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星河》风神降临

2、第 2 章

　　“你坐这干嘛？”陈新和皱着眉头。
　　二楼的过道尽头有一扇窗户，此刻是开着的，北风呼呼地灌进来。
　　这小孩穿的衣服倒是不算少，但是这大冬天的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滋味肯定不好受，没几分钟就得冻的手脚冰凉，南方的屋子里可没有暖气。
　　小孩看着他，嘴唇苍白抿的死紧，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有些人倒是沉不住气了。
　　“讨厌鬼！谁让你坐那的，不是说了让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吗！”
　　“烦死了，不知道走远点吗！”
　　娟娟穿着她的粉红色小棉袄从客厅走出来，瞪着眼睛叉腰站在那，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陈新和看看她又看看那小孩，眼神扫了两个来回就明白了。
　　“你让谁走远点呢。”陈新和问。
　　“我让他呀......啊！哥哥你回来了！”娟娟眼睛一亮，脸上乐开了花，“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陈新和回答，“而且晚上还得在你家吃饭。”
　　“太好了！哈哈......哥哥你先陪我看电视吧！”说完她就忘了另一个人的存在，蹦蹦跳跳地走进了客厅。
　　陈新和失笑地摇了摇头，回身捞起那个小孩走进客厅。
　　然后两步并作一步，绕到了娟娟前面。
　　“哥哥，你干嘛呀！”娟娟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被哥哥拎进暖火桶的讨厌鬼，顿时不满地撅起了嘴。
　　“让你哪凉快哪呆着啊，你先在外面待一会吧。”陈新和长腿一跨也进去坐下，坐在那小孩和桐桐中间。
　　小孩看了陈新和一眼，低下头，感觉到暖气从脚底涌了上来，渐渐裹遍全身。
　　“凭什么呀，凭什么他能坐在里面，这里是我家！”娟娟非常不爽地质问。
　　桐桐被逼的往旁边挤了挤，眼睛仍然盯着电视舍不得移开一秒，看的非常入迷，完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也不管他姐姐现在正腹背受敌，急需炮火支援。
　　陈新和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把毯子在三个人腿上盖好，看着她笑容又渐渐冷下去，“不凭什么，我说的话你就得听着，知道么？”
　　小孩听到这话，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凭什么啊......”娟娟又哼哼了一声，两只手有些不安地绞着，她已经感觉到哥哥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她，这时候最好不要再开口。
　　果然她这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话一说出口，哥哥就扭头盯了她一眼，她委屈地有点想哭。
　　马上偃旗息鼓。
　　看着坐在哥哥旁边的弟弟，还有那个讨厌鬼，他们仨坐在暖火桶里，她一个人在外面站着，这一对比她顿时更委屈了。
　　陈新和没再理会她在那顾影自怜，扭过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嗯？”小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抬眼在他的脸上扫了扫，“陈衍，我叫陈衍，衍生的衍。”
　　“嗯。”陈新和点点头，没有再问他别的事情。
　　反正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一楼的客厅里氛围依旧紧张，事情一筹莫展，何主任和他身边两个人脸色都有些无奈。
　　四婶吐了几次苦水，二姑就跟着劝了几次，场面一团混乱，四婶第n次说话的时候，刚想开口就被爷爷制止了。
　　爷爷使拐杖敲了几下地板，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对四婶这个小辈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你先坐着歇息一会，听听何主任怎么说。”
　　四婶不情不愿地闭了嘴，何主任立马解释起来，“大妹子，你听我说，这个费用问题是不用担心，小衍这个情况，政府是一直都有补贴的，别的不说供到初中是没问题的，他成绩还很好，等上了高中再拿个奖学金也差不多能应付过去。”
　　“是的呀，现在是什么年代喽，又不缺粮不缺菜的，给口饭吃就行了，又不是要你去把屎把尿的养，小衍这孩子也这么大了，又懂事，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帮衬着点也是行善积德了......”有个女人也跟着说了一句。
　　四婶听到钱的问题，心才落下去一点，这会听到她这么说，无名火又冒了起来，她阴阳怪气道：“说的倒是挺美，也没见你把人领回去吃顿饭呐。”
　　女人的脸皮顿时就抽了一下，不过接收到了主任的眼色，她总算还记得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冷哼一声，活活把气给吞回了肚子里。
　　四叔揽着四婶的胳膊将她带到了一边，好声好气地说：“我知道你不同意这件事，但是小衍他爸爸和我什么交情你也清楚，当初他帮了我很多，现在他人走了，剩下个半大小子，眼看没两年就长大了，我能看着不管吗？”
　　“小衍要是再小几岁，也能送出去给别人养，可是他现在小学都快毕业了，这要是送到孤儿院不得一直呆到18岁？”
　　“咱们就把他留下来吧，他现在也不小了，到时候可以和新和一样念个寄宿学校，也不用费多大劲照顾，这些事情我之前就考虑好了，绝不会给你负担的。”四叔看着四婶的眼睛，向她保证。
　　四婶哪有那么好糊弄，“你不当家是不知柴米油盐贵，他住个校还能这辈子都不回来了？到时候逢年过节放假回来还不是得我伺候着吃喝!”
　　四叔赶忙又向四婶保证了好几条事情，好说歹说算是哄过去了，四婶最终没再说话。
　　四叔松了口气，知道这茬算是过去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他赶忙对何主任说：“主任，你看看现在我老婆也同意了，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下来了，你到时候贴个公告，反正小衍以后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了。”
　　“行，”何主任点点头，“这件事就这么处理了，我回去写个公告告诉大家一声，总之以后还是得麻烦你的......”
　　四叔苦笑一声，看了看四婶没说话，何主任几个也不想再多呆，打了声招呼他们就一块走了。
　　陈新和在客厅陪几个小孩看了一会动画片之后，就无聊地有些待不住跑到外面望风去了。
　　娟娟脖子扬的老长看着陈新和，他的身影一消失在楼梯间，她脸上立刻就神气了起来，扭过头手一指陈衍，“你赶紧给我出来！这是你家吗，别想占着我的东西！你快点滚！”
　　“等会你哥哥就会回来的，你确定要我出来吗？”陈衍淡淡地说，果然娟娟一听到这话脸色就变了。
　　“哼，那你凭什么呆在我家啊！你怎么这么讨厌！哥哥才不会帮着你呢！”娟娟一边愤愤不平地说，一边冲他指指点点。
　　“随便你。”陈衍冷笑一声。
　　娟娟气的半死，站在旁边瞪着他，不过没再让他出来，自己也没有上暖桶里坐。
　　当然是因为讨厌鬼坐在里面，她不想挨着他，才不是害怕哥哥会凶她呢！
　　陈衍将腿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完全忽视她的存在，一个黄毛丫头而已，撑死了也就会放几句狠话，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他今晚的住处。
　　行李已经被收拾好了，不过没有拎过来，在家里放着，今天晚上大概率是不能回去睡了。
　　铺盖都已经卷起来了。
　　奶奶住院之后，他都是一个人住，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学，吃饭是去隔壁李奶奶家吃，叔叔和她打好招呼了，每个礼拜结一次饭钱。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毕竟他今年才12岁，小学还没毕业，他需要一个人照顾他，叔叔就是这个人，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这件事了，如果奶奶不在了，叔叔会照顾他，这是他们两个大人之间的约定。
　　不过他并不想搬过来和叔叔一家人生活，因为除了叔叔，这个家里的人都不太欢迎他，不，陈衍看了看沉迷于动画片的桐桐，应该是这个家里的女人都不太欢迎他。
　　陈新和在楼顶吹了会儿风就下到一楼了，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爷爷和四叔坐在墙边的椅子上说话，之前紧绷的氛围荡然无存，好像那些人从没来过。
　　二姑应该是在厨房里和四婶聊天，能听到她们俩模糊的交谈，以及时不时传来的水滋油和翻勺响。
　　“新和，你过来，四叔有个事要问你。”四叔冲他招了招手。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陈新和走到四叔旁边坐下。
　　“你们学校怎么样？”四叔问。
　　“我们学校？”陈新和有些吃惊，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我们学校......还行吧，反正比镇上的学校要好点。”
　　离他们这十几分钟的路程有个镇中学，老师上课都是用方言，据说从那初中毕业出来的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
　　他们学校再怎么样，老师还是挺正常的起码能达到平均水平以上。
　　......而且普通话讲的很标准。
　　“好点是个什么意思？”四叔拧着眉问。
　　“县里的学校肯定比镇上的要好喽，老师的水平就不一样，教的东西也不一样。”爷爷在旁边说了一句。
　　陈新和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四叔你问这个干嘛？”
　　“四叔一个朋友的小孩，今年上六年级，我打算让他去你们学校读书。”四叔说。陈新和顿了一下，“你是说陈衍吗？”
　　“是啊，”四叔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你在楼上见过他了吧。”
　　“嗯，”陈新和点点头，“见过了，不过娟娟好像挺不待见他的，他俩有什么矛盾吗？”
　　“嗐，也没什么事，就是我这地方不够住，好多房间都是空的，也没有床，就让娟娟把房间让给他住了，说好了就住几天，等订的床到了，就给她换回来，”四叔说着站了起来，“我去喊他们吃饭。”
　　陈新和嗯了一声，然后把目光转向了爷爷，挑了挑眉。
　　怎么回事？
　　“回去再说吧，先吃饭。”爷爷也站了起来，往饭桌那边走。
　　“娟娟！桐桐！小衍！吃饭了！”四叔直接站在楼梯口冲楼上喊了一声。
　　听到喊声娟娟瞬间垮下脸，非常不忿地瞪向陈衍，“哼！白让你坐这么久了，我跟你没完！”
　　陈衍盯着她，没有说话。
　　娟娟不太灵光的脑壳里这会直觉般的感到一丝不安，和面对哥哥生气时是一样的感觉，但是骄纵的性格驱使她把眼睛瞪的更大。
　　她说：“看什么看！讨厌鬼！”扭头冲桐桐招呼一声，“走，我们吃饭去。”
　　一桌子人坐到一块之后，气氛有些诡异。
　　四叔和爷爷按辈分坐在上位，二姑带着娟娟坐在左边，几个人难得都沉默地吃着饭完全没有交流。
　　四婶坐在一边目不斜视地给桐桐喂饭，只是动作实在有些敷衍，像带着气，好几次饭都喂到了脸上，桐桐到是完全不在乎，顶着一脸饭粒没心没肺地抓着个奥特曼摆弄。
　　陈新和身边坐着陈衍，他往陈衍脸上扫了一圈，除了平静的眼神什么都没看出来，这小孩虽然才比娟娟才大了一岁，但情商方面明显吊打娟娟那个二缺货。
　　而且陈衍也没有太拘谨，只是眼睛只盯着跟前的几盘菜，吃饭吃的很安分，完全不像别的小孩一样好动。
　　上刑一般吃完饭，几个大人都撂了筷子后，陈新和就马上下桌了。
　　“我吃完了。”
　　“唉！新和，带弟弟妹妹出去玩会，”二姑叫住他，又对陈衍说，“你跟他们一块去。”
　　娟娟欢呼一声，就跑到了陈新和身边，陈新和只好认命回身过去牵住桐桐。
　　走出门口，确认离开屋里几个大人的视线后，陈新和就放飞了，冲桐桐的屁股上呼了一巴掌，“快跑！”
　　然后就自己往前跑了，娟娟跟着疯跑了起来，桐桐反应了一秒才哭着喊着“等等偶!”走一步晃三晃地追了上去。
　　陈衍跟在最后面，看着桐桐跌跌荡荡的步伐慢慢走。
　　陈新和跑了两步就转过身等着他们。
　　四叔他们几个人脸上的表情说明，今天这事还没完，吃完饭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吵一顿，也不知道会吵的多凶。
　　虽然四叔家这些事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也不想凑这些糟心的热闹，但还是影响到了他的心情。
　　也没带他们几个去别的地方玩，直接把人都带回了家。
　　要是四婶他们待会真的又吵起来，起码这边几个小的能先安顿住，反正在他家里玩到多晚都没事，给他们几个看到大人吵架的场面也影响不好。
　　其他的事等爷爷回来再说。
　　娟娟知道要去陈新和家里玩，都不用带路，自己一个人就飞快地跑了。
　　陈新和房间里有一袋子的漫画周刊，都是之前班里的男生轮流买的，这些对于家长来说属于违禁品的漫画攒到最后没人能领回去，丢了又可惜，只好让家里没人管的陈新和拎了回来。
　　里面什么杂七杂八的少女漫热血漫都有，娟娟挺喜欢看那些的。
　　等陈新和抱着桐桐上楼走到房门口，往里一看，娟娟已经趴在床边看了起来。
　　“你把鞋换了再进去，穿我的拖鞋。”陈新和对陈衍说完，蹬掉鞋子把桐桐放椅子上坐下，又蹲下给他脱鞋。
　　跑到柜子里拿了张毛毯垫地上，又铺了几本漫画，把桐桐放上去，才算是把人给安顿好了。
　　陈衍跟在他后面脱了鞋，换上比自己脚大了快一半的拖鞋慢慢走进房间。
　　他抬头打量了一圈四周。
　　陈新和的房间有自带的卫生间，除此之外东西很少，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套桌椅，被子皱巴巴地铺满了整张床，旁边放着一个家家户户都有的带锁扣的红木箱子，上面有个书包，估计是被他当床头柜使了。
　　除了桌子上，以及墙角放的一盆仙人掌，整个房间没有一丝多余的摆设，非常干净，最让陈衍感叹的是，陈新和房间的地板并不像村里其他人那样是铺大理石的，而是垫了整间的木制地板，配上这个屋子里简朴的家具，看起来非常惬意而舒适。
　　他们村里的房子就两种，以前的瓦房，新建的楼房，楼房的装修风格是一脉相承的乡村土豪风。
　　以他才12岁人生的狭小眼界，完全没见过还有人的房间会是这样的......温暖，而且不乡村土豪。
　　“跟他们一块看呗，你看漫画吗？”陈新和问。
　　陈衍点点头，走到桐桐旁边坐下，自己从袋子里拿了一本，陈新和背靠着床尾也坐了下去。
　　桐桐趴在他的腿弯里，三个人加上摊开的几本漫画就把对半叠的毯子占的满满当当。
　　这下娟娟又不乐意了，大喊大叫的：“我也要坐毯子上！你起开！”话是冲着陈衍说的。
　　陈衍没有回应她，陈新和说：“你烦不烦，刚刚不还看的好好的吗？”
　　“我不嘛！不嘛！”娟娟晃了晃胳膊，“我要跟你一块看，你让他起来！”
　　“你再叨叨一句，马上出去。”
　　这话一说出口，娟娟立马又安静了。
　　陈衍抬手翻过一页漫画，漫不经心的眼神显然是根本没看进去，这本周刊他以前从来没看过，他从来不看漫画的，里面更新的剧情他也完全衔接不上，看的云里雾里的，后面几个小短篇又全是粉红少女风。
　　没什么有意思的。
　　所以他竖着耳朵在听他们俩说话，他很惊讶陈紫娟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他和陈紫娟是一个小学的，比她大一级，不过之前一直都不认识。
　　第一次见面是陈紫娟怒气冲冲地跑到他面前，指着他的新书包问:“这是不是我爸爸买给你的！”
　　然后第二天早上做完操回教室，他的书包就消失了，顺着全班同学嬉笑嘲讽以及时不时漂移的目光，他从窗户探出头在底下的花坛里看到了自己书包，以及散落一地的课本、作业。
　　下楼蹲在地上捡东西的时候，他还有点庆幸自己没钱买圆规尺子，笔也只有两支，一支黑色水笔一支铅笔，要不然他这会得钻灌木里去找了。
　　然后他就知道了那个陌生女孩叫陈紫娟，是一个叔叔的女儿。
　　那时候奶奶沉默了好一会才抬头看着他，眼神哀怜地几乎是呢喃道，“这个叔叔以后会代替我照顾你。”
　　陈衍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和陈紫娟这件事不能使用暴力解决了。
　　哦，那个时候他还不太懂男女之分，动起手来不看性别。
　　所以他只是放学后堵着陈紫娟，当着她的面把她书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后，又把空书包甩出去老远。
　　这之后两个人就成为了死敌，用了一年时间陈紫娟身体力行地告诉陈衍骄横跋扈这四个字怎么写。
　　虽然他没有太把这丫头片子当回事，但是不能对其动手又十分聒噪的陈紫娟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让他颇为头疼的。
　　就是这样不得理也不饶人的野蛮女居然会被别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唬住，陈衍是吃惊的。
　　他从余光里默默打量着陈新和，陈新和拿着手机在看消息，低垂的眉眼像水墨画一样，头发黝黑、五官俊秀，身材修长挺拔，浅灰色的棉服穿在身上使他看上去有些冷漠，但是懒散的姿态又冲刷掉这份冰冷。
　　这是个不好亲近的人，陈衍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