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六章 离京（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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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香音原本吩咐人去备马的，但到府门口看到的却是一辆黑白装扮的马车。
一身孝服的袁劭手臂上搭着一条白色披风，略显紧张的站在马车旁，生怕自作主张会引起韩香音不满。
韩香音站在车前看着他手臂上的披风。
袁劭眼神忧伤的看着她“骑马进宫太招摇，并且外人都知道公主……”身体抱恙。
没等他说完，韩香音直接越过他走上马车，袁劭也不再解释，紧随其后登上马车。
进宫的路上，两人并没有继续交流。
韩香音无情又冰冷的样子，看似整个人丝毫没有被太后驾崩影响似的。
但是袁劭明白，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无措都要悲痛，往日冷静理智的固安将军却在今日乱了阵脚，竟要无凭无据的当众斩杀琅昭王一家。
到宫门两人走下马车。
在马车前，袁劭帮韩香音系上那件白色的披风。
韩香音不喜不悲的任他帮自己加披风。
不知韩香音是怕别人看到他们夫妻不和，还是不懂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反而安慰起袁劭“你不必如此，此事不怪你。”
袁劭帮她整理一下衣领，松松握上她的手，往宫里走去。她的手不像柳夙媛那般柔软细腻，而是因常年习武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韩香音没有抽出手，而是错身跟在他侧后方，也许是怕皇祖母看到他们夫妻不睦。
走在熟悉的宫墙旁，韩香音仿佛看到七岁，皇祖母在背后训斥她，你是公主不能爬狗洞。又仿佛在这长长的走廊上遇见儿时，皇祖母教自己如何放风筝，还一遍遍叮嘱自己不要跑太快。
“我回去换衣衫。”韩香音想甩开手往回走。
袁劭趁机握紧她的手，停下脚步温声细语的说道：“公主今日穿的是月白色不冲撞，进去也会换孝服，况且我们还有披风。”
“不行，我要回去换衣衫。”
“公主！”袁劭扶正她的肩膀，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别怕，父王，皇兄们都在。”
韩香音侧头问道：“红绣，良木出发了吗？”
红绣略有迟疑的回复道：“回公主，已经出发了。”
韩香音想要挣开袁劭“我还有公务要办。”
袁劭没有放手“公主？”皇祖母疼你入骨，你不去守灵日后定会后悔。
“公主是想召回他们吗？属下可以去办。”公主是不想让太后见血吧！
“我……我……”此时的韩香音很难决断。
“公主，现在任何事情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大事，我们只是去皇姐身边跪一会儿。”袁劭不敢提为何而来，更不敢提进去如何哭丧。
袁劭见她不说话，继续拉着她往灵堂走去。
韩香音像牵线的傀儡似的，被袁劭套上孝服，并被悄无声息的安排在韩丹阳身边跪下。
两人走进灵堂时，灵堂守灵的几人均想开口问话，无一例外都被袁劭用眼神和手势拦了下来。
袁劭退到高铳垣身边后，高铳垣问道：“固安公主身体还不见好吗？”
韩承益小声说道：“我们都知道你们想尽份孝心，但还是香儿身体要紧。”
袁劭摇摇头“公主身体无碍，只是还没有接受皇祖母驾崩的事实。”
韩承祥看着不哭不闹眼神涣散的韩香音，也是无奈的叹气，就算今日杀了人怕也难平复她的哀伤。
为商讨如何展开下一步调查，三个老头在大理寺熬到半夜，回到各自府上刚休息不足两个时辰，又被城中灭门案请到了案发现场。
柳成合看到姗姗来迟的两个人拱手见礼道：“两位国舅爷”
石良看到人埋怨道：“柳大人这灭门案也要叫上我们？”
柳成合解释说：“本来不想惊扰两位国舅爷的，但……但是他们都与杀害戎姜王的刺客有关，下官也不敢自己做主呀！”
杜彦怀：刺杀戎姜王的刺客在京城？”
柳成合：“下官也不敢妄言，但这里无论是男女老少还是老弱病孺，身上都有魉字标记。下官推断他们与大理寺那些尸体的死因一样。”
其余两人互相交换一下眼神。
石良看着这满院的尸体问道：“只有这些吗？”
柳成合：“不止，这里还有个地下室。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兵器和训练场，这里像……像是他们的本部。”
杜彦怀：“兵器呢？可知来源？”
“不知，刚让人收集起来去查制作工艺了。”柳成合示意旁边的衙役取来一把兵刃交给杜彦怀。
杜彦怀接过兵器仔细打量着“瞧着很眼熟。”
石良：“杜彦怀，你可瞧仔细，这可关乎你我几人的脑袋。”
“方便官府对兵械的追踪，官府的兵器都有兵器库登记造册。私营兵器坊卖出的兵器，也都有备录。”杜彦怀左右反转着手中的兵刃“我之前粗略的看过那些等级和报备的兵器，记忆中并没有这些，这些……啧啧……这些同之前从万俟中宇那里缴获的兵器很类似。”
柳成合：“您是说，这……这是百越国产的兵器？”
杜彦怀将手中的兵刃交给旁边的衙役“我还不能确定，将这些兵器都带回去，一会儿我召集兵部官员去大理寺细细查验。”
“是”衙役们忙着打包捆装所有的兵器。
柳成合：“如果真是百越国奸细的窝点，那他们与二皇子有什么关系？为何他们有人在琅昭王府当差？为何受命刺杀固安公主？又为何刺杀戎姜王呢？”
石良：“这不就是你我要查的吗？”
杜彦怀：“就是这魉刹一个活口都没给咱们留。唉……只能从探监者入手了，我看咱们今日的审讯还需好好商讨一下才行。”
柳成合：“唉……”
石良甩着衣袖“哎呀！先回去用早膳，饿的脑子嗡嗡叫，什么都想不出来。”
柳成合拱手道：“辛苦两位国舅爷，下官先让他们把尸体和兵器带回去，再留人在这里保护现场。”
杜彦怀：“嗯，回去尽快让仵作验尸，武者还是按刨尸法验尸。”
柳成合：“是”
三人用过早饭，坐在大理寺审讯堂商议审讯话术。
此时进来一名衙役拱手道“大人，胡屯侍卫求见。”
“快请进。”柳成合三人站起来往堂外走去。
胡屯可是三皇子的贴身侍卫，三皇子这是回京啦？
胡屯见到三人拱手道：“见过两位国舅爷，柳大人。”
杜彦怀点头示意他免礼：“胡侍卫，这个时辰来大理寺是有何公干呀？”
胡屯：“三皇子命属下来送几具尸体。”
柳成合疑惑的问道：“尸体？什么尸体？”
胡屯：“是我们归京途中遇到的刺客尸体。”
杜彦怀皱眉紧张的问道：“刺客？三皇子遇刺啦？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胡屯：“国舅爷莫急，三皇子无恙，刺客已被我们尽数斩杀。”
韩承邺可是自己的亲外甥，杜彦怀怎么可能不担心“三皇子人呢？现在可是安全啦？”
胡屯：“国舅爷别担心，三皇子在宫里给太后守灵。三皇子怕此事惊扰皇上，便吩咐属下将尸体送来大理寺。”
此时门外抬进来几具尸体。
柳成合示意身后的衙役去找仵作。
胡屯解释说：“太后驾崩，我们赶回来的着急，只带回这五具尸体。”
石良：“刺客远不止五人？”
胡屯点点头“是，粗略数着有百人有余。”
因为这几日尸体较多，并且都有相同的特征。
老李头看到尸体，第一步就是检查是否藏有毒牙。
看完两具尸体后的老李头拱手说道：“回大人，这几人与刺杀固安公主和俞州运回来的尸体……”
石良目瞪口呆道：“来自同一组织？”
老李头：“属下只能说，他们都藏有相同的毒药。”
柳成合微颤道：“两位国舅爷，这……这怎么查？下官没胆再查下去……”
杜彦怀心有余悸道：“查，一定要查。胡侍卫，皇子皇孙是否均在宫中？”
胡屯：“是，此时都在太后的灵堂。”
杜彦怀：“你去凑请……不行，还是我们亲自去比较合适。胡侍卫，你尽快回去，加派人手守卫灵堂，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过。”
“是”胡屯拱手后离去。
三人回到审讯堂坐下。
柳成合：“今日还审吗？”
杜彦怀：“审，要尽快破案。”
石良：“这可不是私仇，幕后主使针对的是皇室子孙。”
杜彦怀点点头“戎姜王子凭母贵，在京城时多受皇上宠爱，虽被贬去戎氐，但小有建树，升官回京指日可待。三皇子之前虽无出色功绩，但公务上从不怠慢，前不久接待东朔使臣，甚得皇上赏识。固安公主更不必说，自皇上登基以来，还没出过她这般骁勇的将军。”
石良：“嗯，五皇子闲散，六皇子愚钝。”
杜彦怀怒目横他一眼。
石良些许心虚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六皇子不怎么聪……”
杜彦怀：“他只是有些好高骛远。”
石良：“是是是，所以他们二位没有左右朝局的能力。”
柳成合：“这样看来是二皇子为挣储排除异己！”
石良：“如果只是挣储还算好办，但是二皇子为何会有编外势力？”
杜彦怀：“还有琅昭王，前太子死的不明不白，陈太妃又被先皇一纸诏书遣送到宫外养老。”
柳成合看似若无其事的说道：“陈太妃的兄长是陈太师，陈太师的女儿又是镇燎王妃，二皇子外祖家是冯家，冯家又与镇燎王又有着剪不断的姻亲，唉……”
石良：“如果二皇子、琅昭王、镇燎王、陈太师结党，这案子再查下去，一场大战怕是在所难免啊！”
柳成合：“那我们还查吗？”
杜彦怀：“恕我直言，你们觉得皇上为何迟迟不立储？”
柳成合：“没有合适的人选？”
石良迟疑的摇摇头“我倒不觉得，二皇子绸缪桑土细针密缕，学识能力作为储君并无不妥。三皇子宅心仁厚稳中求胜，作为储君何愁不能造福百姓。四皇子虽急功心切，但认真做事儿也有不小成就。”
杜彦怀点点头“二皇子和三皇子和当初的皇上很像，但先皇只为陈太妃的儿子先太子和琅昭王筹谋。先太子薨，先皇紧随其后，众人一致觉得新任太子应该是琅昭王，万万没想到的是先皇临终前直接昭告天下，成王为新君。”
柳成合：“是呀！哪些拥护琅昭王的大臣，在午门前跪了整整三日，但是皇上直到驾崩都没有改口。”
石良：“新皇登基举步艰难，陈太妃和琅昭王奉旨移居宫外，皇上更是背上了不睦兄弟不敬母妃的骂名。国公、太师、大夫屡屡上书弹劾皇上，朝廷一盘散沙军队更是人心涣散。先皇给当今皇上留的真是，唉……”
柳成合：“先皇为帮前任镇燎王巩固藩王地位，还派汪青海的父亲协助政务，先皇真是给子孙留下了一个大坑呀！”
杜彦怀：“高元帅逝世，陈君思副元帅卸任，朝廷多方旧臣不可用。皇上要培养新人，大夫不能用，养新大夫，吏部侍郎肖营，御史大夫元年佟，礼部尚书庄仲怀，都是没家世背景的状元一步步走上来的；太师不好用，将其权力分指给左右丞相；元帅不可用教养新任元帅或是固安公主或是高铳垣将军。皇上还要削藩收回权力重振皇威，山河还未收拾，所以不能培养新君。”
石良：“话虽这么说，早立储君也不耽误皇上整顿朝纲。”
柳成合：“皇上是不是怕储君被利用？”
杜彦怀：“唉……君心难测，可能皇上是怕早立储君会像先太子一样遭人谋害，而最后登上皇位的皇子也会像他一样步履维艰吧！”
石良：“朝局动荡，受苦的还是黎明百姓。”
柳成合：“先太子死的蹊跷，琅昭王又无缘无故的放弃朝中所有权势。先太子的死会不会与琅昭王有关？”
杜彦怀摇摇头“不知道，我曾私下问过皇后娘娘，她也不知道。”
石良：“听家父说，当年朝中是有人这样猜测的，但先太子去世，琅昭王伤心欲绝退隐朝堂，陈太妃盛宠不怠，琅昭王依旧得了先皇几乎荣耀般的赏赐。朝中拥护先太子和琅昭王的大臣们，也都不相信对兄长一向推崇备至的琅昭王会弑兄，又因琅昭王人不再理朝政，这种质疑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杜彦怀：“恐怕真相只有先皇才知道啦！”
石良：“事情到了这一步，这案子在我们手里，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
柳成合点点头“两位国舅爷，今日我们还分头行动如何？”
杜彦怀赞同道：“嗯，我去进宫奏请皇上，也好派兵保护灵堂。”
柳成合：“袁绅说的冯三事冯侍郎身边的管事，来探监的人也是冯家的管事，不知受命于工部郎中冯慷还是中书侍郎冯全。”
石良：“我们先从冯三入手去查冯府，柳大人与冯全同级，他还是皇亲，你留下审讯那个冯管事。好歹我也是个国舅，我去冯府……”
还没等他说完，廖师爷进来回报道：“大人，冯侍郎来了。”
杜彦怀：“冯全？”
廖师爷：“是”
石良：“刚说去找他呢！”
柳成合：“他来做什么？”
杜彦怀：“绝不是来自首认罪的。”
石良：“去请可不一定能请来，杜彦怀你尽快进宫，既然来了就不能轻易放他回去。从侧门走，免的他起疑心。”
杜彦怀点点头“好，这里就交给两位了。”
杜彦怀离开后，柳成合吩咐道：“廖师爷，去请冯侍郎进来吧！”
廖师爷：“是”
冯全进来后两人笑脸迎上。
柳成合：“今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
冯全佯装担忧道：“太后驾崩，近日案件又多，我便凑请皇上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各位大人。”
石良：“呵呵……冯侍郎来得正好，我们正愁怎么提审犯人呢！”
柳成合：“下官去重新安排公堂。”
“欸~柳大人，我们可不能打扰你，我和冯侍郎先在后堂旁听，我也凑机会给冯侍郎详细解说一下案情进展。”胡屯悄悄递给柳成合一个眼神，让冯全进公堂，怕那个冯管事不敢说实话。
冯全：“国舅爷说的有理，我们先在后堂旁听。”
柳成合点点头，吩咐衙役去带冯管事。
皇宫灵堂内，高公公悄悄走到皇上身边小声回禀道：“陛下，杜尚书在外求见。”
皇上一脸憔悴的问道：“杜彦怀？”
“是”高公公将皇上搀起来。
皇上几人来到灵堂外。
杜彦怀跪下见礼道：“皇上万岁……”
皇上有气无力道：“起来吧！今日着急进宫，是案子有眉目啦？”
杜彦怀起身回复道：“回皇上，还没有确切定案。只是有一些头绪，想来请旨。”
皇上：“请旨？”
杜彦怀：“是，袁绅供词，固安公主府投毒，他是受冯府下人传的命令才出来顶罪的。戎姜王遇刺，固安公主府的刺客，还有半路刺杀三皇子的刺客都是同一组织，暂时还没有证据他们是否受命于同一人。”
皇上回头看一眼跪在灵堂的韩承邺，疑惑的问道：“三皇子遇刺啦？”
杜彦怀：“是，刺客已被尽数斩杀，三皇子只带回来几具尸体，现停在大理寺验尸房。”
皇上双眼泛红的冷笑几声“你们可有怀疑对象？”
杜彦怀：“回皇上，先是投毒人指认二皇子命令她们去公主府投毒，再有刺客进公主府行刺，再者固安公主送进大理寺的第二个刺客，听说是琅昭王的侍卫。臣等怀疑幕后是二皇子和琅昭王。”
皇上并无太大波动，而是极为平静的问道：“今日为何请旨？”
杜彦怀：“臣有两请，一请旨陛下调派禁卫军保护皇室子孙，今早城中有疑似百越国奸细的窝点被屠杀，不知京城是否还有其他奸细。二请旨羁押冯全冯侍郎。”
皇上：“冯全？他也有嫌疑？”
杜彦怀：“是，给袁绅通风报信和探监公主府刺客的都是冯府下人。”
皇上冷冷的讥笑着“好呀！好的很！安稳的在京城做高官吃皇粮，荣华富贵还不够，还敢对我皇室子孙如此虎视眈眈。”
“皇上？”高公公急忙向前搀扶险些站不稳的皇上。
“皇上息怒。”杜彦怀拱手低着头。
皇上：“高松传朕口谕，孙志浩官复原职，整顿御林军。杜彦怀调一支禁卫军，‘守卫’冯府案情查明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冯府，至于冯全吏部、大理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可法外留情，在这期间五军营你可任意调遣。”
高公公：“是”
杜彦怀：“是”
良正回到公主府来到术院准备上报近况，进术院后只见良木守在书房门口“公主不在吗？”
良木摇摇头“去皇宫守灵了。”
良正：“公主还好吧！”毕竟公主与太后最是亲近。
良木：“唉……不知道。公主回府后不哭不闹的，但是驸马爷说默哀大于哀嚎，怕是公主哀伤在内。”
良正：“唉……”
良木：“你那边怎么样啦？三皇子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良正摇摇头“没有，我们的人混在三皇子的侍卫里，现在三皇子人已经在宫里了，刺客的尸体也被送进了大理寺。”
良木：“真有刺客行刺？”
良正点点头“必安查验过带回猎烽的那几具尸体，与之前的刺客一样。”
“嗯，等公主回来，听公主怎么吩咐吧！”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离京（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