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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生死讨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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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问剑清谈,若无意外,魁首便在谢三问与楼夙之间。
之所以悬而未定,因楼夙并非以乐游弟子的身份问剑,而是以楼国师的身份。
但无论如何,他仍是乐游弟子,乐游山风头尽出。
这时候就等东道主与长辈长者们共同裁决了。
李还真还未出声,陈五常端坐正了正衣襟,撇嘴道:“我浮玉山弟子不是输不起的人,魁首我们不要。”
赵湖亭:“……”
他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李还真要是真的判楼夙赢,他们乐游山是非常愿意的呀!
已经两日未现身的顾双城从天而降落在问剑场,指着楼夙道:“自然是小国师赢了。”
除了来到乐游山的第一日见过顾双城,白衣翩翩的剑仙再未出现过。
俊美无俦的剑仙不似同辈那般沧桑,只需往人群中一站就能吸引来一众的眼光。
早个三十年确实如此,不过近些年太和山风评大不如前,顾双城做事亦不如从前光明磊落,叫人忽视了他身上的逍遥出尘之气。
而这人一开口,又恨不得让人打死。
“燕皇第一次派使臣来参加问剑清谈就能取得魁首,可见楼国师实力不俗。话说回来,国师当为大燕国运祈祷,理当诛杀于国有害之人。”
李还真:“有话不妨直说。”
“今日太和山上,有前朝余孽。”
“前日我派掌门李还真被人刺杀,想我太和山掌门仁慈宽厚,从不与人结怨,若说得上有仇的,就是前朝余孽了。”
众人:这话你还真敢说啊!
仁慈宽厚李还真,想杀他的人竟然只有前朝余孽?
不出声不是默认,反正在人家的地盘上,黑的白的任由他去说好了。
赵湖亭:“李掌门只得罪过前朝皇室?那我倒是想问问了,太和山前代精彩绝艳的大师兄李赋秋因何而死,当年太和山说自己遭魔道围攻死伤无数,剑道弟子殷沉岚因何而死,瀚海尸宗的陵川君与你们有和仇怨?”
“此后,我乐游山的亲传弟子张翠微昭告天下的书信里写了什么?”
“李还真仁慈宽厚,那我赵湖亭称得上一句菩萨心肠了。”
一桩桩一件件不一而足的往事,有知情者有不知情的,赵湖亭想着,与其等太和山把屎盆子扣给他们,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些事本来就不是密不透风的,也不足以令太和山名声扫地,无论是李赋秋还是殷沉岚,陵川君还是张翠微,现下与其他仙门的干系不大。
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命只能换命,若无主持公道之人,苦主来讨,别人也不得阻拦!
李还真:“周哀帝的陵寝葬了空棺,依楼国师看应当如何?”
“你得先找出来没死的周哀帝是谁,证明他的身份,再论其他。”
“大周图腾为赤鸟,传闻大周嫡脉子孙身上有赤鸟刺青,前夜袭击我的人刺青在耳后。”
傅东风听了直皱眉,不知道这无稽的传闻从何而来,在场中耳后有刺青的是他四师弟钟酉。
前夜他没有刺杀李还真,四师弟和三师妹她们去了哪里他也能猜到。
既然如此,李还真和顾双城就是在空口白牙,混淆黑白。
李还真说得有头有尾,由不得人不信,若是挨个查看,四师弟一定会被人揪出来,污名骂名沾上身,再难摆脱了。
傅东风心想,这谁想的馊主意,老姬家的血脉里竟然有舍己为人这一套的吗?四师弟和自己之间,谁不知道怎么选。
他这样想,钟酉的目光灼灼,三师妹和小师妹平淡如常。
看着依然站在高台上的楼夙,顾双城和李还真立于其两侧,傅东风忽地明白,这一局本就不是冲着四师弟来的。
是他。
傅东风款步向前,登上问剑台,手提清阳剑,走出来登上金銮殿的架势,好像他能一呼百应似的。
“姬曜凌在此,今日已非周天子,所持兵刃,一不为黎民百姓,二不为祖宗基业,盖因遇九重宫阙之上弑杀我父母之人,姬曜凌不报此仇,枉为人之子女,与各位仙家亦无干系。”
李还真:“国师可听到了,此人承认自己是前朝余孽。”
楼夙浅浅一笑,越过李还真,将顾双城请下问剑台,站到傅东风身侧。
两人并肩而立,楼夙说道:“看这样子,今日我们两个都要被逐出师门了?”
“不逐你,逐我。”
“逐了你就跟逐了我一样。”
李还真怒道:“国师这是什么意思,顾念昔日同门之情竟弃燕皇的信任于不顾吗?”
“李掌门此言差矣。”莹嫇许久未见仙门这样热闹,先前赵湖亭一番话说得太有道理,她凑趣道:“燕皇的信任容后再说,既是仙山大会,便许人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杀了姬曜凌父母,今日他来杀你,你担着便是。”
仙室山和尚也是一样的论调,佛家讲究诚信真善,却不能拦着飘零失怙的少年为自己讨个公道。
“我让他杀,他能杀得了我吗?”李还真嗤笑,“若还想留一条贱命,就该束手就擒!”
清阳剑画出一道烈日一样的弧度,傅东风左手剑指成诀,昭昭日月渐隐,剑台四方立着的石柱上燃起油脂火焰,风中忽明忽暗。
李还真皱眉,不敢小瞧他,更不敢托大让他们师兄弟两人联手对敌。
“敢问楼小国师,姬曜凌此为讨债,我何时欠了你的?”
楼夙:“此事说来话长,大周最后一位国师是我养父,大周帝后是你所杀,他殉国而死,你说他与你脱得开关系吗?”
他停顿了片刻,又道:“更别提天子城打杀我,以期我将死之时施恩,在对你感恩戴德让我为太和山所用的仇了。”
台下一片哗然,若说前者牵强了些,后来却是实打实的欺辱。
浮玉山掌门陈五常从高高在上到弟子群众,还不忘问他儿子,“你知道你们大师兄是这身份吗?我还当你是我儿子的身份就够令人意外了,乐游亲传弟子果然不同凡响啊!”
同辈中人瞪大了眼睛,一日之内发生的事,编排成话本,都能令三大传奇再多一个了。
传奇是够传奇的,只是希望以乐游山废柴大师兄的实力,不会平添笑话。
即使是正正经经的仙门弟子,天赋奇高之辈,以他们的年纪也不敢和一派掌门硬碰硬,更别提是仙骨废了好多年,半点仙术都不能学的废柴大师兄。
与自寻死路无异。
然而,人都是期待奇迹的。
事不关己的仙门看个热闹,乐游来的这些弟子们神色各异,不掩眼中惊愕焦灼。
刘刈麦问好兄弟陈昏,“你知道大师兄是周哀帝?”
陈昏先是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我知道他本名姓姬,猜测是皇室后裔。”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这是能说的吗?”
陈昏瞪大了眼睛不赞同看向他,撇嘴解释,“何况我想他只是宗室子弟,改名换姓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怪我猜的不够大胆,没敢往周哀帝身上猜。”
刘刈麦:“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长老做司业,让我们签卷轴铭誓的时候,大师兄在藏书阁签的,我正好被罚在那里抄书,瞥见一眼。”
居然这么早就知道了!
刘刈麦不服气看向另一个他认为比他憨厚多了的兄弟周瑞,这位见色忘义,与秦莎莎并立,忧心忡忡的,不似不知情的模样。
亲传师兄师姐们自不必说,他们心知肚明很正常,他向后望去,终于找到了和他一样全然不知的伙伴。
错愕、吃惊、忧心、复杂交织,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正常反应。
钟酉小脸煞白,正秘密传音给师姐师妹,“赤鸟刺青的事……我没有告诉别人,他怎么知道的?”
“刺青之事都有谁知道?”
“南疆我家里人,还有你们……”
他相信乐游山的亲人,便意味着要怀疑血缘亲人。
韩香絮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件事先放一放,大师兄的身份也不能瞒一辈子。”
何元初握着三枚铜钱占卜打卦,边算边飞快地掐着指节,无人敢打扰。
等何元初睁眼,擦过额角冒出的汗之后,她苦笑道:“我占的大师兄和小师弟此后,算不出来,天算果然还是不适合我。”
“那人算呢?”韩香絮问道:“人算能试不能?”
“消息不对等。”何元初颓然道:“师父人算厉害是因为她知道事很多,我们现在只知道大师兄和小师弟要杀李还真。”
傅东风和楼夙要杀李还真。
不出意外这话让很多人都听到了,太和弟子的主心骨如今唯有顾双城,太和仙史中所记的赵湖亭提到的几个名字,无论是李赋秋还是殷沉岚,他们知情或不知情,具是一阵胆寒。
上次各家仙门首徒齐聚太和山逼迫封山三载,本以为他们所作所为隐蔽至极,无人知晓,即便有人知晓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可赵湖亭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把所有的事都提了一遍!
这可怎得办?
无论他们焦急忧心,还是殚精竭虑束手无策,焦点依然在那对师兄弟和李还真的身上。
太和山的掌门难道真的要死在两个小辈的手中,其中一个还是众所周知的废人。
傅东风不听不管别人说了什么,他在清阳剑上画了几个符阵,只要能刺中李还真,他就有把握要他的命。
而难就难在此处,如何刺得中李还真。
清阳剑与李还真交手数十招式,兵刃迸溅出火星,李还真的剑术造诣不高,胜在仙术不错,傅东风被他打得连连后退,不多时嘴角便渗出了鲜血。
台下观战的人尽管能确认乐游大弟子不是废柴,甚至能在李还真手下走上几十个来回,但年龄有几百年的鸿沟,足够一个庸才长成高人。
李还真即便是庸才,他敌不过就是说,穷尽仙道所学,仍是敌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