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泠之遥》泠泠然

17、第十七章

　　接下来一个礼拜，郑谣每天上班都提心吊胆，生怕不小心踩着地雷，虽然Nicholas未曾催促，但她始终谨言慎行，所幸最终这周还是过得平平安安。
　　然而好景不长，第二周一开始Nicholas就发话，这周内一定要拿下Cheval的合同，甚至要求她当日下午就去见梁见文。事到眼前，反而放下心来，坐到座位上便安排时间，还能抽出空暇编条短讯告诉莫卿凛一声。
　　梁见文的秘书有些爱理不理：“我会转告。”仅此而已。

　　下班时就接到电话，干净利落的两个字：“下楼。“
　　于是下楼去，见着一辆明亮晃眼的车，是那台黄色法拉利停在楼底下，车窗打下，莫卿凛一手撑窗，眼神低垂，仿佛是在思考一般，看上去有几分惆怅。有微风扫过，拂动额发，而此刻夕阳刚好，千种绚烂万般宣华糅合一起，配以香车帅哥，十分美好。身边开始有八卦的血液涌动：“哇，是莫少耶……”
　　“他在等谁？”
　　……
　　郑谣又生气又好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只当作不知道，目不斜视往前走去，没走几步，被人从身后拉住，力气很大，手上动作却柔和，他的声音甜的发腻：“Jessie，还在生气吗？”
　　生气，生什么气？多么梦幻一场戏！郑谣哭笑不得，回头，他眼神情意绵绵，眩晕人眼，而身后则跌落一地眼镜和下巴。她不出声，因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他等了一会，又说：“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好吗？”声音带着宠溺，言辞恳切。若非身为戏中人，郑谣不禁会觉得自己和他真有点什么，而此刻不原谅是自己罪大恶极。
　　不过也明白了他的意图，一甩手，咬牙，声音决裂中有着哀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别再来烦我。”惊叹声此起彼伏，她强忍住唇角笑意，低头继续走。
　　又被拉住，而后跌进一个坚实胸膛，他紧紧环抱住她，将她的头固定在自己左胸：“Jessie，我和她们并没有什么，你才是我唯一在意的。”多么情深意切，就差说“我爱你”。
　　郑谣靠在他胸前，四周仿佛安静下来，她听见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清晰而有力，同从前习惯的那个心跳并没有什么区别。所有人都是一样，闭上眼，分辨不出一丝差别。这算是在安慰自己吗？她想笑，眼眶却胀痛，想哭，又无法纵情肆意。
　　下意识想要挣扎，方才一有动作，他抱得更紧，低下头来，凑在她耳边轻声说：“想笑就笑吧。”看在外人眼里又是多么亲昵。
　　其实并不好笑，她轻叹一声，不再挣扎。过一会抬头：“真的吗？”
　　他目光清朗：“当然。”
　　不愧是莫少，不知对多少女子说过这类话，撒起谎来神色无异，气定神闲。
　　郑谣心中不觉敲起警钟，下意识有些逃避他的目光，低下头去，略微有些哀怨：“恩。”

　　一直到在餐厅中坐下，郑谣都还觉得不太真实，刚才发生的一切滑稽到仿佛虚幻，然而偏偏是真的，莫卿凛清清楚楚坐在自己面前，眼眉清晰，唇角上扬，微有笑意。
　　于是她也强迫自己笑：“又是上海菜。”
　　“来过这里？”
　　她摇头：“那倒没有，不过银行边上就有一家老上海，最近经常去。”
　　他挑眉：“那是李鬼，这才是老上海。”
　　果然是老上海，灯线昏黄迷离，有穿着曼妙旗袍的女子在灯影中轻声吟唱：“一人有一个梦想，两个人一起分享，三生有幸能找到你在身旁，一人做梦太凄凉，两个人不会彷徨，三辈子都只为你守候寂寞也无妨……”声音似乎是从多年以前传过来，有着岁月的仓皇和温暖。
　　郑谣极喜爱这首老歌，忍不住看过去，女子的眉目藏在阴影里，只有一双修长的腿裸露在视线内，穿一双红色高跟鞋，十根脚趾都抹上殷红蔻丹，艳到极致却是淡然。
　　“喜欢这首歌？”莫卿凛问。
　　郑谣回头：“很喜欢，非常喜欢。”
　　他并没有问为什么，召来了使者，放一张纸币桌面上，指一指歌手方向，使者立刻了然，拿了钱过去。
　　郑谣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莫卿凛觉察到她的轻微举动，主动问：“怎么，觉得看不惯？”
　　郑谣将口中柠檬水咽下，问：“是不是在你看来，什么东西都可以用钱交换到？”
　　莫卿凛没有出声，只是看她，眼神中并无恼怒，然后轻轻笑道：“多么幸运，我喜欢的东西都是可以用钱买到。”
　　“或许她会走过来谢谢你……”一曲恰好终了，郑谣看向歌手，她正从圆凳上站起身，往这边走来，“可是她不见得会真感谢。”
　　女子的容貌逐渐进入眼帘，夸张的卷发之下却是一张素净如梨花的脸庞，看得出来年纪尚小，有些害羞得抿着嘴笑一下：“多谢。”
　　莫卿凛专注看她，眼中闪烁一丝异样光泽：“我很喜欢你的声音，可以再为我唱一首吗？”他抬起右手，放在胸前，仿佛绅士般的理解，偏偏将“为我”两个音节吐得很重，在优雅之中又流露着罂粟般的诱惑。。
　　女子睁大眼睛：“您想听什么？”
　　他笑容回复温煦：“请你帮我决定，好吗？”
　　她没有再出声，思索一阵，然后抬头笑，柔美如柳：“好的。”
　　她走了回去，重新唱起一首歌：“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
　　郑谣听了一阵：“好像有点熟悉，却又想不太起来。”莫卿凛只笑不语。郑谣接着听到——原来你也在这里，改口：“哦，原来是这首。”
　　“有些东西钱买不到，可也有些东西不用钱就能得到。”他悠然说。
　　郑谣不予理睬，端起水杯，看唱歌的女子，她并没有坐回椅子上去，只是站在那里唱着，目光却若有若无向这里瞄一眼，那眼神脉脉，看的自然不会是自己。
　　郑谣后悔，觉得自己无缘无故拉一个女子入深渊，很有些忐忑看看莫卿凛，他神色照旧，小口拒绝，并没有再看向其他方向。
　　稍稍放心，安心吃饭。
　　莫卿凛又问：“什么时候去见梁见文。”终于绕回正题。
　　“不知道，或许明天，或者以后。”
　　“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打算都没有……”她咬着汤匙，侧首看他，“你不是打算好了吗……多谢。”
　　“我也只不过在做我目前能做的，不过我和他关系也并不和洽，他不见得会卖面子给我。”
　　郑谣思维发散出去，想开口，嘴微微张开，却又将话语吞回去，再想想，到底忍不住问：“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和他争过……”
　　他没有说话，可是眼神告诉她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勺子掉了下来：“那最后谁赢了？”
　　他摸摸鼻子，仿佛有些羞赧：“我。”
　　郑谣顿时觉得吃不下去了：“我现在不太确定你究竟是不是在帮我。”
　　他还是笑：“你会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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