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神明的游戏》m24

13、幻象

　　诺克斯还是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被苏青禾那个女人拉进护卫队的。

　　他，诺克斯，当年在副本世界里就是赫赫有名的高级玩家，更是最终副本七人之一，手里还曾握有神级道具「神明权杖」，出了副本也是荒野上雄踞一方的狠角色，怎么如今却变成了苏青禾手底下打杂的？

　　“你的技能非常好用，或许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苏青禾是这么说的。

　　「音踪」在现在的情况下没有什么大用，但「壁垒」和「跃迁」简直是作弊利器，如果不是「跃迁」的有效距离太短，冷却时间又太长，苏青禾甚至想过直接让诺克斯带着导师去到「门」所在的位置。

　　不过当然是不可行的，导师本身对怪物的吸引力虽然很大，但作用范围有限，为了能把更多的怪物投向海对岸，导师会尽可能地把自己暴露在怪物们的视野中。

　　如非必要，他是不会使用「跃迁」的。

　　“坦……坦克？”没见过世面的高级玩家诺克斯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还有这种东西？”

　　“现在是‘我们’了，”苏青禾淡淡道：“「复活日」前留存下来的武器和装备有不少，好多都被怪物破坏了，能用的不多。”

　　而且最主要的是，因为「复活日」后的能源开采非常艰难，现有的能源储量不足以支持那些武器的修复和维护。

　　若不是这次真的关系到人类的未来，联合政府连这几辆坦克都拿不出来。

　　“事实上我们还准备了一些……嗯，别的东西，”苏青禾轻描淡写道：“如果导师的计划不成功，我们会用联合政府自己的计划……作为补充。”

　　诺克斯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感到震惊。

　　“做好准备！”苏青禾高喊了一声：“最后确认一遍作战计划！”

　　“是！”

　　穿着统一制服的护卫队众人齐声喊到。

　　所有人在帷幕的边缘安静等待着来自苏青禾的指令。

　　“帷幕要消散了……最多还能撑二十分钟。”导师说，他身上那种属于神明的气质已经几乎看不到了，现在的他任谁看来也只是个性格成熟为人冷淡的少年。

　　在帷幕消失前，他们就要离开安全区，尽可能地将帷幕附近的怪物引走。

　　没有人说话，谁都知道这是人类与怪物之间的最后一役。

　　苏青禾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出发！”

　　「我们应该快找到了。」几条触手拉伸延长，变成细丝一样的东西贴在地面上向前探索。

　　「嗯。」闻封秀坐在临时搭的帐篷里，闻玖已经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泥土岩层都会在一定程度上阻隔我对心脏的感应，所以我怀疑它在地下。」小眼睛说。

　　「能确定位置吗？」闻封秀问。

　　「我在尝试……你也休息一下吧。」

　　闻封秀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起初是因为有些亢奋，想到自己或许还能看到原本的世界就感到格外兴奋——从某种程度上，这几乎成了闻封秀的执念了。

　　后来是必要的警戒，因为闻玖是人类，他的身体没办法不眠不休支撑下去，当他休息的时候，自然就由闻封秀来负责他们俩的安全。

　　虽然眼睛可以单独守卫，但它的警惕性极差，遇到跟神明本体无关的东西总是不能及时感应到危险……当然，归根结底是因为它作为这个世界上仅次于神明本尊的最强生物，其他东西在它面前都不具备什么危险性。

　　但不会让眼睛受伤的东西，却有可能伤到闻封秀和闻玖。

　　「相信我，我可以保护好你和他。」眼睛晃了晃触手。

　　许多条触手从眼睛边缘伸出去，小心翼翼地在帐篷周围围成圈，张牙舞爪地对着外面。

　　闻封秀的身体并不会感到疲惫，但精神上却需要睡眠，既然眼睛都这么说了，那他也没有必要强撑。

　　于是他闭上眼睛，躺了下去。「醒醒。」

　　「闻封秀，醒醒！」

　　闻封秀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休息过了，他的意识沉浸在一片混沌当中，却异常地温暖舒适……自从大学毕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好像有人在叫他，不是爸妈，不知道是什么人，这声音并不熟悉……不，与其说是不熟悉，不如说他对这个声音说“闻封秀”这三个字不熟悉。

　　「是谁……」

　　「醒醒！闻玖已经醒了！他很担心你！」

　　闻玖？闻玖又是谁……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大概是哪个不重要的亲戚吧，回头问问爸妈。

　　“我哥怎么了？”闻玖半抱着闻封秀的身体，对从触手挥舞频率就能看出正十分焦急的小眼睛问道。

　　漫天飞舞的触手骤然一停，然后其中几只开始拉成细长的条状，然后弯折组合，形成文字飘在空中。

　　“心脏，在，附近？”闻玖注视着那些字，跟着念道：“受到，影响。”

　　闻玖点点头，示意小眼睛他看懂了，然后又道：“所以现在怎么办？”

　　半空中组成文字的触手一僵，然后给自己缠成了一团乱麻。

　　“你不知道？”闻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俊秀的脸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危险。

　　触手往闻封秀身边退了退。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事实上要说遇到突发状况，那倒是有很多次，尤其是在闻封秀刚刚寄生在它身上的时候。

　　不过那会儿闻封秀已经经历了副本世界磨砺、经历了一边打怪一边奶孩子，是个非常可靠的成年人了，所以遇到问题他自己就会想办法解决，大多数时候没出息的眼睛只要听话就行。

　　这还是它第一次遇到连闻封秀也出问题的情况。

　　「心脏的力量能散透出来的并不多，你跟我现在又是一体，怎么会受到这么深刻的影响？」

　　「而且明明闻玖都没事……」

　　「快醒醒啊！」

　　「闻封秀！阿秀！」

　　闻封秀不想醒来，在他混沌的意识里，这应该是在某个假期，而他躺在自家的床上……既然是架起，为什么不能多睡一会儿？他很累了，之前的工作很累了……

　　“阿秀，起来吃早饭了。”

　　是谁的声音？好像是……妈妈？

　　“好久没吃你爸做的包子了吧？他老早就包好了放冰箱里冻着呢！”

　　是妈妈，还有爸爸。

　　“说那么多干什么！让儿子快点吃饭吧！”

　　“诶呀！说两句也不耽误吃饭，就你脸皮薄，儿子一夸老脸就红了！”

　　“吃饭吃饭……”

　　闻封秀笑了笑，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温馨的场景了。

　　“闻哥！我听我妈说你回来，赶紧来找你了！上次那个游戏没有你我们根本通不了关！快来快来！”

　　那个游戏？对了……是胖子带来的那个，确实很难，论坛上都还没有见到通关的攻略……

　　闻封秀还记得游戏官网首页放着的大boss的设计图，那个怪物像是无数只眼睛和触手的集合，光是看着图就让人感觉很恶心了。

　　但却不及真实的万分之一……不对，他还没有见过真实的boss。

　　“先找心脏的具体位置吧。”闻玖平静道：“现在叫不醒我哥，或许离得更近一些有什么起效……也说不定。”

　　说着，闻玖把闻封秀背到背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闻封秀，在他有记忆的时候，闻封秀就是那个教授他知识，教导他一切，为他遮风挡雨的哥哥了。

　　闻玖在闻封秀的背上趴过很多次，这却还是第一次背着闻封秀。

　　“……你，能不能帮我，把我哥绑在我身上。”发现自己的力量比较弱的闻玖异常羞耻道。

　　眼睛：「……」

　　“走吧，你指路。”闻玖打理好之后，对眼睛道。

　　几条触手迅速拉长向着某个方向延伸，背着闻封秀的闻玖点点头，顺着那个方向走去。

　　“我哥没有办法离开你独立生存对吧。”

　　眼睛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闻玖还会跟它说话，但依然诚实地挥舞触手拼了一个“√”。

　　“那你有没有办法，把他和我置换？”眼睛懵了。

　　然后开始疯狂呼唤闻封秀：「醒醒！你弟弟疯了！」

　　“把我的身体换给他。”闻玖说。

　　闻封秀还安静地在他的背上睡着，从眼睛的角度看不到闻玖的脸，但它观察世界也不是靠眼睛，因此他“看”到了闻玖平静淡漠的脸。

　　没什么不好的，闻玖想着，他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是应闻封秀愿望而生的神的造物。

　　在副本世界的时候，闻封秀就在努力照顾他，明明是一样的基因，他却一直是那个拖后腿的。

　　后来他们走到最后一个房间前，闻封秀预感到了危险，执意不让闻玖跟着进去，闻玖就只能在外面等着……他从“出生”起就在这怪物遍地的副本世界里，可他还从来没有觉得时间那么漫长过。

　　那几天里，闻玖终于知道闻封秀为什么用宝贵的万能许愿卡换了一个他。

　　再后来副本世界全面开启，无数玩家被陆续拉进副本，副本世界如神明所想地运转着，闻玖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能干些什么。

　　闻玖就只能呆在那个房间附近等着他。

　　闻玖其实早就见过诺克斯了，进那个房间的所有人他都见过……事实上他还暗地里给其中几个提供了帮助，只不过他们都没有见过他。

　　闻玖想，或许神明看到这些人，就会放走闻封秀呢？

　　触手打断了闻玖的回忆，眼睛又开始在半空中拼字：“他让你看他的世界。”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但闻玖凭借着对闻封秀的了解看懂了——眼睛告诉闻玖，闻封秀希望闻玖能去看一看闻封秀曾经生活过的世界。

　　闻玖脚步不停，沉默片刻后开口：“我们并不完全相同，对他来说那个世界是他的家，但对我来说不是……”

　　“他一直把我当成另一个他，努力给我他想要的一切……当然大部分情况下他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闻玖背着闻封秀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但这件事不是，他想要那个世界，我想让他自己去看。”

　　“没想到怪物的数量这么多……”从安全区离开之后，诺克斯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个休息的机会。

　　诺克斯已经要累瘫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怪物同时出现，并且像是疯了一样朝那个奇怪的少年人冲过去，完全不顾这边玩家的火力压制——安全区为了这次行动，把这几年攒下的家底都拿出来了。

　　“如果让我逮到造成这一切的家伙，我一定要杀了祂！”诺克斯感慨道。

　　苏青禾坐在他旁边冷静道：“你去吧，导师就是那个神。”

　　诺克斯：“……倒也不用这么配合……”

　　苏青禾瞟了他一眼：“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那个「导师」来历不明，却能吸引怪物，别上尚且对他的身份有诸多猜测，何况是诺克斯这个被闻封秀剧透过的家伙。

　　“……我以为你不会说呢。”诺克斯道：“你不是一直那样？情报掌握在自己手里，审时度势随时准备拿它们换取更多的东西。”

　　“都这时候了……”苏青禾的声音也有些虚弱，她甚至闭上了眼睛：“我们这些人总归是送死的，情报泄露与否都不重要了。”

　　诺克斯沉默，是的，他们这些人总归是要死的，包括导师，也包括他跟苏青禾。

　　每个人走出安全区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赤罗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里，天都变了！

　　她被闻封秀抢走了「柯罗诺斯」，自然没法继续在驻地待下去，更何况她本身也对闻封秀和他脸上那只眼睛很好奇，所以就打算往安全区那边走走。

　　诺克斯那家伙都敢去，她有什么不敢的。

　　赤罗跟诺克斯不一样，诺克斯往安全区去的时候刚跟魏旭打完架，又被人追杀，可以说是水深火热，相比之下保存了实力的赤罗就很悠闲了。

　　但她没想到世界变化如此之快，她还没走到安全区呢，就看到不远处一队装备精良的车队带着数不清的副本怪物向着海岸那边飞驰而去。

　　赤罗吓得直接一个技能「抹除」，消除自己的存在感，躲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那些怪物们没有注意到她。

　　“那应该是安全区的车队吧……这是要干什么？”赤罗面露疑惑，喃喃自语道：“还有这些怪物……”

　　赤罗甩甩头，默默加快了速度，她现在有诸多疑惑，只有到了安全区才有机会解开。

　　结果谁又能想到，但她走到安全区的时候就发现，不但「帷幕」已经彻底消失了，安全区周围有队伍侦查戒严，连造成那一切的、天上那个神的眼睛也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

　　赤罗彻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