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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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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张晖拍了拍陈衍的肩膀。
“嗯。”陈衍点点头,因为终于到学校了表情反而轻松了许多。
陈新和嗤笑一声:“傻了吧唧的。”
“走吧,先去我宿舍把东西放了,然后带你去找老师。”
这个点晚自习其实已经开始了,不过他们学校向来就管的不严,平时大家缺勤迟到早退什么的都很正常,像这种假期回来的第一天晚自习去不去全凭学生自觉了,毕竟连老师都经常不来。
陈衍看着张晖和门卫室里的大爷打了个招呼,然后大爷打开门放他们走进了学校,学校和门脸一样小的一览无遗。
左手边是一层占地面积比较大的平房,里面除了一间小卖部开着灯其他地方全是黑的,斜对面也就是操场的尽头有一栋楼,不过离的有点远,从窗户外面只能看到学生们稀稀拉拉地坐在教室里,
右边应该就是寝室了,陈新和张晖拐进一栋砖红色的三层楼房面前,进了一楼的过道里,走过一排排宿舍门,最后进了中间偏靠里位置的一间。
回到宿舍的时候另外三个室友都在,看到陈衍就问了几句,放好东西歇了一会后陈新和带陈衍去教学楼办公室找老师,张晖也跟着去了。
结果到了办公室一问四叔联系过的那个老师不在学校,他们只好找到六年级的班主任。
好在那老师还算靠谱,提前和班主任打了招呼,班主任看了看陈衍:“你就住105吧,咱们班同学都住那,然后我带你去拿套被子,教职工宿舍还有几套新的。”
一行人转头又回了寝室,教职工宿舍就在三楼,二楼是女生,男生住一楼。
陈新和他们跟着老师去三楼拿了套被褥下来,又返回一楼去了105。
结果到地方一看陈新和张晖都震惊了,他们俩住的房间比较小所以是6人寝,因为某些原因宿舍实际只住了5个人,班上其他宿舍基本都是8人寝。
可是陈衍的这个宿舍却足足有个教室那么大,上下铺的铁架子床靠墙摆了一圈,有些还是两张床并排放的,粗略算过去,数量差不多够一整个班的男生都住这了。
“我去,六年级的寝室怎么是这样的啊。”张晖小声地说。
陈新和看着宿舍水迹斑斑而脏乱的地面眉头皱了起来,他们学校的环境设施很垃圾他一直都深有体会,但是突然发现还有更刷新下限的实在是让他烦躁地说不出话来。
也许四叔就不应该把陈衍送到县里来上学的,明光的条件比镇上的学校好不到哪去,根本就不值得。
可他又猛地想起来,陈衍并不是为了换个更好的环境才来的,他是......
别无选择才来到这。
陈新和抬头看向陈衍,陈衍之前在校门口松了口气的状态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从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嫌弃、不满的神色。
因为陈新和四个的到来寝室变得异常安静,所有或坐或站着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着他们,陈新和余光中还瞥到一个男生迅速把手里一本小说塞进被子里。
有些人好奇地打量着班主任后面的三个人,尤其是陈衍。
班主任站在寝室中央转着看了一圈,脸上露出了不满的表情,“这卫生怎么搞的?怎么这么乱啊,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把水泼在地上!你们非得等我天天来检查才行是吧?”
“今天谁值日?”班主任有些生气地问。
有个男生说了一句:“肖东和吴家豪,他们俩去教室自习了。”
“等他们回来让他们把地拖一拖。”
男生点点头。
班主任回头看着陈衍,指了指一张靠窗的上铺说:“你睡那吧,然后明天早上去办公室找我,我带你去教室。”
陈衍点点头,之前说话的男生凑了过来,问道:“老师,这新来的啊。”
班主任看了他一眼,又往另外几个男生那边看过去,对他们说道:“这个是我们班新转过来的同学,你们好好相处,别闹矛盾。”
“有事就去办公室找我,”班主任匆忙对陈新和张晖说:“我先走了,你们带着他逛逛吧。”
“老师再见。”几个人都一块说了一句。
“好。”班主任挥挥手,大步走出了寝室。
他一走寝室重新闹腾起来,又有两个男生围过来看着陈衍。
其中一个嘀咕一声:“怎么这么小啊,有12岁么......”
“当然有了,要不过来你俩比比个头,看你高多少。”张晖笑着说。
两人把拿过来的被褥都堆到了班主任给陈衍指的上铺。
在初三的男生眼里,这群还没发育的小孩就跟小矮人一样,两个男生听到这话都跑开了。
剩下那个突然说了一句:“我认识你们,你们是初三的。”
“是么,”张晖有些惊讶,然后露出一口白牙笑着冲他招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陈新和看着两人一起走出寝室,反应过来张晖大概是想让那小孩看着点陈衍。
不得不说张晖在人际这方面比他强很多。
他又扫视了一圈寝室的环境,其实还剩三个空床位,但是两个下铺全都放满了东西,一个是放行李的,陈衍那个下铺放了盆,床板都湿透了。
上铺相对来说已经是最干净的,虽然冬天漏风夏天又很晒,难怪没人睡。
张晖走进来的时候,陈衍已经爬到上铺开始铺床单被罩了。
“嘶——”张晖有点牙疼地盯住陈新和,“你就这么看着啊?”
跟张晖一块出去的男生走到陈衍面前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忙?”
陈衍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那好吧。”男生走开了。
“我们也走吧。”陈新和说,“也没什么事了。”
“我靠!”张晖突然拉住陈新和的胳膊,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瞪大眼睛又说了一次,“我靠。”
“你有病吧,”陈新和嫌弃地拿开他的手,“能不能别老是一惊一乍的。”
“陈衍的行李还在门卫室呢。”
靠,忘了。
陈新和瞥了一下停住动作的陈衍,“去拿不就行了。”
“你没给陈衍带被子吧。”张晖又说。
被子?
“什么被子?我们不是......”
靠!这个真忘了。
学校发的被褥是全国统一的那种,在南方睡个秋天差不多,但是到了十月底就得从家里带一床厚棉被过冬,来年春天再带回去。
他这学期因为放假总不回去,所以被子都是爷爷让四叔在镇上的汽车站捎过来的。
这次从家里过来根本就没人想到这回事。
张晖一看他表情就明白了,“没带吧!这怎么办,陈衍晚上怎么睡啊?”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了一会,陈衍铺好床爬了下来。
“我把被子折两层就行了,被子挺大的。”陈衍轻声说。
“那也不行啊,你就算拿被子裹成毛毛虫睡晚上也冷啊。”张晖说。
说完他看向陈新和,试探地问:“要不让他去咱们宿舍,先跟你挤挤?”
陈新和没有马上回答,垂眼思索了几秒,才看着陈衍说:“我给你拿床被子过来。”然后转身走出寝室。
张晖跟了过去,“拿你自己的被子啊?那你睡什么。”
七点半晚自习结束之后,105宿舍的人全回来了,一眼就看到了靠窗那张上铺的变化,接着发现陈衍这张新面孔,听说是转学过来的不少人都偷偷打量着陈衍。
陈衍对这些或好奇、或审视、或平淡的目光全都视若无睹,在下铺一堆盆前面挑了块干燥的地方坐着,发呆。
所幸那些人看了一会也都去干各自的事情了。
没人主动搭理他,也没有陈新和说的那种傻逼找他麻烦。
陈星河......陈新和除了冰冷不好接近这点以外,跟他想象中的几乎完全不一样。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个人隐藏在温和表象之下的冷淡,大巴上晕车那会应该算是陈新和的耐心巅峰了,下车之后的陈新和相比于在家里的状态不说完全变了个人,也是丢掉了所有的伪装,目空一切、无所顾忌,对他客气而且冷漠。
很明显了,陈新和并不想在学校里还跟他有过多的牵扯。
陈衍低头看着地上一块块被踩踏过的泥泞水渍,勾了下嘴角。
果然这几年在他脑海里偶尔涌现过的场景,实在是太可笑了。
“啊!湫!”陈新和迅速抬手捂住了鼻子,另一只手在课桌里掏了掏,什么玩意都没摸出来。
“有纸吗?”他转头问张晖,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给。”张晖递过去一团皱巴巴的纸,看到他嫌弃的眼神时怒了,“爱用不用,惯的你。”
陈新和叹口气,糟心地把鼻涕擤了,擤完之后鼻子短暂地通了几秒又堵上了。
非常郁闷,更让他郁闷的是昨天给四叔打电话,四叔说他不在家,原本想让四叔捎被子的想法顿时就打消了。
他不想去麻烦爷爷或者四婶,虽然这只是件很小的事。
而且还不是他的事。
张晖不解地问:“你昨天中午不是打电话了吗?还没送过来呢?”
“嗯,还没有。”陈新和敷衍地应了一声,没有解释原因。
“要不让我妈......哎算了算了,”张晖说到一半摆摆手,“你肯定不要是吧,真麻烦。”
陈新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笑着说:“真了解我。”
“你先跟我挤两天吧,再这么睡一晚明天不得去医院啊!”
唉——陈新和扬天长叹一声,把剩下的纸塞进了鼻子里。
排队打饭的时候两人在食堂看到了陈衍,今天晚饭排队顺序初三在六年级后面,陈新和远远地看着陈衍站在男生队伍的靠前位置,像根蔫了的小绿豆芽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才两天没见陈衍就好像瘦了点。
脸上的胶原蛋白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哎你看你弟怎么拿两个碗啊?”张晖在他身后说了一句。
嗯?两个碗?陈新和把视线从陈衍脸上挪到了手里,队伍前进一段,陈衍跟着走了几步刚好露出手上叠着的两个不锈钢饭盒。
一个肯定是他自己的,另一个呢?
“你眼睛挺尖啊,这都能看到。”陈新和收回视线,往饭桶和打菜窗口望了望,想着还有多久能排到自己。
“这是重点吗?”张晖摇了摇自己带着盖的饭盒,“重点不是陈衍怎么还拿着别人的碗吗?”
“我还天天早上拿你的碗呢,这有什么的。”
张晖又使劲摇了两下,勺子在里面响的稀里哗啦的,“放屁!明明是我帮你拿,天天给你打早饭,你也就给我打了一二......反正不到20次!”
“笑话,你要这么算,你也就给我打了不到40次而已。”升初三之后课业很繁重,他经常在早读刷题刷到忘我的时候让张晖帮他打个早饭。
至于他帮张晖,基本都是这家伙看小说看到痴迷不愿意动弹。
“你再摇,我就给你丢出去,”陈新和指着他又准备晃动的手,“吵死了。”
两人吃完饭顺路去操场荡悠两圈消食,又打了两把篮球,然后回教室准备上晚自习。
陈新和一坐下就拿本错题笔记,边看边整理思路,等到上课接着写永远也写不完的题。
张晖趴在桌上看陈新和的满分卷订正自己的卷子,今天上午数学课排在了一二节,简直困的他泪流满面,所以老师讲的题一道没听进去,只好晚自习来补了。
他潦草地扫着后面大题的解题步骤,看了一会心里泛起嘀咕,陈新和对陈衍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这态度不是很正常,陈衍才刚来两天,他这一打照面都能看出来的内向性格,怎么可能那么快就交到能互相打饭的朋友,这不就是被欺负了么。
陈新和居然不管?
初一起他就跟陈新和一个寝,两人到现在为止也算认识整整两年半了,陈新和是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有点不近人情。
平时对什么还都爱答不理的,但陈新和懒归懒,在朋友这方面还是非常讲义气的,在明光要是有人找他麻烦,陈新和秉持着能动手就不哔哔的准则,就算一句话不说但也会站出来。
同理陈新和对家人应该也不错,虽然他没见过陈新和跟家里人怎么相处,但是从往常言行里也能看出来一个人的态度了。
可他对陈衍好像太冷淡了点,有点奇怪。
陈新和刷完两页物理准备休息的时候,张晖突然塞了张纸条过来。
上面写着:陈衍跟你到底什么关系啊?
“堂弟,我不是说了么。”陈新和把纸条挪到一边,扭了两下脖子。
“你骗鬼呢,”张晖压低声音说,“我刚刚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你四叔不是就一个儿子吗,年纪特别小,去年还抱着你蹭了一身口水,你可别跟我说是陈衍啊。”
平时陈新和几乎不跟他说家里的事,但爷爷和四叔这两个人出现频率还是比较高的,所以他也就对四叔家的情况有所了解。
陈新和有点想改口,不过想想又没必要,张晖跟他认识太久了,就算现在说谎以后也瞒不住的。
他拿回那张纸条,写了几个字。
张晖凑过去看,看完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我的天!陈衍居然是被收养的!收养的。
一瞬间无数个问题齐齐涌到嘴边,张晖的话多到快憋不住喷出来,他赶紧写到了纸上。
那他是孤儿?
陈新和想到陈衍奶奶的情况,以及从来没人提起过的陈衍妈妈,回了个算是。
看张晖一副还有很多事要问的样子,陈新和放下笔,语气严肃许多:“这件事你知道这么多就行了,别再问了,也别告诉别人。”
“行。”张晖点点头,比了个OK的姿势,“我保证。”
前桌狐疑地回头看了看俩人。
张晖立刻把纸条涂黑,又撕成一片一片,碎的不能再碎了。
晚上初三到8点20才下晚自习,陈新和照旧是留下来奋斗到10点才回寝的那批,张晖改完卷子又借到本小说,于是也没走。
没多久,整栋楼就只剩初三教室和办公室还亮着灯,期间数学老师过来呆了半小时给同学答疑。
9点半的时候陈新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教室看几圈活动活动眼珠子。
他们寝其他三个人成绩都不错,这会也是徜徉在题海里的奋斗大军一份子,有两个是表兄弟和他一样姓陈,一个叫陈钟涛一个叫陈代金,另外那个叫赵越。
其实他们学校成绩排名细分了就是,他和陈钟涛考670左右拉开后边的人,并且他几乎每次都以微弱的优势高过陈钟涛一点,下一个梯队陈楠楠650坚守第三,赵越陈代金其他几个人紧随其后,一般情况下第二梯队里赵越属于靠前的,陈代金垫底。
张晖和柳清属于第三梯队的,说直白点就是那种混日子但也兼顾学习,不过张晖主要混日子,柳清多半是学不太明白,很多女生到了初二开始学物理初三学化学都会渐渐跟不上进度,成绩逐步被男生赶超。
剩下那些就是完全放弃,准备混个初中文凭就出去打工的,或者是没完全放弃但又无法改变现状的人。
10点左右他们寝一块回去,收拾收拾洗完漱就差不多10点半了。
陈新和泡完脚躺到了张晖床上,决定还是先跟他挤两天,对面的赵越有点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睡这啊?”
“说来话长啊。”陈新和盖好被子舒服地叹了口气,闭着眼酝酿睡意。
这被子比他给陈衍的那套暖和多了。
赵越犹豫地看了他两眼,没再问下去。
张晖上厕所回来看到自己床上躺着个人,顿时猥琐地笑着走过去,一边掀被子一边特别荡漾地说:“嘿嘿!美人儿~我来了!”
陈新和低声笑了出来,鼻音依旧浓重,“来呀,快活啊。”
然后等张晖躺进来一把扯掉了他的裤子,“我靠,你怎么比我还猥琐,不要脸!”张晖先是震惊然后迅速低头把裤子穿了回去,穿戴整齐后就开始报复。
两人在床上艰难地扭在一起,闹的不可开交,床铺哐哐地响,还晃的厉害。
上铺的陈钟涛也笑了,笑声在一片漆黑的寝室里异常清晰,“你们俩战况挺激烈啊。”
“这还没到春天呢,不至于吧。”陈代金打了个哈欠,“你们要实在憋的厉害去浴室解决啊,那边地方大还干净,可以解锁很多姿势......”
“卧槽,”张晖打断了他的污言秽语,“你闭嘴,老子听不下去了,辣眼睛。”
陈代金嘿嘿笑了两下。
“一山更比一山高啊。”陈新和说。
张晖赶紧就此打住,“早点睡吧各位学霸,明天还得起来刷题呢。”
“靠,大好的兴致都给被你一句刷题破坏完了。”陈代金说。
这下轮到张晖笑了,“学霸也没喊你啊,你凑什么热闹。”
几个人笑了起来,话题就此结束,在每天题海战术后遗症的影响下没一会大家就都睡的打起呼噜。
第二天睁开眼时,陈新和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焊在了枕头上一样,又晕又疼又困。
他挣扎着把头抬起来,吸了吸鼻子,居然通气了,欣慰地叹息一声又躺了回去。
一番洗漱后陈新和浑身难受地去教室上早读,头还是疼的。
“你昨天不会把我被子全抢了吧,我怎么这么不对劲呢。”他问张晖。
张晖困的眼睛都张不开了,边打哈欠边说:“那么小的床,两个人挤着能睡的好就怪了。”
“我比你还不对劲呢,你看看给我困的,”张晖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揩掉眼泪继续说:“哎不过两个人挤着睡是挺暖和的,半夜都给我热醒了,热的我把秋裤都蹬了。”
有这么热?怪不得他鼻子都通了。
不过还是难受,全身上下哪哪都不爽,尤其是他趴桌上半天都没睡着旁边的张晖却连呼噜都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