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步奔向你》七味羹

21、搅和

　　汪琼琳一个人坐在公交车上，晃悠晃悠着回去，心里美滋滋的。
　　她先是发消息给林洁，告诉她自己自由了。自从她去了罗霁那边，两个人就很少联系了。其次就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室友，问一下她这段时间的复习情况如何。
　　下车后，她在超市里买了一堆吃的。这三天，她都不打算出门了，把宅女进行到底。
　　听到她开门的动静，楼雨琪立马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了。看见门口的人，脸上的兴奋之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汪琼琳见她这样，奇怪道：“你怎么了？”
　　“呃……你是不是……胖了？”
　　汪琼琳石化了……
　　“啊啊啊啊啊……”她立马把自己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从客厅沙发下面翻出来电子称，站了上去。
　　上面明晃晃地显示着：56.5
　　“我去？啊啊啊啊！我不能接受！我天呐，我这一个月胖了九斤吗？我胖的很明显吗？”
　　楼雨琪连忙安慰她，“没事没事，考研人不胖个几十斤都不算考过研，你看，我也胖了，胖了五六斤吧。哈哈哈，只是没想到你伙食比我还好，我应该是外卖吃多了。”
　　“天呐，我还买了一堆吃的呢，怎么这么可怕啊！”
　　“没事没事，我陪你一起吃，我陪你一起长胖。”
　　“不！还是你一个人吃吧，还是你一个人长胖吧。”
　　“哈哈哈哈，好，好，我吃，我长胖。”
　　汪琼琳把袋子里的零食翻出来，放在桌子上，颓丧道：“吃，你随便吃，我想好了，我这两天就吃素的！去楼下买菜，然后回来煮，吃素的！”
　　楼雨琪拿了一袋薯片撕开，一边吃一边问道：“你上次说你带男朋友回来，我真没想到，你这一去就这么久啊。”
　　汪琼琳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你不知道我过的有多煎熬，罗霁自己是个学霸，就按照学霸的要求来要求我，也不看看我是不是当学霸的料子，我太难了。”
　　“那可以啊，你这是找了个男友当妈啊，他管着你，你复习效果就完全不一样啊。”
　　“嘿嘿，现在看来是很爽，复习了很多。但是，哎，过程就有点苦不堪言了。”
　　“哈哈哈，正常正常，都是这样，先苦后甜嘛。”
　　“你呢，复习的如何了，你那个学校，可比我压力大得多。”
　　“哎，就那样吧，就是经常失眠，第二天醒的又很晚。”
　　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汪琼琳就发现对方有点轻微失眠，“你这样不行啊，必须快点把时差倒过来啊，我们可是早上考试啊。”
　　“我知道啊，难啊，每天东想西想的，越到后面，越觉得烦躁。”
　　“我知道这种感受，都不容易啊，考研每年都要淘汰三分之二的人。有人成功，就有人失败。”
　　“就是啊……话说，你就这样和你男朋友同居了，你们两个之间，不会有什么矛盾吗？”
　　听到这个问话，汪琼琳一时也愣住了，她还真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一起生活一个月，他们的日常，全都是围着考研转了。除了她不想学习这个点，他们之间好像也没有其他什么矛盾。
　　每天大部分家务活都是罗霁在承担，她只有偶尔学的很疲惫了，才会做点家务调解一下。两个人生活习惯都很好，没什么冲突。也可能是因为当年同桌过，彼此之间已经磨合过了。
　　听她这样说，楼雨琪一时间，即羡慕又惆怅，“哎，真好啊，可能这就是青梅竹马的魅力吧，彼此最真实的样子都见过了，再产生的爱情，会比较实际一点。”
　　汪琼琳笑道：“怎么了，你和你对象有什么问题吗？她不是偶尔才来一趟吗？”
　　“为什么我们两个，不能像你们两个这么简单呢？”
　　白冰冰虽然是偶尔才会过来，但是会经常往这里买东西，吃的用的，弄的楼雨琪压力很大。两人出身家庭不一样，消费观念也不一样。白冰冰自以为的对她的好，在她看来，都是累赘和负担。白冰冰还喜欢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什么剩菜不能吃，被子不够软，拖鞋不好穿，总是要求她改变这改变那。她本来复习压力就大，对方还一天一个电话，时不时一条短信骚扰。
　　她也总有脾气不好的时候，两个人就会因为各种奇葩的理由吵起来。
　　白冰冰总要求她给她安全感，给这段感情一个保证。可是现在的她，一无所有，拿什么来保证，开空头支票吗？对方有稳定的收入，有体面的职业，有优渥的家庭。她呢，她有什么？有一个不明事理的母亲，还有一场前途未卜的考验。
　　她越是担心自己的未来越是无法沉下心来学习，无法沉下心来学习就更担心自己的未来，就这样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我很多时候都在想，死了多好啊，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汪琼琳从来就不擅长处理这种难题，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还记得我们说的买房子养老的事吗，这个约定永不过期，如果将来你连这样一个约也无法兑现了，我也不会阻拦你。”
　　“我站在了我妈的角度想过问题了，也站在冰冰的角度想过问题了，可是她们，从来没站在我的角度想过我的问题。考研从来都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她们觉得我在作。”
　　“那些都是浮云了，考研考研，现在考研才是最要紧的！她们又不考，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滋味。”
　　楼雨琪苦笑了一下，“行吧，也不为难你了，好好享受你难得的假期吧。”

　　汪琼琳原本打算这三天都不出门了的，晚上刷剧刷到大半夜，第二天再睡个昏天黑地，想想都爽爽歪。然而林洁的一通电话，就把她的完美计划给破坏了。
　　阔别多日，林洁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罗霁这是把你当猪养了吗？”
　　“……”
　　看她脸色不好，林洁随即又笑道：“看你过的这么滋润我也放心了，想想也是，罗霁怎么也不可能虐待你，只有你折磨他的份儿。没事，多折磨折磨他。”
　　汪琼琳满头黑线，看来这么久了，他们之间的恩怨，还是没化解啊。
　　“走，请你吃饭去，他养你是他的事，我养你是我的事，没道理我会输给他。”
　　“行，等我换个衣服。”
　　“你们两个就这么同居了，我看你，怎么好像还是什么都没变？”
　　汪琼琳正在衣柜里翻衣服，听到这话探出头来，奇怪道：“什么变什么？”
　　林洁对着她挤眉弄眼道：“是不是罗霁不行？”
　　汪琼琳见她这样，顿时反应过来了对方什么意思，“卧槽，你一天能不能……”
　　“这是很正常的，不是吗，是你们两个才不正常吧。”
　　“是是是，就你最正常。”
　　这个天还不算冷，外面艳阳高照的，汪琼琳就随便换了个短袖就出门了。
　　一下楼，她就看到了铁门边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看起来有点壮，浓眉大眼厚嘴唇。这张脸，怎么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没等她思考出个头绪来，身旁的林洁已经不耐烦地走上前去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分手了吗，你他妈还跟着我干什么。”
　　那个男生一把抓住了林洁的手，眉眼间全是愤怒，“你把我当什么，工具人吗？贱巴巴来求我操，用过又把我甩一边，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知道我在把你当工具人，你还傻逼一样跟着我，到底是谁贱啊？”
　　对方顿时怒不可遏，另一只手挥起来就想动手打人。
　　见他这样，汪琼琳立马上前拦住他。对方一看她这个外人，更是怒火中烧，拽着她的手臂毫不客气就把她掀了出去。
　　“你他妈给我滚远点，少管闲事！”
　　旁边就是铁丝网和石梯子，汪琼琳猛然砸过去，脸上和手臂上，当即就划出了几条血痕。
　　“啊。”
　　林洁看她手臂上的伤口，吓了一跳，立马挣脱出男子的桎梏，吼道：“你他妈放开我，你个傻逼！”
　　她快步走到汪琼琳身边，查看对方的情况。手臂上挂到铁丝网，被撕扯出了一个大口子，这会儿鲜血直流。脸上也有两道血痕，分别在她左边眉毛上和额头上。
　　“走，去医院。”她刚想拉起对方的手，却听到一阵痛呼声。
　　汪琼琳连忙道：“别碰别碰，好痛好痛，好像崴到了，啊，好痛。”
　　林洁看她这样，一时也拿不定主张，“那……那你能站起来吗？我送你去医院。”
　　“能站起来，能站起来。”
　　小区旁边就有一家医院，因为紧挨着大学，医院的规模还不小。
　　到了医院，医生一看汪琼琳的手，就知道她这是脱臼了，突发外力导致的手关节脱臼。手动复原就行，除了过程痛点，之后养一个星期就好了。
　　一听这话，汪琼琳顿时把心放回肚子里了，只要不是骨折就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还要考研呢，她可消耗不起。
　　手上和脸上的出血比较多，需要清洗伤口后打破伤风针，再进行包扎。
　　“医生，这会不会留疤啊？”
　　“脸上的不大，好好养应该不会留，手臂上肯定会留疤的。”
　　“那就好那就好，脸上不会就行。”
　　她这话说的医生一时哭笑不得，不得不佩服她心大。
　　“手就不重要的是吗？”
　　“哎，靠脸吃饭的，手相对来说没那么重要。”
　　“哈哈哈……”

　　包扎完毕两人就出院了，后面手臂上需要定期换药，暂时不能拿重物，其他的问题不大。
　　汪琼琳看了一下手上的纱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你这个对象这么暴躁啊。”
　　“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汪琼琳倒不是愁伤口的事，笑道：“就是点小伤，不要紧，倒是你，可要考虑清楚。”
　　“我知道，我会和那个人渣断干净的。”
　　刚才医生在给汪琼琳包扎时，她突然灵光一闪，一下子就明白了一些事情。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问清楚。
　　“刚刚……那个……你……是不是和袁祁搅和在一起了？”
　　为什么她会觉得一个陌生人熟悉，后来她才明白，因为那个人和袁祁长的有几分相似。
　　林洁自嘲了一声，她也没料到前男友会跟踪她到这里来，以至于她埋藏多年的秘密，就这样砰的被人戳破了。
　　“你们两个……谈过吗？还是你……暗恋……袁祁？”
　　林洁看着她，坦然地笑道：“你不用猜来猜去的了，我们只是搞过几次而已。”
　　汪琼琳顿时世界观崩塌了，她真的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两个好朋友，会搞在一起。
　　“袁祁他妈的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吗！”
　　“我勾搭他的，你不用骂他。”
　　汪琼琳看着林洁，傻眼了，一时有点理解了对方骂罗霁时的心情。
　　今天这顿饭注定是吃不上了，两人就此打道回府。

　　汪琼琳独坐在床上发呆，其实一切都是有信号的，只是她傻，她瞎。
　　每一次聚会都是三人行，每一次结束后都是她一个人离开。两个人都爱混酒吧，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聊。
　　她对他们两个人，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占有欲。她只是，一时有点难以接受。毕竟在她看来，这两个人何其相似啊，怎么突然就搞在一起了呢。
　　在她心中，林洁值得更好的。

　　林洁爱上袁祁的理由很简单，她嫉妒对方给汪琼琳无私且不求回应的爱。她想要代替汪琼琳，成为对方爱护的对象。
　　袁祁这个名字，她以前听过无数次。对于汪琼琳口中完美无缺的人，她是嗤之以鼻的。因为她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人。
　　直到她第一次见到了真人，才明白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人存在。她自认为自身条件不差，容貌和气质都不凡。可是那个人，却始终望都没望她一眼，满心满眼全是别人。
　　后来对方知道她是汪琼琳的好友后，主动加了她联系方式，两个人就这样暗度陈仓了。
　　袁祁会经常叫她出去玩，酒吧、KTV、台球室，许许多多的地方。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这样熟悉了。她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工人罢了。每次他们见面，他总要问一下汪琼琳的近况。
　　那个时候，汪琼琳已经意识到男女有别了，开始刻意和袁祁保持距离。她这个举动，深深地伤害了对方的心。
　　每到这时候，袁祁就会找她排解郁结的心情。
　　“我只是想让她长大，不是让她去叛逃的。其实我知道，会有这样一种结果，我放手了，她就会属于别人了。我在赌，然后我输得一败涂地。”
　　袁祁总是对此耿耿于怀，常常在深夜里买醉。他比同年人早熟太多了，成年人世界的折磨，也就早早扑向了他。
　　林洁觉得，他完全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去缠着汪琼琳。按照对方心软又傻痴痴的性子，总有一天，他们两个会在一起的。
　　袁祁却不认同这样做，他觉得，需要解决的是汪琼琳喜欢的对象，而不是汪琼琳。他不想伤害她，不会强迫她。她就该单纯快乐地活着，不属于他，也不属于任何人，自由自在地活着。
　　当然，更多时候的袁祁是幽默风趣，成熟得体的，他身边永远不缺追捧的人。只要他愿意，他就能逗的人心花怒放。这个时候的他，和汪琼琳描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他懂的很多常识，他会讲笑话，也会讲鬼故事，他能轻易化解尴尬的场景，他心思细腻，体贴温柔。他成绩不好，但是他会按时完成作业，态度端正。
　　这样一个人，教人如何不喜欢他呢。
　　所以林洁，一直理解不了汪琼琳，觉得她是生在福中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