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十一章 压抑已久的恐慌 ...
-
萧愈又东拉西扯了半天,试图将话题拉回西城那里:“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若是有了人心,怎会又去在意区区一座城池。”
北昀看了他一眼:“人心当然重要。燕学士也知道,我们夏国可不像那大梁一般阴险狡诈,想当年三皇子被当做质子送进大梁,回来的可叫一个九死一生。在这之前大梁又屡屡对我国施压,争夺各方商路,但国君早已下令不可滥杀大梁百姓,试问这样的英明,当世几人有之?燕学士怕是不知道吧,那些攻下的城中百姓与我夏国军民和谐,过的可比从前好多了。”
萧愈悻悻地嗯了一声,北昀说的没错,大梁确实是这样,好听些是横行霸道,说难听了就是死皮赖脸言而无信。但是他重点不在这,他要问古先生啊。
“北侍卫说的是,只是皇帝昏庸,可大梁子民,为臣者却也有一身肝胆,心怀万民的人啊。听同僚曾言西城有一谋士年过半百,人称古先生。这人倒是位栋梁之才,北侍卫可知道?”
“燕学士说的可是大梁前太子的老师古良古先生么?”
萧愈心中一喜:“正是。”
“要论学识,此人的确出类拔萃,只是心过于直硬,不会变通,”北昀叹了口气,“这人听说之前不知什么原因出现在了西城,前太子死后他便离开了西城,去了肆攸。一个月前肆攸被赵将军攻下,赵将军继续在前线作战,而古良被送到了这里,在大狱关着。赵将军都已经劝了那老顽固近半月,若是古良能归顺,当然是荣华富贵皆有之,可惜其人如其名,古板顽固。”
古先生被关在夏国?
萧愈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古先生现在性命无忧,夏国君爱惜人才,对古良这样堪称国之栋梁的人绝不会轻易杀死。但是古先生年迈,脾气又是犟得像头驴,指不定什么时候觉得屈辱,想不开,一头撞死在那阴冷湿暗的大狱里。
绝对有这个可能。
“怎的燕学士越发魂不守舍了,”北昀回头看看慢慢停下脚步的萧愈,“燕学士!”
“抱歉,走神了,”萧愈勉强笑笑,对北昀说,“多谢了,北侍卫先行回去吧,这里离在下的住宅很近了。”
“那属下便先行一步。”
萧愈目送着北昀的背影,脑子依旧是乱糟糟的。踏入大门的那一步,他才想起自己枉活两世,却是一点目标都没有。
永远在被牵着鼻子走和利用着。
天色都快黑下来了,才见那长河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过来就跪在萧愈脚旁边,一脸的歉疚。
“公子……”
“累了吧,来,吃点东西。”
萧愈微微笑了笑,招了招手。一下子几个下人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盘子,一一摆好在桌案上。长河探头一瞅,脸都快皱成苦瓜。
拔丝地瓜,地瓜粥,地瓜糕,蒸地瓜,烤地瓜……足足十多样。
“吃吧,边吃边跟我说说到底哪儿去了,”萧愈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看起来云淡风轻极了,“赏你的,别浪费。”
长河眼巴巴的瞅了一眼萧愈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只能开始耍可怜:“公子,这小的的确是失职了,只不过这也是有些原因的啊,缘由说出来,恐污了公子之耳。”
“无妨,你开口罢。”
长河深吸一口气:“小人本来并无离开的打算,只是想着公子平日十分疼惜那农人辛勤劳作,日子却依旧捉襟见肘。小的还记得曾经陪着您下乡到那农田里走动的时候,您说若是天下穷苦人岁晏有余粮,万家俱团圆,那该有多好。所以小的只是想拿些银子给那人,权当买那地瓜的钱了。”
萧愈听得心情稍缓,这也是他在当太子时想要看到的场景,便轻轻嗯了一声:“继续说。”
“可谁知小的摸银子的时候,却发现挂在身上的钱袋没了踪影。心道不知何时掉了,想要回去寻。刚原路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个小娃娃手里拿着那钱袋。正想去要,那半大孩子见小的就跑,小的一时心急就追过去了,谁想到……”
萧愈皱眉:“如何?”
“那孩子依小的来看,似乎是个傻的。不过跑的倒极快,小的追着他到了一个胡同里,七拐八绕了许久,在一处已经荒凉破败的院中……”
长河脱口而出:“发现了数十具尸身。”
萧愈拿茶杯的手一个不稳,茶水洒了一半出来,打湿了衣衫。
长河低着头:“那孩子怕是根本就没有人死了活了的意识,他身旁还有只恶犬,那尸身已经被那恶犬咬的面目全非。小小一个院子就那孩子一人。小的见状吓得不轻,赶紧去报了官。这是国都,国君脚下数十具尸体不是什么小事。官兵们对着小人一通询问,又录了口供,以至于现在才回来。”
萧愈知道这不是小事,那些胡同平日里是不会有什么人前去的,却一下子死了近十人,何况还是距离王宫这么近的地方。不知何人敢如此造次,大胆到如此地步。
“这么说来倒是我误会你了,”萧愈心事重重的笑了笑,“行了,知道你一吃地瓜就长红疹,端去给其他人吧。”
“是,是。”
长河赶紧收拾桌子,正准备走的时候又被叫住。
“你说的那个孩子,他人呢?”
“被官府扣下了,毕竟那个样子也不是短时间住在那里了,”长河摇了摇头,“那官府那样子,铁定也问不出来什么,一个傻子又能说出什么关键的话来。”
这件事总归与他一个谋士的关系不大,即使蔺筠的人得到了风声掺和一脚也没有他的事。但是萧愈总觉得心里有些沉重,像是一种压抑已久的恐慌渐渐侵袭整个人一般。或许从他成为燕衡的那日在陌生的床榻清醒时,就已经有了这种恐慌。
却不知是从何处而来。
萧愈努力将这感觉忍下来,他提起笔,慢慢地磨着墨。看着一旁烛台的火光摇晃,明灭不定。他要集中注意力,先见到古先生,一定要见到他。
即使对面已非彼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