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忱》憨狐狸

26、仙池

　　托安之外，大雪纷飞。苏羡撑伞立于界外，一袭红衣在白茫茫的雪原中额外显眼。
　　苏君带着洛如云来到边界，与苏羡隔着一道结界。苏羡一直背对着他们来的方向。不久，苏羡抬脚向前走去。苏君示意洛如云跟上。

　　就这样，洛如云怀抱着被披风紧紧包裹着的苏沁柠，踏出托安。苏羡一开始步伐很慢，后来大概是知道洛如云跟上了，便加快了脚步。

　　托安与归宁之间隔着整个六界，苏羡带着洛如云进了传送门，到了归宁。

　　苏羡引着洛如云先到了苏沁柠的居所，只是当洛如云踏入居所门槛时，苏羡脚步慢了几分。但两步后，苏羡又恢复了之前的步速。洛如云将苏沁柠安放在床上就退到了一边。苏羡抬手，掌心向下对着苏沁柠。她的红色灵力从她掌心涌出，不断融入苏沁柠的身体。
　　她可以感知到，封印苏沁柠灵脉的结印有破损。但不会是苏君尝试解开，因为他们都清楚，如果解开苏沁柠的封印会有什么下场。

　　结印被修复，但是苏沁柠的身体还需调养。

　　苏羡转身离开茗香园，洛如云跟在苏羡身后，一路跟着苏羡到了大殿之下，一路无言。
　　二人踏着长阶，那长阶很长很长，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宫殿的模样。洛如云的体力有些不支，而苏羡开始加快步伐，二人相隔越发的远。

　　直到，相隔四五个台阶后，苏羡忽然唤出长剑。洛如云本还在向前，但见那长剑出，即便他已经止步，那长剑也已指向他的喉结。
　　而苏羡，只是执剑，仍未回头。

　　“真要如此吗？”
　　“……”

　　没有回应，洛如云不知道苏羡脸上表情如何，但他可以推算的出——一定还是一如往常的冰冷。

　　“原来从始至终，你不过把我当一场邂逅。”

　　洛如云冷嘲的笑笑。苏羡的剑仍然指着他，洛如云抬脚上前，那剑即将刺伤他，但是……剑消失了。
　　苏羡继续向前走，只是脚步慢了，而洛如云继续跟着她。

　　到了大殿之上，苏羡居高临下的看着洛如云，洛如云慢慢地召出归灵坛，那里面装着的是戚尘的残魄。

　　“打开。”

　　这是苏羡对洛如云说的第一句话，仅两个字。冰冷、没有任何感情。
　　洛如云一直低着头，他慢慢打开了坛子。坛子里的残魄相继涌出，他们向四方逃去，却都逃不出大殿的结界。

　　——归宁每个宫殿都有结界，只有归宁之主心里认定的人，才能随意出入。连苏沁柠和宋九玖都是手持令牌才可出入。可洛如云，始终不知这一点。
　　或许刚才那一剑，只是苏羡知道了自己的心，而犹豫留不留洛如云罢了。

　　苏羡以神力刺破自己掌心，一道极深的伤口开始涌出血，血在半空凝聚成一个与头颅同大小的血球。周围的残魄全部向血滴聚拢，疯了般的吞噬着它。
　　直到最后一滴血被残魄吸收，那残魄开始幻化。从一开始的杂乱，到逐渐形成一个人形，再到人形体表面只有灵力流动的模样，所耗时间已半柱香。最后的半柱香，人形体逐渐演化成戚尘的模样，随着香燃尽，残魄完全融入戚尘身体。

　　——戚尘复活，只是还没醒。此间苏羡的神力一直维持着残魄交融。等苏羡撤回神力，戚尘倒在地上。

　　最后一步，苏羡恢复戚尘的记忆。

　　但没等苏羡开始，洛如云就突然持剑向苏羡刺去。苏羡没有任何动作，她知道洛如云一定会被自己周身结界弹开。
　　果然结果，不出苏羡所料。洛如云被弹飞，却没有重重摔在冰冷的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洛如云抬头，看到的，是洛如故的美丽容貌。

　　“阿姐？……”

　　洛如故笑着揉揉洛如云脑袋，好似之前在海底一般。

　　“阿弟！”

　　这声音洛如云再熟悉不过，他回眸看着大殿门口。跑进来的，是洛如初。

　　在洛如云的记忆里，洛如故早该为苏羡丧命于上次霸主之战。而洛如初……早该死在旧城。
　　就在洛如云试图向苏羡寻求答案时，尊位之上已经无人了。

　　三人相伴去了归宁的仙池，虽说是池，但据说池的另一边就是归宁的尽头。只是很远很远，连苏羡都没有到过。
　　在洛如故的话里，洛如云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洛如故确实战死在了上次霸主之战，但后来苏羡战胜后回到归宁，拖着已经重伤的身体复活了洛如故。后来洛如故醒来，苏羡就一直在闭关。
　　可能是苏羡觉得即便是复活了洛如故，也对不起人鱼族为她的付出。所以当她出关后知道洛如初之死，便立即复活了洛如初。后来洛如初一直在归宁陪着洛如故。

　　这里的海，即便她们没了鱼尾，也可以潜入海底，那里被苏羡营造成无尽之海的模样，和她们的故乡一样。

　　洛如云坐在海边，他的腿惊奇的变成了鱼尾。他发现这海水十分温暖，当他的鱼尾进入海水时，每一滴水都好似在温柔地抚摸他。

　　“这是霜兮的神力，这仙池里包含的是当年霜兮复活如初后，仅剩的一半的神力。后来霜兮竭力，我问她为什么要注入这么多神力，明明已经是无尽海的模样了。她只说可以恢复鱼尾，然后就休息了很久……”

　　洛如云呆望着无尽的仙池，他在想这仙池有多深、有多远，能耗用苏羡的半数神力。洛如故看得出洛如云的伤心，就带着洛如初重新潜入海底。
　　大概是过了很久，洛如云才真的想明白很多事。

　　苏羡没有救旧城的洛如云，因为她不仅以全力和苏君一战，又将洛如故复活，这足够拖垮苏羡，这哪里是闭关能弥补的回来的。
　　刚闭关结束，她就复活了洛如初，又营造了仙池，这无疑又给苏羡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而这之后，苏羡又要维系六扇门，又要为了六扇门的利益复活其他有需要的人。

　　例如，裴焓。

　　苏羡没有救他，因为苏羡知道他已经投入苏君麾下。故此，苏君以他为把柄威胁苏羡，他便不会有危险。

　　洛如云想的头疼，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隐隐约约觉得好多事，她都自己扛在肩上。
　　就这样想着，洛如云不觉来到苏羡门前。

　　这座宫殿，叫归宁殿。

　　洛如云叩响了殿门，良久也没有声响。洛如云以为苏羡不想见他，转身想离开时，忽然感知到那殿内根本没有苏羡澎湃的神力，他心下一惊，慌乱的转身冲进殿内。

　　他好像早就知道这里布局一般，非常迅速的找到苏羡的寝殿。

　　这里的结界，对洛如云完全无效。

　　房间里阴暗无光，而苏羡躺在床上，双眸紧闭，额头布满虚汗。

　　“霜儿，霜儿……”

　　洛如云跑过去，先握住苏羡的手，想为她注入些灵力。但是很明显，苏羡的身体在排斥他的灵力。
　　虽然苏羡现在面上还是冷漠的模样，但洛如云知道，她很痛苦。可洛如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陪在她身边。

　　远在托安的苏君复活宋九玖后也是一样结果。只是他身边没有心爱之人，只有莫怀在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