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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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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亥时,大内皇宫,御书房内,皇上还披着龙袍在烛火下批阅文书。一阵风吹过,桌案上的一盏烛火轻轻摆动,皇上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烛火,对着屋内陪同的宦官和宫女说了一句:“都退下吧,没有朕的允许不准人进来。”
这种情形经常发生,于是宦官也不多问,将人都清了出去,关上御书房的门,传达了命令,自己也站在门外看守。
皇上依旧头也不抬,批改着文书,只是轻声说了一句:“都走了,出来吧”
靠近窗子的屏风后面,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从容的走到桌案旁,背对桌案,坐在地上,将头靠在桌腿上,伸手取下了黑色面具。说道:“进来一次还真不容易”
黑色面具下正是江落之的容颜。
皇上道:“落之你太谦虚了,别说是御书房了,就是朕的宣政殿你也进得。”皇上说着便放下手中的毛笔,来到江落之面前,道:“宋如许此人可信,你做事可不用瞒他,他能帮上你很大的忙。”
江落之笑道:“你将它调入汴京不就是因为他父亲靖宣王手握重兵,怕他谋反吗,现在却同我说他儿子可信?”
皇上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可真是没变,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口无遮拦”
江落之无奈冷笑一声,从胸前衣服内拿出笛子,把玩着那末端坠着的缺了一块的玉佩。
皇上又踱回桌前,拿起桌案上的杯子喝了口茶,说道:“我调他入京并非我不信任靖宣王,而是这朝堂之中有人不信他,靖宣王手握重兵,朝堂之中人心惶惶,有心之人做出点风吹草动,便会放大数百倍被安在靖宣王头上,让宋如许入京是稳定朝纲,也可保护靖宣王。”
宋如许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么说你倒是成了大好人了。”他转过身来对着皇上,道:“说吧,这次又要我干什么?”
皇上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一行字,递给江落之,说道:“老规矩,但这次别让那些人去,你和宋如许去。”
江落之展开看了一眼,上面公整地写着七个字:户部尚书 杜若海。看完之后便将纸条置于桌案的烛火之上,一瞬间便烧成了灰烬,压低声音道“这么大个官,万一到时候我留下什么纰漏,查到我头上,小命都保不住了。”
皇上道:“此人作恶多端,广敛民财,按律当诛,他死了之后,他妻子自是心知肚明,不敢大张旗鼓地查,这点你放心。但朝堂内盘根错节,若拿到明面上来,众人联保,怕是到时候不仅杀不掉,还会打草惊蛇,其他与他有关联的人都会把尾巴藏的更深,再想挖出来就难了。”皇上又将一幅画像,杜府分布图和杜如海日程表给了江落之。
江落之翻看了一下,道“我知道他长什么样。”
“这是给宋如许看的,你记住另外两张在此烧掉。”皇上说道。
“真是麻烦,事成之后我要百两黄金。”江落之看了一遍就记全了,将画像放在身上,另两张也烧掉后准备起身离去。
皇上又叫住了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去时先问问他关于有月牙标志之人的事,暗探说他和那些人有过接触。”
江落之听到月牙标志,瞳孔微缩,手指猛然攥紧,声音有些颤抖:“这么多年,终于又出现了么?”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稍稍缓和了些,又继续道:“多谢了,我会亲自去的,和宋如许一起。”此刻他背对着皇上,看不清楚此刻他脸上的深情。语毕,他便带上面具,翻窗而出。
皇上在御书房中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本就是该我做的事情,怎敢承谢。只是却将你拉进这危险当中来,你万万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不然,百年之后,我无法对你父亲交代啊。
江落之回到府中之前便将面具取下来了,走到房间门口,撞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候在此的宋如许,他下意识地把手上的面具在背后藏了严实。
宋如许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他看起来似乎有点生气:“你去哪了?”
江落之拉着宋如许就进了房门,道:“声音这么大,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半夜穿夜行衣出门了吗?”
宋如许还是问:“你去哪了?陛下让我保护你,你出门不说,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
江落之似乎是发现自己理亏,讪讪地笑道:“我去见的就是那皇帝,能出什么事。”
“你穿成这样去见陛下?”宋如许疑惑道。
江落之想到皇上说的不用瞒他的话,于是对宋如许道:“我没官职,也不上朝,皇帝没什么理由不能经常召见我,所以我经常这样进宫。”
宋如许也不想多做追究,于是道:“好吧,陛下同你说了什么?”
江落之缓缓凑到宋如许耳边,一字一字冷冷地说道:“他,让你去杀个人。”
“谁?”宋如许想也没想就问了出来。
江落之把画像拿给他看,笑道:“你都不怀疑一下我吗?万一你杀了不该杀的人,我再把你给供出来……”
“陛下说过你是个不错的人,我信你”宋如许依旧面无表情,将看完的画像递还给江落之,“我看好了”
江落之道:“陛下说我不错,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江落之说着便吹了个火折子将画像也烧为了灰烬。
宋如许无视了他的话,问道:“什么时候去?把路线画给我”
江落之哼了一声,道:“现在,以免夜长梦多,我还有话问他,我跟你一起。”说着便从柜中拿出一套夜行衣扔给他。
还未等江落之说完,让他去屏风后换衣服,他就当场把衣服脱了。露出雪白色的中衣,隐约可见紧致的身形和健硕有度的肌肉。
江落之咳了一声,转过身去:“我们俩还没熟到可以随意在面前换衣服的程度吧?”
宋如许毫无波澜:“在军中常这样,习惯了。”
江落之:“……”
两人戴上蒙面布,由小道一路来到杜府一侧围墙外,宋如许正要带着江落之一齐跳进院墙,江落之却率先跳了进去。两人进来后躲在了墙边的一颗树后。江落之对上了宋如许疑惑的眼神,道:“我父亲武力高强,小时候总是天天逼我练武,我不是那块料,总是想办法逃脱,后来父亲去世,武功也没人教了,就荒废了,日常进出皇宫加上逃命,倒是把轻功练得不错,我就想着这样也好,日常能保命。”
宋如许嗯了一声,似是赞同了他的说话,而后问道:“计划是什么?”
江落之指着近处的一间屋子道:“这是他的书房,晚间他用完膳会去书房,因为房中资料重要,他通常不会让下人进入书房内部,一刻钟之后他夫人会亲自来给他送茶。我们只有中间这一刻钟的间隙。”
宋如许道:“好,怎么做?”
江落之道:“待会你先从窗户进去,待他进入书房后,挟持住他,不要让他出声,我进去问完话之后,再杀了他,逃出来。”
宋如许点点头,应了生好,便轻松躲过房门前两个侍从的视线,从侧边窗户翻进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杜如海果然来了,进门前还特地吩咐门口的小厮,任何人绝对不可进入书房内部,只有夫人来了才准许进入。之后自己便进入了书房,关闭了房门。
江落之见此,便从旁边的窗户进身入内了,轻轻放下窗户,转身便看见了正在正拿着剑架在杜如海脖子间的宋如许,还有一脸惊恐的杜如海。
江落之走过去,蹲在两人面前,笑道:“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回答,不要耍花招,不然我保证,外面的人进来之前,是你的头先落地”
杜如海慌忙点头。
江落之开门见山道:“你和那些右手手腕有月牙标志的人是什么关系,他们听从于谁?”
杜如海一脸不可置信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还不等杜如海话说完,江落之便扯下了脸上的蒙面布。
杜如海声音颤抖,“怎么会是你……你……”
江落之道:“怎么会是我?呵,在你们眼中,我不过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罢了,对你们构不成任何威胁,没想到还有我回来复仇的一天。”江落之忽然脸色阴沉,笑意全无:“所以啊,现在你若是聪明的话,就赶紧招出幕后指使之人,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杜如海吓得腿都软了,颤抖声音道:“我说我说,真的不管我的事啊,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你别杀我,那都是……”
还没等杜如海说完,突然,一支利箭飞入房中,朝江落之的方向飞来,宋如许见状,低声吼了一句小心,收剑扑向江落之,用手护住了江落之的头部,两人一齐倒在侧边的地上。转头再看时,那支利箭已经插入杜如海的喉咙,人已经断了气。
外面的小厮听见了屋内的动静,纠结要不要进去看看,在门外道:“老爷,你没事吧?”见无人回答,又道:“那我们推门进来了?”
江落之看着已经咽气的杜如海,表情极其复杂。
宋如许听见门外的说话声,忙扯上江落之的蒙面布遮住他的脸,又带着他从窗户跳了出去,随后,两名小厮进入房中,宋如许又带着他翻墙出院,准备回江府。
待江落之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落在了院墙外面,江落之挣开宋如许的手,道:“我不走,我要进去问清楚。”
宋如许拉住他,“你疯了,人已经死了。”
江落之声音开始颤抖,“那我去他书房查看,总能查到什么的,我要回去,你别拦着我。”
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你们赶快去搜,他们定还没跑远,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找出来!”
宋如许听见这声音,紧紧地拉着他,道:“他们马上就会查出来的,我们现在回去等于自投罗网。”
江落之还是挣脱着想回去,他的声音已经从颤抖变成了哽咽,“他差点儿就说出来了……就差一点儿,那个杀我爹的凶手!那个害我家破人亡的人!我差点就能报仇了,你放开,我让我回去,我求求你让我回去吧”说到最后,他的哽咽变成了哀求。
宋如许看着眼前这个苦苦哀求他的人,心脏似乎抽疼了一下。他听着一群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心一横,抬手打在了江落之的脖颈上。江落之晕了过去,顺势倒下,宋如许打横将他抱起,迅速离开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