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所向披靡》十安土

69、第69章

　　——

　　上午九点，木叶。

　　扉间正对着数量已经多到桌面放不下、只能堆在墙角的文件叹气。
　　大哥外出收集尾兽，眼下归期不定；而原本最能帮他分担公务的那个人偏偏又跟着一块儿去了，这下变成所有工作都交给他一人完成。
　　即便是热爱工作如他，也难免感到压力山大。
　　最后实在没法，他直接让猿飞族长过来一起帮他分担。
　　然而，后者身为一校之长，还有学校那边的事务要处理，同样分身乏术，于是提议：“要不让佐云过来帮忙？我看过他的档案和任务完成表，能力非常出色。”
　　扉间抬手捏眉心：“佐云被我安排去雷之国出差了，至少还有一周才能回来。”
　　猿飞族长想了想，指向仅有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办公室：“宇智波族长火核先生不就在旁边吗？要不去问问他？他手里似乎只有警备队这一项工作需要时时操心吧，应该有多余的时间帮您分担工作。”
　　闻言，扉间正翻阅文件的动作一顿。
　　平心而论，他仍旧不太放心宇智波一族参与到木叶高层的决策中，即便现在他已完全信任并接纳来自宇智波一族的卡卡西和镜，但也不代表他对整个宇智波一族都能放下戒心。
　　他们两族之间有着千百年的纠缠争斗，那是难以跨越的血海深仇，断不可能在木叶建立的短短几年内就全部烟消云散。
　　——他做不到。
　　他相信宇智波一族也做不到。
　　哪怕如今的他们名义上已经结盟。
　　“我知道您在担忧什么。”猿飞族长声音温和，眼神却透着一股恍若能洞察人心的睿智，“但恕我直言，扉间大人，有些仇恨是时候该放下了。据我观察，绝大多数的宇智波族人早已融入木叶，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在学校任教、在医院任职。即使是拥有额外自治权的宇智波警备队，实际上也都听命于火影大人。您真的不必对他们太有警戒之心。”
　　手指轻轻婆娑文件的封面，扉间垂下眼帘，似在思考。
　　猿飞族长见状轻叹：“再者，卡卡西君和镜君不也是宇智波一族的吗？您能允许卡卡西君成为火影辅佐，成为拥有实权的高层之一，还将镜君收为自己的学生，为什么就不能多多信任一些其他的宇智波族人呢？”
　　“……”扉间沉默了。
　　猿飞族长也不催促，安静地等待答复，他知道这位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火影候选会好好思考他说的话。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也不知最终是认可了他的话，还是自己想通了，千手二当家点了点头，对他道：“等午休时，我亲自去问问火核吧。”
　　猿飞族长眼里闪过一丝笑：“也好。”

　　***

　　当天下午，火核的办公室迎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道了一声“请进”，看着推门而入的千手二当家，火核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难得扉间大人您找我有事。”
　　“是有些事需要你帮忙处理。”
　　扉间很干脆地道明了来意，并毫不拖泥带水地把身后的一堆文件放到火核还算空敞的办公桌上，看着后者目瞪口呆的表情，干咳一声道：“这些是你需要处理的公务文件，大哥不在，火影又事务繁多，希望你也能助我一臂之力。”
　　“……”火核咂舌，但看着眼前的人一如既往严肃认真的表情，迟疑道，“您真的放心我来处理？”
　　虽然不管是在当上族长之前还是之后，他都很少与这位千手二当家接触，但也知道这人对他们宇智波一族的偏见与敌意有多大。
　　如果说火影大人对宇智波一向是奉行怀柔政策，那么这位千手二当家在他们一族的问题处理上，毫无疑问是施以强有力的铁腕手段。
　　毕竟，当初斑大人在离开之前也曾特意叮嘱过他，尽量别和千手扉间接触。
　　「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个人看似面无表情之下，心里是不是在构思如何用尽手段打压我们一族在木叶的利益。」
　　——这是斑大人的原话。
　　而他恰好，唯斑大人的命是从。
　　虽说卡卡西那孩子貌似与千手二当家的关系还不错，但也阻止不了他对这人抱有先入为主的谨慎对待态度。
　　“这些都涉及木叶高层的决策。”火核简单翻了翻面前的文件堆，又问了一遍，“扉间大人，您当真放心我来处理？”
　　“我只相信疑人不用。”扉间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这些以前是卡卡西在处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处理这些事务不算太难。”
　　火核摸了摸脑袋，这算是认可他们宇智波一族慢慢接触木叶高层事务了吗？
　　扉间又道：“明天会有新的工作安排，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在今天之内就将这些文件全部处理完毕，并在下班之前提交一份汇总给我。”
　　……居然一上来就是如此高强度。
　　火核眼角一抽，无言地拍拍手边高高垒砌的文件堆：“您放心，我一定在下班之前全部完成。”
　　工作顺利分配完毕。
　　扉间点点头，面沉如水地重新回到自己办公室。
　　哪想刚一进门，就见到一位日向家的暗卫正安静地等候在里面，看起来已经等了他不少时间了。
　　暗卫先是向他恭敬行礼，才双手奉上一副卷轴。
　　扉间接过一看，眉头一下子皱紧：“这条消息确属事实？”
　　暗卫点点头，压低声音道：“经过仔细调查，确定在泷忍村找到有关黑绝的踪迹。介于您吩咐过找到人后要先回禀，队长这才让属下立刻赶回来。”
　　“……”扉间捏紧卷轴，眼里眸光闪烁。
　　若是没记错，兄长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之一就有泷之国。
　　偏偏那两人刚出发没多久，他们之前掘地三尺都查无所获的黑绝就突然现身，竟然还同样是在泷之国，这就让他很难相信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扉间沉吟：“通知封印班的人，让他们跟着你去泷忍村和你的队长会和，顺便再通知我的大哥，让他和卡卡西多加小心。”
　　“是！”

　　***

　　而另一边。

　　虽然扉间的命令发出及时，但在木叶暗卫成功将消息传递给柱间和卡卡西之前，两人就已经在泷之国的一座小镇上遭遇了黑绝。
　　浑身缠满绷带的人是从旅馆房间的地底下突然钻出来的。
　　他此番前来的目的极为明确，一只手猛地抓住正独自待在房间里收拾忍具的卡卡西，试图将银发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拉入地下。
　　也幸好，卡卡西的反应足够快，在察觉到脚踝处传来一阵抓力的一瞬间，二话不说抽出背上的长刀直接砍向那只黑漆漆的手臂。
　　生怕长刀的威力不够，他还用苦无戳了张起爆符刺过去，毫不犹豫地结印：“爆！”
　　轰隆一声巨响，旅馆地面瞬间被炸出一个大坑。
　　这一动静十分剧烈，自是惊动了就在隔壁房间休息的柱间。
　　后者连忙跑过来查看，就见银发的少年正双手压制住一团试图逃跑的黑水，瞥见他过来，立刻出声：“火影大人，请立刻封印他！”
　　虽然还没厘清现状，但柱间仍旧下意识抬手结印，三重明神门从天而降，将那团黑水牢牢定在原地。
　　见情势不妙，黑绝咬牙切齿，盯着卡卡西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我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你，不然也不会如此后患无穷！”
　　卡卡西冷笑：“说得好像你有实力能杀我一样。”
　　有柱间在场，他也不但心黑绝能够逃跑，于是松手走到柱间身边，对着后者耳语了几句。
　　而这一幕看在黑绝眼里，无疑是这人打算借阿修罗之后的手彻底除掉他，顿时急了：“千手柱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听你旁边那人的话对我赶尽杀绝！？何况，从头到尾，我也未曾与你发生过任何冲突！”
　　柱间眸光一闪，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卡卡西不语，抱着双臂，背靠门框，显然是不打算开口。
　　无法，他只好摸摸鼻子，言简意赅道：“你对木叶行不利之事，便是与我结仇。你究竟做过什么，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现在也不必在我面前假装无辜。”
　　黑绝脸色难看：“你就那么信任这个宇智波家的小鬼？你们千手难道不应该同宇智波势同水火吗？”
　　柱间沉声：“我对卡卡西无条件信任。”说罢，不等这滩黑水再开口，直接扯开一副封印卷轴。
　　应卡卡西的请求，他所施加的这个封印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任何可以解开的方法。
　　一旦实施，则永久封禁，永世不得见天日。
　　柱间本来还有些犹豫，认为黑绝就算罪大恶极，也不至于受此严惩，可卡卡西坚定无比地让他一定要这么做。
　　“理由我之后告诉你，但是现在，火影大人，请一定将他彻底封印。”
　　便是因为这句话，柱间打消了心底最后一丝犹豫，将黑绝完全封印。
　　事后，他本想将这份封印卷轴交给卡卡西保管，但银发的少年摇了摇头，又将卷轴重新推了回来。
　　“比起放在我身上，由你保管要更为合适，也更为安全。等回去木叶后，你再交给封印班处理掉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柱间也不勉强，收好卷轴：“那好吧，不过你这房间现在也没法睡了，去我房间休息吧，明早我们再去找老板商量一下赔偿地板的事宜。”
　　无言地扫了一眼被刚才的起爆符炸出一个大坑的地面，卡卡西叹气：“那就叨扰火影大人一晚了。”

　　***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翌日一早，他们赔偿完老板修补榻榻米的钱，继续出发前往尾兽的栖居地。
　　唯独让他们意外的是，在半途，他们遇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一众木叶暗卫。
　　在得知这些人是奉扉间之命前来告知他们“黑绝在泷之国出没”的消息后，柱间和卡卡西对视一眼，前者从怀里取出一副卷轴：“正好，你们把这个带回去给扉间，告诉他，黑绝已经被我封印，而这份卷轴必须尽快交给封印班处理掉。”
　　为首的暗卫队长明显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什么也没有多问，低头应下：“是，火影大人！”
　　看着小队成员们转瞬消失在原地，柱间也收回目光，笑着问身边的人：“现在可以彻底放心了吧？”
　　卡卡西确实松了口气，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下了，发自内心地笑道：“放心了，多谢火影大人。”
　　“我们之间不必说谢。”柱间摆摆手，“倒是昨晚你说过，会把背后的一切原因都告诉我？”
　　眼里的笑意黯淡了些许，卡卡西抿嘴：“这会是个挺长的故事。”
　　柱间眨眨眼：“那么我洗耳恭听。”

　　……

　　这确实是个很长的故事。
　　卡卡西的语速平缓，从当初他和斑离开木叶开始，一直讲到他们在花之国定居后的所有遭遇，里面有欢笑，有肆意，也有自始至终都没能摆脱的阴谋与变故。
　　他讲得很详细——不如说，凡是涉及到斑的事，他都会十分认真地对待。
　　这些经历他不曾跟任何人讲过。
　　朔茂和镜的年纪还太小，这又不是什么充满欢声笑语的美好故事，所以哪怕那两个孩子曾缠着他追问过，他也不曾开口透露过一星半点；扉间就更不用提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免在二代目面前提到斑。
　　只有初代目不一样。
　　他始终有种感觉，只要是在这个人面前，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讲述关于他兄长的任何事，哪怕“宇智波斑”这个名字在木叶早已成为一个禁忌，甚至在宇智波族群地内部，对这位前任族长也是讳莫如深、闭口不谈。
　　但卡卡西清楚，初代目一定会听得很认真，并且还会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而柱间也确实如此，尤其在听到他们亲眼目睹小镇被屠杀殆尽、一切都化作一团烈火灰飞烟灭时，一直安静聆听的火影大人突然抬手揉了揉身边少年的脑袋。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顿，卡卡西侧头看过去，但后者只是对着他抿嘴一笑，什么也没说。
　　卡卡西也没放在心上，继续有条不紊地讲述。
　　直到他们决定在七尾栖居的森林外停留一晚，等第二天再进入森林抓捕七尾时，这个漫长的故事才终于被讲完。

　　那天晚上，月朗星稀，密林深处虫鸣四起。
　　在一片还算宽敞的林中空地上，卡卡西捡拾四周散落的干树枝，用火遁术燃起一堆照明的篝火，而晚饭就是之前路过河边时两人各自钓起的鱼儿。
　　虽然没有调味，但幸好鱼肉足够鲜美，吃进嘴里照样觉得美味。
　　卡卡西咽下烤鱼肉，问坐在对面的初代目：“火影大人，我一直有个疑惑，是否强大的忍者不应该有任何弱点？”
　　柱间正烤鱼的动作一顿：“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无法不这么想。”
　　卡卡西垂下眼帘，手中的烤鱼也渐渐放下。
　　“不瞒你，我在这世上唯一在意的人就是我哥，但他足够强大，所以理论而言我没有弱点；但我哥不一样，父亲和泉奈去世之后，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可我的实力却无法与他并肩，我成了他唯一的弱点。”
　　柱间闻言微微皱眉。
　　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孩子如此贬低自己。
　　“他本可以不必瞻前顾后，本可以无所畏惧、所向披靡。”一想到少年时期分明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兄长，卡卡西就不由叹息，“只因为有我这个弟弟在，从此以后，他便有了软肋。”
　　他甚至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没有他这个拖油瓶，也许斑会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兜兜转转了一大圈，结果还是绕回了故事的原点。
　　他没有改变这个世界原本的走向，也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十分挫败，更让他难受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打破这个现状，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把名为命运的枷锁压在他们所有人身上，而他们之中，没人拥有能打开这把枷锁的钥匙。
　　“那卡卡西，你觉得我强大吗？”
　　思绪还在漫游，陡然听到这么一句问话，卡卡西下意识回答：“当然。”
　　柱间又问：“那你觉得我有弱点吗？”
　　卡卡西迟疑：“家人，或者村子？”
　　柱间顿时笑了：“你这不是很清楚嘛。所以你看，即便强大如我，不照样拥有如此多的弱点？顺便再偷偷告诉你，以前你哥哥威胁要跟我绝交的时候，我也曾担惊受怕到一晚上都睡不着觉呢。”
　　“……”卡卡西有点怔住。
　　“那是我们都很小时候的事情了。”柱间有些不自在地干咳，“是你出生之前的事。”
　　那个时候，就因为马上要有新的弟弟或者妹妹出生了，斑曾不止一次特地把他约出去炫耀。
　　虽然他自己也有弟弟，但依旧无法阻止他在得知此事后，对好友油然而生的羡慕之情。
　　所以，早在卡卡西出生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了。
　　本以为又会是个黑发黑眸的典型宇智波，哪想最初见面时，这孩子竟然是拥有一头跟自己弟弟扉间一模一样的银发。
　　那一刻，他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看吧，他就说他和斑有缘，连两人各自的弟弟都长得有几分相似。
　　若不是那时的斑和泉奈实在把这个最小的弟弟护得紧，他和扉间或许在更早之前就能和这个孩子见面了。
　　“……这两者无法进行类比。”
　　篝火之中忽然传来噼啪一声，橙红色的火星向上飞舞。
　　柱间抬眼看过去，银发的人正好将烤鱼吃完，将竹签丢进篝火之中。
　　“火影大人就算有再多的弱点，但凭借本身的实力，也足够保护好你的家人和木叶；但我不行。”卡卡西低声道，“我的上限就在这里，我注定无法成为像你或者我哥哥一样的人。”
　　“为什么一定要成为我或者你哥哥？”柱间反问，“你就是你，不需要成为任何人。”
　　“你知道什么是‘再怎样挣扎都无法反抗的现实’吗？”卡卡西突然问，“我曾费尽心思试图令某件事最终导向一个美好的结局，然而现实却狠狠打了我一巴掌，告诉我，一切努力都只是徒劳。我没有改变任何人，也没有改变任何事。”
　　这番话说得有点超出他的理解之外。柱间摸摸脑袋，总觉得自己好像没跟上这孩子的思路，但偏生这些话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压抑的落寞和绝望，这就让他无法视而不见。
　　“如果你是指你和斑在花之国遭遇的那一切，我只能说，的确是一种无法预料的命运无常。但是卡卡西，借着这个机会，我也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柱间语气一顿，“这个世上，不会事事都如你所愿。你现在年纪还小，等后面越是长大，就越能体会所谓的现实，除了喜悦欢乐，同样也充斥着各种无奈和痛苦。”
　　“……我知道。”卡卡西闷闷道。
　　柱间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那你听好，世间万物，有光的地方就必然存在阴影，有想要守护的存在，则爱必定会衍生出恨。两者是因果关系，无法被分割，这就是‘现实’。”
　　卡卡西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从来都知道凡事存在正反两面，也知道自己单个人的力量很渺小。”小到不足以对抗命运，小到他付出的努力在名为命运的齿轮面前会被轻而易举碾碎如尘埃。
　　“那你比我厉害。”柱间撑着下巴，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对面的人，“我是直到半年前才彻底领悟这些话的。”
　　半年前？
　　卡卡西不自觉回忆这个时间节点发生了什么。
　　几乎是毫不费力地想起，半年多以前，终结谷之战正好爆发。
　　——所以是那场大战导致了初代目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卡卡西想问些什么，原本坐在对面的人忽然站起来：“你能明白就好，我也是第一次开导人呢。不过现在不早了，先睡觉吧，我来守夜。”
　　“……”
　　卡卡西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直到已经躺在睡袋里，借着身旁篝火燃烧的亮光，他抬头望着盘坐在树枝上守夜的初代目，停顿半晌，开口道：“火影大人？”
　　初代目身形一顿，转过头看向他。
　　“如果未来你的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你能保证到时不会瞒着我们吗？”
　　话音刚落，他就注意到初代目明显愣了一下。
　　气氛安静了几秒，他才听到树上的人说出答复。
　　“放心吧，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不会瞒着你和扉间的。”

　　TBC
　　############

　　鸽了好久……万分抱歉！（土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