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之城》晴雅海

7、仇恨

　　李成海说：“你是这么知道。”李健生感慨的
　　说：“娃子，我们暴露了。”
　　回去的路上，松下竹说：“失事飞机就在他们那里。”福海说：“你是看到那个年轻人满身油污。”松下竹点了点头。福海说：“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以免养虎为患。”松下竹苦笑道：“养虎为患，杀了他们，于事无补，盟军的飞机一天天多起来，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从国内送来飞机和飞行员了，唉，真的是穷途末路了。杀了他们也阻止不了成千上万的飞机。福海，日本要败了。”说完两人仰天长叹。松下竹敞开怀抱，有一种像大地扑倒的样子，说：“如果我的宿命将是葬在这里，那是最好的。”福海说：“难道我们回不去了。”松下竹这时也无顾虑说：“陆军部那一群狂人，显然是要我们流尽最后的血。其实美军已经登录冲绳了，我在横山勇中将办公桌上看到的来自冈村宁次的急电，说是急调十一军，二十三军凡是在二十一至四十岁，抽调一部分兵力过去。补上来的大多是老弱病残。福海君，你觉得我们还有赢的胜算么？”福海说：“凡事都是事在人为。”松下竹说：“你说要靠意志吧，意志……”
　　在天快要黑的时候，李峰和汤小柔才有说有笑的并肩走下来。这时李健生突然小楼阁木屋里站在院中，突然喊道路过的李峰，说：“李峰侄儿快进来坐。”向楼上喊道：“骏海，快下来。”李健生的楼阁与青砖别墅相对，他的土灶是要走几步台阶的上边，他叫两人进了厨房旁边的一个木制客桌，疲惫的点上一支烟，看了眼李成海说道：“日本人来过了。”李峰惊疑说：“日本人，什么时候来的。”李健生说：“日本人知道这里有飞机了，所以我们行动要快，要早日让飞机飞起来，我想他们也是这几天就会轰炸你。”向李成海说：“特别是这栋青砖房子。骏海，你叫你爸妈去其他亲戚家暂时躲躲。”李成海点了点头说：“嗯。”李健生说：“因为情况紧急，你两明天跟我去梅乡见见那人。你们这就去吧，我再单独静一下。”李峰走后，李成海跟着起身。李健生想起了说：“骏海等一等，不光是大哥大嫂他们不能呆在房里面，你现在去汤家，附近邻居一一通知，凡是看到有日本飞机来，不要停在家中。”李成海说：“是。叔，可是你知道他们是日本人，为什么不杀了他们。”李健生说：“你傻了，那些人有枪，快去吧。”
　　李成海走出来，脚步向胶水粘住了一样，他从未晚上去过汤小柔家，在他的潜意识里，平常想与她说上两句就会被顶回来。而且汤小柔明确的告诉自己，不管别人胡言乱语，她就是死了也不会嫁给他。他深知汤小柔不喜欢自己，现下可真寸步难行，一番头脑挣扎，思索过后，李成海开始骂自己，李成海啊李成海，你就那么怕她说，怕她骂么，比起她的生命，她母亲的生命，这些又算得上什么？李总算是鼓足勇气走到她家门前。他记得十多年没有看清她家的门了，那还是在十岁的时候，自家请客，去喊她和她爸妈。
　　李成海在门前说：“小柔，我是成海，长话短说，建生叔说，这几天日本飞机驶过，千万不能停留在屋里，千万不能停留在屋里。这几日注意天上的飞机，发现时，急忙带阿姨往山中树林里躲。”过了好久，李成海喊累了，这时有个轻密的声音传来，说：“知道了，你快回去睡吧，记得提醒叔叔阿姨。”
　　李成海心里从未有这样欢喜过，这是十几年来第一次她向自己说过的亲密关心话。走出汤家李成海是无比欢畅的，以至于很有激情挨家挨户的把日本飞机要来不能停留在屋中的话传了个遍。
　　这一晚李成海睡得很沉重，心想，这是十几年以来，小柔妹妹终于态度对我转变了。可这一觉未睡到天亮时，便被李健生喊醒了。他母亲疑问道：“你们这么早要去哪里？”李成海慌忙穿好衣服，在客厅中停留一会，说：“妈，你跟爸一定要记得，日本飞机来时，千万不能停留在家里，一定要记得。”他父亲本起来问，楼梯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一个四十四五岁的中年男人站在雾中，只见两人已经走远了。
　　李健生在路上说：“老天爷在帮我们。”李成海说：“为什么？”李健生说：“起了大雾，飞机就看不到地面，这给我们留了时间，我们要抓紧了。”向李成海问：“我教你的理论知识，你没忘记吧。”李成海点了点头，说：“嗯。”李健生指着雾说：“要是他们再来，你就跟上去揍他们。”李成海问：“叔，机炮我们去哪里弄。”李健生说：“先走吧。”
　　两人穿过茂密的树林，来到邻村，在大雾中看见了一双眼睛，接着越来越清晰，那人一身黑色立领中山装，身板站得笔直。李健生说：“我们走吧。”三人直走到十一点，才到梅乡，只见街上有当兵的经过，数也数不到尽头。李成海问：“他们是要去哪里？”李峰抢着说：“独山，蒋委员长生气了，听说二十九军已经到了贵州。”李健生说：“我也听说过，蒋委员长要在这里与日军决战。”李成海小心翼翼的问：“叔，我们会赢么。”李健生肯定的说：“会。”李成海李峰同时疑道：“真的么？”李健生说：“日军在进攻之前，向来会渗透很多特务，间谍，昨天那个日本人与我说话之间，我已然知道他们没底气了。”
　　李成海，李峰同时又说：“这是为什么。”李健生说：“你两烦不烦，不要在问了，我也只是听大哥说，日本人在太平洋节节败退，进攻中国又不频繁了，这次大举进攻，我猜肯定是狗急跳墙，要来个鱼死网破。”数万的当兵要走完了，李健生楠楠的说：“日本鬼子残杀我同胞十多年以来，是我华夏铁骨铮铮的男儿用血肉之驱与他们耗尽。”
　　当兵的奔扑前线走后，三人当即急向前赶路。时值初夏，梅乡街上两旁盛开着桃花。走了没多久，三人来到铁匠铺前。那店老板扭头看了看来人，走进屋里，搬出农具，问道：“三位要买农具么。”李健生上前找了根椅子坐了，接着伸开手掌，说：“掌柜的，这是在你店里打造的。”店老板说：“阁下还有断成两截的螺钉么，只要给了钱，在给你接上不难。”李健生说：“原以为像这种光刻的机器，只有我在国外时见过。”笑着说：“能让我进去看看么？”店老板手指向里面说：“请把。”李健生是进入炮筒螺刀的，他想到既然在战乱的中国，又是边陲西南的避世小镇，竟然能刻出美国乏美工厂生产的螺丝钉，那么也许有可能会有炮筒和螺刀等工具。
　　李健生朝里才走了几步，当即被屋中最里的一台成型机所吸引。他上下观摩好久，笑着向店老板说：“这是这么来的。”店老板一屁股坐在屋外桌上，抽起了烟说：“战乱的时候在贵阳一机场买的，那时去年都传闻日本人要打来，国府搬家溃败时。我是做铁匠生意的，心想以后用得着，便买了下来，却真没想到，买回来时，用它做农具铁件的成型，每个重量方圆都一样大，这在以前啊，如果农具重了，我还得重新烧炉，直打到合适为止，那样费时费力，不如这机器好用。”李健生说：“这是乏美公司的铭牌。”店老板疑道：“啊？”李健生说：“美国货。”
　　李健生又说：“你除了买这台成型机，还买了些什么东西么？”店老板想了想，当即走进屋中，打开一个巨大的木箱。李健生见了，心中大喜，从一堆炮筒，螺丝刀，螺刀中捡起两把崭新的，笑着说：“老板，这两个多少钱。”店老板突然抢过他手中的工具，放回木箱说：“不好意思，这些不能卖给你。”李成海，李峰同时疑道：“为什么？”
　　店老板说：“这是无价之宝，你们可知道，每天有多少军车要在我这里换轮胎，一次虽然给几个铜板，但是量大，一天至少能收入二三十大洋。卖给你们就算几百大洋，我也不卖，这可是我赚钱发家致富的宝贝。”李峰说：“你这人发国难财，你还是不是中国人。”
　　店老板与李峰争论起来，说：“你这孩子不要乱说，难道我不卖给你们，我就不支持抗日么，难道给你们就是为国出力。”他声音有些大，连汗水也被喊声，布满了额头。店老板又担心的问：“你们是什么人？”李健生想到了什么，说：“炮筒你留着，螺刀卖给我。我只有三四个大洋。”见店老板未答话，“好吧，四个大洋都给你。”
　　店老板问：“你们拿这螺刀干什么？”李成海，李峰焦虑的等着。李健生从容的说：“拿它杀鬼子。”店老板不信又惊讶的问，看着手中笔长的螺刀，说：“拿它杀日本鬼子，兄弟你不是开玩笑吧。”李健生说：“大哥，你信我么？你信我，就卖给我，其余什么都不要说了。”
　　店老板回屋背着他们好久，好像是在哭泣，过了好久，他才双眼泪肿的说：“好吧，这两把工具，我送给你们。你们知道么，我有一个6岁的女儿，才6岁。”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流下说：“她只在小河边蹲着用手洒水，她犯了什么错，竟被日军飞机用机炮扫射。日军丧尽天良，连六岁的娃娃都不放过。”李健生说：“大哥，你放心，我就是想让蔚蓝的天空，不再有日军飞机，让其他千千万万的孩童，自由自在的在花海里阳光灿烂，奔跑着，笑着。”店老板说：“你是什么人。”李健生说：“你信我，就不让我说，行么，四块大洋给你。”
　　店老板硬不要那四块大洋，说是为了给女儿报仇。
　　他们三人在回去的路上，走在茂密的松树林里，李成海一手拿着螺刀，一手拿着炮筒问：“这两样东西为什么会送给我们？”李健生一只脚踏在倒在路边的大树说，由衷的感叹说：“他是不想让女儿成为一种交易。”李成海疑惑的说：“小叔，我们真的要去打日本鬼子？”李峰也说：“就凭我们三个。”李健生说：“错，是你们两个，我会把你们送上蓝天，狠狠的追在日本鬼子后面，揍他们。”李成海心想：“飞机能不能飞起来还是个未知数，小叔把话也说得太满了吧。”李峰也觉飞上蓝天不靠谱，因为几个月过去了，连机翼都没装上，就算牢固的装上了，那机炮管子，石油燃料呢？
　　回到青砖别墅，李健生泡了茶，两人与他对坐。这时汤小柔剥橘子站在门边。李健生说：“我说错了，是我们四人打鬼子，不是你们两，你们两在天上，我和小柔侄女在地上给你们安全护航。”李成海心里一万个疑惑健生小叔所说的返航要有规律，他想，那么大的平原，早点晚点不都是一样的么？
　　汤小柔走进屋，给李峰半辫糖橘，李峰接过，汤小柔向李健生说：“小叔，找到了么。”李成海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桌上，笑着说：“人家白送的。”汤小柔不满道：“要你说。”转身问李峰说：“没花一分钱，人家白送的。”李峰犹有伤感说：“人家六岁的女儿被日机机炮扫死，给我们是让我们给他女儿报仇，给我们头上这片蔚蓝的天空，在无日军战机横行。”汤小柔望向李健生说：“是真的么？”李健生说：“给我们，这不算交易。”望向三人说：“这两把工具的意义非凡，担子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