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步奔向你》七味羹

22、家庭矛盾

　　健健康康的人送出去，收获的却是一个贴满纱布的病号，足以想想罗霁的愤怒之火与郁结之情。
　　“意外，都是意外。”
　　汪琼琳急忙把那天发生的事细致周全地讲了一遍，尽量突显了自己的义气与无辜。
　　罗霁白了她一眼，“我只关心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绝交。”
　　“哼，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再说了，这事也不是林洁可以控制的。”
　　“你不去见她，也就什么都不会有，怎么就不可控制了。”
　　“滚，上次我去爬山，还被猴子给咬了呢，这些都是叫意外，意外懂不懂，人这一辈子，总要发生几个意外的。”
　　罗霁正在给她额头上换药，听到这荒唐的说法，忍不住使劲戳了一下。
　　“哎哟，你这是公报私仇，说不过我就报复我。”
　　汪琼琳手臂伤的伤，现在看来还是触目惊心。
　　“哎，你就等着长疤吧你，让你天天使劲儿造。”
　　“哎呀，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长个疤而已。哎！我有一个朋友，叫袁祁。哎！他一天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就这种渣渣，林洁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搞在一起了，她是缺心眼吗，为什么要和这种人渣混在一起啊。虽然他是我好朋友，但是他渣也是事实。”
　　罗霁的脸皮子抽了几下，忍不住道：“你关心他们做什么，你以为林洁又是什么好人吗，说不定狼狈为奸呢那两人。”
　　“略……你这是偏见，偏见！”
　　罗霁看她这万事都不过心上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在她左眼帘下方亲吻了一下。
　　他都不敢想象，要是伤口再上去几厘米，该怎么办才好。她总是大大咧咧的，对伤害她的人和事，也能一笑而过。
　　初中时，有一段时间特别流行在同学脸上画花猫。同学之间，一个人拿着一支笔，趁另一个同学在和别人说话时，突然叫对方，对方转过头来，就会碰到面前的笔，从而留下一条笔迹。
　　现在想来，多么无聊又幼稚的恶作剧啊。
　　可是那个时候，全班同学都在这样玩，汪琼琳也被人戏耍过几次。有一次，罗霁也忍不住想试试。可是这一次，汪琼琳转身的时候太猛了，笔一划过，她眼帘下就冒出了一串红珠子。
　　她还毫无察觉似的，笑嘻嘻地问对方叫自己干什么。
　　罗霁当场就后悔了，这只是一个意外，也只是一个小伤痕，可他就是止不住地担心。他每天盯着那个伤痕看，看它结痂，暗红，最后消逝。
　　从此后，他不准自己再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也不准别人和汪琼琳玩。
　　她这样没心没肺的，不知道哪一天就把自己给作没了。

　　这一趟回家，家里都知道罗霁谈了个对象，还是冲着结婚去的那种，便让他带了一些腊肉香肠之类的特产来，让他好好煮一顿给人家吃。
　　知道他们兄妹三人之间有点矛盾，一个又赛一个的犟脾气，父母便劝他们坐下来好好聊聊，经常一起吃个饭多培养一下感情。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呢。
　　虽然心中有顾虑，罗霁还是给两个妹妹打了电话，让她们假期的最后一天，来家里吃饭。
　　这天罗雪早早就来了，知道罗霁和汪琼琳成了，除了当事人，可能最高兴的就属她了。汪琼琳摇身一变成为了自己的未来大嫂，两人平时都没有机会好好见一见。
　　“哎，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哪一天？”
　　“你当我大嫂这一天啊。”
　　汪琼琳顿时尴尬地看着她，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金玉良言来呢。
　　“工作怎么样？”
　　“就那样呗，反正我是觉得，比读研好多了。”
　　“那倒是，你现在结束了，我又进去了。”
　　“你复习的怎么样了，你是考晋林大学吧，不过有我哥在，问题应该不大吧。”
　　汪琼琳四处看了一眼，没见到罗霁的身影，这才小声道：“你哥就是个魔鬼！”
　　“哈哈哈哈哈。”这一点，不用她说，罗雪深有体会。

　　饭差不多要好了罗霖才匆匆赶来，饭点掐的真准。她还领着一个文静的男孩子，介绍说是她对象。
　　罗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两个，也没想搭话，也不想维持表面一家亲的假象。
　　刚刚好，罗霖也是抱着和她一样的想法。
　　她走到汪琼琳面前去，扯了扯她手臂上的纱布，讥笑道：“怎么，缺德事做多了啊，遭报应了啊？”
　　听这话，汪琼琳真不敢相信，他们三个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罗霁端着一碗冬瓜骨头汤出来，看到人到齐了，也不介意多余的人，嘴里吩咐道：“都去洗手，准备吃饭了。”说完，又转身进屋拿碗筷去了。
　　“当人小三上瘾了吧，被人包养就是好吧，不就是个出来卖的吗。”
　　汪琼琳坐在椅子上，满面笑容地看着罗霖，“为什么都是一个爸妈，你怎么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呢？”
　　罗霖双手撑在餐桌上，嫌恶地与她对视，“因为没有你会犯贱啊。”
　　“呵，我还是第一次见妹妹上赶着给哥哥找老婆的，到底是谁在犯贱啊。”
　　罗霖抓住手边汤碗里的大勺，舀了一瓢热汤就往汪琼琳脸上洒过去，“丑八婆！”
　　看见她这动作，急忙之下，汪琼琳只能伸手抵挡。然后，受伤的那只手，雪上加霜了。
　　罗霁出来，恰巧看见这一幕，急忙让罗雪去卫生间拿一张湿帕子来，自己则放下碗筷，上前查看汪琼琳受伤的伤势。
　　汤是他刚刚端出来了，还热乎着，手臂当即就被汤红了。汪琼琳手上原本就有伤，也不能用冷水直接冲。
　　罗雪把湿漉漉的帕子递给他，他稍微拧了一下，然后再拿起来擦掉汪琼琳手上的汤汁。
　　“再去拿一张来。”
　　罗霁把帕子叠好搭在汪琼琳手臂上，然后面色沉重地走到了罗霖面前，抬起手就给了对方一巴掌。
　　“是不是平时太惯着你了，以至于才养成了你如今这么糟糕的性格，将来你是不是还准备去杀人放火。”
　　谁都没料到罗霁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罗霖头都被打偏在一边了，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水珠子滴落着。傻了几秒钟，她才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羞愤地看了自己哥哥一眼，转身逃跑了。
　　她那个男朋友还在后面呼喊着，“哎，霖霖等等我啊。”
　　罗霁并没有管她，而是回到了汪琼琳身边，把她手臂上的帕子揭了下来，换上了新的湿帕子。
　　罗雪十分有眼色的，把换下来的帕子又拿去打湿了。
　　汪琼琳还是第一次如此沉默地看着罗霁，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是她的表情已经表明了她内心的想法。
　　“罗霖现在变得这么糟糕，我也有一部分责任。我必须让她明白，闯祸是有代价的，不会再有人来给她背黑锅。她长大了，她也要学会自己担责任了。”
　　“哎……”
　　再换了一次湿帕子，手臂上的烫伤也差不多稳定了。
　　“这个帕子热了就取下来，你们先吃饭，我下去买点烫伤药。”
　　“好的。”
　　经过这一番折腾，饭也差不多凉了。现在还是夏天的尾巴里，吃点温凉的饭倒也刚刚好。
　　罗雪一边添饭一边感叹道：“没想到罗霁总算舍得教育罗霖一次了。”
　　汪琼琳好笑道：“怎么，你还挺高兴的啊。”
　　“呵呵，我确实挺高兴的。你以为从小到大，我没被罗霁打过吗。罗霖小，他们就老是把什么都算在我头上，罗霁也是更偏爱她，才会养成她，从小到大都目中无人的性子。”
　　“哎。”对于他们这一家子，汪琼琳并不想评论什么。
　　罗雪把碗放在她面前，取下了她手上的帕子，“现在感觉怎么样？”
　　汪琼琳看了一眼，就是些红印子，“还好，不严重。”
　　“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你，我们今年第一次见过后，我就知道罗霁对你还有意思。有一次大家一起吃饭，我知道那个时候罗霖还在故意撮合他和他前女友复合，就提了你一嘴。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罗霖就记恨上你了。”
　　汪琼琳扒了两口饭，傻傻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罗霁对我有意思？”
　　“初中就知道了，班上只要人没瞎，都会知道他对你有意思啊，怕是连班主任都知道了。全班就你瞎，哈哈哈，我还你挺喜欢你虐罗霁的。俗话说得好啊，一物降一物。”
　　汪琼琳风中凌乱了，“我去！”
　　“罗霁找谁当我们的大嫂，不仅仅是他的事，还关乎我和罗霖之间无声的战争，就看谁能打赢这场战役了。你知道吗，只要我想到，将来罗霁的对象是罗霖介绍的，我爸妈又什么都听罗霁的，他们全部人联合在一起，就剩我一个孤零零的，我就觉得窒息。我不能接受这种结果，我必须要想办法改变自己的处境。你就不一样了，虽然我和你交集也不深，但是，单凭我和你是初中同学，罗霖就不会喜欢你。我沾染的东西，她总是瞧不上的。你简直就是上天白送给我的机会啊。”
　　“所以你才会主动鼓励我去表白是吗？”
　　“是，那个时候本来都要成功了，突然罗霁又开始和他前女友有联系了，我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只能让你出手了。”
　　“我去，你们这些人……”
　　“双赢啊不是吗，有你在，罗霖总有被人收拾的一天。你一出现，她就看不惯你，你不仅代表了她的失败，还代表了她即将失宠。你不知道，我心里面有多开心。这么多年了，是该风水轮流转了。不知道她被自己最爱的哥哥赏了一巴掌，心里是何滋味。罗霁说的也没错，再不教训她一次，她怕是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可不想有一个杀人放火的妹妹。”
　　汪琼琳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原来天真的是自己。
　　“能不能多几个正常人。”
　　“吃饭吧，毕竟是我哥亲手做的呢，把罗霖的那一份一起吃了吧。”

　　白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晚上汪琼琳理所当然地罢工，自己今天不学习了。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打击，她需要休养一晚上。
　　罗霁翻着最后一本专业书，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原本计划国庆结束时背完这最后一本书的，这样那样的破事来扰，这本书才背了一半。计划被破坏，这让他很烦躁。
　　汪琼琳已经翻出了平板，爬到他怀里，看起了恐怖片。
　　一旁的手机提示着新消息，因为静音，汪琼琳并没有听见。
　　罗霁拿起来看了眼，是林洁，屏幕锁着的，不知道发的什么消息。他推了推汪琼琳，问道：“你手机密码。”
　　“949500”
　　“这串数字什么意思？”
　　“随便取的，你拿我手机干啥？”
　　“随便看看，难不成还有我不能看的东西？”罗霁眯着眼盯着她看。
　　汪琼琳丝毫不虚，“鬼扯，你爱看就看呗。”
　　得了这话，罗霁心安理得地查看起了自己另一半的手机。其实他们两个都没有检查对方私人物品的习惯，不会去窥探对方的隐私。
　　手机壁纸就是考研鸡汤，他先点进去看了看微信。很好，没有一个值得她置顶的聊天框。林洁发来新消息，问题她手臂的伤恢复如何了，能不能找个时间见一见。他往上翻了翻，两人近期的聊天记录不多，都是简单的见一面之类的。
　　他看到了一个备注着“未来的男票”的联系人，点进去看了看，标签那里居然还写着“攻略”。由此可见，对方把自己攻略到手后，再也没管过自己的微信号了。他自作主张，把备注和标签统统给改了。
　　汪琼琳忙着考研，微信上联系的人并不多。他接着往下翻了翻，看到了唯一一个用字母备注着的人，YQ。看到这两个字母，他便猜到了对方是谁。
　　他点进去，最新的聊天记录还是对方发来的中秋节快乐。高冷如汪琼琳，硬是一个字都没回。往上翻翻，全是些冷漠至极的对话，两个人都是一问一答，没一句废话。或者说，全是废话。
　　“我们要不要弄一个情侣头像？”
　　汪琼琳抬起头嫌弃地看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罗霁看她这表情，没好气地转过她的脸，眼不见为净。他自己琢磨了几秒，用情侣头像这种事，对他们两个来说，确实有点傻逼。
　　“算了，当我脑子抽了。”
　　微信检查完毕，他又点进了对方的企鹅号，看到的却是陌生的头像和昵称。
　　“你怎么换企鹅号了？我记得你原来不是那个云朵头像吗？”
　　“哦，你真不该问这个问题的，因为你在动态里秀了一次恩爱，我就抛弃了那个账号。”
　　罗霁被她语气中的酸味逗笑了，“对不起，我的错。”
　　其实那个时候，他只是想引起对方的注意力罢了。结果倒好，恩爱一秀，对方直接把他给删了。就因为这个，可把他抑郁了好一段时间。
　　“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的啊，把我们的年级第一美人都攻下了。”
　　罗霁弯下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别人介绍的，那个暑假，刚好就遇见了，然后就在一起了。回学校后，异地，没两天就分手了。”
　　“你第一个女朋友是谁？”
　　“进大学里谈的，别人介绍的，在一起几个月。”
　　听到这话，汪琼琳一下子从他怀里爬起来，皱着眉看向他，“怎么你的这些对象，都是别人给你介绍的，如果不是我，你以后是不是也会走上相亲这条路？”
　　罗霁看着她笑道：“是啊，多可怜啊。”
　　“可怜个鬼，你老打扰我看电视，我都往回拉了多少次了，不跟你聊了。”
　　汪琼琳拿起平板，离开了这个温柔乡。
　　罗霁看着她决然的背影笑了笑，她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