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忱》憨狐狸

25、戚年的局

　　冥王殿不可一日无人，戚年便早早带着还在熟睡的裴熵回到了冥王殿。

　　殿内空无一人，戚年带着裴熵直接到了后院主殿——裴熵之前居住的地方。

　　裴熵被安放在床上，戚年在黑暗中燃了一支烛。

　　——“人或在归宁。”

　　刚刚近身林皖时，戚年从林皖手中取到了这个纸条。上面的五个字与戚年心中答案一般。
　　纸在蜡烛火焰的燃烧下化为灰烬，黑暗中，那独一份的光映在戚年脸上。他正看向床上狐形的裴熵。

　　——冷漠。那黑暗的迷雾下，好似隐隐约约遮着戚年的杀意。

　　裴焓和沈霭去了青丘——裴焓用狐灵震开穷奇时没有收住灵力，估计遥远的青丘已经感受到了他们帝王的震怒。青丘早就不满妖界的统治，尤其裴氏双子不在后，妖界扶持了一个傀儡狐王，对青丘的子民们肆意压榨，不顾民生。
　　裴焓此番一怒，青丘子民势必追随。

　　当他们到了青丘，沈霭看到的青丘与之前完全不一样。每个人脸上都是对生活无尽的绝望，哪里有之前裴氏双子时的子民和乐安康模样。而裴焓直接冲到了狐王的宫殿，那里歌舞升平、肉林酒池。

　　——可那里本该是个狐狸洞。
　　自然和谐中怎能有突兀的宫殿出现？

　　沈霭在裴焓的身后，在殿外看着裴焓带着怒气与杀心进入殿内。那模样，才真的该是当年重振青丘的帝皇所该有的。

　　裴焓周身撒发冰冷气场，所过之处皆起薄冰。狐王在高位上本想逃离，却被裴焓乍现的狐灵压在原位，根本无法动弹。

　　“灵力未进，武力倒退。你不会治国安邦，你不敢平定战乱，今吾皆不言你已过之罪。苏羡苏君之争将至，你不求独善青丘，反倒让将将饿死的流民百姓充兵。以你之行，岂配此位？岂敢享此尊？！”

　　裴焓以灵力发声，无需开口。那冰冷却充满杀气声音充斥着整个殿上、整个皇宫、整个…青丘。裴焓话落亦到狐王面前，他袖中短刀反射的光映在狐王脸上，下一刻，血溅尊位，皇宫冰封。
　　沈霭慢慢走到浑身是血的裴焓身边，为他披上了自己的外披。裴焓眼里的杀气被沈霭化解，他侧过身来正视沈霭，眸子中的情感终于恢复到之前的温和。

　　“对不起……我……有点生气……”
　　“没关系，我的陛下。我将永远追随于你的麾下，为你斩去辉煌之路上的所有杂草。”

　　裴焓惊讶地看着沈霭单膝而归，在他的手背上轻轻一吻。裴焓完全抑制不住对眼前这人的爱意，便扑到了他温暖的怀里，狠狠地把头埋到他的颈窝。

　　“谢谢……”
　　“陛下，你要走的路，一定百花盛开，繁华似锦。”

　　五神的其他人以及洛明玄回了神界，如今洛褚未归，霸主之战中洛褚站队苏君阵营，按理说整个神界都该以天帝马首是瞻。

　　但，霸主之战何等惨烈。当年莫怀带领的仙界乃是六界之首，不过是在侧面战场打了一战，便损耗了半数国力，一落至六界第四，至今都未曾补回当年之盛世。

　　洛褚和林皖带着徐晦去了他们的桃花林，那千万桃林，都是洛褚为一人林皖所种。洛褚的母亲乃是桃花妖一族，因此洛褚的血也有桃花妖一族的奇效，乃至更甚。

　　——凡是沾了洛褚的血的桃树，即便已经衰为枯枝，也可迅速重归繁盛模样。即便是随手折下的一枝桃花枯木，沾了洛褚之血插入贫瘠地上，也可瞬间生长为一颗茂盛桃树。
　　而这些沾了血的桃树，可千年不衰。

　　“阿晏，在这里好好呆着，等霸主之战结束，爹爹和阿娘就回家。”

　　洛褚的话里，不是父皇，不是母后。不是父王，不是母上。而是最贴近于孩子的爹爹和阿娘。
　　而他们的家，本就该在这桃花林中。

　　“真的会回来么……”

　　徐晦想问，可直到洛褚和林皖离开，徐晦也没有问出口。其实在他心里问与不问都没有什么区别，反正他已经被丢弃几万年了。

　　墨冗支援林皖之前就将沈弦接回了妖界，他不会让沈弦离开妖界，不仅出于利益，更出于他对沈弦不知所起的爱意。
　　（感情线见卷末。）

　　莫怀和洛如云回到了苏君所居之处——与归宁并称两大仙界的托安。

　　同他们在托安的，还有苏沁柠。

　　——苏沁柠没有宋九玖的保护与提示，很快就和自己的哥哥苏君跑到了托安。
　　可是，苏君带她来托安，却是教她破阵之术的。

　　——墨莲池封印戏命的阵，只有苏氏血脉能破。苏羡不会帮苏君，苏君又进不去六扇门结界。此刻，唯有苏沁柠能帮苏君。
　　苏沁柠从小崇拜自己的哥哥，对苏君的要求自然无不应的。可苏沁柠不知道，归来的苏君早已不是之前的苏君，如今的苏君已经被仇恨和思念蒙蔽了双眼。
　　他看不见苏沁柠因灵脉被封却强制运转灵力的艰难，仅一盏茶功夫，苏沁柠就被逼得晕厥过去。可苏君一直在旁边为她输入神力。
　　神力只能唤醒苏沁柠，却不能为她所用。就这样，苏沁柠醒了就练习，又因练习而晕，晕了就再被唤醒。

　　仅一炷香时间，苏沁柠万万年才调理过来的身体，又跌落了低谷。

　　——“戚年有回信吗。”

　　洛如云将桌上的两盏茶满上，莫怀背对着洛如云，望着窗外的风景。

　　“仍未，恐怕你真的要提前去归宁了。”

　　莫怀长叹一声，而洛如云只是继续斟茶。

　　“你我不过都是棋盘上的一颗棋罢了，莫兄，此刻苏羡该在托安界外了，如今且以茶代酒，为我送行吧。”

　　洛如云仍满目笑意，莫怀回眸看着他的样子。莫怀早该知道，自己这个妹夫无论心里再多情感，也不会向任何人表达出来的。

　　——其实，苏君的战局布的很远，至少距离战争，还有很长的时间。
　　至少……洛如云要先回苏羡身边做内应。

　　苏羡和洛如云的爱情也曾令人羡慕，可那只是曾经。洛如云对苏羡的死心，不仅限于苏羡为了提高实力，日日让洛如云空等待回信；不仅限于他们相爱千万年，洛如云都未曾去过归宁；不仅限于苏羡因苏君与戏命之事而后怕，甘愿与洛如云决裂。
　　让洛如云真正死心的，是他在旧城府尹地窖里过得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一开始在那阴暗的日子里，洛如云日日希望苏羡的出现。可到最后，洛如云浑身赤裸躺在冰冷地上时，他的鱼尾不再存在，他对苏羡的爱，也彻底消失。

　　直到最后，他重见天日也是因为自己妹妹的死，苏君为招揽他替他与洛如初屠城。
　　伴随光而来的第一个人，不是洛如云日日所盼的神明，而是带着利益而来的苏君。

　　可比苏君算计的更深的，是戚年。

　　莫怀不知道戚年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他至少清楚。戚年追随苏君的真正目的绝不是权势，而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苏君也找不到，也召不回的人。

　　也是一个，能让戚年以自己的弟弟做局，引宋九玖入局，再让戚尘与宋九玖纷纷丧命也值得的人。

　　如今聚灵之阵已成，灵已重聚。苏沁柠也被带回了苏羡进不去的托安。如今何须洛如云主动前往归宁，苏羡一定会托安来救苏沁柠。
　　苏羡一定会很快赶到，这是苏君急切的训练苏沁柠的原因，也是戚年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因为戚年知道自己日夜思念的人或许就在归宁，可归宁和托安皆在六界之外，戚年无法查勘。唯有洛如云入归宁做内应的计划提前，戚年才真正可知此人真正下落。

　　可这也代表……战争正在拉开序幕。

　　——“即便违六界之所向，弃滔天之权势。即便颠覆六界之安宁，遭受世人之唾骂。我也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