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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资阳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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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剩不敢在村子久留,唯恐那群人去而复返,只得抱着狗儿沿着大路瞎走,渴了,便喝溪水,井水;饿了,只看哪儿有酒家饭馆,一头撞入,抓了吃的便跑。此时心中向往大侠的心思早已淡却,满是对这人世间不公的哀怨,满腔的怨恨化作了自己的滔天恨意,只想寻得一门绝世武功,报仇雪恨,自也不再对言行有所顾忌。其言其行,可谓人嫌鬼厌。
白天的时候,狗剩面对世人的冷眼,从不服软,只有在午夜梦睡之时,仰望着迢迢星河,刺骨的晚风,才想起奶奶,狗蛋……悲苦难禁,抱着大石枯树痛哭一场。
狗剩本想寻着山路去天元镇,找寻狗蛋,奈何自幼只从村里人口中去镇上的路劲,况且山路蜿蜒,险峻陡峭,复杂的山路早让狗剩迷了方向……
这么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走过多少山路,经过多少地方。这一日,他带着小狗来到一城门外,城墙古朴高耸,城门上镌刻着“资阳”二字,道路两旁站立着一排排盘点核查的大越官兵。彼时资阳城已被大越占据多年,城中百姓越宋混杂,但越人地位比宋人高了许多,富贾商户,大多都是越人。
狗剩此时衣衫褴褛,一路上风餐露宿,肚中早已饥饿,抱了狗儿,在排查的人群中排起了长队,众人见他满脸泥灰,头发蓬乱,衣衫破烂,只道是外边过来的流民乞丐,狗剩见前面队伍甚远,便抱着狗儿坐了起来。
两侧的大越官兵忽的让他们让出道路,狗剩见人群纷纷低着头散到了道路两次,便也有样学样的站到了一旁,只听身旁的宋人小声的嘀咕,狗剩方才知道来人是大越王最小的女儿,拓跋莺莺,也是大越王最喜爱的女儿,只是不知道此次来资阳是为何事。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姿容秀美,柳眉斜飞,透着一股英气的女子骑着一匹骏马快步的冲向城门,身后的一众侍卫们紧随其后,大是威风。狗剩瞧了一会儿,见无甚么出奇,便自顾自的逗起了狗儿。正自得其乐,头上掉下来一个事物,将狗儿堪堪砸中,狗剩一瞧,竟然是块半两重的碎银子,不觉大怒,攥着碎银,抬头瞧去,只见队伍最后一个又高又瘦,面如冠玉的蓝袍汉子正骑着一匹红马跟着前面的队伍缓缓的入城,见他瞧了过来,也不为意。
狗剩咬了咬嘴唇,待那人走了十来步,忽叫道:“去你妈的臭银子!”运足气力,将银子对准那汉子的背脊费力掷出去。
那汉子好似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反手将银子抓住,回头诧道:“小娃儿,你不是乞讨儿嘛?”却是一口流利的宋语。彼时资阳虽然宋越混居,然大越人更以越语为正统,对宋语、对宋人更是嗤之以鼻。狗剩被人当作乞丐,更觉羞恼,瞧那人接下银子的手法,似乎怀有武功。又想此时人多,待会儿大不了趁乱跑了便是。于是双手叉腰,啐道:“我讨你个姥姥。”狗剩自幼在村子里跟人厮混,耳濡目染了不少粗言秽语,学了一肚子的泼皮言语,如今不过是小试牛刀,只待那人还嘴,再行对骂。
两旁的大越士兵已经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过来,人群闻听此言,也惊的各自散开,狗剩正自打算混进人群。只见那人摆了摆手,驱散了赶来的大越士兵,冷笑道:“你这小娃儿当真古怪,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一边说着,一边缓步入了城去,消失不见。
狗剩见那人离去,又得意,又无趣,啐了一口,随着人群混进了城去。
城内人皆沿街而立,狗剩斜眼望见一包子铺,那店家正翘头看着进城的大人物,狗剩一个箭步向前,大步蹿上,抢了几个包子就跑。店家掉头看见,哇哇怒叫,但狗剩脚步轻快,早已钻进了一条通街小巷。蓝袍汉子闻听了此处的动静,看见了狗剩的行径,一时起了玩心,跟了过来。
绕过两条街,狗剩见没人追来,从怀里扔下一个包子给狗儿吃了,自己拿着几个包子,狼吞虎咽了起来。蓝袍汉子见状本欲出来讥笑一番,忽听得远处一阵喧嚣,又匿了身影。
狗剩听的远处喧嚣,往前走了过去。一个身穿华服的公子正攥着一个少女的胳膊,在她脸上啃来啃去,旁边四个青衣家奴哈哈大笑。那女子容貌清秀,装扮朴素,满脸都是鼻涕眼泪。
狗剩啃着包子,心想:这女子有什么好啃的,难道比这包子还好吃?正自奇道。忽听四周的宋人说道:“呼延庭这畜生又造孽了。”
另一人“嘘”了一声,压低了嗓子说:“那青衣奴里有一个宋人,莫让他听见了,不然你可就没命了。”
那公子身形臃肿,面容丑陋,脸上嘻嘻亵笑,硬是将女子拖着往酒楼上走,女子身子拖地,哭的十分凄惨。狗剩见那女子哭泣的模样凄惨,又想起,自己从小立志当一名大侠……
霎那间,他心口发烫,一股莫名邪火上冲。人群中忽见一个小乞儿箭步而上,凌空就是一脚。那公子猝不及防,直接面部着地,摔在了不知道谁家狗儿落下的粪便之上。少女见那华服公子脸上沾了屎迹,不由破涕转笑,一旁的青衣奴才拥了上去,用越语说道:“公子,你……你没事吧。”那华服公子生性高傲,何曾受过这种侮辱,小眼里透出火光,怒视众人。众人平时受惯了呼延庭的欺负,何曾见过他这般狼狈,见他脸上挂着狗屎,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面肌抽动,憋的十分辛苦。
呼延庭对着四个青衣家奴,一人一个嘴巴子,捆到在地,骂到:“狗奴才,瞎了眼了,有人捉弄老子也没瞧见?”呼延庭伸手推开少女,向那小乞儿高叫:“他妈的,小叫花,是你不是?”说着便来捉他。
小乞儿正是狗剩,他手脚麻利,人又矮小,神不知,鬼不觉,是以刚才众人都未反应得及。呼延庭盛怒中打翻随从,卷起衣袖,又来扑狗剩。他本是将门之子,此次随父留守资阳,从名师处学过几年拳脚。虽然荒淫日久,赘肉渐生,但这一扑一跃,倒也颇有章法。
狗剩全仗着自己身形矮小,脚步灵活,在人群中穿梭,奈何身体疲饿已久,呼延庭这一扑一跃,已让他险象环生,被逼近了死角,身旁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青衣奴才拿着一根木棒正正的敲中了狗剩的脑袋,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