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明月照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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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天月色澄澈，四下风声空荡，流萤飞舞，泥路留下两行深浅不一的足迹。
现在距离上次决战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双方都元气大伤，“项羽”也许久都没有出现，大本营的主要任务也变成了剿灭异鬼，清扫“肉虫”。每天都有人死去，黑色的亡魂在大地上盘桓不去，却没有时间停下来悼念。
傍晚时分，大本营里的一个研究员兴奋地举着手中材料，冲进了议事的中央大厅。
“‘项羽’又开始活动了！”
曹丕“嚯”地一声带翻了椅子，孙权也阴晴不定地低头摩挲着指骨。萧何也有些激动紧张，他快步走向前，用颤抖的手接过材料。还是一样，这次依旧是两处藏匿点，一处为风景秀丽的巍峨高山，一处为陡峭险峻的静寂峡谷。
刘备看了一眼还在沉默的众人，动了动嘴唇，终于站了起来：“萧何先生，这次行动让我和诸葛亮去吧。”在之前的行动中，庞统身亡，关羽、张飞受伤，说是报仇也好，反正他已经忍受不了这种龟缩在大本营的窝囊日子了。
“很好，但是不行。”萧何断然拒绝了他，“根据这些天的汇报情况来看，出发人数越多越容易引起异鬼的围攻，这次我打算每处藏匿点只派两个人过去。”他咬了咬牙，“如果风里息提供的情报属实，两个人已经是上限了。”
“那我和诸葛亮不是正好吗？”
“不，还是不行。”萧何还是摇了摇头。
这次行动最关键的一点，是要保证两边队伍的哨兵、向导的比例相同，不然就会出现向导多的一队必然遇到“项羽”向导的那一半，哨兵多的一队必然遇到“项羽”哨兵的那一半的情况，然而找到完全势均力敌的两队人马是何其困难。刘备、诸葛亮确实是一对成熟的哨兵向导，但是魏塔那边荀彧精神力枯竭，吴塔那边孙尚香受“项羽”影响，五感被压制，还没有从“死寂”状态恢复过来，群雄那边陈群的实力……还是有点不够格。
所以就不能派出一哨兵一向导这样的搭档，而两黑暗哨兵的话，还没有到“项羽”那里，就已经死在路上的异鬼手里了。
所以，其实只剩下一种选择了。
萧何几乎要把牙齿都咬碎了：“这次，我打算派两名S级向导过去。”
“那，遇到了向导形态的‘项羽’的那一队不是就死定了？”曹丕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内容，非常震惊地问道。
“是的。”萧何何尝不痛心向导界的牺牲，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别无选择了，他说完之后就像被抽走了全部力气一般瘫坐回椅子上，疲惫地挥了挥手，“自愿报名。”
乔婉和周瑜对视了一眼，双双举起了手。周瑜是本来体术就很强，算是向导里的第一人，乔婉的话，她的哨兵体质尚未完全退去，运用能力强化一下自身五感还可以到A级哨兵的水平，自然也是最适合参与行动的人选。
孙权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乔婉和周瑜一眼，没有说话。
诸葛亮看到他们两人举手了，眯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随后慢悠悠地说：“那我也报名好了，虽然我不太能打，但是以我的能力也绝对不会拖后腿。”他转头，对上刘备担忧的眼神，“放心吧主公，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回来的。”
诸葛亮从来都没有骗过自己，答应自己的事也说到做到了，刘备点点头，眼神转变为坚毅与信任的复杂情绪：“军师，我相信你。”
司马懿瞥了一眼他们的友爱互动，突然凉飕飕开口：“那我也去。”
曹丕着急了：“嘿，您一个残疾人士凑什么热闹。”
“我的腿已经好了。”司马懿冷冷地剐了曹丕一眼，“再说连诸葛亮都能安全回来，你觉得我比不上诸葛亮吗？”
“哦……”曹丕恹恹地应了一声，“那你可真的要回来哦，别忘记我的一条小命都在你身上。”
两队向导去的是什么地方，最后是由抓阄决定的。两张小纸团放在玻璃杯里，司马懿和诸葛亮抽中了峡谷，乔婉和周瑜的目的地是高山，双方约定好，以信号弹为令同时发起进攻。
出发前两小时，乔婉去囚禁室里看望风里息。
乔婉知道风里息的身体状况很差，不停地咳血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她走在路上，还没有靠近囚禁室，就听见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其实，其他人的身体状况也是如此，燃烧到最后快油尽灯枯了，把这样一群人一起关在狭小的房间，就像是养蛊，互相看着比谁先崩溃，又像是醸一壶绝望的酒，自知时日无多，等着死期降临。
“谢谢你的情报。”乔婉没有进去，隔着一扇铁门和她交流。
“如果你真想谢我，就让我帮你们一个忙。”门背后传来风里息嘶哑的声音，连日咳嗽已经摧毁了她的声带，“你们需要哨兵来帮你们引开路上的异鬼，我愿意当这个诱饵。”
“为什么？”
“我不想欠着人情离开，就当是我报答你们在汉□□塌的那个时间没有抛下我们吧。”风里息清楚，那些炮火是她早就设计好的诡计，没有解锁程序，只是用来预备着某一天和汉塔那些高高在上的哨兵、向导来一个玉石俱焚。但风里息没有想到竟然意外地和肉虫灾难爆发的时间点重合了，她带着一群“补天”组织的人爬出牢狱，结果转眼间就被肉虫包围了，如果不是汉塔的人施以援手，恐怕当时就死了，或者是化为新的行尸走肉。
“你不怕死？”乔婉手抚在门上，她能感觉到门背后的声音都安静了，囚禁室得大家都在听她们两人的交易，等待落到自己头上的最后宣判。
“我怕死，我可太怕死了。”风里息想要大笑，但肺部的疼痛扯得她只能发出低低的咳嗽，“不过我更想要把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
“行，我答应你。”乔婉默然叹息，“你等通知吧。”
在汉塔和“补天”组织剩余人的血战下，四名向导历尽千难万险，摆脱了异鬼的纠缠，各自踏上命定的道路。
晚上十点多，炎夏的夜风终于退去了暑气，一波一波吹拂在身上，送来如水般的凉意。司马懿冷冷地走在通往峡谷的路上，一身肃杀的黑衣，看上去竟然比夜晚还要沉默。
“你有想起来什么吗？”诸葛亮跟在后面，哂笑着慢悠悠地开口，“说不定这就是我们生命的最后一刻了，快快抓紧时间。”
“我该想起来什么吗？”司马懿头也不回，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当然是我们多年的朋友情谊啦。”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司马懿停下脚步，他们已经来到了峡谷的入口，离黑暗中蛰伏的“项羽”只有一步之遥，“你觉得我们的运气好吗？”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诸葛亮说，“知天易，逆天难。仲达，我们不仅会活下去，而且说不定你还会救我一命。”
“你在说些什么废话。”
司马懿倚在崖壁上，看着诸葛亮蹲下去慢悠悠拂去一块大岩石上面覆盖着的尘土，水囊里的水倒下去，岩石上的字迹一点点清晰。司马懿盯着石头觉得头晕目眩，水流淌而过犹如被雨水冲刷一般。
或许这里真的下过一场大雨。
诸葛亮带着笑意，渐渐的，“上方谷”三字显露出来。
尘封已久的盒子迎来了打开的一刻，记忆纷纷扬扬而来，司马懿犀利地盯着石头许久，终于下了结论：“果然，我一直都讨厌你。”
另外一边，乔婉和周瑜终于登上了山顶，清风徐来，明月朗照大地。乔婉自嘲地说：“看来我的运气真的不好，大战之前还要爬一座山，体力都快要耗尽了。”
“但是风景很好，可以当成一次美妙的旅途。”周瑜微笑地看着乔婉，手指抚过她的发梢，温柔的双眸里蓄满深情，“或者当成一场约会。”
“或许更是一个终点。”乔婉轻声说道，“我想我们大概率是要留在这里了。”
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而周瑜、小乔的故事早已在前半生说尽了。
月光清亮而又柔和，周瑜轻轻笑了一下：“你知道,故事的结尾并不重要,生活唯一确保我们的就是死亡。所以我们最好不要让那结尾，夺走了故事的光芒。*”
“即使我预见了所有的悲伤，但是我依然愿意前往。*”乔婉牵住了周瑜的手，“我们竟然已经认识了十年了。”
“不。”周瑜笑着摇了摇头，难得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我们认识了十五年了。你还在陆家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了。”他将乔婉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动作轻柔，如获至宝，“阳台上读诗的小姑娘？”
嘭——
烟花倏而映亮夜空，乔婉一怔。
嘭，嘭——
接着是第二束，火树银花，流光溢彩，又如流星散落大地，转瞬即逝。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望向天空。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明月照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