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5、第 115 章 ...
-
丰国公府盛明兰院中,盛明兰正就着天光分拣青瓷冰裂纹的匣子里的南珠,小桃眼瞅着青瓷冰裂纹的匣子内的南珠越来越少,另一个妆匣中的南珠越来越多,最终忍不住将青瓷冰裂纹的匣子合上抱在怀中,微微撅起嘴道:“好了,姑娘,妆匣里的南珠就只剩不到一半,这南珠又不是外头的树叶,想要多少有多少。”
“白老爷前年就得了这些,派人送来给姑娘打首饰用。”小桃将青瓷冰裂纹的匣子紧紧的抱在怀中,后退两步,一副心疼到滴血的模样:“姑娘都没用多少,倒是便宜了三房五姑娘,还要精挑细选那些个又大又圆的南珠。”
盛明兰打量了一下妆匣内的南珠,又瞧着小桃那副绝不放手的样子:“那就这些吧。”就在小桃松口气时,她转头看向丹橘,“丹橘,你去取我装宝石的那个匣子,我记着父亲先前给了我许多宝石,还没用完呢。”
小桃瞪圆双眼,“姑娘!”外头的鸟儿都被惊得四散飞去,她目光转向里头堆着的四五个盒子,忍不住掰着手指算账:“先不说这些个南珠能买十几匹马,姑娘,你前几日将库房中整理出来的云锦、蜀锦、王爷王妃给你寄的珍贵皮毛等料子挑了又挑,凑了整整一大箱,宫里送来的首饰拆了不少,全送去珠翠楼打新首饰,那翡翠的水头够买城外三十亩水田了。”
“就你眼皮子浅。”丹橘面带微笑的取出匣子递给盛明兰,“王爷上回派人送来的那么大一块和田玉料,姑娘眼睛都不眨就填了如兰姑娘的妆奁,你倒心疼起这些小物件了?我们姑娘库房里头的东西可不少,除去宫里每年给的郡主分例外,老夫人和国公爷不时给的银钱、首饰、稀罕物件,白老爷、县主、王爷王妃哪次得了好东西不想着我们姑娘,还有宥阳老家逢年过节送的东西,姑娘心里有分寸,断不会搬空自个库房去填五姑娘的妆匣。”
翠微捧着鎏金算盘走进来:“姑娘,昨儿熔了三块玉禁步,今早又拆了宫里先前送来的攒心璎珞,库里那架紫檀嵌百宝屏风是不是也要劈了烧火?”她是盛老太太在盛明兰管家理事之时派来的一等女使,颇有能耐,平日主要协助盛明兰打理府中事务,此时正将算盘珠拨得脆响,“单是镂空雕玉球的工钱,就够买两个庄子。”
“两个庄子!”小桃目光炯炯的看着盛明兰,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姑娘,你先前托托人找了个温泉庄子花了九千两银钱,才让人家松口卖给你,若是白老爷知道你这么做生意,怕是只敢给你银钱,今个又添两个庄子,五姑娘不该是你妹妹,何该是你亲闺女啊!”
“小桃,莫要太激动,这镂空雕玉球本就是给如兰姐姐当压箱底的嫁妆用,贵些也是常事。”盛明兰头也不抬的挑着匣子里的宝石,“你家姑娘我心里头有数,布料毛皮凑一箱,镂空雕玉球装一个小箱子,珠宝首饰一小箱,南珠宝石装一个匣子,一千两金子、一万两银票、温泉庄子的地契装一个盒子。”
“姑娘,你听听自个说的话。”小桃心里止不住得滴血,恨不得冲到盛明兰面前摇醒她,“姑娘你这些年一大半的银钱都贴补给了五姑娘,还不包括那些个库房里头的好东西,这还叫心里头有数嘛。”
绿枝正给熏笼添香,闻言插嘴道:“要奴婢说姑娘忒实心。大姑娘和四姑娘都不如这位五姑娘得的多。"她朝窗外努嘴,“五姑娘这会正在花园扑蝶呢,哪晓得我们姑娘正翻箱倒柜的给她添妆。”
盛明兰挑出三块拳头般大小、成色极好的宝石,分别是一块红宝石和两块蓝宝石,待她放入妆匣,感觉不太满意,“你们懂什么?如兰姐姐看着粗枝大叶,实则最要脸面。上回吴大娘子赏花宴,她盯着永昌伯爵府七姑娘的累丝金凤直瞧,回府就躲着哭了两日。”她接着取了十几颗拇指般大小的各色宝石放入其中,方才满意的将妆匣合上交给丹橘,让她将妆匣与那些个盒子放好,“对了,丹橘,别忘了今个派人去珠翠楼,告诉她们那支金丝蝴蝶簪的簪尾定要刻上兰花纹——记着用双股金线缠枝,别省工料。”
小桃急得顾不得青瓷冰裂纹的匣子,直接放在桌上,大步上前,扯着丹橘的衣袖:“那花纹藏在发髻里又瞧不见!”转头对明兰跺脚,“我的好姑娘,上个月您为打那对嵌珍珠碧玉银镯,不仅将王爷送的碧玉摆件雕了一小块,连国公爷给的三斛南海珍珠都舍了一斛,将来……”话没说完就被丹橘反手拧了耳朵。
“越发没规矩了!”丹橘戳她额头,“姑娘自有盘算,王爷、国公爷、老夫人对姑娘疼爱有加,先前也说过,送给姑娘的东西,随姑娘或用或拆都成,自是不会在意这些,国公爷早已将国公夫人留给姑娘的嫁妆交由老夫人保管,姑娘的嫁妆只多不少,你记得老夫人库房中有个箱子,里面放着棵三尺红珊瑚树,那就是国公夫人给姑娘留的嫁妆之一,成色比起二房大娘子拿去给海大娘子当聘礼的那棵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钱财原是身外物,叶家公子双亲亡故,家产丰厚不假,可到底比不上勋爵之家的底蕴,如兰姐姐性子直,又要面子,若是将来姐妹几个生活相差太大,难免心里头不痛快,长此以往定会损害姐妹之情,不如嫁妆再丰厚些,避免不必要的事情发生。”盛明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叶家公子自幼父母双亡,由伯父伯母抚养长大,同他们感情不是一般深厚,如兰姐姐嫁过去少不得要与叶家大房打交道,就冲这叶家伯父伯母对叶家公子的恩情,逢年过节定要送厚礼,不能让旁人觉得如兰姐姐不敬重叶家伯父伯母,落人口实可不好。”
“反正奴婢说什么,姑娘都有理由堵奴婢。”小桃已跑到另一边数盒子,嘴里念经似的念叨:“金丝璎珞圈一对、紫玉镂金簪一支、碧玉金步摇一支……”突然“哎呀”一声跳起来,举着个掐丝珐琅盒直跺脚:"这孔雀金步摇是王爷从边疆捎来的!姑娘连这个也要拆了改样式?”
小桃瞧着盛明兰笑而不语的样子,气得背过身去:“姑娘再这样,奴婢明日就去问房嬷嬷老夫人那需不需要人,比起看姑娘这般不把银钱当回事的样子,还不如回老夫人跟前当差!”忽听得廊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屋内瞬间寂静无声。
丹橘和翠微忙打量着屋内有何不妥,小桃将这些个盒子往里头藏了藏,绿枝急中生智打翻香炉,满室沉水香雾里,盛明兰已笑着迎上去挽住盛如兰:“如兰姐姐不在是给未来姐夫绣香囊嘛,怎么得空来我这了。”
“我再不来,你都被外人拐跑了。”盛如兰气喘吁吁的拉开盛明兰的双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给自个倒了盏茶,喝了好几口,才道:“齐衡是怎么回事?居然托我给你送玫瑰酥和樱桃煎,好在我知道你与他无意,替你拒绝了。”
“他怎么敢呢?若是让叶家得知此事还了得。”盛明兰眼中带着些许怒火,“碰”的一声,手拍在桌子上“他一个高门大户长大的公子,怎么如此不知分寸,合着我先前是给他留脸面,现下装聋作哑来了。”
“气什么?我都没气呢,你气什么,手都拍红了。”盛如兰回过神来,急忙拉着盛明兰的小手看了几眼,嘟喃道:“自从你及笄后,这齐家公子都送了好几回东西,原以为你不收,他便会知难而退,没曾想居然托人托到我这里来了。”
“要不是顾着他在我们府上念书,少不得要被我骂一顿,真当自个是金疙瘩,谁都稀罕,我们府上又不缺玫瑰酥和樱桃煎,你若想吃不会自个买嘛。”盛如兰忍不住放了个白眼,吐槽道:“平宁郡主那样的婆婆,可不是谁都消受得起,就连墨兰当初都没想往齐家公子身上贴。”
“你可是祖母和二伯父的心头肉,他们才不舍得让你受苦。”盛如兰细细打量着盛明兰的小脸,又上手摸了几下,“如今你是越来越漂亮,整个汴州城比你好看的没几个,除了字不出彩外,样样拔尖,嫁妆堪比一整个国公府家产,别说是齐家公子,若我是个哥儿,大概率也会对你动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如兰姐姐!你还是闭嘴的好。”盛明兰气鼓鼓拿了一块桂花糕塞到盛如兰的嘴里,小嘴叭叭道:“刚才是谁怒气冲冲的说要骂人,怎么眨眼间就共情起对方,还好意思说如果自个是哥儿就怎么怎么样,你若是个哥儿,婶婶怕是每日都得愁掉几根头发,早晚成光头。”
“味道不错,待会给我带几个回去。”盛如兰不同盛明兰计较,三两口就将桂花糕吃完,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道:“说真的,那齐家公子的相貌在汴州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人又上进,你对他真没什么想法嘛。”
“没什么想法!他再好看能有我父亲和哥哥好看嘛,连长安弟弟再大些,外貌都能同他不相上下。”盛明兰轻轻推开盛如兰,没好气道:“姐姐若是有意,不如我去同祖母说你看上齐家公子,让祖母出面给你退了叶家的亲事,反正还没嫁人呢。”
“盛明兰!你说什么话呢,我和叶家公子情投意合,才不稀罕什么齐国公府呢。”盛如兰吓得一下跳起来,满脸抗拒道:“嫁入勋爵之家有什么好,大姐姐被婆婆刻薄,大姐夫都没敢为她说一句话,最后还是祖母和二伯父帮忙,才脱离了婆婆的刁难,连墨兰都没得什么好,那梁晗当初说的天花乱坠,结果背着墨兰在外头……”
盛如兰神情惊恐用双手捂住自个的嘴,止住话音,内心暗道:“坏了,说太快了,一下子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她望向盛明兰脸色严肃的神情,咽了口唾沫,催死挣扎道:“明兰妹妹,你能当做没听到嘛。”
“如兰姐姐,你说呢?”盛明兰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眉,翠微、丹橘、小桃、绿枝四人向门外走去,让外头的丫鬟们都离开后,便直愣愣的站在门外守着,“如兰姐姐,你现在可以说了。”她一副你不告诉我就别想离开的样子。
“那你可别说出去,墨兰性子比我还要强,若不是万不得已拜托的二哥哥,我又碰巧听见二哥哥告知母亲此事,怕也不会知道。”盛如兰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起来梁晗也是被人算计,你也知道他先前不说常去广云台这些个地方,但也会去些酒楼里听曲子。”
“本来他娶了墨兰后就极少去这些个地方,可谁曾想赶巧了就碰上仙人跳,人家原先是想骗银钱,闲聊途中得知他是永昌伯爵府嫡子,念头一转就想赖上他一辈子。”盛如兰咬牙切齿道:“梁晗这个混蛋酒意上头,再加上美人在怀,人家撩拨几句,便顺水推舟的上了床,等酒意褪去,想要用钱打发人时,正好有人冲进来看到两人在床上,那姑娘顺势提出要么在外头置一处院子养她当外室,每月给二十两银钱,要么告他强抢民女。”
“就算是伯爷的嫡子,被人告到衙门,丢人不说,少说也得挨一顿板子。”盛明兰眼中满是忧心,语气中夹杂些许愤怒道:“墨兰姐姐如今怀着他的孩子,他怎么好意思让墨兰姐姐挺着个大肚子担惊受怕,还要为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说不是啊!所以他没敢告诉墨兰。”盛如兰义愤填膺道:“置办院子可不便宜,他不敢向吴大娘子和墨兰提出要这么大笔银钱,若是让吴大娘子知道此事,怕是要扒了他的皮,最后只得找个当铺,当了些玉佩摆件,凑足银钱买了处院子,那个混账羔子,秉承着花了银钱,就得占回来的想法,一个月要找那个姑娘几回。”
“那姑娘手段了得,勾得梁晗全然忘记先前的算计,一心沉浸在温柔乡,全然没发现他大嫂嫂有所察觉,梁家大房对吴大娘子不满许久,得了他的把柄还不赶紧捅到梁伯爷面前。”盛如兰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没曾想搬起石头砸自个的脚,梁晗的妾侍万春舸先于她察觉出异常之处,虽然说万春舸是他大嫂嫂家的亲戚,但到底为他生了一女,梁晗若是名声受损,她女儿将来能寻得什么好婆家,转头就暗示墨兰查查梁晗最近的行踪。”
“墨兰下手快,赶在梁晗大嫂嫂之前查到了来龙去脉,派云栽带着银钱回了一趟府里找二哥哥处理,二哥哥找人拿着那姑娘的底细和五千两银钱,让她签字画押说是自个设计的梁晗以此来封口,人家得了大笔银钱,当天就收拾行囊离开汴州城,墨兰将院子卖出去后,又添了一千五百两将梁晗当的玉佩摆件都赎了回来,他大嫂嫂扑了个空,反倒挨了梁伯爷一顿骂。”盛如兰气得拍了好几下桌子,声音微微上扬道:“人都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依我看是这浪子难回头,所以才金不换,母亲气得想在屋内大骂一顿,又碍于二哥哥的嘱咐,只得压着声音骂了好一会儿,连父亲都不知道,你可别告诉祖母啊!要不然,母亲又得收拾我一顿。”
盛明兰叹了口气,“唉,墨兰姐姐也难啊!原以为梁晗的性子能掰回来些,现下大抵是有些心灰意冷。”她不愿纠结太多盛墨兰的私事,转移话题道:“长柏哥哥向来稳妥,办事可靠,你说我让他与齐家公子谈谈如何。”
盛如兰微微点了头,附和道:“明兰妹妹你说的很对,总不能让齐家公子继续托人送东西给你,若是被旁人瞧见有损你名声,轩堂兄不在府中,二伯父和我父亲都是长辈不好同齐家公子讲这些个话,长安弟弟还小,三哥哥嘴巴不严实,还是我哥哥好,办事可靠,嘴巴严实,自是不错的人选。”后来盛明兰果真就找盛长柏操办此事,从那以后,不管齐衡有没有对她死心,反正是没再送东西来烦她,这是后话了。
盛明兰和盛如兰口中的盛墨兰正斜倚在四合如意纹靠枕上,金丝楠木小几摆着各色丝线,茜色肚兜上胖锦鲤正衔着莲子。窗外忽地传来脆生生的争执:“我偏要见大娘子!你们这些蹄子也敢拦我?”
万春舸踩着遍地碎金似的阳光闯进来,石榴红裙裾扫过门槛,腕间三个银镯子撞得叮当响:“大娘子好清闲,倒有心思绣这些劳什子!”
“云栽,给万小娘上冰镇杨梅饮。”墨兰眼皮都不抬,针尖在发间抿了抿,“大嫂嫂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前日刚闹完厨房,今日又要掀我院子?”
“我昨儿去大房那边,无意间得知他们要将芷姐儿许给庆国公府那个瘫子!”万春舸攥着帕子的手直发抖,“说是冲喜,可谁不知道那孩子前年得了重病,如今就是个痨病鬼!前些日子被太医判了熬不过今年。”她突然扑到榻前,耳坠子甩到盛墨兰绣鞋上,“大娘子,芷姐儿一生下来就被晗郎抱给了您,您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作践我们芷姐儿!”万春舸的女儿名为梁令芷。
盛墨兰慢悠悠的将针线穿过绣绷:“万小娘这话糊涂了,庆国公嫡长孙如今大病初愈,怎就成了痨病鬼,莫要胡言乱语给府中惹祸。”她突然轻笑,"庆国公嫡长孙虽不良于行,可到底是超品公爵府,说句高门大户也不为过,况且他家三姑娘前不久嫁进了郡王府,庆国公嫡长子还领着五军都督府的差事,万小娘当真不动心嘛。”
“大娘子好狠的心!芷姐儿才满周岁,就算庆国公嫡长孙不是痨病鬼,可他是瘫子之事不假,你怎么舍得把她许给庆国公家那个瘫子!”万春舸瞧见乳母将梁令芷抱进来,立马起身,劈手夺过梁令芷,孩子腕上金铃铛惊得乱响。“那瘫子都十五了!”她指尖几乎掐进襁褓锦缎,“他们大房收了庆国公三船南洋香料,就要拿我女儿去填窟窿!”怀中小人儿似被吓到,突然哇地哭起来。
盛墨兰咬断线头,再将绣绷和针线收起,抬头使了个眼色,乳母从万春舸手中接过梁令芷,云栽立刻捧来嵌宝拨浪鼓逗弄梁令芷,待梁令芷攥着鼓柄破涕为笑,方慢悠悠道:“芷姐儿是我们六房姑娘,他们大房的手就算是伸到天上去,只要我和官人不松口,这门亲事就定不下来,万小娘莫要太过自寻烦恼了。”
“万一他们说动梁伯爷呢,芷姐儿既不是梁伯爷的嫡孙女,也不是梁伯爷唯一的孙女,平日里又极少见面,可没得多少感情。”万春舸嗓子发干,如果没记错的话,梁家大房太太曾说过,梁晗大哥哥哄得梁伯爷为他们置办了淮西街上的铺面、两座银楼、两个庄子,只是现下还没有交到他们手中。
“姐儿既养在我名下,便是盛家外孙女。”盛墨兰从乳母手中接过梁令芷,轻轻拍了拍梁令芷的后背,“莫说是公公,就是庆国公都不会为了个没挑明的亲事同我们盛家对上,况且庆国公可不止这一个孙子。”她轻笑一声,“庆国公这三船南洋香料可不好拿,大哥哥和大嫂嫂怕是又要挨公公一顿骂了。”
万春舸盯着盛墨兰鬓边颤巍巍的南珠步摇,浑身一震,正如盛墨兰所说,庆国公府虽是超品公爵府,但盛家也有丰国公府,还有个手握兵权的王爷,梁伯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选谁,更何况梁晗和吴大娘子因着外室之事对盛墨兰十分愧疚,只要她不松口,他们是万不会逼着她同意这门亲事。
“大娘子!”万春舸抓住盛墨兰的裙角,指节泛白,“婢妾愿做您的眼睛,做您的耳朵。只求……”泪水终于滚落,“只求来日芷姐儿议亲时,您能给她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此时的她终于明白自个的靠山到底是谁,梁家大房那边属实是靠不住,不如识时务的投靠到盛墨兰这边,无论是为了她自个,还是为了梁令芷。
“我是官人孩子们的嫡母,自是会将他们视如己出。”盛墨兰轻轻拍了拍被万春舸吓到的梁令芷,待她哭声止住,“起来吧,没得让云栽笑话你。”她将梁令芷交给乳母带了回去,“就冲外室那件事情,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说起来外室那件事情,若不是你提醒我,我还不一定会发现官人的异常。”盛墨兰唇角微翘:“若真让大房那两位把官人的名声搞臭,届时莫说芷姐儿婚事,便是这梁府嫡庶都要翻个天——万小娘你猜猜,头一个被发卖的是谁屋里的?”
万春舸猛地攥紧帕子,那帕角绿萼梅纹都快揉散了。盛墨兰忽将手腕上的白玉镯摘下,拉起她的手,为她戴上白玉镯,“芷姐儿在我身边长大,同我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将来我亲生姑娘有的,她也一定会有,万小娘,你并不是个蠢,要不然,也不能让官人原谅你先前的算计,我能给你和芷姐儿的东西,远比大房能给你们的多得多。”
盛墨兰用手轻轻抬起万春舸的脸蛋,声音低沉的仿佛在蛊惑人心般:“芷姐儿长得像你,貌美如花,又有我给的丰厚嫁妆,若是官人再出息些,何愁找不到好人家。”她将手抽离,脸上浮现出些许忧愁,“永昌伯爵府早晚都是要分家的,若是官人不出息,将来芷姐儿在婆家又怎么能像我这般有底气。”
万春舸低着头,脑海中浮现出最初梁家大房太太劝说她爬梁晗床的话,为了她的女儿梁令芷将来不会再面临相同的局面,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微微咬了咬唇:“妾身往后以大娘子马首是瞻,定会看好晗郎,让晗郎好好收心读书习字。”
“那就有劳万小娘,至于大房那边,万小娘以前如何相处,今后也这般相处,对了,往后每月初,万小娘你就来我这里请安,陪芷姐儿好好玩耍一番。”盛墨兰没有错过万春舸眼中的惊喜,脸上浮现出一抹友好的微笑:“官人那边,我去交代,露种,送万小娘出去吧。”
云栽瞧着万春舸离去的背影,眼神中带着些许不解,低声道:“大娘子,你何必与她多费口舌,我们先前与她矛盾重重,又如何能相信她一定会抛弃大房那边,选择我们呢。”
“她一定会选择我们,为了芷姐儿的将来。”盛墨兰叹了口气,“官人的性子一时半会是拗不过的,万幸这次他还记得与我的承诺,同那个外室每次同房后都盯着她喝避子汤药,要不然,弄出个外室子来才是让公公婆婆颜面尽失的事情,与其再抬个妾侍进来盯着官人,还不如就用万小娘,至少大房这次算计芷姐儿,让她彻底站在我这边。”梁晗因着外室的事情必定会对她产生愧疚,可她又不能指望梁晗的愧疚来扭转他的性子,唯一能做的就是日日提点他,如今她挺着个大肚子也没精力去盯着他,要不然,他也不会弄出这么个烂摊子给自己收拾,好在万春舸往后站在她这边,就让万春舸这段时间去盯着他吧。“云栽扶我去休息吧。”云栽听到盛墨兰的话便将她扶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