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步奔向你》七味羹

23、现场认证

　　“开始报名了，别忘了。”
　　“我知道了。”
　　“你是报晋林大学吧。”
　　“嗯嗯。”
　　“行，好好复习，中午我给你订饭。”
　　挂了电话，汪琼琳开始对着考研报名界面发呆。
　　哎，都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往前走呗。

　　进入十月中旬，最考验考研人的时候到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很多人暑期复习得不够好，这个时候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学习进度耽搁了一下，罗霁开始更加严格地要求汪琼琳。每天晚上，就算对方困得要死，也必须把当天的背书内容复习了一遍，才能入睡。
　　随着知识量一起增长的，还有体重，多么令人痛心的事实啊。
　　汪琼琳捏了捏肚子上的肉，困惑道：“我怎么觉得我胖了好多？”
　　罗霁围着她看了一圈，“没有啊。”
　　“那可能是你瞎了吧。”
　　“没有的事，复习复习，学习比什么都重要。”
　　汪琼琳白了他一眼，自己转头就悄悄在网上下单了一个电子秤。
　　三天后，她收到了电子秤。一上秤，可能是她瞎了吧。
　　黑色的显示屏里明晃晃地亮着四个冷漠又无情的数字：61.25
　　啊啊啊！
　　啊啊啊啊！！
　　什么鬼啊！长肉是真的不要钱的吗！怎么可以这么夸张！
　　她以为初中会是她体重的巅峰，原来是她年轻了。还是人生头一遭，体重飙升到了一百二，一百二斤啊，这是什么概念！

　　晚上罗霁下班回来，立马就遭到了汪琼琳滔天怒火的眼光扫射。
　　他顿时心里戚戚的，反思一下今天的所作所为，发现并没有什么大毛病，这才小心翼翼道：“你这是……怎么了？”
　　汪琼琳高傲地哼了一声，她还是要面子的，她才不会说出自己长胖了这种话。
　　“晚上我不吃晚饭了，你自己吃吧。”
　　罗霁顿时明白了她今晚闹的哪一出，便忍不住想逗她一下，“哟，你今天转性了？”
　　“看见你就烦，我背书去了。”
　　“真不打算吃晚饭啊，待会饿了我可是不会给某些人煮宵夜的哦。”
　　汪琼琳回头笑着给了他一个白眼，“今天就是饿死我，我也不会吃的！”
　　罗霁点点头，“行，有骨气。”

　　说到做到，这个晚上，汪琼琳果然没吃晚饭。然后她一整个晚上，都在神游天外，书也背不进去。
　　女生突然不吃饭，还能是为了啥，当然是为了减肥啊。
　　“现在你复习好了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些次要的。”
　　“你捏捏我的脸，是不是很胖了？还有我肚子上的肉，都好几层了。胖的不是你，你倒是说得出口。”
　　罗霁依言捏了捏她的脸，肉嘟嘟，他笑道：“没胖，可爱着呢。”
　　汪琼琳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哀怨道：“你没发现我头顶秃了一块吗？”最近洗澡，她发现自己头发开始一抓一大把地掉。
　　罗霁是真的忍不住了，用手捂住了自己眼中肆虐的笑意，“没关系的，多吃点黑芝麻糊，给你补回来。”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喝黑芝麻是不会长头发的。”
　　“那这样吧，我去网上看看防脱发的产品，给你试试，行了吗？”
　　汪琼琳皱着眉看向他，“有用吗？”
　　头顶的头发已经快要遮不住头皮了，这不是脱发是啥。胖了可以减肥，掉头发这个才是真的比较严重，她可不想成为名副其实的秃头少女。
　　“试试就知道了，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等你考试了，我就给你弄个健身卡，带你去剪个不费头发的发型，怎么样？”
　　“哼，不怎么样，掉头发的又不是你，你怎么知道我的体会。”
　　“放心，就算你是个没有头发的胖子，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不想和你这种人交流了，你以为我在乎你的看法吗，我是自己在意好不好！”
　　罗霁收敛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抿了抿嘴，挑眉笑道：“哎呀，行吧，你开心就好。”
　　汪琼琳见他这样，顿时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立马抱着他的腰撒娇，“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当然很在意你的看法啊，但是现在长胖又秃头的是我啊，我很难过啊。”
　　罗霁紧紧抱着她，安慰道：“没关系，等考研结束了，到时候一切都会变好的，你现在头发还是有很多的，养养就长回来了。”
　　汪琼琳现在也只能抱怨几句，难不成她还能不学习了。
　　不管脱发也好，长胖也好，该继续的还是得继续。

　　十一月中旬了，专业课要背，政治主观题要背，英语作文也要背。汪琼琳进入了复习疲倦期，开始抗拒背书，一提背书她就生理性想吐。特别是政治，对她来说那才是真的折磨。
　　“政治十二月开始背好不好，我不要背这么多，我背不下来，我不想背政治，我背专业课好不好。”
　　“专业课你已经背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是需要每天巩固一下就好。十二月也是这么多，你现在背，十二月还会轻松一点。”
　　“不，你才不会让我少背一点呢！让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真的很痛苦好不好！”
　　“我陪你一起背，好不好？”
　　“不好！”
　　汪琼琳开始耍赖，开始哭诉。
　　奈何罗霁是个铁石心肠的，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一晃就到了现场认真的日子，汪琼琳没有晋林市的工作证明，也不是晋林市的学生。她只能回户籍所在地考试，现场认证也要去那边。
　　一拿到她的报名表，罗霁整个人就往外冒寒气。
　　汪琼琳当然知道对方在愤怒什么，心虚地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直视罗霁。
　　罗霁把手里的报名表一巴掌拍在餐桌上，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拿出何种表情来面对汪琼琳。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自私！当初说好的报晋林大学，你为什么改了主意，为什么骗我！”
　　一听这话汪琼琳背脊瞬间就挺直了，也愤怒地怼了回去，“我从来就没想过考晋林！从你给我发你和你前女友那张照片时起，晋林就不再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我凭什么要为了你就留在晋林！”
　　罗霁讥笑一声，自嘲道：“汪琼琳，我也没要求你一定要留在晋林，是我当初问你打算考哪里，你没主意，我才说让你考晋林的。如果你早点说你不考晋林，如果你跟我商量一下你报考的学校，如果你不报这么远，我都不至于这么生气！”
　　“我报哪里不都一样吗！”
　　“呵，一样吗？一南一北的，来回跨越半个中国，一样吗？这样子耍我，是不是很好玩？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未来，从来都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瞎操心是吗？是我一厢情愿是吗？你为什么要这么自私？”
　　汪琼琳磨了磨牙，然后笑看着他，“对，我就是这么自私，很抱歉，让你今天才看到我的真面目。”说完她就一把扯回了自己的报名报。
　　罗霁意识到自己说话重了，但是对方报考的学校，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他暂时什么也不想说，便转身离去了。
　　袁祁曾经说他不配得到汪琼琳的爱，现在看来，这样一尊大佛，自己确实不配。

　　罗霁离开后，汪琼琳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发了一会儿呆。
　　这可能就是同居的坏处吧，尤其是对他们这种平日里小吵小闹都没有的情侣来说。一旦吵一架，那就是伤筋动骨之痛。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双方分手吗，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一句话的事而已。她在这里住了小半年了，很多东西都是罗霁买的，她大部分东西还在原本租的房子里。原本的房子还没退，现在搬出去，也不用担心自己没地方住。
　　除了复习资料，也没什么需要带的。
　　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能够承担自己选择所带来的后果。

　　坐在公交车上，汪琼琳翻出罗霁的微信，才发现上面的备注被人给改了，改成了非常通俗的“男朋友”。她点进去对方的名片。标签那里也改成了一辈子。在一起后，他们甚少通过手机联系，以至于她都没第一时间发现这些改变。
　　她笑了笑，也没去动这些改变。
　　原本想着她要去现场认证了，罗霁还打算陪她去的。她又不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便无情地拒绝了对方这个提议。他们原本计划着，明天她去认证回来后，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
　　为什么人们总是容易憧憬未来呢，未来可不会如期而至。

　　汪琼琳回到原来的出租屋，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像幽灵一样的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把她吓一跳。
　　“我天，雨琪，你怎么了？”
　　楼雨琪整个人乱糟糟的，头发凌乱，衣服也褶皱着，面容苍白，眼神无光。跟鲁迅笔下，死了儿子的祥林嫂有的一拼。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汪琼琳，有气无力道：“你怎么回来了？”
　　“哦，我跟罗霁分手了。”
　　这可真是平地惊雷，一下子就换回了楼雨琪的神智，“啊，怎么回事啊？”
　　汪琼琳在她对面坐下来，“你先说，说说你是怎么了，我才跟你说我发生了什么。”
　　楼雨琪轻笑一声，低头玩起了手机，“我和冰冰也分手了，我妈知道我们两个还在来往，来这里闹了一次，后来冰冰就天天追着我问以后怎么办，我妈也问我怎么办。呵呵，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我和冰冰提了分手，也和我妈断绝了母女关系，不就是我这条命吗，我给她们总行了吧。”
　　听到这些糟心事，汪琼琳也笑了一下，“可以，幸好回来还能看见你。”
　　“你呢，怎么分手了，那个人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当初他让我报考晋林大学，我表面上答应了他，实际上偷偷报了其他学校，他就说我自私。”
　　楼雨琪可以想象对方怒火万丈的样子，无情地笑道：“哈哈哈，真有你的，你报了哪里？”
　　“东北的学校。”
　　“那是有点远，但是他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和你分手吧，现在交通这么便利，一张机票的事。”
　　“可能他不能接受事物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之外吧，这件事也充分证明，我们两个不是很合适。在这些事情上，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我能够理解他，他其实是个比较传统的人，也比较功利，想着早点成家立业。我们以后还要长期异地谈恋爱，金钱成本和时间成本都很高，还有很高的出轨风险。我不是个传统的人，我天性爱自由。为什么我以前没想到过这一点呢？如果想到了这些东西，或许我就不会一头热把拉入火坑了。”
　　“哎，你千万别这么想，哪一对情侣不是磨合出来的。”
　　“不，这件事不一样，我不会妥协。今后还会发生类似的事很多，我依旧不会妥协，他也无法接受。你还记得我说的流浪吗，我至今还想着去流浪，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去北方的原因。我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我问他有没有对象，他直接发了一张和他女朋友的照片给我。啊，真是往我心上狠狠地扎了一刀。那个时候我原本打算考晋林的，后来才换的学校。”
　　“哎哎，我理解你，我们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自尊和骄傲要守着，如果最后连这些东西都丢了。哎，那将面目全非成什么样啊。”
　　“是，他们觉得我们的尊严，就不是尊严了，或者说他们理解不了。”
　　“不过你们这个真的可以好好沟通一下，还不至于就要分手的地步，在一起不容易啊，说分手也是很伤人的，感情也经不起消耗的。”
　　汪琼琳起身，无所谓地笑道：“我不想管这件事了，最起码暂时没时间管这件事，你是明天去现场验证吗？”
　　“是呢。”
　　“行，好好复习吧，也没剩多少日子了。”
　　“好的，你也是。”

　　第二天一早，汪琼琳一早就出发去现场认证去了。从晋林坐高铁，一个多小时，倒是挺快的。车厢里，全是考研的男男女女。大部分人都掏出了自己的小本子，开始背书复习，争取利用好每一分每一秒。
　　汪琼琳脑袋昏昏沉沉的，拿出书看了几秒就开始发困，只得收好了书假寐。她旁边是个医学专业的考生，也是一边工作一边考研的，正拿着一本政治书背着。
　　两个人都是形单影只的，就约着一起行动了。
　　现场认证就几分钟而已，不过排队就要排一个多小时。没办法，人太多了。
　　想着工作人员快要下班了，两人计划着去附近找个饭馆解决午饭。这里是新开发地带，荒凉得很，餐馆也寥寥无几。她们转了一圈，最后选了个看起来店面干净一些的小吃店。
　　“我们吃完了就去排队，下午两点开始，应该很快就弄完了。”
　　“是，看其他人很快的。”
　　汪琼琳搅拌着碗里的炒饭，并没有多少胃口，“下午应该就能够回去了，你票买了吗？”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以为今天回不去，我男朋友就给我定了明天的票，我看看今天还有票没有。”
　　“三点有一班车，不过我们肯定来不及，你看看五点钟那班车，我男……我就是定的那一班。”
　　“好的，我看看。”
　　很可惜，两班车都没有了，现在只有看看其他交通方式了。

　　下午果然很快，两人不过半个多小时就弄完了。汪琼琳要去赶车，两人就此分别。
　　冬天黑得很快，六点过，窗外就漆黑一片了。车子高速飞驰着，一阵阵闪的汪琼琳头晕目眩。
　　回到晋林已经差不多七点了，她乘坐高铁站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去。车子上稀疏陈列着几个年轻人，都是些来回奔波的考研人。慢慢的，车子上开始上来穿着正装的下班人员，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汪琼琳还是第一次坐这趟公交车，没想到这个点下班的人这么多。她发现，有两个人还是坐了挺久的，看来上下班通勤时间不短啊。不过再长都没她长，她可是要从起点站坐到终点站的人啊。全程二十几个站，两个多小时。
　　人生嘛，就是这样。
　　到站已经九点多了，她还得步行二十分钟，才能回到家里。楼雨琪那边比她远，今天是赶不回来了。
　　坐了一天的车，让她精疲力竭，早早就洗漱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