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派考核指标[穿书]》贪岁

7、第 7 章

　　迦梨和崔怀拭坐上了前往宿庄的马车，字契上说要她同去宿庄郑家取个东西，具体的未透露，因此迦梨也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宿庄取什么，她只知道宿庄似是他外祖曾经定居之地。

　　半路行到舆图上显示的咀丰林，马车被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瓜娃子拦住。

　　瓜娃子问“可否请马车主人下车一见”时，崔怀拭连动都没动，继续翻书。

　　迦梨并不能理解他这种身份的人出门不带马车夫的操作，即便他向她看似解释实则炫耀了遥天宗新造的机关马车的先进之处，她也不能赞同，她对自动驾驶创后应激，上辈子她就是这么穿书的。

　　此时如果有马车夫在，完全可以由马车夫去陪瓜娃子们斡旋。这样瓜娃子们拦路盘查时就不用劳驾她亲开尊口了。

　　而且崔怀拭对他那头白毛是真的不太上心，要不是她拦住他给他变了发色遮掩，名扬四洲的正道天才就要被一群小屁孩当猴围观了。

　　他下车在人前摆的谱子有多端方君子，车内人后被她揪住那一头白毛变发色时就有多狼狈。

　　照顾老狐狸甚是麻烦——猫猫今日有感。

　　尤其这家伙不肯承认自己是废物，勉强调化周身凝塞的气脉召出醒世剑时，猫猫对这位位高权重的老狐狸的嫌弃达到了峰值。

　　他知不知道他有多重？

　　迦梨觉得这位正道之光有毒，她做了三百多年的反派，还没这般尽心尽力给正道效过力。

　　醒过来时，崔怀拭下意识捏了捏鼻梁，举止间感觉通身脉络顺畅无阻，之前气脉堵塞的症状全然消失。

　　猜到是谁在他昏迷期间替他治好了旧疾，他撑起身坐起来寻人，入眼的只有马车内四下的死物陈设。

　　宽敞的马车里只有他一个人。

　　人呢？

　　晕过去的人身子重，迦梨架不住他一直往座儿上倒，干脆把马车让给他睡了，自己坐到林间的小溪旁看联通镜。

　　果不其然，联通镜里的公共交流界面炸开了锅。

　　热帖：【双木成林：号外！号外！人在北洲中部，亲眼见证阊阖山王氏的大小姐与崔氏子弟共乘一车！】

　　回复一：“真的假的？”

　　回复二：“又来个造谣的，阊阖山忙着蹚符旸两国浑水呢，去北洲做什么？”

　　回复三：“王晚不是才和东旸的安王议亲，这就又勾搭上别的小白脸了？要不说妖怪就是水性杨花，本性难移。”

　　回复四：“崔氏是我想的那个崔氏？家门不幸啊，现在的年轻人简直色令智昏！”

　　回复五：“有一说一，王晚好歹也是新晋的第一美人，上面的别装正经了，换作你被第一美人垂青，就说你要不要吧，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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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通镜是王煦网络四洲奇才，花了整整一百年才研制出来的通讯工具，令修仙界从此告别画符传音的落后联络方式，从此步入信息时代。

　　也从此让风口浪尖的各路名人不得安生。

　　坐在冰冷石头上，身处风口浪尖的迦梨越看越火大。

　　心有灵犀似的，联通镜上界面一切换，出现纸墨的一张娃娃脸，气急败坏：“迦梨你疯了是不是？！让你去找火眼珠，你和崔氏的人勾搭起来做什么？”

　　迦梨心虚：“就……正好崔氏有火眼珠嘛。”

　　“所以你就和崔氏的弟子共乘一车？哼，共乘……”
　　兔子气得眼睛都发红，“崔氏到底有什么狐狸精的本事，一回两回的勾得你乐不思蜀，啊？”

　　猫猫否认：“才不是……”

　　话说到一半，却嗅到一线沉水木与清茶的调香，迦梨抬头，某人弯腰看着她手中的联通镜，自来熟地打招呼：“想必镜中这位，便是旸朝的大国师，久仰久仰。”

　　很显然，那一头的兔子也看到了他，一双兔子眼瞪得溜圆，却被噎住似地欲言又止。

　　某人端一副善气迎人的笑，谦虚请教：“不知大国师口中所言的‘狐狸精’是谁？”

　　“叮——”
　　纸墨迅速下线。

　　迦梨低头看看镜面，再抬头看看崔怀拭，笃定：“你们认识。”

　　崔怀拭坦荡承认：“旸朝的国师名满天下，我自然认得。”

　　迦梨盯着他被她变黑的青丝，眯起眼睛：“可她也认得你，纸墨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也从未提起过她认得你。”

　　“这就更不奇怪，”
　　崔怀拭笑望她，“你便确定，她什么都告诉你，什么都让你知晓？”

　　迦梨一惊，回过味来，警告他：“你莫挑拨离间！”

　　崔怀拭捧心作受伤撞：“实话而已，猫姑娘却不爱听。”

　　“既然醒了，就赶紧走，我没有时间跟你耗——啊，对了，”
　　她几步跨到崔怀拭前头，又想起什么，转身 ，“我的报酬，再加五百万金。”

　　崔怀拭会意，拱手作谢：“多谢猫姑娘替崔某医治陈年的气脉淤堵之症。”

　　她边走边与身后的人感慨：“我的费用比起给你治眼睛的所谓神医，划算多了，当年若找我，也不至于花那么多冤枉钱。”

　　“猫姑娘妙手回春。”
　　崔怀拭捧场，“可惜当年只闻王小公子名号，不曾在四洲内听得猫姑娘芳名，不知彼时猫姑娘在做什么？”

　　猫猫顿住，思索半刻，赞同道：“问得好，我也想不起来了。”

　　崔怀拭好奇：“大国师不肯告诉你？”

　　“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记了浪费脑力，我有自知之明，作为一只猫，记忆力比不得你们这些人族的术士。”
　　迦梨素蔑他一眼，点破他的算盘，“所以，崔宗主，不要一而再地挑拨我与大国师之间的关系。”

　　不是要紧的事……
　　崔怀拭一笑，礼貌道歉：“恕崔某冒犯。”

　　再次启动的马车最终停止在连牌匾都没有的高门阶下。

　　门框上蛛网四起，外墙风吹日晒，外檐梁上掉漆风化的痕迹明显。得亏宿庄鲜起风沙，否则百年之间这恁大的宅子就得半截入土了。

　　“这是哪里？”

　　“宿庄。”

　　迦梨：“……”
　　她当然知道这地界是宿庄，她问的是，“这是谁的府邸？”

　　“郑氏。”

　　“你外祖的家宅？”
　　怎连门匾都无？瞧着倒像座被遗弃的监牢。
　　迦梨转头看向他：“你这般财大气粗，不给外祖家修一修，未免有些过分吧？”

　　“过分么？”

　　迦梨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十分明显的负面情绪。此时，更准确地说，他表现出了恨意，一种无力回天的恨意。

　　崔怀拭与她对视：“再过分，也不比对我们做过的事情。”

　　猫猫歪头：？？？
　　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真失忆了不成？

　　“我是说我和我的妻子。”
　　崔怀拭补充。

　　“崔宗主，答应我……”
　　迦梨顿了顿，又顿了顿，再顿了顿。
　　崔怀拭等了等，又等了等，再等了等。
　　“下回说话不要大喘气。”

　　“哈哈哈哈哈！”
　　迦梨以为他会无语，这人却猛地开怀笑起，“猫小姐果然很风趣。”

　　不，明明是你比较风趣。

　　与门外的破败不同，门内倒是一片祥和，虽然青砖绿瓦不见崭新，但都是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四下往来的仆役也不算少。

　　迦梨一时闹不懂这一家外祖孙的恩怨了。

　　中门里突然冲出一人，是个老妈妈，满脸皱纹，消瘦嶙峋，但还精神健旺。迦梨一眼便能看透她的修为，与修仙界大多数出生修宗却没天赋的女子差不多，筑基期，纯靠延寿的丹药续命。

　　老妈妈看见崔怀拭，顿时老泪纵横：“小公子终是肯回来看一看了！”
　　她颤巍巍去抓他的手，“您终是肯回来了啊……”

　　崔怀拭一让，愣没让她抓住。

　　老妈妈欣慰到顾不了他的情绪，又用枯瘦如秸秆的手去捋他的头发，哽咽难抑：“回来了，好啊，好啊……”

　　迦梨在一旁默默站着，她个子不算矮，偏这老妈妈当她不存在似的，一个眼风都不赏，只关心她口中的小公子。

　　崔怀拭抬起另一只手掌指向前：“我去见外祖母，请引路。”

　　地方不新，却大得很，路也多绕，迦梨越走越诧异于刚才老妈妈迅速的出现。

　　“还要多久到？”
　　这都走了一刻钟了，老妈妈这会儿走得倒是慢吞吞，也不知刚才是不是飞过来的，可是一个筑基期的行将就木的老人，哪里来的力量非那么快，快到几乎瞬移。

　　崔怀拭知她对见他的长辈没兴趣，现下难得不为难她，在引路途中招了下人，叫先带她去客房休息。

　　迦梨这才发现，那么些个或扫撒或穿行廊间院内的仆役都是人偶。

　　崔氏的产业中也有给宗门用作后勤苦力的人偶售卖，她万万没想到这华府的仆役都是穿得人模人样的人偶，一时满府生机便成了诡异重重。

　　半妖头一次感到冷，森冷。

　　只怕也只有方才的老妈妈和她的主子是府里唯二常住的活人了。

　　客厢也是冷的，她无聊之至，便只好放开耳力听壁角，人偶不言，只有两位主子议论得不太高兴。

　　“你多年未曾来，一来便是为了这事，为一面镜子！”
　　迦梨猜这是崔怀拭的外祖母。

　　“怀拭今日还肯尊称您一声外祖母，便是看在养恩的份上……”
　　这是崔怀拭的声音，那前另一人便确定是他的外祖母了。

　　后来的话迦梨便听不太清了，不是因为崔怀拭开了密音结界，而是因为她自己开始犯迷糊。

　　什么邪门地方？
　　迦梨甩了甩头希冀保持清醒，又听见那位外祖母用老人干哑的嗓子力竭声嘶：“我是为了你好！我是为了你好……”

　　迦梨彻底失了意识，临睡前她唯一的想法是：崔怀拭果真有毒，和他有关的都克她。

　　意识再度回归时，迦梨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客厢，她在一面等身高的镜子前。

　　镜子边缘不规则，似是边角被磕坏了许多。镜面上分明没有灰尘，却照不出任何东西，无论是她身后的门、墙沿，还是她。

　　鬼使神差的，迦梨抬起手，触上镜面。

　　接触之处如花瓣落水，激起涟漪，涟漪扩散，镜面上漾气一层暖黄的薄光。

　　如宝剑淬火开封，镜子活过来般，什么都能照见了，照见了房间的门，照见了墙沿，也照见只三尾长毛、头顶四耳、额现绵延赤金伽纹的雪白大猫。

　　迦梨一惊，想抽手，却有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涌入她的识海，搅得她头好痛。

　　与此同时，她不知，门外郑宅内，所有人偶被镜下的封印阵法摧动，齐刷刷地涌向镜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