘴的小孩说，两人出去玩了，一会就回来。班主任就在教学楼门口等着，脸色铁青，把两个逃课的小鬼叫到办公室教训一顿。

　　顾雨辰和姑姑说不要告诉爸爸，但是姑姑有次说漏嘴，当做笑话似的说，我这个侄子胆子挺大的，上着课就和江南跑出去。然后第二天顾雨辰的爸爸接两人的时候对先出来的顾雨辰，呵斥道:“顾雨辰，你怎么会和江南一起逃课出去！我告诉过你，你和江南不一样！他的爸爸是江总，你的爸爸只是顾师傅！他以后能是这家公司的继承人，你只能是司机的儿子！你只能努力的向上爬，才能站在顶端，才能成为人上人！才能和江南江南平起平坐。”顾雨辰听着，他第一次看见爸爸这么生气，脸是青色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其实江南已经在车子的另一边，他想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在蹦出来，哪知听到了这些话。他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字写得歪七扭八老师都不好看，但是闲暇时候父亲公司的朋友们总会说，这字写得这么好，有乃父之风。

　　顾雨辰的父亲还要说些什么，江南出来，说：“顾叔叔，我来了，咱们走吧。”

　　车上的三人都在沉默，江南到家的时候只是平淡的说：“顾叔叔，我走了。”以往的江南，总会缠着两人，让他们和江南一家一起吃饭，还会打着让顾雨辰辅导自己功课的理由。

　　原来自己的热心，只不过是一厢情愿。

　　原来和善的面容下面，只不过是迫不得已。

　　从那以后，江南再也没有告诉过别人自己的家庭，别人只认为他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穿地摊上淘来的衣服，用小文具店买来的东西，没有人知道，除了顾雨辰。

　　幸而，顾雨辰并不像父亲那样，江南是他的玩伴，一同上课一同抱怨老师的严厉，一同讨厌辅导班。

　　但是，刚才，在酒杯下肚的时候，他在顾雨辰的眼中看到了以前不曾有过的东西，那双眼像是附上了什么东西，有些暮霭，不在是小时候那个纯净的让人心疼的眼神。

　　江南知道，时间已经改变了你我。每个人的眼里写满的都是如火的欲望。

　　可是，苏叶没有，她的人生似乎只想随遇而安，自然地过，不去强求什么，哪怕是爱情。

　　很多时候，人总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那些欲望，对名和利的执着让人陷入沼泽，等到污泥浸入鼻喉的时候才学会反省疲惫的一生。

　　世间，如此种种，总是逃不过悔恨两字。

　　只是，这世上，又哪得双全法的好事。

　　顾雨辰有些醉了，江南说：“顾雨辰，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顾雨辰，苦笑一声，说：“还能怎么样呢，我爸爸两年前出车祸，保住了命，身体也是不行了，只有靠我妈一个人了。”

　　江南悲戚的说:“我没想到这几年，你家里有了这么大的变故，顾叔叔还好吧，我爸知道了肯定会帮助你们的。”

　　“我爸，还好吧，精神还可以，我毕竟大了，马上工作后就能贴补家里了。这些年来，江叔叔对我也是很好的，我一直都记的。”

　　江南举起酒杯说:“顾雨辰，喝了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顾雨辰重复的说道。

　　连着喝了几杯，江南的头也有些晕晕的，但还是重服务员喊道：“再来几瓶。”

　　服务员正要把酒端过去，余落落阻止了，把酒换成温开水，对江南说：“江南，别让朋友们担心。”

　　江南看着余落落，笑起来，梨涡浅浅，额前的碎发垂下来盖住眼，用嘴网上吹起，这个动作，是苏叶经常做的。

　　江南说：“余落落，你很像她，笑起来的时候更像。”

　　余落落说：“是苏叶吗？”

　　“是。”

　　顾雨辰，看了看余落落，也说：“是的，你的神态很像她。”

　　余落落，浅笑，“像苏叶很好啊，我也很喜欢她的，这么可爱的女孩很受欢迎的。”

　　余落落吩咐着服务员说：“注意他们俩，不要再给他们上酒了。”

　　服务员点头说，知道了。

　　余落落走到酒吧的暗室，那里是她拍摄的照片，她习惯着把漂亮的照片自己洗出来。江南的照片还滴着药水，能模糊的看到他的侧影，还是前段时间他独自一人在角落喝酒时偷拍的。

　　那个有些忧郁的侧影，让余落落心悸，这几年，看着江南和一帮朋友来这里，每次都是安静的，她就在想，这个男孩还真的是与众不同，连酒品都是极好的。接着是江南和苏叶两人不定时的来，却不喝酒，江南给她讲笑话，两人相视而笑，最后便是他一个人喝闷酒，但是并不喝醉，只是喝一点，有时只是一小瓶清酒。余落落看不透他，也没假装熟稔的搭讪，但是她知道，苏叶，是江南爱的人。

　　江南喝了些温水，胃里好了些，说：“顾雨辰，怎么样，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吗？”

　　“我这样的，哪有女人看的上，我们学校的女生都很现实的。”

　　“现实吗，可是有一个人是不现实的。”

　　“你是说……”

　　“你难道不认为吗？”

　　“江南，你还不知道人情冷暖，没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现实可是让理想分文不值。”

　　江南沉默。

　　改变，江南怕的只不过是苏叶转身的离开，头也不回的奔向顾雨辰的怀抱。

　　顾雨辰接着说：“江南，你是幸运的，有时候，我很嫉妒你，你总能得到你想要的。”
　　“顾雨辰，你错了。我想得到的偏偏是的不到的，我们在靠近，也差了一颗心的距离。而你，才是我应该嫉妒的，有温暖的家，还能有人这么爱你，是你的幸运。”
　　“江南，你想得到的是情感，而我不是，我现在只想着工作，挣钱，让我的父母过上好日子。爱情，对我来说是奢侈的，我已经不敢去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