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不问剑》客灯

126、无赖打法

　　昨晚发生了什么，心照不宣就好，问剑清谈还是要继续。

　　太和山只遣了一位叫不上来名字的外门小弟子站擂台，足见其诚意，惹得各家弟子心间微动，都想上去问一问他手中长剑。

　　幸而各家来的弟子人数不多，轮番上也拖不了太长时间。

　　打头阵的当然是浮玉山弟子，一人便足矣压下后来实力不济者蠢蠢欲动的心，拔高了整场问剑的水平。

　　其后仙室山和红枯山弟子上台，输赢参半。乐游弟子迟迟未有登台者，闻音几次试图登台，让三师姐几番阻拦。

　　刘刈麦不解其意，他是剑峰弟子，听到太和山弟子在嘲笑乐游山懦弱胆小，早有登台之意。

　　韩香絮拦下了闻音，却没能拦下刘刈麦，直皱眉。

　　高处观战的赵湖亭乐呵呵地笑道：“阿絮真是瞎操心。”

　　刘刈麦到底是剑峰弟子，他击退了一位仙室山弟子后，下一位迎上来的就是太和弟子。

　　还是上次问剑的熟面孔，阴损的招式层出不穷，刘刈麦不惧，剑峰修行不是玩的，阴谋诡计或许厉害，实力依旧有压倒性。

　　但是，击退这一个之后，他的下个对手仍是太和山弟子，下下一个还是……

　　刘刈麦明白了，太和山在针对他们，这就是明摆着来欺负乐游山的。

　　太和山是东道主，实力不济赢不了，但他们也没想着要赢，若说仇视，唯有乐游弟子，光是车轮战，耗也能耗死他们。

　　台下站着的乐游弟子已经开始皱眉了，他们倏忽间理解了三师姐阻拦他们的缘由。

　　如果是这么无耻的打法，只有认输一条路，向太和山认输，这是最不想看到的事。

　　或者有哪位别家弟子上台与刘刈麦对战，换他下来。

　　但那样说不定会惹恼太和是，场面就会变成别家弟子面临太和山车轮战。

　　刘刈麦已经打过几场，体力消耗都不是闹着玩的，他苦恼于自己的莽撞，不甘不愿道：“我认输。”

　　台上的太和山弟子轻狂笑道：“乐游弟子败给了太和山！”

　　韩香絮秀美蹙起，身后的弟子眼底带着愤怒不甘，依然没有办法。

　　这种无赖打法不过是仗着场地优势，别家仙门不会把所有弟子带来参加问剑清谈，而太和山所有弟子都能上问剑台，消耗别家弟子的体力。

　　台上的太和山弟子叉腰大笑，见识了这种无赖打法，一时半会儿竟没有人上台挑战他。

　　“三师姐，我们怎么办？”

　　傅东风道：“太和山清谈会在问剑之后，咱们来了多少弟子？”

　　“三十名，剑峰十五人，其他各峰共十五人。”

　　“粗略估计，太和山派出了五六百名弟子闲着来耗我们，既然是车轮战，我们也可以消耗他们。”

　　何元初：“大师兄的意思是……”

　　“耍无赖嘛！”傅东风眉眼轻挑，风流肆意地扬声道：“就看看我们乐游山三十名弟子，如何打退他们！”

　　乐游山周围的红枯山和仙室山有听到他豪言放语的人，虽说狂妄了些，但乐游山大师兄让他们小瞧了好多。

　　陈昏：“三师姐和四师兄还有小师姐不算在此列，太和山被我们打了个遍之后，真正的问剑开始，我们不能把眼光全放在太和山身上。”

　　傅东风面露赞许，又听周瑞道：“还有大师兄，他身娇体弱的，也别算他！”

　　“啊，对！”

　　傅东风无奈，念在他们一番好心没有拒绝。

　　“速战速决，别耗着，一剑一脚还是一招，撩下台就是对方输了，若是觉得体力不济，或是真遇上了厉害的对手，别逞强，等着同门兄弟姐妹给你找场子，真不行，还有你们三师姐在台下。也别打到筋疲力尽，留有余力，要给同门留有上场的机会。”

　　“是！”

　　陈昏打头阵上场，一剑挑了台上方才还洋洋得意的太和弟子。

　　之后又连战十数场，他朝台下招了招手，周瑞立即接过他的场子，陈昏干脆利落认输。

　　乐游弟子输给乐游弟子，不会让太和山得意。

　　而稳坐高台的赵湖亭仰天哈哈大笑，笑得李还真脸色都青了。

　　问剑场附近，乐游弟子自觉排好了队，等着上一位打完的弟子招手说自己不打了。不见得每次都能抢在太和山之前登台，但此前大师兄就说了，让他们留有余力，那再打几个不是问题。

　　二十六名乐游弟子刷了五百多名太和弟子，而上次浮玉山问剑时，太和山用的阴损伎俩终究还是用上了，乐游弟子受了些轻伤，仍高傲地扬着头，嘴角漾着笑意。

　　“阴谋诡计终究比不过实力强横，输惨了吧！”
　　……
　　这一日，乐游山出尽了风头。

　　有了第一日的惨状，问剑第二日太和山果然安安分分的没有再整幺蛾子，顺顺利利地进行。

　　虽然规则没有变，偶有一人打上五六场，却不敢十几场连着欺负人，唯恐学了太和山。

　　乐游山第一日风头太盛，这日便收敛许多，左右他们仅剩了四个亲传弟子未登问剑台，不急于一时。

　　太和山让人待得不耐烦，未料想一日之间，谢三问登上问剑台，久久不见有人来挑战他。

　　红枯山莹嫇懒懒指向与长者同坐高台的楼夙，笑道：“乐游山这次赚了太和山的面子，不打算登台了？亲传弟子已经两届问剑没露身手了，楼国师虽是燕皇使臣，亦是乐游弟子，何不登台切磋一下？”

　　赵湖亭偏过头看楼夙，神情疑惑，先前莹嫇便为他说话，今日又想他与谢三问对战，到底没想明白他几时和莹嫇熟稔。

　　“乐游无相剑的传人，小小年纪曾败于我门下白麓之手，年轻人不想着一雪前耻？”

　　楼夙含笑回道：“莹嫇前辈，输给白麓师姐不算耻辱。”

　　“那就当你为了燕皇在仙门扬名嘛，若是不去和谢三问过过招，如何能显得出来你这国师名副其实。”

　　李还真四下探看，道：“楼国师此来太和山问剑，未行一事，未显一名，若是如此，何必来这一趟？”

　　楼夙皱眉，没看懂李还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得不应，这一局他避不开了。

　　问剑台浩然大气，越过山海一样的人群，楼夙看向乐游弟子那边，目力极好看到傅东风正笑着看向他这里，不知为何，他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又唯恐是错觉。

　　楼夙像翩飞的燕儿一样掠下高台，剑袍玉坠纠缠作响，墨发轻扬，几个呼吸间已站在谢三问面前。

　　迎风而立，少年挂剑，伸手解开头上披发半束的纱巾，重新束发，露出光洁秀气的额头，之后又伸手，卷起了拖沓繁复的广袖，扎紧袖口。

　　楼夙以大燕国师的身份参加问剑清谈没想过自己要上问剑台，神京达官贵人从来都是广袖罗裳，打架飘逸是飘逸了，就是有些麻烦。

　　往日便罢了，今日他既然站在问剑台上，对手是谢三问，不好轻视。问剑，楼夙自认不差，他不想因为衣服拖沓之类的理由输给谢三问。

　　藏幸剑未曾真正和名剑对招，此时刚一出鞘，剑芒锋利如刃，冷铁叮咣作响，剑光耀目刺眼。

　　旋身剑锋错身，谢三问的负手于后的剑鞘挡住了楼夙的剑刃，吃了些暗亏，避开剑芒的空暇，楼夙笑道：“是我占了你的便宜，谢师兄成名已久，我见过你与人对阵太多次。”

　　“无碍，想必今后我亦能时常得见楼师弟的剑招。”

　　楼夙眸光微闪，谢三问持剑直刺，藏幸横剑格挡后忽成虚影，万剑之形，几缕发丝微碰道无形的影子就被斩断了。

　　谢三问不敢掉以轻心，飞身凌空退了三尺，藏幸剑尖指天旋了几个剑花，楼夙轻甩剑柄，藏幸剑离手破风。

　　剑道之人，剑不离手，他这一招应是落了下乘，可与他交战的谢三问不这么觉得。他能感觉到长剑破风的气流，所以举剑横档，等他挑飞了藏幸之后，却没见到楼夙的身影，只觉背后森森寒意。

　　本能令谢三问向前远离，周转之际两柄剑再次交手，两人身影站定，持剑而立，剑芒指向对方颈间。

　　漫卷树叶沙沙，无风自动，问剑台上下一片寂静无声，台上两个几乎处处都能平分秋色的少年人衣袍青丝无风自动。

　　目力不差的人注意到两人剑尖的方寸只差，谢三问颈间有丝丝血迹渗出，他略逊一筹。

　　同辈剑道第一人谢三问，算输了吧？

　　乐游弟子更傻眼，他们竟不知，小师弟已经这样厉害了。

　　何元初：“小师弟还未入道吧？”

　　此言刚出，乐游弟子自是齐齐看向大师兄，小师弟入未入道，傅东风若不知，就没人知道了。

　　傅东风心想，无相入道不易，小师弟心思太重，确实还未入道，但这话大庭广众之下说开了，不知会让人多嫉妒，故而敷衍地浅浅一笑，似是而非。

　　未入道能与谢三问打个不相上下，且他今年堪堪十八，现在已经这么厉害，再练个一百年岂不是要上天！

　　楼夙在谢三问撤剑之前率先撤手，抱拳施礼道：“谢师兄，失礼了。”

　　谢三问不言不语，轻笑一声，“从前不解他人看我的天赋心生魔障是何缘由，今日知楼师弟才知，原来是这样。”

　　他说：“无相剑法名不虚传，我输了。”

　　“谢师兄，我赢的不光彩。”楼夙嗓音清澈，树影簌簌声中别有飘逸出尘的特色，他举了藏幸给他看，“藏幸较之寻常兵刃，剑脊略矮，剑刃略薄，轻了许多，且比你的剑长了寸余。”

　　谢三问谢过他给自己留的面子，但技不如人从没有怨怪到兵器上的道理，天下武器千千万，没人说长兵就比短刃好，轻盈就比重剑好。

　　不然都去练长枪轻罗了，输了就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