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并不方长》姜平

9、青春期里，明里暗里藏着的是什么

　　周末回学校，整个都在传隔壁一班徐方长和职高的肖翔约战篮球赛的事，周五的篮球赛一班赢了五班，比赛结束之后，徐方长拦住肖翔，两个人单独比了一场，在打完一场球赛之后又接着比一场，当时所有人都很奇怪，徐方长为什么要和肖翔比赛，没有人知道。
　　但是，徐方长赢了。
　　肖翔放话会再约战他，听说当时徐方长眼神中透露着狠劲，又带着怒气，他说，尽管来！直接把球砸到肖翔的怀里。
　　“帅死了！”花小玉说。
　　姜末看着花小玉，敲她的花痴脑袋，“你又没看到。”
　　“光是传说就已经很帅了好嘛，你有没有点想象力！”花小玉说。
　　张坤突然说了一句，“那学霸帅还是打球帅？”
　　“学霸会打球更帅！”花小玉说。
　　“切，无趣。”张坤说，“做题比你有意思。”
　　“你才无趣，除了学习还会什么。”花小玉说，“书呆子。”
　　“我这么有趣的人比你这些题好玩多了，你是不懂得欣赏。”花小玉还说个没完。
　　张坤不耐烦，“你有完没完？”
　　“没完，你知道长嘴巴是干嘛的吗？”花小玉说，“一用来吃，二用来说话。”
　　“不是用来说废话的。”张坤一句话堵住花小玉，花小玉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嘟嘟囔囔几声，只好作罢。
　　姜末摸起一支笔悬空在笔记本上停留，她有好奇心，为什么徐方长要约战肖翔？

　　第二天早操时间，成群的学生们往操场上去，姜末在队伍后面站好，姜末个子高总是站在最后一排，班里男生多一些，有几个男生站到她身后，陈钰鹤站在她旁边，伸手在她面前晃晃，“你干嘛？一早上跟灵魂出窍一样。”
　　“没事。”姜末说。
　　早操后，晨读时间，徐方长和几个人检查卫生情况，经过二班的时候往北边窗口的位置看了一眼，正巧，姜末抬眼转头看见了他，他还是一贯冷漠的神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末总觉得，徐方长这个人是有一点腹黑的，他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同样是稚嫩的年纪，谁会隐藏呢，除非天生就如此，比如姜末。

　　晚自习下课。陈钰鹤突然说，“我这学期结束就走了。”
　　姜末收起书，“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问。
　　“班主任跟我说的。”她说。
　　“怎么可能？”陈钰鹤质疑，“他干嘛跟你说这个？”
　　“我去找他调座位，他不同意，说你下学期就走了，让我将就一下。”姜末从来都是只说实话。
　　陈钰鹤黑着脸，“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想跟我坐一起啊？”
　　“你讨厌我吗？”陈钰鹤问。脸上增添了一些委屈，目光也弱弱的。
　　姜末看着他，“你的问题太多，我不想回答。”
　　“那你回答最后一个。”陈钰鹤说。
　　“因为你太招眼，我喜欢清静。”姜末说。
　　陈钰鹤把脸放到桌子上无奈地趴着。
　　“我不讨厌你。”姜末站起来离开了教室。

　　第二天早上的数学课，一班和二班是一个数学老师王老师，二班本是语文课，但李老师生病和王老师临时调课冲突了，于是便把二班的学生叫到一班一起听课。二班的学生们进到一班的教室，一班班长李恒大声喊：“男生把位置让给女生。”
　　周锦拉着姜末从后面进来，正好到了徐方长的位置，徐方长起身把位置给了姜末，姜末坐到他的位置上以为他会坐到后面去，没想到，他竟坐在她旁边，把书和左手臂放在桌子上，她往周锦那边挪了挪，徐方长看了她一眼，姜末的头轻轻往后倾了一下，低下头翻着书本。徐方长的位置是最后一排中间，陈钰鹤挤了半天挤到姜末身后又被挤到周锦身后，周锦回头看了一眼，身体绷直。
　　王老师在讲台上，看教室后面太拥挤，让往前面移动一点，周锦旁边空着一个位置，陈钰鹤只好坐过去，周锦的身体又立时绷直了一些。
　　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姜末的世界安静极了，余光中徐方长认真听着课，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她也收起那些混乱的情绪，看着黑板。
　　老师出了一道计算题，姜末也在草稿纸上计算，突然一支笔在她的计算过程上面画了一个圈打了一个叉。
　　这个动作除了姜末没人注意到，因为大家都在算着题。
　　徐方长把自己的草稿纸转了方向，顺着她，她抬眼看去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老师点到他的名字，他站起来讲了解题步骤，清晰简略。徐方长坐下来把书本拿到自己的腿上，桌子上的空间变大了，姜末没动，还是用着那一小处地方。把书往上面挪一挪的时候看到桌子上刻有一行小字：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好像从没有一节数学课这样漫长，漫长的姜末觉得数学课其实也挺有趣的。
　　下了课，姜末和周锦搬着凳子回教室。
　　“你认识徐方长啊？”周锦悄悄在姜末耳边说。
　　“你不也认识。”姜末说。
　　周锦的眉眼里发着光，不一样，笑的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一样。
　　“高中的时候有个喜欢的人是个美好的事情。而且他很优秀。”周锦说。
　　姜末看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周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就是想和你交朋友。”
　　“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姜末说。
　　“女生之间有小秘密更容易亲近啊，女生的友谊本来就是互相倾诉嘛。”周锦说。
　　“你不缺朋友。”姜末说着回自己的座位。
　　周锦一脸尴尬，所有人都喜欢她，喜欢和她做朋友，除了姜末，和林喜乐。

　　过了几日，姜末翻开数学课本忽然看到最后一页的书壳上有字，她翻过去：姜末，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这字迹，她见过。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他是什么时候在她的书上写下这几个字的呢？在她抬头看黑板的时候还是在草稿纸上专注计算的时候？
　　已然，这些不重要。

　　轮到五班周一升旗的时候，五班班主任安排了林喜乐做国旗下演讲，姜末帮林喜乐写了稿子，这篇稿子叫做：春华正茂，何必来日方长。
　　林喜乐铿锵有力地念完稿子，引起台下轰烈的掌声，激起同学们的斗志，也受到年级主任的口头表扬。
　　这篇稿子被刊登在校报上，署名：姜末。

　　早上，姜末从教室拿了杯子去打热水。
　　正巧碰上徐方长也在打热水，她把杯子伸到水龙头下面接热水。徐方长站在一旁光明正大地看着她，四下只有零散几个人，根本没人注意他们。
　　姜末接好水往教室走。徐方长走在她前面，时不时地回头看她一眼。
　　走到楼梯口那里，陆续有学生过来，徐方长几个大跨步上楼梯，迅速回了教室。
　　陈钰鹤从身后过来，“姜末，我感冒了。”
　　姜末看他，外套敞着。她说，“拉链拉上。”
　　陈钰鹤刚才是匆忙赶来教室没来得及拉，这会把拉链拉上冲姜末笑了笑，鼻音甚重。
　　走到一班的门口，徐方长站在后门倚在门框上。
　　陈钰鹤突然捂着鼻子说，“快给我一张纸！鼻涕要留下来了。”
　　姜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他。“感冒要吃药。”姜末说。
　　恩，知道了。陈钰鹤又笑笑。
　　这时姜末才看到了徐方长，她说不清，徐方长的眼神更加深长，面容肃冷，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她违背他一样，怪怪的，姜末想，徐方长这个人怪怪的。
　　班主任叫了几个男生去打扫楼下广场，陈钰鹤也去了。回来的时候鼻头红红的，嘴唇干干的，一直擦鼻涕，他伸手拿杯子准备去打热水，杯子竟然是满的，他满心欢喜地看向姜末，“是不是你帮我打的？”
　　“周锦打的。”姜末说。
　　哦。陈钰鹤唇角耷拉下来。
　　姜末从桌洞里拿出感冒冲剂丢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