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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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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裹含女子香的暖风扫过,厅内灯烛全灭,黑暗衬得身处黑暗的人触感越加敏锐。
一副妖娆的身子入怀,绵腰弱柳的温热不待崔怀拭推开,一双柔荑便顺着他的腰线攀上他的脖颈,渐渐一双玉臂交缠于他颈后。
到处都是软,到处都是娇。
她贴他贴得这般紧,香腮蹭着他领口讨好,没长骨头般地施展惑心的媚术:“给我,好不好?”
他甚至感受到她枕在他肩上的乌发上冒出的毛绒双耳以及坐卧之间藻荇般漫摇勾引的妖尾。
色艳香浓时,她又屈身,叫他抬眉是近了朱唇皓齿,低颔是陷了软锦峦绣。
实在是、实在是……不成体统!
完全没中招的某人端起笑眯眯的纨绔姿态,蓦地掐卡住她的腰肢,揽她贴坐他怀中。
迦梨腰上的力道不重,却令她无法挣开。
自己施展媚术是一回事,被回应了又是另一回事,迦梨慌了一瞬。她本以为这家伙至少是个端方君子,谁知私底下竟是个急色鬼。
自己挖坑自己跳,猫猫骑虎难下,她绝不能此刻强硬推开他,否则就输了阵。
可不输阵就得输人。进退维谷的迦梨将头枕在他颈肩,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默默瞪他一眼,若真敢动她,莫怪她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迦梨盯住他颈上动脉蓄势待发,崔怀拭则未再有过分的举动。
僵局维持时,迦梨感受到他腹腔一震,他调侃:“某有明媒正娶的夫人,那些个一招一式,都是真刀实枪经历过的,猫姑娘这套假意逢迎,真真不足令某动心。”
说完,抵着她腰背的手掌便不带一丝欲望地移开,仿佛她只是块粗糙笔直的木头。
笑着说浑话,阴阳怪气加倍,迦梨不知道他这炉火纯青的笑脸是怎么练成的,不过效果很有,她快被气炸了!她头一次破例用媚术,居然嫌弃她!
回去得让谢小皇帝也练一练,以后上朝时骂人、亲征时骂阵都不虚了,说啥都四两拨千斤,先在气势上妥妥赢了对方。
迦梨气呼呼地要起来,却被打横抱起,她试图挣扎,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猫猫真慌了,只能说话:“你做什么?!”
他这样她还怎么咬断他的喉咙!
“你不是想对我用媚术?”
崔怀拭一低眼便见着那张就算不使媚术也足够勾魂摄魄的容颜,沉声,“凭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行不通。”
他抱着她跨出门槛,途经曲折长廊,一路灯火通明,仆婢行礼,漫长又煎熬。迦梨从没被这么对待过,连听到下人们不断的“参见主上”的声音都觉得充满促狭。
猫猫的媚术施展初体验,失败得彻底,丢脸得彻底。
哪还管得了什么输人输阵的,她气急败坏地小声威胁:“你最好别解了定身术,否则我第一个杀了你!”
恰到一处四壁都打了高大雕花柜的厢房,崔怀拭进门放她坐上美人靠,招来两个婢子:“给她换上晏都的衣裳。”
“诺。”
婢女们齐齐应道。
迦梨不干:“崔怀拭,我没有答应你!”
身子动不了,输出全靠吼,她这一吼生生叫住了准备回避的崔怀拭。
被叫住的人摩挲上指间扳指:“我请你先在祺园住下,想好了再答复,你不同意,那只好按我的节奏,直接算你答应了。”
“你……”
猫猫头一次见这强买强卖的行径,“你非要我答应不可?”
温润公子轻轻摇头:“现在不需要你的答应了,你动不了,自然任我摆布。”
“崔怀拭,你最好别激我,否则别怪我玉石俱焚,叫你的祺园在天亮前化为废墟!”
崔怀拭认同:“猫姑娘自是有那般本事。”
他不为所动,亦有不为所动的资本。真闹起来,迦梨的确算不准自己有无胜算,她连他的定身咒都暂时找不到解法,要破只能蛮力硬破。
僵持不下也不是办法,到底欺软怕硬,猫猫一边拿乔一边给台阶:“一颗火眼珠、一方不知能不能成事的琉璃镜便要我为你办事?我看不到你请我办事的诚意。”
崔怀拭没料到她的胃口这么大,屏退婢子,不心疼钱地开口:“火眼珠自然另算,你既认为琉璃镜的许诺不靠谱,换了便是,酬劳便任你报价。”
“任我报价?”
迦梨冷哼,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恐怕你出不起。”
“猫姑娘尚未出价,又怎知崔某出不起?”
“我吧,不爱直接谈钱,就喜欢些稀奇又有市无价的东西。”
猫猫漂亮的杏眸里充蓄着贪婪和残忍,“听说四百年前你的眼睛差点瞎掉,请神医出山医治的价钱足有半个国库之多,按当年旸朝国库,少说一年进项也两千万两白银。我要你这双值一千万两白银的眼睛。”
“猫姑娘似乎有些误会。”
迦梨意料之中:“你想抵赖?”
“非也,崔某是提醒猫姑娘,该以当今的行情算。”
见多识广的老狐狸坦然谈商,似说的不是他的眼睛,“据某所知,胡王室国库一年进九千万两白银,数字对半,便该是四千五百万两,四百年前的四千五百万两。”
啊……忘了通货膨胀这茬了。
猫猫岂会不懂他的算盘,坚定道:“你以为四千五百万两银子便足够叫我改变主意,要钱不要你的眼睛?”
崔怀拭诚意十足:“并无这般打算,只是如实相告,当年我夫人为医治我双目所付,的的确确是四千五百万两,外加五百万两预付定金……”
“五千万两白银?”
他话未完,猫猫就惊了,好家伙,他这眼睛确实够贵的。要不不要眼睛了,还是要银子吧……
迦梨承认,她动摇了。
崔怀拭摇头否认:“并非白银,是黄金。”
黄金?!四百年前的五千万两黄金!!!
迦梨狠狠心动了,放到现在,王煦的税政按部就班执行十来年了,也没见哪年收上来的赋税抵得上五千万两黄金。
她咽了咽喉咙,差点被自己呛到:“咳……我、我吧,也、也不是不讲理,眼珠毕竟好好在你眶子里,我倒不好夺人之美,你要是想换成金子,我也不反对。”
崔怀拭一笑:“如此便一言为定,五千万两黄金。”
定身咒解除,迦梨松了口气,活动活动关节,瞥他:“你倒是财大气粗。”
看似渊清玉絜不沾铜臭,实则财大气粗的宗主道出人生真谛:“夫人曾教诲,这世上没有钱买不来的东西,如果有,一定是钱不够多。”
迦梨不得不承认:“言之有理,只要钱数够大,没有办不到的事。”
崔怀拭了然笑道:“王氏权倾东旸朝野,五千万两黄金,对猫姑娘也是大钱?”
“哟,看来您预算充足。”
迦梨答非所问,“五百万两黄金的定金,想必崔宗主也即刻拿得出。”
崔怀拭随即叫人开出五百万两面额的金据和字契,交给迦梨。
只要钱给得够,没有买不来的劳动力,为人办事,她是专业的。先前针锋相对的小打小闹旋即揭过,迦梨收下兑换黄金的金据,仔细读一遍契约:“你要我与你同去宿庄?”
“是。”
她指尖一抹,纸面上多了条时间限制:“我只有五天时间。”
是她只给他五天时间。
崔怀拭深以为她这副冰冷到不近人情样子比方才的妖艳顺眼太多,便甚好说话:“五日,够了。”
收了钱的美人依旧是凌霜傲雪的冷心美人,绝不为五千万两黄金折腰到底:“先说好,是你煞费苦心设套请我办事,所以,字契上的这条关于我方毁约的赔偿,我不认,还有,定金我收都收了,肯定没得退。”
崔怀拭未置可否,任她将毁约赔偿的条文删减去,只称奇:“你这般挑剔刁钻,却肯尽心出力,辅佐旸朝的后裔称帝。”
她落款最后一笔,放下笔杆,拿了钱之后好说话得多了,不甚与他计较:“若有天命在身的是你,我自也义无反顾地相助。”
“天命?”
崔怀拭磨了磨这个词,凝视她,不能理喻,“你信这个?”
她将琉璃镜还他,坦坦荡荡地泄露天机:“此天命非彼天命,而指要断情绝爱,一路走到黑的命。”
帝王之命。
崔怀拭接过镜子收好,摆起一城之主威严肃穆的谱子:“孤稳坐晏都城主之位,难道不算天命所归?”
迦梨抬头望他,分不清眼底是嘲弄还是欣赏,告诉他她的答案:“崔宗主好像不曾做到断情绝爱。”
她不信崔怀拭真喜欢那个给他人生“增光添彩”的月夫人,毕竟是个正常人都不能忍,除非脑子被驴踢了。但她肯定,他必定对此世有所执念,她看见了他命理中的变动,若非那个变动,他早就能得到成仙。
也庆幸这样的天才不是个能断情绝爱的,否则智慧太过、野心太盛,搅弄人心、瞒天过海,祸乱了世纲,是会被天道想办法抹杀的——比如那个她和兔子还未找到的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