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昔日少年今日夫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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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人群中传来岳茵那声报官的清喝，卫知儒停下狂奔的脚步，不自觉地急舒一口气，听声音她们暂时是安全的。
他迅疾扫视过面前围成铁桶一般的激昂民众，看样子，自己无法就这样单枪匹马地闯进去救人。目光一寒，他眼睛不敢或离地紧盯着前方，徐徐转头，准备对着身侧的人发话。
隐约间前方却传来一句奇怪的对话，“大爷，你知不知道中间这个漂亮女人原籍是哪里人？”
那人的语调——
他无意识地放慢转头速度。
“听说是什么凤什么州的吧？”苍老的声音漫不在意地回着，应该是被问话的围观老头。
问话的那人骤然变得惊喜，反问，“云凤洲？”
卫知儒惊疑不定地缓缓停下动作，这问话的人是谁？难道他认出了岳茵？心里一震，他猝然转头扫向声音来处。
对话继续着，“是吧，好像是吧。”老头敷衍答道，接着感兴趣地反问，“小伙子，你认识这个小□□？”
年轻声音哼地笑起来，“这种女人，我当然认识……”
听到那意味深长的语调，卫知儒双目怒睁，冲着话音方向猛地一挤，伸手抓过去。
“哎哟，你干什么你？！快放开！”被一把揪住胡子的老头僵硬地别着头，狠狠拍打着卫知儒突如其来的毛手。
卫知儒也不放手，只瞪着眼，一边转头寻找，一边凛冽问道，“刚才问话那个年轻人呢？”
“那呢，那呢！那边去了！你找他去啊，放开我。”老头一手狼狈指着，口里哇哇大叫。
卫知儒立即顺着指向看过去，那男人正挤在几人外，他预备离开的身影听到这边的动静顿了一下，正转过头来。
那人面容阴冷狡黠，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卫知儒神情顿时变得肃冷，猛然发力，欲待再追。
忽地，一声大叫传来。
是晓茵！她在叫娘亲！
卫知儒心内陡震，迅疾转头，看清自己身前骚动的人群。
一时间怒急攻心，他双手探入怀内，扬声大吼一声，“云涯！”
吼声方起，一道尖厉的长啸即时腾跃而出，惊裂云霄。
顿时所有人丢下手中的器物，痛苦地捂住被音波穿透的双耳，双腿颤抖着，身子无力向下坠。
四际萎靡颓软中，唯有一人挺身直立。
卫知儒耳中塞着布团，全身绷紧，目光急速扫描着前方。
天地间寂静地仿若异界，眼前那如铁桶般的人圈，此时一个个或跪或趴地扭曲着面容，矮下身子，一片狼籍中，直露出中间一个醒目的绿衫女子。
她乌发披散，原本清丽的面容此时白的诡异，唯有紧阖的眼皮之下惶惶滚动的眼珠，显示着她还活在世上。
卫知儒三两步跨过去，将早已备好的布条塞住她的耳朵，俯下身子，将她柔软的娇躯拢入怀里，牢牢抱起来。他站在原地，逡巡四顾。终于，放下心来，“晓茵”。
僻静的角落里，两个家丁守着马车。
车厢里，女子闭着眼，人事不省地仰坐在铺上，一大一小绕坐在她的两旁。
卫知儒一手扶着她无力的头，紧紧地盯住她的脸，另一只手握住她冰凉的左手一下下摩挲着。
卫晓茵仰首不安地对着岳茵的脸左右探视，双拳紧张地握住蜷在身旁，她抽一抽鼻子，“爹，娘为什么还不醒？”
卫知儒咽一下喉咙，看着娘子就算昏迷着还是紧缩痛苦的面容，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那两扇紧闭的睫毛终于震颤起来。
岳茵悠悠醒转，她睁开眼睛。模糊的眼界渐渐清明，守在前方的少年终于定下形来。他俊秀的面容憔悴着，仿佛苍老了几岁。原本高傲的脸庞，此时依然板着脸对着自己，可那直直的目光，她认得出来，是愧疚和自责。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岳茵一下子惊慌起来，她狠狠蹙着眉头，猛地伸出手臂扫过去，“走开！”
卫知儒见她动作，怕自己硬挺着会撞疼她，于是顺着她的力道，凹下身子缓和着接下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劈。待她力道尽了，才捉住她的手臂，安放在自己背上，将自己送入她的怀抱之中。
岳茵慌忙又要挣扎，急斥道，“你走开！”
卫知儒一手捉住她在自己后腰挣扎的手，一手环住她的腰，牢牢地箍住她，才扬起下巴点向岳茵另一边的女儿，若无其事淡笑着提醒道，“晓茵，你娘醒了。”
小姑娘自她醒后一直惶然看着，娘亲这是怎么了？面色这样冰冷，既不理她，也仿佛不认识爹了。
岳茵顺着卫知儒的目光愕然转头，才看见一个点点大的女童姿势亲昵地依偎在自己身边，神情却是惶惑地望着自己。
她茫然瞧着女童那张憨憨的面孔，许久之后，才眨了眨眼睛，她垂下头，缓缓阖上眼皮，终于回想起来。这失而复得的感觉，一时脸上不知是哭是笑，她轻颤着低语，“晓茵。”
见到娘亲终于认了自己，卫晓茵顿时耷拉下头，瘪了嘴，两只胖小手抓紧岳茵的右手，哭出声来，“娘亲，对不起。”
卫知儒托起晓茵的小脸，只见她哀痛异常，于是横过岳茵的膝头，偎近小人，弯低身，双手轻柔地为她抹掉眼泪，展开微笑，静静道，“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说完，他单膝曲起，身子一转，更方便更直接地跪立在木板上，直面着母女俩。他侧身将痛哭中的幼女抱起，放入岳茵的怀里，然后他的双臂展开，大大的怀抱，环住自己最亲的一大一小。
他仰首看向晓茵身后的女人，盯着她，重复一句，“是我的错。”
原本伸手抚慰着小人儿的岳茵听出他这句话别有深意，抬起眼帘，望向他，恰好望入他的眼里。
二人一时间四目相对。
岳茵看见那温柔、坚定的目光，恍惚沉迷间不知飞越了多少年华，这就是那个人吗？当年的那个少年，如今自己的夫君？痴痴罔罔间，她猛地撇开目光，垂下头。
卫知儒的目光顿时没了着落，他暗叹一口气，垂下头，整理一下情绪，又重新带上浅淡笑容，抬起头照看着自己怀里的两母女。
岳茵忽然呀了一声，“救人，”她仰头看向卫知儒，怕他不明白，急急补充，“小叶子母子俩。”
卫知儒轻哼一声，“那女人自找的。”他一早知道这个卖肚兜的小寡妇，虽说做生意的手段是百无禁忌，各人不同，可当初既然使出那种手段做生意，现在这样也是应得的。更何况，方才他在人群中见到的那人不知是否还躲藏在附近，是否伺机而动，另有企图。
岳茵讶异地看他一眼，见到他脸上的神情竟似是轻蔑，顿时面容失了颜色，她默默垂下眼帘。
卫知儒皱眉看着她神情变化，只觉疑惑不解。
岳茵沉默片刻，忽然清冷说出一段话，“这女人不一样，她明明没有做过那种事情，却被人那样对待。你也该知道被无数人那样喊打喊杀，并不好受，”她扬起眼帘看一眼卫知儒，面色冰寒，目光稍显凌厉，语调却分外客气，直呼他的全名，“请你，卫知儒，请救救她。”
卫知儒眼睛大张，看着她，忽然明白过来，心里越发恼怒，瞪她，她竟然误会自己，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种意思，你怎会跟她一样。我怎会那样看你。
无奈他怎样怒目瞪她，岳茵始终执拗地不肯抬头再看他。
他忿忿吁一口气，正要解释。
一只小手忽然拽住他的衣袖，带着哭音央求着，“爹，救小叶子。”
他一转头，就见到晓茵原本快要止住的眼泪，又喷涌出来，圆圆的一张脸蛋，哭得让人心痛，他绷紧的面容顿时松懈下来，阖眼微笑，“好，我去救。”
他口里应着，却不起身，而是举起晓茵小手掌，把自己的脸送上前，“晓茵，用力打爹一下，记住，这是我的错，不关你事。”
晓茵诧异地止住哭泣，嘟嘴望着他，最后终于展开小手，轻轻拍上爹的脸，哭着笑起来，软软叫了他一声，“爹～”
卫知儒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他仰首看向后面的岳茵，伸手抚过她凌乱的发鬓，再微微用力，将她低垂的脑袋硬掰起来，正对着自己，待她目光被迫望过来，他严肃地嘱咐道，“你们两个，在这等我回来。”
片刻过后。
站着的晓茵两只小手环着娘亲的腰，斜倚在她身上，抽着鼻子，哑着嗓子，诧异问道，“娘，护院爷爷在做什么？”
岳茵承着晓茵的重量，双手扶在驾驶位的车辕横杆上，自高处眺望着前方的人群。
只见人群里，云涯看一眼卫知儒，无奈地扯着自己的上衣，裸露出上身，向着胖女人走近。
卫知儒笑着对胖女人说了一句话。
胖女人听了面容大变，猛地回手抓牢自己的衣襟，惊恐的目光看着越凑越近的裸身男人。
云涯呲牙咧嘴地刻意怪笑着。胖女人一步步后退。
卫知儒又对着云涯吩咐了一句。云涯颓然转头看向他，表情垂死挣扎，真的要这样么？
卫知儒点点头。
云涯猛地一手拉住自己的裤腰带，另一只手就要把胖女人的手拉扯过来。
嗷地一声，胖女人猛地缩回手，转身逃了。
围观的人群，也随着胖女人的离开，陆续散了。
岳茵见势不对，早已蒙住晓茵的双眼，非礼勿视。
晓茵被娘亲的举动勾得越发好奇，身体不停扭动着，大脑袋转啊转啊，想要逃脱母亲的魔爪，“娘，娘啊，爹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呀？为什么要脱衣服呀？”
岳茵咬着唇，微微有些笑意，那人大概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吧。胖女人以□□治小寡妇的罪，如今卫知儒又反过去威胁她当众与男子□□。
她遥望着远方那个俊美的身影，缓缓收起嘴角，这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她当做弟弟一般看待的稚嫩少年了，如今的他有着如此手段，真真切切，已经成长为一个能够庇护家人、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软弱地依靠过去的大男人了。
她叹息着。
卫知儒背着手，目送着人群全部离开，他扬扬下巴，示意今晚充当车夫、大侠兼且浪荡子的云涯，没你事了，可以退了。
云涯扑地喷他一口怨气，咻地飞走。
卫知儒转身，面无表情看一眼缩在角落的娘俩，由怀里掏出一袋银两，扬手丢过去。
他昂首转身，大踏步走开。
一道声音忽然幽幽传来，“原来你是那个人。”
卫知儒皱眉停住，缓缓转身，不耐烦地看向小寡妇，“什么？”
“我当年也住在云凤洲”，小寡妇绽露笑容向他解释道。
卫知儒眉头皱得更紧，“什么云凤洲？”
小寡妇见他装傻，挑一挑眉毛，径直说道，“原来当年的岳小姐，”她四处张望着，没找到岳茵的人影，于是转过头来，柔媚笑语，“原来当年她护住的那个人是你。”
卫知儒双眼顿时眯起，凌厉瞪她，语调却依然清冷无波，“什么意思？”
小寡妇闭眼柔曼一笑，诚恳说道，“小女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方才救了我，我不会恩将仇报地传扬出去的。”
卫知儒面色肃杀地打量她一阵，点点头，转身走开。
走了几步，心头终于不安，他略转身，看回去。
却正迎上小寡妇幽幽的目光，那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未曾离开。见到他回首，她徐徐绽出柔婉一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昔日少年今日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