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星河》风神降临

4、第 4 章

　　等陈衍洗完澡出来后，陈新和已经呼吸平缓地在床上睡着了。
　　他在床的另一侧给陈衍留了很多位置，床上唯一的枕头也留给了他。
　　陈衍站在床边盯着陈新和看了几秒，眼神平静的像一潭漆黑的湖面，看不出深浅，他突然转身走向了书桌。
　　书桌上摊开着一本习题，旁边摆了个杯子和一些文具，还有手机充电线等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放在远处，靠墙的那侧摞了几本书。
　　陈衍先是确认了一眼习题册的页码，然后才拿起它，翻到第一页。
　　只见第一页上写着cxh三个缩写字母，没有名字，他皱了皱眉，黑色的瞳孔里升起一丝烦躁。
　　又看了眼封面，随便翻了翻，确定这本习题上没有写名字后，陈衍把书翻到原来的那页，然后放回了原处。
　　剩下的就是那摞书，好在第一本书上就写了名字。
　　第一页右下角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连笔大字，陈新和。
　　他盯着上面的‘新和’两个字，像是在确认什么，抿着唇沉默良久才不动声色地将书合上放回原位。
　　早上六点十分左右，陈新和睁开了眼睛，想到今天放假时又把眼睛合上了，眯了一会回笼觉后才清醒。
　　旁边是一股让人无法忽略的热源，他伸手往那边探了探，摸到了陈衍露出来的肚皮，光滑细溜的很。
　　随手摸了两把，陈新和感慨道：小火炉啊真是个。
　　他闭了闭眼，等脑子完全清醒之后，扭头看向了陈衍那边。
　　陈衍一脸宁静地睡得正香，低垂的眼睫毛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眉清目秀，嘴唇微干。
　　这么近距离地注视着陈衍，连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皮肤看起来细腻柔软，五官柔和，嘴唇红嘟嘟的，越看越觉得......真的好像个小姑娘啊。
　　等陈衍也醒了之后两个人洗完漱，下楼吃早饭。
　　爷爷看到陈衍跟着陈新和后面一块下楼梯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他怎么在这啊？”
　　陈新和叹了口气，先去厨房又给陈衍拿了个碗，然后坐下边吃饭边给爷爷解释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爷爷听完也叹了口气，看向陈衍的目光都复杂了许多，吃完饭就出门了，不知道是不是去四叔家。
　　陈新和上楼，拿出一本英语小册子背单词，脚上还踩着一块毛巾擦地板，陈衍看着也想起来自己的元旦作业还在家里，书包也没拿过来。
　　“我要回我家一趟，”陈衍说，“回去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陈新和问。
　　“书、作业。”陈衍回答。
　　“行。”陈新和点点头，随手把单词书撇到床上，就去门口穿鞋。
　　陈衍愣了一下，才跟过去蹲在他旁边默默地把自己的鞋穿好了。
　　俩人还是从厨房后门进陈衍家里，陈衍在卧室收拾自己的书本作业，顺便拿一些别的零七八碎的东西，陈新和等了一会无聊走出卧室随便转了两圈，发现正门能从里面打开后，就干脆站在院子里晒太阳。
　　“唉，”旁边传来一个煞风景的声音，“你是国康家的孩子吧？”
　　陈新和扭头一看，果然是昨天那个大婶。
　　“怎么了，你有事吗？”陈新和问。
　　大婶打探的眼神亮了亮，陈新和觉得她那张嘴张开就像个血盆大口似的吓人，于是马上冲屋子里大吼一声：“陈衍，有人找你！”
　　成功截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陈新和走到一边，把连衣帽扣上了脑袋，一副拒绝开口的姿态，完全无视大婶欲言又止的神色。
　　“李奶奶，”陈衍出来就看到她一句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来的样子，“你怎么过来了？”
　　“哦哦，我没什么事，就是看到有人在院子里，过来看看。”李奶奶面上有点尴尬。
　　“你昨天回去之后怎么样？在那边住的还行吧？”
　　“挺好的。”陈衍简单地回答。
　　“国辉他媳妇怎么说，没凶你吧？”李奶奶问。
　　陈新和笑了。
　　“没有。”陈衍回答。
　　“唉......”李奶奶看着陈衍小小的一个，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角度，很是语重心长的说：“你要有什么事就过来找我，有什么话都告诉奶奶，知道了吗？”
　　而后她招招手，让陈衍走近了些，自以为小声地说悄悄话：“好好地在你国辉叔家里听话点，他们家的女人太强势了，不过你受了什么委屈也别憋着，尽管过来找我，奶奶替你出气去！”
　　她看着陈衍的眼神变得怜悯起来，自己给自己说难受了，“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陈衍本来就安静的样子顿时更沉默了几分。
　　陈新和开口打断了这种氛围，阻止大婶继续伤春悲秋，“东西收拾完了吗？”
　　“没。”
　　“那还不赶紧去收拾！”陈新和说完搂过陈衍的肩膀，冲李奶奶潦草招呼一声就把人带进了屋子。
　　“你跟她很熟吗？”陈新和皱着眉头问。
　　“是邻居，我最近在她们家吃饭。”陈衍回答。
　　“给钱吗？我是说伙食费。”
　　“给了。”
　　陈新和于是说：“那不就完了，你要是不想理她就离远点，影响心情。”
　　农村里的老中青三代妇女，别的大毛病没有，就是一件事：八卦！
　　她们妇女妇女之间内部消化就算了，一旦扯闲话扯到别人身上那就是令人头疼不已，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半大小伙了。
　　陈衍看着陈新和没有说话，继续回卧室收拾东西。
　　陈新和靠在门框上，盯着陈衍的动作，陈衍收拾东西很仔细，一件衣服折的四四方方的规整，不像他一样随便的很，胡乱团吧团吧找个地方一塞就完事了。
　　他老大爷似的揣着手，并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而且非常心安理得地看着人家叠衣服。
　　但是看了一会他就站不住了，这小子衣服叠是叠的挺好，但这速度也太慢了，他绕地球跑一圈回来，这堆衣服还得是原样呢。
　　“差不多行了，不用叠那么仔细。”陈新和走过去。
　　包里已经放好了几件毛衣毛裤，床板上堆着的衣服里，冬天夏天的都有，陈新和一看就头大了，这得叠到什么时候。
　　他随便抓了几件冬衣草草叠了两把塞进包里，然后把拉链一拉，“行了，就带这些吧，剩下的以后再来收拾。”
　　陈衍微微蹙眉看向那个包，然后俯身把剩下的衣服都抱回了衣柜里，他刚拿起一个衣架，想把衣服挂起来，陈新和一把拽住他往后拉，衣柜门哐当一声就在他面前被关上了。
　　“下次再过来，下次过来我帮你一块收拾行不行？今天就先到这。”
　　陈衍只好点点头，俩人一块回去了。
　　“你把东西放着，”陈新和说，“放桌上。”
　　“我的书桌你都可以用，衣服放衣柜里，随便放。”
　　书桌两边底下各有一个柜子可以放杂物，陈新和一边说一边拉开柜门，哗啦一声里面的东西都掉了出来......
　　陈衍之前认定的陈新和懒散又不好亲近的高冷形象顿时裂开了几条缝。
　　陈新和老大爷似的叹口气，把东西又塞回去，打开另一边的柜子一看，还好没多少东西，他把杂物又挪到上面的抽屉里，最后七搞八搞好歹给陈衍腾出来了一个抽屉加柜子。
　　至于衣柜他实在不想收拾了，陈新和大手一挥，“你看着放吧。”
　　然后陈新和趴在床上一边背单词一边就看着陈衍光是重新叠他自己那包衣服就叠了半小时，叠完的衣服都被放回了包里。
　　等到陈衍随手把包放到昨天带过来的行李旁边，陈新和才反应过来，陈衍是怎么住进来的。
　　虽说他大费周章地给陈衍腾位置放东西的时候，并没有深思这件事，但陈衍大概率以后就是四叔家的人，也就是他的家人，他也无非是习惯使然能给小孩安排的都安排了，起码在这住两天也得是住舒服了，再说了反正他家和四叔家离得近，东西放他这里也无所谓。
　　但是陈衍明显不这么想，不知道他是不愿意给自己添麻烦，还是抗拒他这里的陌生环境。
　　总之陈衍的事情他得去问问四叔到底怎么解决了。
　　想到这陈新和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写会作业吧，或者看漫画书也行,随便干什么，我出去一下。”
　　“嗯。”
　　走到四叔家门口，陈新和往里望了望，堂屋根本都没有人。
　　走进去之后他冲楼上喊了一声，“人呢！”
　　蹬蹬蹬的脚步声在头顶出现，然后越来越近，娟娟从楼上跑了下来，“爸爸在后面，妈妈出去了！”
　　“哦。”陈新和点点头穿过堂屋往厨房走，走到厨房后门就看到爷爷和四叔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院子里，四叔手上的烟已经燃尽一大半，脚下一地的烟头。
　　四叔和爷爷脸上本来都有些沉闷，看到他过来两人同时换了表情。
　　四叔笑了笑，“新和。”
　　陈新和应了一声，“嗯，四叔你们在这聊什么呢？”
　　四叔听到这话，弹了下烟灰，把烟放到嘴里狠狠吸了一口，“没聊什么，你最近学习怎么样？成绩还可以吧？”
　　“还行吧，”陈新和说完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四叔，陈衍怎么办？你们怎么商量的？”
　　四叔的脸被烟雾笼罩着陈新和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四叔沉默了一会，才语意含糊地说：“陈衍......先在你那住两天吧。”
　　住两天是多少天啊，我明天就去学校了啊，陈新和抬脚碾了碾地上的烟头。
　　他要是回学校了，陈衍就必须不能住他家，爷爷这把岁数不适合照顾人，所以这事拖不了。
　　爷爷突然开口道：“要不让陈衍直接和你一块去学校吧。”
　　陈新和吃惊地抬头看着爷爷，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愣过神他就有点无语了，怎么回事？怎么就和我去学校了？这学期还没上完呢，而且只剩不到一个月了，就算要转学这时候转不是很麻烦吗......
　　四叔也看向爷爷，考虑了一会，犹豫地说：“是不是有点着急啊？我转学手续也没办呢？”
　　“你找那个人问问，看能不能提前过去，陈衍成绩不是挺好的吗？我听说县城的高中都花钱买生源，成绩好的进去就给好几万呢，新和的学校说不准就巴不得陈衍赶紧去呢。”
　　四叔点点头，觉得自己老爹的话很有道理，于是马上就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陈新和就看着四叔在电话里将陈衍的成绩夸了又夸，那架势是陈衍要在场能羞得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
　　反正一通电话打到最后，四叔的表情是红光满面。
　　陈新和心想这事妥定是成了，等四叔挂电话确认陈衍明天就能跟他去学校时，他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没想到人没送出去，反倒是更甩不开了，这小子要是和他去了学校，那不得跟带个儿子似的。
　　虽说情况肯定不会这么糟糕，而且陈衍也不是那种讨厌的熊孩子，明显还是属于‘别人家的孩子’那类型的，但是他的心情依旧不太愉快。
　　因为有陈衍在他和爷爷不好太将就，所以他们仨这两天都一块去四叔家吃饭。
　　第二天吃完午饭他就准备收拾收拾回学校了，陈衍的东西也在头天晚上收拾好了。
　　陈衍当时很平静地接受了转学的事情，倒是在听到和他一块去学校的时候有点意外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临出门之前，四叔把他喊到一边，叮嘱了他几句要好好学习、尽量照顾点陈衍什么的。
　　最后还塞了二百块钱，说是给陈衍买点生活用品，剩下的让陈新和自己留着用，陈新和想了想还是收下了，毕竟陈衍这是第一次去，总会有花钱的地方。
　　他和陈衍走路去镇上的汽车站，十来分钟后就坐上了去县城的大巴。
　　车启动售票员过来收钱的时候，陈新和把两人的票都买了。
　　“你的钱自己留着吧，四叔在我这放了两百，等会到学校我带你去买点东西。”
　　陈衍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表情仿佛有些紧张。
　　陈新和笑了笑，觉得他大概是对新学校有点惶恐，于是安慰道：“别怕，我们学校挺......”
　　挺乱的，陈新和突然觉得自己学校很拿不出手，大小混混一堆，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
　　还特别破。
　　他叹了口气，想到学校里那帮混子就觉得陈衍这小体格去了真是很容易被欺负啊。
　　“学校挺小的，环境很一般，不过住习惯了都那样。”
　　陈新和看着陈衍换了个稍微严肃点的口吻说：“最重要的是别乱惹麻烦，在学校就好好学习，那些不务正业的人有多远离多远，知道吗？”
　　“我知道了。”陈衍回答，嘴唇有些苍白。
　　陈新和从书包里拿了瓶水递给他，“一般你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盯上你的，要是实在碰上了傻逼，就去找我，懂？”
　　“嗯。”陈衍接过水又是点点头，表情更难受了。
　　“你怎么了啊？”陈新和才有点反应过来，不对劲啊......
　　他用手探了探陈衍的额头，有点热，但肯定没到发烧的程度。
　　“不知道，就是难受，”陈衍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虚弱起来，“想吐。”
　　“想吐？”陈新和愣住了，然后不可思议地看着陈衍，“你不是吧！晕车了自己都不知道啊？”
　　这时大巴突然剧烈地颠簸了两下，陈衍的脸色刷的就白的快透明了。
　　“我靠，”陈新和马上从座位上窜了起来，“你忍着，忍一会千万别吐啊！”
　　“大姐！大姐！这有人晕车！有没有塑料袋啊？”陈新和冲车头喊了两声。
　　坐发动机罩上的售票员向他这边看了过来，陈新和赶紧又喊了一句：“塑料袋。”
　　大姐回手就在驾驶座后边掏了掏，没掏到东西，起身拉开屁股底下的木板，终于翻出个塑料袋。
　　大姐走过来，陈新和出去接过袋子，回到座位上先抖了抖灰才把袋子给陈衍。
　　都不用酝酿两秒，陈衍低头刚把脸埋进袋子里就‘哇’地呕出一大堆不明物体，酸臭的气味顿时在车厢四散开来。
　　陈新和憋着气把窗户推开散味儿，而后陈衍又呕了好几次，吐到最后胃里的东西都空了只能吐出酸水，吐完整个人都虚弱地缩在座位上喘气，小脸煞白煞白的。
　　这晕车晕的也太严重了吧，吐成这样。
　　“喝点水吧，漱漱口。”陈新和把水瓶瓶盖拧开了递给他。
　　陈衍眼眶湿漉漉看了他两秒才把水接过去，边喘气边喝了一小口就不喝了。
　　“啧，猫舔一口都比你喝的多，”陈新和皱了皱眉把水瓶拿回来盖好，把吐过的袋子系上扔到垃圾桶，然后又从包里翻半天翻出个购物袋给他，“待会吐这个袋子里。”
　　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陈衍一路上都有点蔫蔫的，陈新和往他那看了好几次，好在后面的情况好点，陈衍没怎么吐了，直接靠在他肩膀上睡过去了。
　　热乎乎的脸埋在他的肩窝里，睡得特别香。
　　陈衍醒过来的时候，状态好了许多，虽然没明说，但陈新和看得出来陈衍应该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低着头软软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他真是头一回见陈衍这种类型的小孩，他们村里的孩子基本和娟娟桐桐差不多，女的都野蛮，除了个别天生腼腆的那都是女版鲁智深，男孩子从小被宠着长大，一个个皮的跟刚下山的美猴王一样，没有如来佛的五指山，基本上没人治的了。
　　桐桐也就这两年还小，看现在这性格趋势，长大了也好不到哪去。
　　像陈衍这样乖巧的是极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