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风击鼓》卿云~

9、第九章 柳暗花明

　　“唔……”肩上好像被利刃轻轻划了一下，血，流了出来。他悠悠醒转，依稀觉得自己手足被缚。周身的一切都在晃动，莫非，是在马车上？耳边只听一个生硬的声音埋怨了一句“你拉我作甚？早解决了早回去复命便是！”另一个声音流里流气的声音道“你急什么？真把人弄死了就不好玩儿了！难得捡了这么个活儿……”说着向他脸上捏了一把，“你看看~~好俊的哥儿呢……让你那么一刀下去也是可惜……”
　　这是何处？他想到今日晚间他正要去牵马离开建章营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墨荷倒在马厩里，一阵不详拢在他心里，他飞奔过去，看见墨荷倒在食槽边，平日一双柔和黑眼睛微微闭着，身子一动不动，就在他蹲下身查看墨荷的时候忽觉得脑后一凉……直到这会儿才醒了过来，能在建章营虽不若天子禁宫，但也毕竟防卫森严，能在此处做下这等事的，想来也只有……
　　“呵呵，小哥~~~醒了啊……”那个流里流气的声音见他眼睑微动，迫不及待的了，“哎，要说这模样可真是……啧啧，比之韩嫣大人，可真是不差什么呢，今日，可是便宜我们了呢。”
　　他见这人说的下流，只是一笑：“我可是要死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耳边出现了幻觉，只是觉得似乎有一阵马蹄声渐渐过来，听着，倒也似乎有不少人马。
　　“呦~~~哥儿倒是明白呢，不过，你若肯陪大爷们潇洒潇洒……唔，我们倒也能让你知道你是死在谁的手里。”
　　“呵呵，除却大长公主，旁人怕是没有这个本事吧。”他哂笑，“动手吧。”外边人马声响越来越大。
　　“哎……不急不急……你这俊的哥儿，可是难得得很呢，还是先……”
　　“尔等何人？！此乃大长公主府上车驾！尔等何敢惊扰？”这应该是赶车的马夫喊出来的。
　　“哼哼……大长公主府上又如何？尔等私劫建章军士，可有王法？！”嗓门粗大，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公孙敖！
　　**********************************************************************************************************
　　当夜•上林苑
　　中常侍春陀急急忙忙闯入寝殿。
　　“陛下！”
　　刘彻不悦：“看看你急的！火烧着眉毛了？当心朕制你个‘君前失仪’之罪！”
　　“陛下，”春陀顾不上了，“陛下，卫夫人，卫夫人……”一口气没喘匀，竟接不上去了。刘彻一听急了，身边的卫子夫也是一头雾水。“卫夫人怎么了？谁想把卫夫人怎样？谁敢？！”
　　“陛下！不是，不是卫夫人……不是……”
　　刘彻被他搞糊涂了，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遂骂道：“你这狗才！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春陀顿了一顿，“有人……有人劫走了卫夫人的弟弟，正在建章宫当值的卫青！”卫子夫听了这话险些晕过去。身子晃了一晃：“阿青！阿青！陛下！您救救阿青！救救他！阿青命苦！本就是个奴隶出身不说，幼时在生父家，生父懦弱多受嫡母的欺凌，好容易跑回长安！陛下！您救救他吧！！”卫青，他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冷洌的少年。自己看他竟不愿和韩嫣一样，就将他发到建章营，预备以后收为己用。谁？何人如此大胆，敢动建章营骑？
　　“谁？”他直视春陀，“春常侍不知？还是明哲保身，知而不报呢？”
　　“这……老奴不知……”
　　“呵呵，卫夫人有喜之事大长公主也该知道了吧？好大的胆子！”
　　春陀不知这个火是冲着自己还是冲着大长公主，忙道：“陛下息怒，卫夫人莫慌。骑郎公孙敖与卫青甚厚，已带人将他救出了！”
　　“什么！”刘彻大跌眼镜，“你这狗才！话可能一句说完？！”
　　“陛下，眼前仍有一事棘手！骑郎公孙敖等人还望陛下庇护！”
　　刘彻咬咬牙：“这是自然！”遂转头问卫子夫，“自你入宫，还没见过卫青吧？”
　　卫子夫含泪摇摇头：“自臣妾入宫，就……”
　　“人道‘侯门一入深似海’何况宫门？”刘彻微微叹气，“你这个性格，不声张、不跋扈，也是要吃亏的……再若没个娘家人，日后被人嚼碎了朕都不知道去哪儿找骨头呢！传旨，擢升卫青为建章宫监，统领建章营骑！司职朕之警卫！骑郎公孙敖等一并调入其麾下！”
　　“陛下……”卫子夫伏拜，“臣妾蒙陛下恩宠，已觉陛下恩深似海。臣妾姐弟出身寒微，陛下如此抬爱，怕是……”
　　“怕什么！夫人如何寒微？那不寒微的能给朕怀个龙种朕也一般抬爱！”
　　春陀观此，知道陛下的脾气已然顶了上来，急忙应道：“诺诺……老奴这就传旨。”
　　“等等！”眼看春陀已经快要转过屏风，他又道，“卫夫人如今行动不便，卫青现在在哪儿？朕去看看。”
　　卫青接到这个旨意的时候和公孙敖他们在一起。接旨之后公孙敖等对他行礼“将军受我等一拜！”
　　凭生第一次受人参拜，卫青慌了。“不必，弟兄们不必如此！”

　　“陛下！……”刚刚打发了公孙敖等人离去，他正欲歇息，却看到了这个仅仅见过数次的人。
　　“今次见你倒是不复那日的犟脾气呢！”他笑着走了进来，“怎么，朕给你安顿的这个地方，可还满意？”
　　“臣，谢陛下。”他低下了头，却被一双有力的手从地上搀了起来。
　　“谢朕啊……那，朕此番救你……怕是，怕是要和大长公主翻脸呢？你可如何谢朕？如何报答朕的隆恩？”
　　离得太近了，怎么就会离得这么近呢？卫青都能感觉到这个人呼出的热气打在自己的面颊上。
　　“不说？还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装作不知道呢？唔……你我还有一笔账未算呢？你冒犯了朕，却又该如何？”他轻笑，“抬头，这是圣旨，看着朕……”
　　他抬头，正对上那双像含着笑的眸子。想低头，只是不敢，抬着头，似乎，似乎不恭了，又怕被他的眸子灼伤。
　　“呵呵，卫青，你可知道，平阳公主和朕说什么？”他冲着眼前人一笑，“姐姐说，鹰和鸟不一样，鹰是要翱翔的……朕每一个字都记得呢！自从……自从那天，朕也愈发觉得姐姐说的对，不能折了这只小鹰的双翼。朕要等，等这只小鹰长大，等他会飞，等他真正的翱翔九天……朕，要善待这只鹰，留着！等朕死了，还要留给朕的儿子！卫青，朕不图你一时回报。此生，你生是朕的人，死是……你明白吗？”
　　他点头，冰凉的泪水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