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传之缘起缘灭》苏离古巷

5、遇鬼

　　那天白天晴的甚好，但从傍晚便开始乌云四起，莫掌柜早早便收了摊，回到家中，只见阿壁又醉倒在桌边，桌上杯盘狼藉，酒水撒了一地。莫掌柜叹了口气开始收拾，心中又有三分庆幸，幸好今天是喝醉后才回来，否则可能又是一顿爆锤。
　　收拾干净后，又鼓足力气把阿壁扶到了床上，简单的擦洗了一番，自己也累的一身臭汗，正准备给自己洗个热水澡，只听得外面狂风四起，雷声大作，刹那间暴雨如注，莫掌柜活了三十多年从未听到过如此密集又震撼的雷声，跑到窗户边上往外看了看，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莫掌柜赶紧关上了门窗，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身体将转未转，只见窗户嘭的一声又被吹开，一道耀眼的闪电就像劈在了眼前，耳边又是一声炸雷，莫掌柜刚想捂住耳朵，只见风雨之中两条黑影扑面而来，如鬼似魅。莫掌柜只来得及大喊一声“有鬼啊”便晕倒在了地上。
　　次日清晨，莫掌柜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躺在床上，身上干干净净，穿着一套刚浆洗好的衣衫。床边的矮凳上放着一个面盆，里面有半盆清水，还微微的冒着热气，旁边搭了一条雪白的毛巾。他又四处打量了一下，只见房间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四处都是整整齐齐。莫掌柜挠了挠头，不太明白这是哪里，刚要起身，只见门帘一挑，一个女子款步走了进来，人还未走到跟前，一阵淡淡的香气已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往上看去，就见她身着一套翠色长裙，轻描鬓角淡扫蛾眉，朱唇皓齿秀发如云，眉梢眼角说不尽的万种风情。
　　莫掌柜已经看呆了，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抱拳问道：“在下莫荣富，敢问姑娘……”
　　那女子噗嗤一笑道：“夫君这等健忘，连我都不认识了”。莫掌柜大惊失色，仔细看去，眉眼间甚是熟悉，却不是阿壁还能是谁，只是像便有点像，却又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莫掌柜喃喃问道：“阿壁，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阿壁轻笑道：“夫君莫非不喜欢我这样？那我还换回以前的装扮吧。”莫掌柜连连摇手道：“不可不可，这样挺好。”
　　从那天起，阿壁真的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光是装扮，身形也变的越来越有女子味道，但变化更大的是从此阿壁再也不喝酒，平日帮着莫掌柜包包子做肉夹馍，闲下来便操持家务，将一个小院收拾的温馨干净。莫掌柜每天回来之后，阿壁就会迎上前去，用毛巾掸去他身上的面粉灰尘，换上干净衣衫，又打水帮他洗脸洗脚，递上刚泡好的香茶，伺候的熨帖无比。
　　莫掌柜在享受这一切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和以往不太一样，以前他很少做梦，忙活了一天都是倒头就睡，就算做梦也都是一些家长里短，但从那天开始，每天晚上都会睡的不踏实，脑子里经常出现一些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刀来枪往，剑气纵横，时而自己是个闯荡江湖的大侠，身边还跟着四个随从，其中一个每天满口的非也非也，很是讨厌。时而又悠闲的躺在一个宽阔奢华的江南庭院里品茶，身边两个绝色的丫头把自己伺候的无比舒适，其中一个居然还有点阿壁的影子。
　　慢慢的，这些美梦开始起了变化，有时会梦到自己在一个遍布武林高手的高山上与一个粗豪的汉子比武，被那人一把抓住后心，像一只待宰的公鸡一样手脚乱舞，耻辱无比。又有时梦到在一个斗室，被一个外貌俊秀的青年挥指点来，指尖未到，真气便已刺破了肩头，惊慌失措间落荒而逃。再后来便是在一个荒凉的路边小店，被几个不入流的山贼拿着棍棒打的遍体鳞伤，慌不择路的不断逃亡，被逼到一个万丈悬崖，同行的两个女子每人抓住自己的一条胳膊，纵身跃下，刹那间眼前红光迸现，脑中一片虚无。
　　每次梦境做到这里，他都会猛然间惊醒，满身冷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他听人说过梦是心头想，但自己一直就是个穷苦百姓，做个小买卖维持生计，这些梦中的片段自己连想都没敢想过，那些奢华的庭院，精美的食物，锋利的兵刃，超绝的武功更是和自己的生活隔了重重大山。
　　开始的时候，这些梦境两三天才做一次，到得后来，每天都会做一次，有时候半夜惊醒，再睡着后依然会再次进入这个梦境。每次在噩梦中惊醒过来，他都会看到阿壁也翻身坐起，满脸惊惶，想是被自己的喊声从睡梦中惊醒。莫掌柜越来越难以忍受这样的折磨，他开始变的脾气暴躁，每天在家里摔东打西，做生意的时候也是万分的不耐烦，有的顾客稍有微词，他便把包子摔落地上赶人离开。镇子上的人不明所以，时间久了便有人说这是鬼上身，劝他买点黑狗血淋在头上，被他拿着包子砸在身上抱头而逃。他变得如此的暴躁，邻居们便劝他莫要太冲动，慢慢的就都叫他莫太冲。
　　这天一早，莫太冲起床便心中烦闷，不想出去做生意，阿壁劝他出去走走散散心，自己在家收拾家务。莫太冲气哼哼无目的的闲逛，来到镇子西边的西湖茶社，他听人说过前段时间来了个姓查的说书先生，谈古论今精彩绝伦，但他一向是个粗人，对这些江湖论调一向兴趣不高，今天恰好走到此处，又左右无事，便想进去听上一段打发时间，但今天来的有些晚，茶馆里面早已坐的满满当当，只好寻伙计要上一杯茶水，站在窗户外面听查先生说书。
　　今天查先生讲的是燕国传奇，刚听了几句，莫太冲便像被雷击中了一样，站在那里目瞪口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但今天在查先生口中讲出来，就像在读他心中的文字一样，每一个画面都清清楚楚的浮现在眼前。那是谁把这些画面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一个男人自幼就经常给他讲这个故事，反反复复讲了有百遍，直到自己都可以完整的复述出来。那个人是谁？他搜寻自己的记忆，却找不到这个人的影子，只知道和自己关系极深，甚至有可能是自己的父亲。但父亲明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沉默寡言而且一字不识，别说这种长长的故事，他连一件完整的小事都说不明白。
　　听到后来，故事讲述到燕国被秦灭国的时候，他心中又感到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悲恸，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就像这个曾经的强国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一样，可自己明明是一个卖包子的小商贩，往上数八代都是小门小户，和几百年前的燕国八竿子都打不着。莫太冲甩甩头，想离开这个茶馆，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却开始有个低沉的声音在一遍遍的响起：“复国，一定要复国”。莫太冲心中一凛，左右看了一下，大家都在专心的听书，而自己的旁边并没有一个人。那个声音响了十几遍后，一切又归于沉寂。
　　这个声音就像一支利箭，刺中了莫太冲的心，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浑浑噩噩的活下去，不能再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包子铺掌柜，不久的未来，应该有一件大事等着自己去做，这件事虽然自己还不太清楚，但绝对不是自己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掌柜可以完成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从今天起要开始习武。
　　习武，是需要基本功的，想要有所成就，大部分武者都需要从六七岁开始练习，十一二岁开始习武已经有一点晚了，在那个年代，三十多岁的男人大都已经开始蓄胡，有一些养尊处优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拄上了拐杖。莫太冲这样需要卖力气的商贩算是筋骨未老的一批人了。但无论如何，习武绝对不是一个三十多岁中年男人需要考虑的事情。莫太冲定定的站了一会，心中一片茫然，他这一生，和武功从来也没有沾过半点关系，一个粗壮一点的十五六岁的孩子都可以轻易把他打倒，他甚至都不知道哪里有习武的老师。
　　忽然，耳边那个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跟我来”。
　　莫太冲猛的转向声音的方向，只见一个淡淡的影子在对他招手，这个影子若有似无，浮在离地一尺左右的空中，莫太冲第一个反应就是遇到鬼了，拔脚欲逃，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要害怕，我不会害你”。这个声音好像有一种安定人心的魔力，让莫太冲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向前走去。离开这个茶馆，莫太冲不太放心的左右望了望，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好像从头至尾只有他可以看到这个影子，听到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