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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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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州北有太玄宗,南有问云峰。
虽说问云峰是近些年才声名鹊起,不过也在修界有了一席之地。其他小门小派自然以他们为首,遇到解决不了的棘手事也通通上报。
与雪域相接的沂州边界,有个地处偏僻的小柏村。近日里怪事频出,据说是雪妖作祟,还闹出了人命。
问云峰素来注重弟子们学以致用,而不是死学呆练,领命下山除妖问邪是最为寻常的事。
奉康正是这次带队的弟子,虽铩羽而归,但总算其他人没受什么伤。唯独有个年纪小点的被雪光伤到了眼,这几日视物不清,所以他便来药芝堂向静姝长老求些药。
他正与静姝聊着,外边进来一人。
姿容皆丽,眼尾脉脉含情,令人只觉春风轻拂,见之生喜。
“静长老,奉师弟。”来人正是郁青,他也是来预备些伤药的,慕兰泽明日便要动身了,不管用不用得上这样总能有备无患。没想到刚好在这遇到奉康,郁青正好想问问他小柏村的情况。
不料脸颊被一只手捏住,雪白的肤色染上粉意,郁青无奈地唤了声:“静长老,您……”
“诶呀,不过几日未见,我们小青青又变好看了。瞧瞧这脸蛋嫩的!”静姝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又回去捣弄她的药材:“奉康,用此贴敷在你师弟眼上,两个时辰一换。这几贴用完应该就能痊愈了。”
静姝此人惯不正经,最喜生的好看的后辈,每次都免不了调笑上两句。不过医术很是过硬,峰主也容她去了。
二人一同往外走去。
“奉师弟,你们前些日子在小柏村可有什么发现?”
奉康闻言苦笑:“有是有,不过……那几具尸体我们查验过了,死状确实像被雪妖所杀,但身上又毫无妖邪之气。我们整个村都查看过了,没有任何异常。后又入了雪域,想试试能不能与那作恶的妖怪碰上。可三日过去了,除了冻死人的冰雪碴子什么也没遇到。不过走之前我在村中布下了灵阵,若有异动便会有提醒。”
郁青闻言,若有所思。
次日,淅沥春雨过后,山间漫是草木清香。
慕兰泽在院门口立了会儿,仅带上剑便出去了。路过筑溪小院时看见紧闭的院门,他抿唇,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待走到山门时,他一抬头便愣住了。
郁青穿了身天水碧色衣衫,沾了些朝露,整个人莹润得像块美玉。他笑意盈盈:“兰泽,还站着干嘛?”
上前与他并肩,慕兰泽轻声道:“师兄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快走吧,要是被云津发现她又要生气了。”
小柏村已经快靠近雪域和沂州边界了,他们御剑前往也得两三日。落脚处是个小乡镇,夜里便找客栈过夜,条件有些许简陋,隔音也差得很,但也没得挑拣。
不知到了几更天,郁青勉勉强强有了睡意,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揺地晃,他翻身而起,才发现竟是床板坏了,整个床一分为二。
这个地方不知多久没睡人了,屋子里还有股潮湿的霉灰味,虫子把床都咬了不知道多少洞了。
隔壁的门吱呀推开,慕兰泽很明显听见了他这边的动静。
“发生什么事了?”慕兰泽披着如墨长发走进来,见着他房内的光景挑了挑眉:“床怎么塌了?”
郁青也有些赧意:“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去叫小二换一间房吧。”
慕兰泽闻言摇摇头,笑道:“现在这个时辰他们也歇下了,倒是麻烦。不如师兄与我将就一晚吧。”
两人时隔数年再次躺在一张床上,挤在一块手脚未免会相互触碰到,倒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尴尬。
心跳得有些快,郁青转移注意般地提起:“还记得你小时候吗?每天练完剑就耍赖,非要同我一处睡下,跟小黏人虫似的。”
那时候慕兰泽在偌大的问云峰只认郁青一个人,陌生的环境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他的师兄是这样温柔可亲的一个人,被那双似潋滟春水般的眸子看着,慕兰泽感觉心中充斥的暴虐、恨意都被安抚了下来。还有那双手,时常在他迷茫失意时柔柔抚过头顶,带着他走到今日,成为被大家都认可敬仰的模样。
慕兰泽微微侧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郁青鸦长的睫毛:“因为师兄对我来说,很特别。”
郁青的心被这句别有深意的话搅得七上八下,感觉四肢都有点酥酥麻麻的:“你……”
没等他结巴完,隔壁传来些开门的声响,似有人进去了。
“好黑呀,王哥哥你在哪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下一秒她惊呼出声,被扯进了一个人的怀抱,感受到那人熟悉的气息后,她嗔道:“讨厌~”
另一道低沉男子的声音响起:“嗯?那小娘子说说,我和你的死鬼老公哪个更讨厌?”
接着就是一阵衣料簌簌,女子的娇吟和男子的低喘渐起。
知道这客栈隔音差,没想到竟能差成这样。
郁青只觉头皮发麻,耳朵都热了起来。他为人十余载,从未接触过情事相关,更别提直接这样听现场了。悄悄看了看身旁那人,面色果然也有些不自在,郁青这才找回些师兄的尊严。
此情此景没说完的话也没办法再提,郁青也没有勇气去问慕兰泽到底是什么意思,磨磨蹭蹭天将白时才入睡。
第二日小二给他们结房钱时,笑容说不出的暧昧。看得郁青大窘,忙拉着不明就里的慕兰泽逃了。
问云峰上。
宁云津小心翼翼地采下围圃里一朵蓝紫的花,眼里藏不住的欢喜。
她步履匆匆地踏进药芝堂,扯着嗓门叫道:“静长老!成功啦成功啦,我种出天星草了!”
秦凯杰皱着眉挠了挠耳朵:“你这丫头,吵吵闹闹地作甚?”偏他还生得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天生自带一股王霸之气,看起来更吓人了。
不得不说,他们问云峰执法堂长老脸板起来的样子,就是阎王看了也要惧三分的。
宁云津立马噤声,鹌鹑般缩在角落。
静姝从内间一出来便瞧见这样的场景,她眼一瞪,如同护崽的母鸡般:“你凶云津干嘛?拿了药快走快走。”
“哎,我不是……”秦凯杰话还没说完就被静姝推搡出去,他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又惹她生气了。
里面二人欢欢喜喜地围绕着天星草讨论了许久才停下。宁云津大饮一口瓜片茶,茶香盈齿,舒服地叹了口气:“这几日盯着它结晶可累死我了,就差住地里了。不行,明早得让郁师兄代我去盯他们晨练,我得好好睡一觉。”
静姝闻言笑眯眯地看着她:“你还不知道吗?”
宁云津有些疑惑:“知道什么?”
“你的郁师兄前两日就与你慕师弟一同下山了哦。”
宁云津:“!!!”
这两个人居然又背着她下山去了,可恶,实在可恶!
鸡鸣晨露,田间已有三三两两的村民开始干活了,得抓住这个时间抛苗撒籽,自己家里的老老小小一年就指望地里收成吃饭了。
刘村长微佝着背,拄着拐杖往村口走去。露水沾湿了他花白的胡须,更显面容沉肃。
扛着锄头路过的李大柱跟他打招呼:“哟,村长这么早啊。这是去干啥啊?”
“去接仙长们,应该快到了。”刘村长咳嗽了两声。
李大柱闻言瞪大眼,这副表情配上他黝黑的肤色显得有些滑稽:“这次又是啥子仙长嘛?上次他们在村子里外转悠好几天连个屁也么有抓到,要俺说还不如去请八关镇上的赵仙姑咧!”
刘村长咳得更厉害了,颤颤巍巍举起拐杖准备抽他:“瓜娃子胡说些啥!”
前者赶紧一溜烟跑了。
而郁慕二人还不知自己已经成为村民们心中半吊子修士。对小柏村的人来说,他们可不知道什么问云峰太玄宗,就是长曦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要是问五谷杂粮的事,他们倒能头头是道地谈一大篇。
路过一株茂盛的桃树,沉甸甸的枝头挂着几个泛红的野桃。看得郁青心痒痒,他稍垫脚去摸,却捞了个空,反而没站稳歪了一下。
慕兰泽一只手扶住他的肩,另一只手轻轻松松将桃儿摘下,笑道:“小心些。”
昔日的少年不知不觉已经快有了成年男子的模样,抽条也快,现在竟高过他半个脑袋了。郁青有些恍惚地接过,道谢后便咬了口桃肉,下一秒却被酸到天灵盖都发麻。
看着郁青沾着些微泪花的睫毛,慕兰泽莫名心情有些恶劣的愉悦。
刘村长远远地便看见身姿隽逸的二人,忙迎了上去:“二位远道而来,有劳了。不嫌弃的话去老朽家中喝杯茶歇歇吧。”
虽说是村长的家,也不过是有着两间小屋和待客厅的简陋小院。有一间门扣得紧紧的,从贴的对联上看应该是刘村长的住处。
刘村长在厨房里打了热水出来,为他们沏上热茶,郁青忙接了过来。
“哎,招呼不周啊,今日只能委屈仙长挤一处儿了。前几日干活的汉子们从镇里都赶完工回来了,所以屋里也没地儿了,我们这小地方也没个其他落脚地。”
郁青一口水差点哽住,今晚竟又要睡在一块。他扭头去看慕兰泽,说不清希望对方有什么反应,却在慕兰泽看过来时飞快地又错开视线。
他温言道:“这些都不打紧,村长方便带我们去看看那具尸体吗?”
刘村长面若皱橘的脸上露出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