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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木头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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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百具木头人就伫立在距离村口几米远的地方,木制的方脸上表情生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村子的方向。
这画面任谁见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昨天木头人还在离村子百米的地方,今天却已经近在村口了,就好像下一刻就要抬腿进村一样。
凌晨看了半晌,回头问陆鸠:“你觉不觉得,木头人跟昨天有点不一样了?”
他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
陆鸠正要回答,时琰从村外跑过来,他有重大发现。
就在他们进村路过的那片树林里。
凌晨的思路断了,他暂时放下这个想法,跟着时琰往村外走。
树林里积着厚厚的一层雪,散落着不少木头人的碎块,旁边躺着十几具尸体,还有一些没有挖出来,还镶嵌在木头人里面。
原来时琰和简明帆找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头绪,他反正昨天也触犯过禁忌,直接把木头人推倒,结果发现有的木头人是中空的,里面卡着尸体,有大人也有小孩。
面色青紫、身体僵硬,都是冻死的;不同点在于村民们尸体完整,小孩则全部被挖去了眼睛,眼眶处只剩下两个黑洞。
冰冻状态下尸体保存相对完整,简明帆以选修法医的严谨给尸体做了尸检,没有发现任何外伤,推断死亡时间横跨几年不等。
凌晨不由地想到,村民们制作的木头人眼睛都被遮住,这在暗示什么?这村里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东西?
他们商量了一下,干脆通知了村民。
村民们潜藏的恐惧显露出来,根本没有人去认领尸体,只有凌晨白天见到的小男孩姚鹏去了,他娘精神崩溃,没人管他。
但尸体里头却没有他爹。
凌晨拉住姚鹏,“你认识姚苗苗,你们一起玩木头人的游戏?”
姚鹏一边不死心地翻着死尸,一边哭,“我们经常玩木头人,苗苗当木头人,其他人当鬼;但那天娘肚子疼喊我家去,我没跟着玩……”
凌晨敏感地抓住了重点,“那天?”
姚家村世代做木活,小孩儿从小跟着大人学手艺,平时聚在一起也互相比试炫耀,谁手艺最好谁就是“大王”。
但姚苗苗却没学过木活,孩子们看不起他,经常欺负他,玩游戏的时候让他当木头人,其他人全是鬼,十几双眼睛盯着他,他只要一动就会挨一顿暴打。
那天姚鹏被他娘喊回家,没跟着一起玩,姚苗苗家起了大火,除了外出的姚笙家里人全烧死了,姚苗苗也失踪了。
从那以后每年冬天大雪,当初一起玩木头人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失踪,姚鹏他娘怕得要死,就把他锁在家里,不叫他出门。
晚上上门的小孩就是姚苗苗,他做木头人时候被盯怕了,所以要把别人的眼睛都挖掉?
姚鹏最终也没找到他爹的尸体,被凌晨拎回村子送回了家。
依然没有找到赵大海。凌晨整理思路,村里村外加一块有成千上万具木头人,他们不可能把所有木头人都一一打开查看,赵大海可能正困在某具木头人里面等死,也可能已经冻死了。
任务者们回到村长家,把信息做了汇总,徐志远吓得手一抖,凿刀把木头人的一只眼抠了下去。
徐志远崩溃:“完了,我的木头人雕坏了!”
“你就是雕出花来也没奖励。”时琰抄起凿子在一具木头人脸上随便戳了几下,算应付作业。
雕木头人肯定是重要的一环,但不管雕得好不好都有可能会死,破局的关键不在这。
但为了防止触犯禁忌,众人还是随便在木头人上凿了几刀。
乔珊珊进来之前是学美术的,她又没有出去找线索,只有她的木头人雕得最像样子。
赵大海的木头人孤零零地躺在那,没有人敢动它,没有五官的国字脸无声地凝视着众人。
背景了解了一些,却还是摸不着头脑,任务时限只剩下两天。
晚上凌晨躺在床上睡不着,找他的室友聊天整理思路,“姚苗苗的线索基本清晰了,但姚笙那边还是一团雾水。姚鹏他爸应该是雕木头的时候触犯了什么禁忌,被姚笙带走了。如果能解开姚笙这条线,应该就能破局了。”
但姚笙这条线更难走,村里的大人缄默不言,姚鹏一个小孩又不清楚大人的事。
陆鸠“嗯”了一声。
凌晨:“明天去找一找姚笙家的房子,虽然烧没了,但也许还藏着线索。两天以后村长验收木头人,姚笙应该在那个时候才会出现;目前来找麻烦的只有姚苗苗,最好在姚笙出现之前把线索弄清楚。”
“今天我们都雕过木头,晚上如果姚苗苗每屋都进,就说明碰过木头人就会引来姚苗苗。”
陆鸠却道:“未必。”
凌晨点头,“也对,小孩有时候不讲逻辑,也许他就是随便找人陪他玩的,那就麻烦了。”
陆鸠在黑暗中微微摇头,却没接话。
半夜的时候,寒风骤起,裹着雪粒子敲在窗上。
凌晨今天睡得不实,这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先看对床方向,见陆鸠静静地躺在那,心里无声地松了口气。
目光一转,凌晨的呼吸顿了一瞬。
睡前锁好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月光裹着大雪纷纷扬扬飘进来,落在门口趴着的小孩身上。
姚苗苗四肢着地,仰着脸不停地闻嗅着,眼睛的地方只剩下两个黑魆魆的空洞,黑红色的血淌下来,在他的脸上划下两道黑印。
他顺着味道向前,爬上了凌晨的床。
他的四肢僵硬,爬动间隔着被子碰到了凌晨的腿。
铁一样的冷硬。
姚苗苗很快爬到床头,冰冷的身体如块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凌晨胸口,凑近了靠在凌晨脸前,仔细地闻嗅着。
凌晨屏住呼吸,胸口也不再起伏。
姚苗苗闻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失望地张开嘴嘶声嚎叫,凌晨正对着他黑洞洞的嘴,发现他的舌头被剪掉了。
姚苗苗不是冻死的,是被人谋杀的,有人怕他把真相说出去,或者怕他死后报复,所以残忍地挖了他的眼、拔了他的舌头,姚鹏说他找不着家所以要带人去陪他玩,凌晨却觉得他是在找谋害他的凶手。
姚苗苗跳下床出去了,房门无声地关上。
凌晨猛喘一口气,坐起身一把抓住陆鸠:“我想到了!”
陆鸠反手扣住他,一个翻身跃上他的床,单手捂住了他的嘴。
凌晨的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双腿立刻反绞陆鸠,另一只手扣住他脖颈就要发力。
好歹理智占了上风,在把陆鸠掀翻的前一刻停住了动作,余光瞧见姚苗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正趴在陆鸠的床上听他们的动静。
凌晨不敢动了。
后知后觉,这小鬼太狡猾了。
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这么强烈,也许以前真的是个特种兵。
算上昨天晚上,陆鸠已经帮他两回了。
这小鬼为什么还不走?
有点……热。
众人一直等到天微亮的时候,才出门集合。
姚苗苗今天果然每个屋都去了。
心智薄弱的乔珊珊和徐志远直接找人把自己捆在了床上,其他人也都没动,这一夜虽然惊险,但没有人被姚苗苗带走。
凌晨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决定明天一早去找姚笙的家。
众人回去睡觉,天亮了再继续找线索。
落在后面的乔珊珊却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众人回头,只见乔珊珊整个人跌在一口缸上,那缸被她推得倾倒在地碎成了无数块,黑色的水流了满地。
水中生出黑色的根须来,像有生命一样缠绕上乔珊珊,乔珊珊疯了一样地挣扎,那些根须像无数细针一样扎进她的身体,血瞬间流出来,淌了一地。
离她最近的徐志远整个人吓呆了,落后几步的凤梅急忙想上去拉她,被凌晨硬拽了回来。
乔珊珊凄声尖叫。
就在这时,她的神情忽然顿住,下一秒,无数黑色的根须从她的喉咙里喷薄而出,她捂着肚子滚倒在地,五官扭曲渗血,又被黑色的根须包裹。
片刻的时间,乔珊珊身体上的血肉都被这诡异的根须吸食殆尽,她的皮肤褪色干瘪,又被从内部撑起,最后在众人面前变成了——一个木头人。
脚下散落着碎缸、黑水、鲜血和她刚才呕出来的内脏。
徐志远“哇”地一声吐了。
凤梅满脸泪水地推开凌晨,想上前又不敢,最后转头边哭边吐。
她和乔珊珊从进入任务以来一直住在一起,结下了一些女孩子的情谊,结果人就这么没了。
陈炳汉忍了忍,也弯腰吐了。
凌晨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终于知道,他第一天在空屋水缸里找到的那不是头发,而是根须。
以及姚鹏他爹到底去了哪里。
众人脸色铁青,没有人说话,院子里回荡着呜咽和呕吐的声音。
就在这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咚、咚”声。
有人敲门??
任务者们瞬间僵在原地,呕吐的也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
这时候天色将明未明,夜里鬼小孩来过,乔珊珊又在大家眼前变成了木头人,谁都知道门外的动静来者不善。
院子里静下来,门外停顿了一会,复又“咚、咚”地敲起门来。
那声音一下一下地,中间并不连贯,仿佛死神的钟摆,敲击在每个人的心里。
张建给大家使了个眼色,众人开始无声地后退。
这时候没有其他生路,只能自欺欺人,离门远一点,门外的东西说不定就走了;就算那东西冲进来,也让别人顶在前面。
这时候,四周院墙忽然响起了密集的“咚、咚”声,仿佛无数鼓槌落在鼓面上。
外面的东西不止一个!
即使老练如张建,也不禁白了脸色!
凌晨看了陆鸠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他心念一转,助跑几步,脚在院墙上连踩,随后单手扣住墙上面的石头,借力越上了院墙。
墙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朦胧的天光下,墙外的小巷里赫然挤着数不清的木头人。
它们肢体僵硬,就用头一下一下地撞击着院墙和木门。
“咚、咚、咚……”
撞击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多的木头人从巷子尽头拖着僵硬的腿挪动过来,加入撞门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