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楠木汐

5、第5章

　　童泽迷迷糊糊被淮池带到了家里，路过小吃街时还买了些烤串打包。
　　“不进来？”淮池在玄关换了拖鞋，转眼瞧见童泽还提着袋子站在门口，脸上还有点不耐烦，不耐烦淮池自己换鞋不叫自己进去。
　　真是好笑又可爱。
　　得到淮池的回答，童泽才迈脚进了门，顺便把门带上。
　　淮池的家里是三室两厅的，开放式厨房，全局以米色为主，玄关柜上放满了各种心理学的书籍和名著。
　　“这些书你都看过吗？”童泽问道。
　　淮池也看了一眼玄关柜，回答道：“看过。”
　　“为什么想学心理学？”童泽对心理学不是很了解，从来也没有考虑过这科。
　　因为心理学需要接触很多心理上有问题的病人，他自己都还不能解决自己的问题，怎么去解决别人的问题。
　　当然，他自己知道自己心理存在缺陷，不承认只是口头不承认而已，因为他完全可以和正常人没区别，除了无法自控的自残行为。
　　淮池引着童泽到客厅沙发上坐着，把烤串从童泽手上拿过来，摊开袋子。
　　“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喜欢这行吧。”淮池又问，“这边事情搞完了还回你亲戚那边吗？”
　　童泽嘴里包了一大块肉，说不出话，只能摇头，咀嚼了几下才勉强咽了下去，说道：“要回去，我在这边没地方住，等开学的时候我就回这边复读。”
　　童泽是在这边读的高中，高一就读了一学期就休学去了他舅舅那边，两年在医院里待着，只能靠着老师寄过来的教学资料自学。
　　“赶得上他们的学习进度吗？”淮池问道。
　　童泽虚掩着眼睛，假装一副防备的样子问道：“我说你一个心理医生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
　　淮池被童泽逗笑了：“我从来不是以一个医生的角度跟病人聊天。”
　　“这样挺好的，反正我挺喜欢你这样的医生，”童泽又拿了一串土豆，“我舅舅那边的医生没有你温柔，特别刻板。”
　　淮池看着这个狼吞虎咽的小孩，竟然走了神。
　　“我自学能力挺强的，复读一个高三就好了，学校可以住校，到时候就不用回舅舅家了，实在太远了。”童泽嫌弃道。
　　“想好考哪个学校了吗？”
　　“你读的大学。”
　　“怎么？”
　　童泽说：“没什么，就是觉得那学校挺好。”
　　好归好，但是肯定不是想去那读书的原因，淮池也是其中原因之一，相比这两年认识的心理医生，淮池是唯一一个让他想要治病的医生。
　　“落下两年的课，需要我帮你补课吗？”淮池问。
　　“要！”
　　童泽说完就后悔了，夹杂着期待和紧张的情绪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是他心里所想，碍于两人还很陌生，这种问要不要帮忙的话说不准只是客套一下呢。
　　童泽抬眼瞧了淮池一眼，对方只是点个头，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吃着手中的串儿。
　　空气突然凝固，安静的让人窒息，童泽蹙眉问道：“所以你是认真的还是客套的，别就嗯一声就完事儿了！”
　　淮池笑了起来，把袋里最后一串土豆片递给了童泽，说道：“我看你挺喜欢土豆片的，早知道多点些了，要是你还想吃，咱们明天宵夜再点吧。”
　　明天宵夜，就是说明天也会在这里，明天也要一起吃宵夜。
　　童泽欣喜若狂，差点没忍住扑到淮池身上：“意思是你会帮我补课是吧！”
　　“嗯，你突然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淮池问。
　　童泽点点头，老老实实坐好，说：“我妈找到了，两个月前被害了，凶手是我爸。”
　　淮池看着面无表情的童泽，心仿佛被挖空，轻得找不到稳定的点，不禁地加重了呼吸。
　　“那等你把事情处理完，我去你学校帮你撤销休学申请。”
　　淮池的呼吸恢复得很快，快到童泽没有来得及注意到变化，当他注意力再次回到淮池身上时，淮池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好。”
　　淮池不问，他也不说。
　　“你要先给家里照顾你的亲戚说一声，之后先住我这里。”
　　淮池把客房的床换上了新被套，动作如鱼得水。
　　童泽站在阳台上，关上了玻璃门，今年又是连着下了好久的雪，一阵风吹来全身都发麻，他一边跺着脚，一边找出舅舅的电话。
　　“喂，舅舅，我要重新读书，就不回去了。”童泽的牙冷得咯咯作响。
　　“放心吧，没事。”
　　“我认识的一个大哥哥让我借住一下……放心，我认识，人很好，像哥哥……一样。”
　　“不用钱，我有补助金。”
　　“好，那我挂了。”
　　童泽冷得全身都快僵硬了，拉了拉衣领，快速把门打开，缩回屋里。
　　“打完了？”淮池刚铺完被套。
　　“嗯，”童泽看了眼空调，“你开空调了吗？”
　　淮池没有跟童泽一样去盯着空调口，哑然失笑：“是你在外面吹久了，快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捂进被子里。”
　　“这么冷，我不想脱衣服。”童泽喜欢早上洗澡，因为晚上实在比早上冷多了，刚脱完衣服的那会儿时间冷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淮池偏偏不按套路出牌，走到童泽面前，童泽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
　　“要不，我帮你？”淮池轻声细语地说，气息在童泽耳畔扫过。
　　被这么一撩逗，童泽的耳朵不自觉泛出红晕，不等他缓过来，淮池偏着头看着他的耳朵说道：“啊，耳朵红了。”
　　童泽这才反应过来，捂着耳朵冲到卫生间里。
　　童泽把浴霸打开，迅速把衣服脱了，往水里钻，其实也不是很冷，只要动作稍微快点。
　　洗完澡出来，客厅已经收拾干净了，除了客厅灯，一间对着厕所门的小房间还亮着灯。
　　台灯把淮池的背影拉得很长，拉到了童泽的脚下。
　　“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淮池应了一声，起身走过来：“不换衣服？”
　　童泽把脸偏到一边，他敢确定，再和淮池对视一眼，自己就要没了。
　　“来得急，没带。”就算害羞也要硬气，只要不看淮池。
　　淮池莞尔，从自己衣柜里找出一件连体的皮卡丘的毛绒睡衣，腿长三十厘米，身长一米四，屁股位置还有一条大尾巴。
　　“这是……”童泽一言难尽地看着睡衣，自己好歹是个大男人，穿这么卡哇伊的衣服不太合适吧，万一传出去了……也传不出去。
　　淮池把大尾巴皮卡丘睡衣塞到童泽手里：“这是淮雨熙给我买的，一直没穿过，喏，吊牌都在。”
　　琢磨你自己不好意思传，就拉个人替你穿了呗，免得浪费淮大小姐一片苦心。
　　“现在没有合适的，暂时穿一下。”淮池没给童泽拒绝的机会，拿着自己的睡衣进了浴室里。
　　童泽无奈，只好换上了皮卡丘睡衣，穿好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刚跨出一步，被这小短腿睡衣给绊了一跤，又重新倒在沙发上。
　　被压在下面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童泽掏出来看屏幕上的名字是江寓。
　　“有你电话。”童泽走到厕所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淮池问道：“是谁？”
　　童泽又看了一遍名字：“江寓。”
　　“你帮我接吧，”水声停了，“问问他什么事。”
　　童泽开了外音，江寓问道：“老师，出来喝酒啊，咱单身狗也得过圣诞节啊！”
　　童泽盯着浴室的门，即使淮池看不见看不见，但是他依然需要征求淮池的同意。
　　淮池说道：“不去。”
　　童泽传话：“淮池老师说他不去。”
　　江寓那边几人面面相觑，什么情况，这么快脱单了，还是找了个卖的？
　　旁边的人撞了一下江寓的肩膀，用口型说道：“问啊！”
　　江寓假意咳嗽了两声，问道：“请问一下，淮池老师在做什么？”
　　“刚洗完澡。”
　　话音刚落，淮池穿着自己的衣服开了门，和童泽打了个正面。
　　几秒钟的安静过后，江寓那边个个笑得满面红光，不得不说，淮池作为院里的谈论重点，就连男同胞们想吃瓜都不见得吃的着，这个电话彻底让他们矜持不住了。
　　“那什么，你们慢慢玩，注意身体，我就挂了。”江寓秒挂，完全没给淮池解释的机会。
　　童泽像个犯了错的小孩警惕地看着淮池的眼睛，把手机还给他。
　　但淮池不仅没有生气，还打趣道：“你说明天去上班，我应该说自己找了男朋友，还是找了个那种工作的男人。”
　　童泽阴着脸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问？”
　　淮池捂着嘴闷笑起来，阴笑道：“因为我了解他们。”
　　“随便你，我要睡觉了！”童泽恼羞成怒，二话不说跑进客房里，但又觉得不太礼貌，又折了回来。
　　淮池见童泽回来，问道：“要不要一起过圣诞节？”
　　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十一点整。
　　“再一个小时今天就过完了，去哪过？”童泽憋着嘴。
　　“在家过吧，”淮池走到厨房，拿出冰箱里的一个三寸的小蛋糕，“有点小，不过够我们吃了。”
　　“江寓送的，昨天提前庆祝我大龄单身的第二十八个圣诞节。”淮池把蛋糕盒子打开，分成两份，一份稍微多一点，递给童泽。
　　童泽有很多想问的话，一时又不知道问什么。
　　“你不打算交女朋友？”童泽问道，脱口而出。
　　淮池吃了一口蛋糕，看着还没动的童泽，用勺指了指他面前的蛋糕：“很好吃，你试试。”
　　童泽勉强吃了一口，淮池满意地继续说：“没有谈过，也不想谈，之前去相过亲，不欢而散了。”
　　童泽追问道：“家里不催？”
　　二十八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卡在最尴尬的年纪，谈恋爱太晚了。
　　“我们家就淮雨熙最操心我的终身大事，我那妹妹生怕我娶不到媳妇了。”淮池接着问，还记得她吧。”
　　“记得，以前的同桌，年级第二名。”
　　话虽这么说，但是在这个曾经的年纪第一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有种嘲讽的意味。
　　淮池替淮雨熙心疼自己一秒钟。
　　淮池笑笑，说：“你走之后，她就年级第一了。”
　　童泽想起淮雨熙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时脸惊奇的黑，对着自己说下一次一定是她第一。
　　她终于拿了第一，但是童泽走了。
　　“现在我再回来，也可能是她第一了。”童泽与淮池面面相觑。
　　“你这两年怎么过的？”淮池露出了童泽从未见过的陌生的表情，连眼睛都是温柔的，温柔到童泽可以直视他的眼睛。
　　童泽靠着沙发的靠背上，双手撑在大腿两侧，这个动作确实挺妖娆的。
　　“就在医院待着呀，没有学习没有手机，只能躺在床上发呆，坐在花园里看各种人，有开心的，有难过的，有被护士推着轮椅的，哦那个被护士推着的是跳楼自杀未遂，断了腿的。”
　　童泽才后知后觉自己说的话有多矫情，淮池是心理医生，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淮池收起了一贯的笑容，眼里全是失望：“我以为你在那里会过得好点。”
　　不然我就把你留在身边了。
　　童泽苦笑道：“现在出院了，你也不用用这种表情看我，我就是随便说说，别老一副同情我的表情。”
　　“不管怎么样，我问诊过那么多的病人，只有你一个失败案例，不甘心啊！”淮池假意叹气。
　　童泽说：“所以你才会记得我对吧？”
　　不得不说，童泽真的很敏感，但是敏感的方向是完全没有问题了，确实起初是这个原因，但是到了今天重新见到童泽，就不是这个原因了。
　　“不说谎的说是有过这个原因，”淮池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僵硬地换了个话题，“明天不走吧？”
　　童泽点点头：“我也不知道得多久，应该得后天吧。”
　　童泽父母这件事比较麻烦，童泽也不懂，这种事还是得舅舅过来，他在这边也起不到作用。
　　“那明天晚上我下班陪我去买点东西吧。”
　　童泽又点点头。
　　“你脑袋不晕吗？”淮池问。
　　童泽摇摇头说：“好像……不晕。”
　　淮池被童泽逗笑了，摸了摸童泽的脑袋，童泽也乖乖的把他向下缩了一点，方便淮池摸。
　　像只小猫。
　　“好啦，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还得上班。”淮池伸伸懒腰，又顺势摸了摸童泽的头。
　　“你怎么把我当女生啊，摸一下就够了吧，还来一下！”童泽撇撇嘴。
　　“女生我还不一定会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