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宝马良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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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那天是朕吓到你了。其实，也就是那天朕才明白，原来竟还有‘富贵’二字打动不得的人！心志之坚，令人刮目啊！果然，与旁人不同呢……”
“陛下，臣……何德何能！”
刘彻微微一笑：“大丈夫行天下，有什么不能！朕已在尚冠里为你封了一座府邸，你母亲、姐姐都已过去了。”
“谢陛下！”卫青这句谢是实心实意的。当初三姐进宫生死不知，自己也在建章宫抽不开身，大姐懦弱，二姐又怀着身孕，一家人竟是全要靠老母亲一人操持。如今，唉……那小外甥都要过百日了……想到那虎头虎脑的小外甥，卫青的嘴角禁不住泛上一丝笑意。刘彻见了甚是奇怪：
“卫青，你笑什么？朕有什么好笑的？”
卫青斟酌片刻，决定实话实说，：“不不不，臣如何敢笑陛下。臣听说陛下赐宅，想到了臣的小外甥。”
“你外甥？”刘彻略一迟疑，卫青的外甥不就应该是子夫和他……
“哦，是臣二姐的儿子。”卫青道。
“你二姐还有儿子？”刘彻迟疑，早听人说过卫氏两朵姊妹花，他原也是存着一番私心的，不想今日才知道那位二姐居然连儿子都有了。
“二姐原先与平阳侯府内的一名小吏有情，不想那人胆小怕事，知道二姐有孕，竟不知去向！”卫青说的气愤，说完了却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和天子说“家事”，遂红着脸不再言语。刘彻听着却高兴，他出生天家，自幼便不得这平常人家的亲情。幼时，酷吏郅都在他的父皇景帝的授意下逼死废太子刘荣，他还甚为伤心。这些年想来，倘若他的废太子哥哥活到今日，恐怕自己更会觉得他碍眼。因此听卫青转述着实让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滋味。
“嗯，”他知道卫青也是私生子，身世颇为可怜，私生子！他刘彻就偏偏要抬举这个“私生子”！“卫青，你外甥，不也就是朕的外甥么？什么时候把你那个外甥带进宫里来，朕要看看！”
“诺！”卫青只得应下。那小家伙不过是个还只会哭的奶娃娃，呀呀学语而已，真带他进了宫，谁应付的来？
“卫青，”刘彻口风一转说起了正事，“你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可能看出……朕身边有什何不妥？？”
闻言他的面色稍显凝重，“有一事，自微臣姐弟入宫那晚便可知端倪。陛下自公主府上回宫，并未至他处，而陈皇后能知陛下当晚带回何人……”他眸中闪过了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冰冷，“恕臣直言，这天子仪仗之中，怕并不都是与陛下一心的。”
“呵呵，不错！那建章营骑归你统辖，只在建章宫不行！记住，朕要有自己的人，朕要历练自己的人！有那建章营骑，还有你，卫青！”
卫青躬身：“臣明白！”
刘彻沉吟着：“到上林苑！那是皇家御苑，朕就说你们是在那里陪朕骑马游猎的，知道吗？”
“诺！”他应得有力！
“陛下陛下……”
这一夜，刘彻自觉看见春陀便头痛的厉害，以至于卫青觉得他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又有何事？”
“陛下方才要赐卫夫人家一百金，内史石庆言道天子赐金超过五十者需记录在册，这……”
刘彻斜了眼春陀：“这也叫事？！那一百金分三次赐下便是，这个石庆，哼哼……”转头和向卫青抱怨，“你是不知道这石家的人啊！当日旁人和朕说石家的人古板朕还不信，结果这个石庆，给朕驾车，朕故意问了句有几匹马，他都要再拿马鞭子一匹一匹挨个点了再回朕‘六匹’！”
嗯？……卫青瞪大了眼，竟会有这样的人，自己驾了几匹马还要再查一边？倒也实在是古板的可以了。
“不过……”刘彻拖了个长音，苦着脸说，“这石庆，是他们家最活泼的了……”
那一刻卫青真是同情天子，他一向觉得自己老实，没想到，那位天子近臣确实老实的过了头……自己老了可会如此？可那石庆，年岁也不是很大啊……他没想到的是，过了那日之后，他倒是同情起石庆石大人了，短短数日，天子累积赐千金与卫家，却无一例记录在案，每次三四十金的赐下，怕是那几位传旨的小内侍的腿都跑的细了……
上林苑
卫青一袭暗红战袍身穿铁甲站在高台上，手中持着鲜红的天子节杖。只因怕那些自恃“良家子”的兵士不从他，刘彻亲授给他一道天子节杖。节杖虽在，但他却发现卫青从未行使过这节杖给他的权利。高台上的卫青看见远处刘彻和张骞前来，挥了一下手中的节杖。正在持械激战的兵士立时停了下来，人数虽众，却不见一丝慌乱。刘彻看到这一切满意地笑了，他知道，自己没选错人。他向卫青挥了一下手，卫青持节示意兵士继续。一旁的张骞对刘彻说：
“臣要恭喜陛下找到一匹千里驹啊！”
“唔？”帝王的心性让刘彻装起了糊涂。
“陛下！”张骞窃笑，觉得天子还是那个大孩子，“陛下可知西域大宛国有一种马，名汉血宝马。”刘彻素来爱马，不由得被张骞之言吸引，
“汉血宝马？”
“是！陛下可知，马也分三六九等。有的马，只供赏玩；有的马，只供游猎；有的马，却是专为战场而生的。就如这汗血马！陛下眼前，”他看了一眼远处高台上的卫青，
“那就是陛下的汗血马啊！”
“张骞？你几时拜了东方朔那疯子？倒是学的越来越会说话了！将来朕一定封你作个大行令！”刘彻打趣。
“陛下，臣只怕并不是像眼前之人这样的良骥！对良骥来说，上林苑只怕有些小……”
“哈哈哈哈哈……”刘彻笑的很开心。“将来整个北方朕都会当作上林苑交给他！”一句话，览尽了帝王的豪情，“可想看看朕这良骥的本事？”
张骞一拱手，“求之不得。”
刘彻笑着吩咐身侧的一个骑郎，“去，令公孙敖与卫青各领二百骑‘厮杀’一场看看！”
他口中的“厮杀”无非是手持木棍的演练，说是“械斗”大约也是使得的，只不过，是骑在马上的而已。卫青深知公孙敖定然认为自己擅长左右包抄，必定会全线戒备，心下一转，已是有了主意，拨马走到己方二百人处一阵吩咐，此时他的阵型甚至尚未结好，便挥动了手中的令旗，两百人前头似是分成了两撮，看似杂乱无章的朝公孙敖部的正面冲了过去，冲到最前面五十个人手中的木棍齐刷刷的指着前方，眼看就要刺到对方的人马了，公孙敖部猝不及防，整齐的阵型顿时被冲成了三截，定神一看才发现卫青看似杂乱的部属却是有条不紊，先头两撮人冲过来先断了他队伍的首尾联系，待后续人马过来形成围困之势便由内向外短兵厮杀……这场比试，自己是输定了的。说卫青没用他最擅长的左右合围也不对，至少，不是单单只用了合围……这，这小子一个放羊的出身，如何知道这些？
刘彻远远的看着，扭头问到：“张骞，怎样？”
“臣此时方知，此人是如何收服那些‘良家子’的……”
“陛下。”休息之时卫青过来给刘彻见礼。
刘彻伸手扶起了他，又递给张骞一个眼神，果然好像在炫耀自己的千里马一般。忽然像意识到什么：“卫青，你可有字？”
他苦笑道：“臣……臣无父，是以无人赐字。”
“好！”刘彻道，“择个黄道吉日，朕亲自为你行冠礼！”卫青一惊。冠礼，男子二十行冠礼，这历来是男子成年的仪式。可自己眼下尚不足十七岁。“陛下，这……”
卫青因为年龄而起的片刻迟疑反引得刘彻不悦，“怎么，君父君父，朕为你行冠礼还委屈了你不成？”虽是埋怨不满，听的耳中到似是赌气一般。卫青暗笑，
“臣不敢，只是臣的年龄……只怕……”
刘彻不满的看了一眼卫青：“朕未满十六先帝就为朕行冠礼了！不是比你还小？朕还要为你赐字，朕听子夫说你在兄弟中行二？”
“是。”
刘彻低头思忖片刻，“不如就叫，仲卿吧。从伯仲而言刚好；‘卿’者，朕望你日后宏图大展，能位及三公九卿！”
卫青不知天子赐的这字中竟还有此意义，匍匐而拜，“臣，定当不负陛下重望！”
刘彻抬手笑道：“仲卿平身！”又道，“日后仲卿当为朕的‘千里驹’啊！”
“天子如此期望，仲卿可莫要辜负啊！”这却是张骞的嘱咐了。天子自幼至今的这两个伴读，张骞性情温和不似韩嫣那般盛气凌人，是以平素卫青对他颇为敬仰。“张侍中此言卫青定然牢记。”
“走！陪朕去跑跑！”刘彻神采飞扬。
“诺！”卫青应道。
“张骞！”刘彻回头，“你跟不上我们的！就在这儿等着吧！”张骞知道自己骑术与他二人相比实在逊色便笑着应了一声：“臣晓得。”
一旁的侍卫牵过了刘彻的坐骑——乌云蹄。卫青也牵过了自己的马。“卫青竟无良骥？”刘彻见到卫青的瘦马不禁问道。
“臣原先的墨荷乃是旧主平阳公主所赐，臣遭劫之时，墨荷它……不在了……”卫青语气中抑不住的伤感。原来那日大长公主命人劫持他时，那些人见他的坐骑甚是神竣，怕不能得逞，就先害了墨荷。那墨荷原是未长成之时便随在他身边，此时去了，让他如何不伤心。
“卫青不必伤感，朕有一匹绝尘，此时尚无人降服。仲卿若能降服，朕就将他赐给你！”刘彻说的斩钉截铁。他认准了卫青日后是他的良将，良将又岂能无良骥相配？“放出朕的绝尘！”刘彻高喊。
须臾，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在场的人都是一阵惊呼：真千里驹也！到无愧它的名字——绝尘！果真是一骑绝尘！突然，所有人又是一声惊呼，有人斜着身子跃上了绝尘。
“卫青！”刘彻急了。那绝尘虽然神竣，但毕竟野性未除，这……
“陛下，无碍！”出声的却是张骞了。
“你懂马？”
“陛下请看，绝尘现在虽然急躁，但卫青紧伏其上，绝尘却也奈何不得。陛下，少安毋躁。陛下的宝马，今日必是要为仲卿得去的！”
刘彻看他说的在理，再看卫青，只见他紧紧拽着绝尘的鬃毛，不管马如何狂躁却始终安若磐石。不知道过了多久，绝尘渐渐沉了下来。刘彻也是行家，知道这马已是认了主人。不多时，卫青牵着马走了过来。
“朕说话算话，这绝尘是你的了！”想了想，又觉不甘心，“朕的马倒是听卫青的话……”说着便伸手想摸摸绝尘长长的鬃毛，不想手刚伸过去绝尘便打了个大大的响鼻，喷了他一脸热气，激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嗬……这马的脾气倒是比卫青的大呢！”
一句话到让卫青和张骞相视而笑。
张骞看他心情好，大了胆子调笑了一句：“陛下，良骥认主，陛下此举可不是不得‘马’心么？”
“嘿！张骞还真是拜了东方朔那个疯子了！卫青，咱们走！”二人一跃上马，张骞跪送刘彻，起来之后再看他二人已是去的远了。千里驹！张骞微微一笑。那人，毕竟不是韩嫣。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宝马良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