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星河》风神降临

5、第 5 章

　　在学校附近的街上下了车，陈新和先给张晖打了个电话，然后带着陈衍往学校走。
　　也就五六分钟的样子张辉骑着小电瓶从前面开了过来，车在两人旁边慢悠悠停下。
　　张晖一支脚支到地上，两手还缩在车把的棉手套里，有些疑惑地盯着陈衍问他：“这谁啊？”
　　然后很夸张地看向陈新和，“我靠不会是你儿子吧！”
　　“你有病吧，”陈新和把陈衍的包扔到脚踏板那，“我能有这么大的儿子？”
　　张晖嘿嘿笑了两声，“谁知道呢，你怎么突然带个小孩过来？”
　　“回头再跟你解释，”陈新和想了想，“你先把东西给我送回学校，我带他去趟超市。”
　　“着什么急啊，”张辉说，“现在才几点啊，时间还早着呢，先陪我玩会呗！到点了再吃个饭，然后把东西买了回学校。”
　　安排的挺好的，只是陈新和有点犹豫要不要带着陈衍一块去，张晖说的玩基本就是去上网，虽说陈衍已经到了抽烟喝酒烫头发的准中二年龄，但陈衍过于瘦小的体格和安静的模样还是让他想到网吧乌烟瘴气的场面就有点罪恶感。
　　这可是个乖宝宝啊，千万别给他带坏了......
　　“行吧，不过咱们今天去城东玩吧，那块不是有商城吗，在电玩城晃晃，顺便带他买点东西。”
　　张晖没什么意见，对他来说电玩城跟网吧的诱惑肯定没法比，但如果跟陈新和一块的话，那么去哪都不太有所谓，反正在明光他也就跟陈新和玩的来。
　　于是张晖先把陈衍的行李放门卫那了，然后载着仨人去了城东的商业街。
　　“这小孩是谁啊？”张晖的话从前面顺着风飘了过来。
　　“我四叔家的孩子，叫陈衍，衍生的衍”陈新和敷衍了两句，并不打算费劲跟张晖解释陈衍的复杂身份，“转学过来的。”
　　“怎么挑这个时候转学啊，半道过来能适应的了吗？”张晖挺不理解的，而且县城多的是私立初中，干嘛非得来明光这垃圾学校。
　　“你管那么宽呢，”陈新和把手伸进了兜里，些微低下头避开凛冽的风，“这不有我呢。”
　　“也是。”张晖没有再接着问下去，一路沉默着往前骑。
　　过了一会张晖问：“哎，你们冷不冷啊！”
　　“废话，我都快吹透了。”
　　陈新和哆嗦着低头凑近陈衍，“你冷吗？”
　　陈衍衣服上有帽子，带上之后整个人就像被裹起来了似的，看着还挺保暖的，听到他问的话，陈衍摇了摇头。
　　风在耳边呼啸，天空阴沉沉的，空气潮湿而冰冷，仿佛随时能下一场大雪。
　　张晖可能觉得风刮得太大，于是把车速降了下来。
　　“唉，”陈新和深深地叹了口气，感受着无孔不入的风，“你还不如骑快点呢......”
　　最后张晖还是飙了过去，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了三个人冻成狗的场面。
　　仨人下车的时候，除了坐在中间的陈衍情况好点，陈新和和张晖冻的哆哆嗦嗦地站都站不直。
　　俩人跟做贼似的佝偻着背迅速小跑着进了商城。
　　“我靠我靠冻死我了......”张晖说话牙齿都有点打颤，吱吱嘎嘎地差点咬到舌头。
　　商城的暖气开的很足，但陈新和还是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买点喝的暖暖......”
　　不过一楼没卖吃的喝的，都是成串的柜台卖化妆品饰品之类的，吃的玩的得上二楼，刚好电玩城也在二楼，于是他们上楼一人买了杯热饮向电玩城走。
　　从门口往里一看人特别多，除了他们这个年纪的学生，甚至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走来走去的，吵得人头疼，陈新和才猛的反应过来今天是周末，而且刚好赶上元旦假期。
　　“这还玩个毛线啊。”张晖看了看到处都爆满的机器，“座都找不到一个。”
　　犹豫了两秒陈新和还是带着陈衍走了进去，来都来了，挤吧，挤挤更健康。
　　东走走西瞅瞅的，还是被他们找到了能坐着的地方。
　　几乎是屁股刚在座椅上落下的瞬间，陈新和就长叹一声，舒服地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想动弹了。
　　坐了一会，张晖去前台换了些游戏币，然后回位置上等着，两分钟后他见缝插针地占到了一台机子。
　　“我去给你兑点游戏币？”陈新和问。
　　“什么？”陈衍慢半拍地转过头看着他，周围太吵了，音乐放的很劲爆，天花板都要被掀开了一样，陈衍明显没太听清他说的话。
　　不过比起这个陈新和更关注的是，陈衍似乎从大巴上晕车开始就一直精神不济，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身体不舒服，但现在陈衍不在状态的样子似乎是另有原因。
　　看了眼玩得正投入的张晖，陈新和起身把陈衍带出了电玩城。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陈新和靠着墙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陈衍猛地抬头看向了陈新和，没有说话，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得让陈新和有些感慨，一个小孩，居然能藏着这么重的心思。
　　陈新和不耐烦地追问：“说啊。”
　　他有些烦躁地换了个姿势靠在墙上，脸色冰冷，他不明白自己这股突然涌现的烦躁从哪来，但不影响他继续失控地让表情冷成冰渣子。
　　光看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这勒索小学生，收保护费呢。
　　陈衍的手微微蜷缩了起来，有点紧张又有点瑟缩着站在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害怕了吧，主要是一直都还算和蔼的人突然就这副咄咄逼人冷漠强硬的样子，该不知所措地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有人走过的时候往他们俩这边看，不过看了几次也没人真过来说点什么。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后，还是陈新和先开口了，他叹口气缓慢的说：“你有什么事就说，有话就告诉我，别让我猜，行么？”
　　他自以为这句话已经说的非常温和、无害且无可奈何了，但是陈衍居然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说点别的什么。
　　陈衍吸了两下鼻子，眼睛一红，无声地哭了出来。
　　“我的天，”这下轮到陈新和不知所措了，他无奈道：“你不是吧，我也没骂你没揍你的，你怎么就能哭了呢？”
　　“你有什么委屈你跟我说啊，我不是在这问你呢么，你哭有什么用啊，欸你快别哭了......”
　　没道理啊没道理，陈衍怎么又哭了，陈新和凑过去单手托住他的脸，郁闷地用大拇指给他擦了擦眼泪。
　　陈衍哽咽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你对不起什么啊？”陈新和神色恹恹地问。
　　“我......我不知道晕车，”陈衍抽噎了一下，艰难地说：“我没坐过车。”
　　他继续说：“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我害怕呜呜这太远了......害怕回不去了。”
　　陈新和愣了愣。
　　这一段混乱的话说出口后，陈衍的哭泣慢慢停了下来。
　　看得出是很努力才憋住的，但陈新和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劝他大声地哭出来或者安慰两句。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烦躁是没有了，但也没有什么类似于心疼和怜悯的感觉，只是平静里带一点叹息，可惜了啊，可惜陈衍要是能有个正常的家庭，那他现在应该会过的挺幸福，毕竟他是个很安静听话的孩子。
　　不用在一个遥远又陌生的小县城商城里，跟一个冷漠的大哥哥担惊受怕的对峙着，还被吓唬得抹眼泪。
　　但陈衍要是出生在正常家庭里，也不一定会养成现在这样的性格了，说不准就是孙猴子在世，此刻正遭受着男女双打。
　　所以人生是个玄之又玄的东西啊......扯远了。
　　陈新和收回思绪，看着陈衍完全止住了泪意，问道：“你之前从来都没坐过车？”
　　“没有。”陈衍摇摇头。
　　“那你从来都没离开过家里吗？”
　　陈衍泛红的眼睛看着他，继续摇头，“只去过镇上，还有附近的几个村子。”
　　其实附近的村子也去的很少，在他记忆里，小时候奶奶只有农忙去帮别人干活的时候才会骑着自行车带他到别人家的田地里，再大一些就不带他去了，每天只在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
　　陈新和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那县城对他来说真是很远了，毕竟大巴都得坐两个多小时。
　　剩下的陈新和没有再问，陈衍那句害怕回不去了具体指的什么他也不想深究，总不过是一个小孩满心的不安和惶恐。
　　这种事也办法缓解，听说六年级的刚开学时每天晚上都有人在被窝里偷偷哭鼻子呢，他总不能带着陈衍瞬移回家吧。
　　至于说陈衍是不是还有别的心事，那就不是他的关照范围了。
　　在外面转了一圈后，陈新和带着陈衍去前台换了点游戏币，让他拿着装币的小框自己找地方玩。
　　他在后面慢慢跟着陈衍，走两步时不时就找个地方坐着靠着，他对电玩城没什么感兴趣的，消磨时间的话除了偶尔上网，他更愿意睡觉。
　　学校的老师现在基本不怎么讲课了，天天考试讲试卷，除了试卷他还得自己刷题查漏补缺，睡觉的时间一再压缩，每天起床的时候都感觉前天夜里跟梦游去做贼了一样。
　　他打了个哈欠，跟着陈衍的背影挪了几步，靠在了一台娃娃机上。
　　这个电玩城占地面积不大，但是机器摆的很密集，所以他基本挑个视野广的地方，就能一直站着不动地看着陈衍很久。
　　不过他其实也没必要跟着陈衍的，虽然陈衍在十几分钟前刚哭过，而且长的很小，但年纪已经12岁了啊。
　　我闲的吧，陈新和在心里吐槽了自己一句，然后还是站着没动。
　　懒得动了，就这么站着吧，说不定站着都能睡着了呢。
　　“陈......新和？”
　　右前方突然有个女声犹豫地问了一句，后面俩字说的比较大声，应该是确认了正脸，陈新和叹口气，不能尝试一把站着睡觉了，可惜了。
　　转过脸一看是柳清，他顿时更心累了。
　　陈新和在同龄人里个子算高的，有一米七几，虽然身形还是少年人的单薄，但是一件修身的短款棉服裹在身上，宽肩长腿的就那么往娃娃机旁边一杵，许多女生路过都会多看两眼。
　　更别提还长了一张像模像样的脸，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皮肤还白。
　　柳清一眼在人群里看到陈新和熟悉的侧半边背影的时候，心里别提多美了，这大概就是小说里写的浪漫的邂逅吧。
　　她鼓起勇气走上前，笑着说了一句：“好巧啊，在这都能碰到你。”
　　可惜她粉红色泡泡滤镜般的幻想和现实差距挺大的，陈新和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就沉默了。
　　柳清咳了下嗓子，有些尴尬地问：“你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陈新和说。
　　“这样啊......我跟楠楠一块来的，”柳清指了指后边，“她在那玩推币机呢。”
　　陈楠楠，他们班数学课代表。
　　“嗯，我看到了。”陈新和冲着她指的方向随便看了两眼就把视线收回来了。
　　“你是和张晖来的吧，”柳清努力把话题延续下去，笑着看着陈衍说：“平时看你也就和他关系好。”
　　“嗯，”陈新和笑了笑，视线对着她肩膀说了句：“怎么了？”
　　“啊？我、我没事啊，没怎么。”柳清被他这突然的笑容给弄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脸小小地红了一片。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了，陈衍从她身后走到了陈新和旁边，低着头沮丧地说：“我都不会玩，没玩过这些。”
　　说完还看了柳清一眼。
　　柳清感觉自己头顶瞬间就冒烟了，非常羞恼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恨不得穿越回十秒前，给她再重新答一次的机会。
　　好表现得更落落大方一点。
　　陈新和站直了身体，把手伸进兜里，“看别人怎么玩呗，你想玩哪个？”
　　陈衍没有说话，柳清强忍着羞耻感最后问了一句：“这是你弟弟吗？”
　　“嗯，”陈新和点点头，“堂弟。”
　　“哦，”柳清也点点头，仓促地说道：“那你陪他玩吧，我去找楠楠了，拜拜！”
　　“拜......”
　　说完就跑开了。
　　陈新和无奈地叹口气。
　　又在电玩城呆了一会，因为怕晚了回去骑车更冷，于是三个人回学校那边解决晚饭。
　　吃饭的时候，张晖一直在说柳清的事，因为看到了他们俩说话，所以非常好奇俩人的进展。
　　其实陈新和对柳清没什么感觉，张晖倒是察觉的出来，但是不妨碍他八卦，他实在是很好奇陈新和这样的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唉，你和柳清那会说什么了？”张晖问。
　　“什么都没说，就打了个招呼。”
　　“不会吧，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怎么不叫人家一块玩啊，好歹同学一场。”
　　陈新和吃完把筷子一扔，“你不是看到她了吗，你怎么不喊她一块玩？”
　　“哎呦人家又不喜欢我，我喊有什么用啊，”张晖笑了笑，“我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我看柳清挺漂亮的，这样的你还看不上。”
　　“你眼光也太高了，”张晖逗小孩似的冲陈衍一笑，“你说是不是。”
　　陈衍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陈新和，陈新和往椅背上一靠，伸了个懒腰，“谁知道啊，还没碰上过喜欢的，再说我眼光也不高，你看你长的这么抱歉我不也没嫌弃你呢。”
　　“我靠，你别人身攻击啊，”张晖很快被他带偏了，“小爷虽然没你帅，但长的也不赖好吗！”
　　“赶紧吃吧，陈衍都比你吃的快。”
　　张晖不服气了，“他那是长身体好不，我和他一样大的时候比他还能吃！”
　　“你的意思是你从现在开始就不长个了？”陈新和凉凉道。
　　“呸呸呸！”张晖赶紧低头扒拉几口饭。
　　陈新和觉得饭有些咸喝了两口水，边等他们吃饭边看着外面的人发呆，张晖的话从脑海里闪了过去，喜欢什么类型的？
　　不知道。
　　其实严格来说他连喜欢是什么都不太清楚，他没喜欢过人，也从来没对哪个人脸红心跳过。
　　有些画面突然毫无预警地涌了出来。
　　“新和你快走！到安全的地方去！”女人喊完这句话依旧头也不回地跑了。
　　然后爆炸声响。
　　陈新和又喝了口水，这算是喜欢吗？是吧，连命都不要了，爱的多深沉啊。
　　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老爸老妈有这么相爱吗？
　　想到这心里猛的发堵，说不上来的憋闷，陈新和马上站了起来对张晖说：“你们先吃，我出去透透风。”
　　空气还是潮湿的，天色渐晚，气温也下降了，他走了一会就冻的手脚冰凉，刚才一直挥之不去的场景这下都被席卷着的风刮跑了。
　　这条小吃街应该算是他们这附近最脏乱差的地方，地上到处都是泔水，有些店门口和墙上的油渍都黑的反光，路灯常年是坏的，晚上小推车一排在路边摆开，点个暗黄色的灯泡，阴曹地府似的，稍微胆小的人从巷口往里一看，都不敢进来。
　　但他对这很熟悉，闭着眼都能走，每一家店开在哪、有几家网吧、有几个小卖部、谁家卖的饭最难吃，他全都知道。
　　从六年级开始到现在，他已经在这待了快三年半了。
　　张晖陈衍吃完饭后和陈新和汇合，然后俩人带着陈衍就近在小吃街拐角的一家小超市买生活用品。
　　张晖推了个小推车在货架间艰难地挪动，陈新和跟在两人身后。
　　“这个不划算啊，它虽然便宜，但是这么小一瓶......”
　　“唉别拿着个啊，这个冒牌的漂柔是什么鬼啊，等会把头洗秃了怎么办。”张晖拿过陈衍手里的洗发水扔回了货架上。
　　然后又看到陈衍拿着一瓶巨大的杂牌屎黄色椰子味沐浴露放进推车里，张晖长叹一声：“我的天呐。”
　　不是他啰嗦，实在是陈衍的购物方式太令人侧目了，直接就挑着价格最低的拿，对于其它方面没有任何追求，是他这样不讲究的人都看不下去的程度。
　　“我靠了......你们家是破产了吗？已经需要抠成这样了？”张晖转过头问陈新和。
　　“看不下去你帮他挑呗，”陈新和冲陈衍抬抬下巴，“我结账。”
　　“卧槽。”张晖看着陈新和，这货的脸皮已经厚如此地步了？
　　“你想的挺美啊，你怎么不帮他挑呢。”
　　“废话真多。”陈新和屈尊降贵般把手从兜里伸了出来。
　　眼睛在货架上转一圈，有牌子的，同等容量单价最低的，一边在心里计算价格陈新和一边把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牙刷牙杯、毛巾每个都拿了一遍。
　　“还缺什么？”陈新和问。
　　陈衍想了想，然后回答：“肥皂、洗衣粉、卫生纸、水桶、脸盆、鞋刷......”
　　陈新和的脸色黑了下去，“没了。”陈衍马上说。
　　旁边看着的张晖笑出了声，简直乐的不行，他对陈衍笑着说：“哎你挺有眼力劲儿啊，再多说几个，估计你哥得不耐烦的把你丢出去。”
　　在听到‘你哥’两个字时陈新和顿了顿，扭头看向张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他抓着推车转了个方向去找陈衍要的东西，最后除了不好拿的桶和盆其他的全部都买齐了，依然是他付钱。
　　三个人先去张晖家把电瓶车放回去，然后再回学校。
　　天已经全黑了，风很大，走在路上又冷又凄凉，陈衍跟着两人埋头赶路，但是身边的景物却越来越偏僻，心里不免沉重了几分。
　　好在他们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那是个比旁边拉着卷帘门的修车铺大不了多少的门脸。
　　一块半米高的石碑上写着明光中学，四个字估计也就占了一米半长，旁边是个不到三米的电动门，两边没有围墙，直接就镶嵌在一排小卖部早餐店修车铺门面中间，完美地隐藏其中，颇有点大隐隐于市的味道，这地方晚上过来要是不仔细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作者有话说

　　个位数的点击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