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孙小鞘

22、第 22 章

　　海御伟华高层会议，所有股东必须出席，周景玟一早就坐在办公室里等待，一夜没睡的他脸色疲惫，眼袋很重，尽管再注重保养，鬓角也多了很多白发，因为剪得短，而不太明显。
　　他万万没有想到，短短一年，海御竟然被那个小小的良人压得无法翻身，旗下产业在半年内倒闭了三百多家，国外项目全部停滞，企业资金无法周转，他曾经帮扶着走上正轨的万家企业竟然在这个时候过河拆桥……真的到了这一步了吗？
　　周景玟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心里忽然生出哀叹，惆怅中，想起了老爷子活着时对他说过的话，“小晚是我养大的，我了解他，他志不在此，如果让他在自由和这个企业之间做个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由，可是我硬是要把这个庞大的担子压在他身上，就算他再不愿意，咬碎了牙他也不会让我辛辛苦苦建造起来的企业在他手里毁掉。而你，我却万万不信，如果有一天，你自己和企业都处在水深火热里，你会毫不犹豫抛弃这座产业。”
　　当年，他还对老爷子的话嗤之以鼻，可是如今看来，却是真的，他回想着那个瘦弱单薄的男孩儿，明明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为什么却能一声不响地布下这么大一盘棋？只用一枚小小的兵，就将了他的军。
　　他确实恨周晩，因为恨那个女人利用他，周晩的脸长得和那个女人年轻时那么像，每次一想到他，他都会想起当年那刻骨的恨意。同时他也恨他爸，为什么，他只是搞大了一个女人的肚子，从此就被老爷子彻底封杀，永远失去了本该属于他的继承权？为什么他宁可栽培一个爹妈都不要的孩子，也不愿意理会自己的儿子一眼！
　　我恨你，今天我就要亲手毁掉你建造的帝国！
　　秘书从门外敲门汇报：“董事长，股东们都到了。”
　　周景玟整了下领带，昂首阔步走出办公室，一直走进了会议室，他一瞟在座所有的股东，刚要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一旁的曹剑突然指了指对面，说：“周总的位置在那里。”
　　周景玟看向曹剑对面，那里果然空了一个位置，周景玟冷笑：“你吃错药了吧？”
　　曹剑耸下肩膀，“董事长的位置是要由持股最多的人坐，周总还不是呢，当然不能坐这里。”
　　周景玟怒道：“曹剑，你是不是找茬？众所周知，我的持股比例超过百分之三十，是集团持股最多的人，理应是集团的董事长，这个位置，我已经坐了八年了！”
　　万敏坐在股东第三排，心虚地看着她的丈夫。
　　曹剑欠揍地说：“严谨一点，是七年，有一年是因为老董事长身体不舒服，你是暂代董事长一职的。”
　　周景玟忍着怒气，“好，那还有这些年呢。”
　　曹剑皮笑肉不笑道：“周总一直感觉甚好，我们都看在老董事长的面子上，让您暂时坐在这个位置上，如今董事长回来了，您当然要退位了。”
　　“董事长？”周景玟震惊地四处张望，哪里来得董事长？自从他爸去世后，股权分崩离析，最后周景玟整合左右的股权，1%占股超过了半数以上，而他周景玟手里30%的股份独占大头，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董事长？
　　就在周景玟怔愣之际，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山琳一身职业装，露出完美的职业微笑：“董事长到。”
　　曹剑立刻起身相迎，其他股东们也都不明所以地站了起来，周景玟的脸徒然死寂下去。
　　门口，周晩西装笔挺，长身走进，他表情严肃有礼，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严谨，走动时，眼神转动时，那股目空一切的气势，让在场很多人都回忆起了当年老董事长的风范。
　　周晩走到首位，不理会周景玟的震惊，径自坐下，“大家都坐吧。”
　　股东们纷纷坐下，只有周景玟还站在原地，震惊地打量周晩，周晩瞥了一眼他紧握的拳头，冷笑一声，“今天不是股东大会么？很抱歉在过去的七年里年年缺席，爷爷去世后，将这个集团交到我手上，可惜我年少学浅，多亏了在座各位的帮扶帮衬，周晩在这里先谢过诸位叔叔伯伯。”他顿了顿，问道：“对了，今天股东大会是周总召集的吧？周总有什么事，现在就说吧。”
　　周景玟看着所有的股东，突然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运筹帷幄了七年，竟然一直在给别人做嫁衣，他上蹿下跳地像个跳梁小丑，终于今天有人跳出来，毫不留情地将他从钢丝绳上踢了下来，他还是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等了一会儿，不见周景玟说话，周晩正了一下话筒，“既然周总不说，那我说吧，这七年来，我一直在外留学，虽然不在国内，但是集团内的变动我一直都有关注，因为前几年的人事变动，集团内部多了很多吃空饷的职员，严重浪费了集团资源，阻碍了集团向上发展的动力，优秀的人才引不进来，坐吃山空的人却一大堆，据我调查，企业资金已经严重断链，很多项目停产，集团现在已经危在旦夕，所以接下来我要宣布几件事。”
　　周晩看着所有人，“第一件事，海域伟华重新更名为周氏，周氏是老董事长一手创建，虽然中途曾改过名字，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周氏。第二，调整集团内部人员职位，从今天起，我正式回归，亲自带领集团走出困境，我任命我身边的曹剑先生为公司总裁，叶良为总经理，其余人事变动日后待研究。第三，因为近些年的旗下企业接连倒闭，严重损伤了集团的元气，所以我决定壮士断腕，暂时割舍A市之外所有在建项目，先巩固好我们的根基，再向外拓展。第四，前几年闲得无聊，叶良在我的授意下成立了良人，这些年发展还不错，但是从今天起，良人将会逐渐归入周氏旗下，良人股权我独占90，归入周氏后也是为我所有。”
　　股东们面面相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谁不知道几年前良人横空出世，短短几年把海御的客户挖走一大片，否则海御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结果到了今天，他们才知道良人的背后大老板竟是眼前这位？
　　众人目光悠悠地看向周景玟，周景玟被众人目光压制地浑身无力，一下子倒在了椅子上。
　　周晩瞥着周景玟仿佛被抽干了灵魂的样子，心中冷笑：“今天我要说的暂时就这四件事，日后待我做好集团发展的详细规划，会再次召开股东大会，与各位股东详细研讨，诸位，还有什么问题需要问的吗？”
　　股东们接二连三的摇头，今天给他们的冲击简直太大了，很多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头昏脑涨，决定先回去把消息先消化消化。
　　“那好，今天的股东大会暂时就到这里，散会。”
　　周晩说完起身，离开了会议室，山琳跟在周晩身边，悄悄比了个赞，“董事长，哎呦，这三个字叫着真带劲，您以后任命我当您的秘书吧，我肯定把你的工作和生活安排地妥妥当当，像曹老板之前的花名册从来就没断过，一天换一个，都是我给他安排的。”
　　周晩哼笑一声，“工作上可以，生活上就算了。”
　　“可以可以，没问题。”山琳喜滋滋地，“哦，对了，警察已经来了。”
　　“让公安同志们上来吧。”
　　周景玟魂不守舍地离开会议室，迎头就看见了四个公安朝自己走来，他面色慌乱了一下，刚要让开，警察拦住了他的去路，“你是周景玟吗？”
　　周景玟吞了口口水，“我是。”
　　警察冷漠地亮出一张红头文件，“周景玟，有人告你非法侵占集团资金，泄露商业机密，外包公司进行洗钱操作，偷税漏税，严重诽谤，以及牵扯一桩人命案等六项罪名，我们将依法对你进行拘捕调查，不允许保外就医，这是你的拘捕令。”
　　周景玟转身就要跑，后面两个警察迅速将他架住，周景玟看着不远处的董事长大吼：“周晩，你王八蛋，你非要亲手把你爸送进监狱才甘心吗？”
　　周晩远远地冷笑，“30分钟之前，付梓馨因为在网络上散播谣言，对我个人的名誉造成了极大的损害，我已经正式对她提起诉讼，但是糟糕的是，她因为赌博吸D，也被公安机关依法拘捕。我已经亲手把她送进去了，你又算什么？”
　　周景玟大喊道：“周晩你不是人，你是个畜生，畜生！”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由于你诽谤我是老董事长的私生子，不但损害了我的名誉，也损害了老董事长的名誉，所以我提出了亲子鉴定，虽然我不是很期待那什么鉴定结果，但是为了真相起见，到时还请你积极配合。”
　　周景玟大喊大叫，被警察扣上手铐，一路拖出了周氏，带上警车。
　　万敏目睹了周景玟被抓走的一切经过，她的天塌了，她慌忙掖了一下耳朵上的头发，维持着最后的尊严，目不斜视地离开了周氏大厦。
　　周晩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想，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我要你们所有人，付出代价。
　　周氏重新回到周晩手里，集团上上下下大洗牌，不到一个月时间，陆续辞退了五十多人，周景玟被公安扣留，周晩亲手将父母送进监狱，集团所有的职员那段时间都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因为跟某人多说了一句话而被开除，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发现新的董事长脾气很好，路上看见保洁阿姨都会笑着点下头，脾气好得像小天使一样。
　　只有董事长大秘书山琳同志，会暗中将董事长骂得狗血淋头。
　　董事长大秘书姓氏太少见，以至于小董事长后来叫着叫着，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傻琳”，傻琳同志气愤异常，纠正无数次之后终于放弃了抵抗。
　　曹剑被从副总提拔成正总的时候，就感觉到大事不妙，果然还不到半个月，曹剑累得差点提枪操/死那个罪魁祸首，之前他手里握着老董事长给他的股份，周景玟不敢对他做什么，只能架空他的权势，所以那几年，曹剑像个甩手掌柜，潇洒地天天翻花名册，成天就惦记着去哪玩，周晩回来之后，他就成了大管家，从集团未来走向，到员工吃喝拉撒他都要管，曹剑一下子忙得头发都忘记染，新长出来的头发越发雪白了。
　　跟他正好相反的，叶良自回了周氏之后，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大会开完开小会，小会开完搞小灶，干得曹剑天天晚上爬都爬不起来。
　　叶良也总说累，曹剑心里大骂怎么没把你累YW！
　　曹剑心想，他和叶良才差不到十岁，怎么体力差距就这么悬殊了吗？于是偷摸找了一天晚上偷偷出去开荤，想要证明一下自己五十岁依旧能雄风不倒，结果那天晚上好巧不巧让叶良看了个正着。
　　曹剑心虚，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干上就灰溜溜回家了，他琢磨了一晚上怎么解释，后来又想，老子跟你叶良也没什么关系，老子怎么不能出去找人了。
　　可随即他发现，叶良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但就是再也不去他家了，在公司看见他也是点头而过，偶尔说话只谈公事，私事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搭理他。
　　曹剑急躁了，在公司开会的时候就跟叶良吵了起来，叶良当场离席而去，一场早会不欢而散，众人纷纷离开，把会议室留给曹剑和周晩。
　　周晩揶揄道：“你们两个，这么分分合合，也好多年了吧，再也不是以前不超过一年的时候了。”
　　曹剑骂道：“那老小子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干什么！”
　　“你混蛋了半辈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不嫌弃你，你还不识好歹？你都这么老了，就别作了，小心这个被你作没了，你没地方哭去。”
　　“滚蛋！”整个周氏，也只有曹剑还敢这么跟这个小董事长说话。
　　小董事长猝不及防问道：“唐戬这些年找过你吗？”
　　曹剑更气愤了，“别跟我提那个兔崽子，那小子越长大越不是个东西，现在当官了，牛气了，去年过年的时候直接带着好几个兵把我堵家里，那架势好像我要是再不把你交出来他就要枪/毙我了一样，弄得我左邻右舍看见我就躲。”曹剑顶着一脑袋白头发，格外气愤，“老子那会儿刚跟隔壁那家男孩说几句话，自从唐戬来了之后直接把我拉黑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跟你说？”曹剑站起来，嫉妒地大骂道：“凭什么我连一个疼我的人都找不着，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分别十年八年还能不改初心，继续分着去吧，我看你俩什么时候能见面！”
　　曹剑摔凳子走了，周晩看着那原地转圈的椅子，缓缓笑了出来。
　　周氏这个烂摊子太大了，大得超出周晩的预期，他没想到这场改革，竟然陆陆续续持续了三年。三年间，消防的电视剧播出，引起空前反响，无数粉丝在网络上召唤周晩，希望能够再见到他，然而周晩就那么在娱乐圈消声匿迹，他就像一颗流星，惊艳地来娱乐圈洒下一片璀璨的光辉，又悄无声息地消逝。
　　后来，不知道谁在网络上发了一篇匿名贴，粉丝们期盼的偶像西装笔挺，身后跟着一大笔商圈大佬，他走在为首的位置，高贵冷艳，像世俗无法触摸的星星，既耀眼又遥远。
　　偶尔工作太累，周董事长会在办公室落地窗一角支起画板，黑色的线条缓缓勾勒出一个英俊的少年模样，剑眉星目，英姿勃发。
　　山琳对董事长的隐藏技能赞叹不止，问道：“老大，你画的是谁啊，你自己小时候吗？看着有点不像啊。”
　　周晩凝视着画板上的少年，嗓音温柔，“是我的爱人，可惜，我现在也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了。”
　　山琳将险些脱臼的下巴骨拖回去，瞪着俩大眼睛离开了办公室，偷偷摸摸找曹老板八卦小道消息去了。

　　呃，在别人嘴里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