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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你是不是喜欢崔二?”
      立志于两边搅混水的蒙蜓跟着月卿和进了东边的小厨房。

      “噗,咳咳咳……”
      哄央川哄得口干舌燥的月卿和从灶台旁的水缸里舀了碗山泉水,才喝了一口,就被蒙蜓问得呛了嗓子。
      捋了捋心口,她惊呆地反问:“你说我那什么他?”

      蒙蜓点头。

      “很明显么?”
      蒙蜓点头。

      “那完了,被误会了。本来看你们都很忙,我不想说的。”
      望了望门外,央川不在,崔怀拭也没出来,月卿和脸不红心不跳地狡辩,“咱们的钱没剩多少了,得想办法搞点银子,我不过让他试一下味,尝尝我的糕点有没有卖出去的可能。”
      她没忽悠蒙蜓,确实是有这一层意思在里面的。

      蒙蜓恍然大悟,受伤捧心:“我和央川就不配试吃你的点心了呗。”

      当然是因为你们太能吃啊!
      月卿和生怕自己做不好,这两个在长身体的又不挑,别到时候东西没卖成,她以后还得增加在灶台旁待的时间。
      只有崔怀拭是个会形容的,能给予客观的评价。

      “你们两个,什么东西都吃,永远只有‘好吃’两个字的评价,我怎么找你们试?”
      栖霞观的掌勺厨娘无语,“还有,你个小道士,为什么脑子里想的净是风花雪月?”

      蒙蜓砸吧下嘴巴,默认了前一句,又不能同意她的后一句:“谁说道士不能懂风花雪月了?北洲修宗里的术士多的是有道侣的,说不定崔二他也有个青梅竹马的师姐妹,等着他回去结契呢。”

      月卿和连忙食指竖在唇上,示意他别激动:“你小声点编排。”

      “合理猜测,哪有编排?”
      蒙蜓嘴硬,“我第一次看见你的脸就夸过你好看罢,连央川那小屁孩看你贤惠,都把长大了要娶你挂嘴边。虽然我们只是说说而已,但也算正大光明地欣赏你的,崔二就没夸过你对不对,他那种要么是闷骚,要么就是心里有人。”

      有点道理在里面,不过这跟她何小月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个无情且贫穷的搞钱工具。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没有钱便不配聊风月。

      “不说他了。”
      月卿和如火如荼地布置起来,“从明天开始,我早起做热糕,你和央川之中不送信的那个人,每天负责把东西挑到山下的集市去卖。天冷了,人总是愿意买点热的吃。”

      光关心吃了,蒙蜓这才回味过来她说的没钱的事:“我师父留下的那箱子里不是还有些钱?”

      这些家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每天要吃这个吃那个的,哪还有什么余钱?
      月卿和眉头一皱:“早就用上了,你怎么也是个对钱财没数的?”

      蒙蜓习惯性地挠挠后脑勺:“确实没数,以前观里偶尔也会有我师父的熟人捐些钱和粮,师父走后观里再没人来了,我从不管钱,也就没什么数。”

      月卿和佩服起来,这些修仙之人就是不一样,摆脱了至俗之物的桎梏依然活得很康健:“那遇上我们之前你都吃什么?”

      “我在山上饿了就摘些果子,烫些野菜,有时候在外面,便随意找个摊子点碗最便宜的面。”

      难怪才遇到他时他也瘦瘦的,月卿和颇骄傲:“快谢谢本大厨将大家养得白白胖胖。”
      她自己的体型也回归了正常,不再瘦得脱相。
      山中无岁月,月卿和想,要是能就此隐居山林也是很不错的。

      “谢谢小月大厨。”
      少年从善如流。

      “谢就要拿出谢的诚意。”
      小月姑娘甚满意他的态度,“你比央川大几岁,便做个表率,从明天开始,先由你下山叫卖罢。”

      蒙蜓:“……”
      原来在这里给他下了套。

      月卿和为他打气:“少年人,拿出点干劲!没钱就没饭吃啊!”

      栖霞观的米面点心事业如火如荼地搞起来,崔怀拭连着被“感谢”了三天五种甜食后,终于品味出不对,不再肯配合品评。

      术士也是要保持身材的,每天一碟糕点,又是糖又是米,就算不吃正经三餐也架不住发胖,口腹之欲要不得。

      后来得知他们是为了挣钱,对没钱寸步难行深有感受的落难公子便也出了份力。
      他按月卿和的指示摸索着做了一整套的榫卯模具,用于给点心定型。

      旸朝帝京的配方自然不差,乾陵山一带的居民尝了无不交口称赞,糕饼每日都早早卖光。

      起早贪黑地准备食材,累是累了些,但只要掂一掂渐渐重起来的钱箱,里头哗啦作响的每一块铜板,都让观里几个半大的人倍感心安。

      攒钱的意义在于有备无患,幸亏他们攒了数月的钱财,真到了要花钱如流水的时候,才不至于拮据窘迫。

      那日,下山贩卖的央川迟迟不归,几个人匆匆忙忙一合计,察觉不对,蒙蜓当即下山寻人。

      他出去后不久,观内布置的成串警示铃响起来。
      这是蒙蜓在山下拉响了警报。

      平时与暗桩往来的书信阅完即焚,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按照预演过的,在住处喷洒完大量混淆气味的陈皮水,崔怀拭带着月卿和躲入观内密窖。

      两炷香后,蒙蜓背着被打得奄奄一息,青紫挂彩的央川气喘吁吁地上了山。
      紧随其后的还有两个穿着同款式浅檀色长衫的术士,以及五匹成群的阊阖山硕狼。

      硕狼仅仅四肢的长度就超过壮年男人的肩高,棕红色的毛尖油光发亮,每一匹颈上都有一圈类似项圈形状的金色印纹,这是王氏豢妖的标记。

      世上怕狗怕猫之人尚且不少,更不谈成群的巨型恶狼,自一出现在山下镇上就引起极大混乱。
      山民们没见过狼的是少数,但从未见过的硕狼这般可怕的猛兽,就是最威武的雄□□王,也不见得抵得上一匹硕狼的体型。

      家家吓得紧闭户门,山路已杳无人踪,五匹红棕皮毛的狼如入无人之境,一路轻松无阻地攀爬至山上。长鼻粗粗喘息,口中呜嘶,入了观内就训练有素地四散开,分工分区搜索。

      地窖位于后院,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只要关扣好顶门,便看不出来与周围野草覆盖的平地的不同。

      但猛兽不靠眼睛看,靠嗅觉,硕狼纷纷垂头,笔尖贴地嗅闻,地毯式搜索道观每一个角落。

      狼的一步一行都留下爪垫拍击土地的声响,传上屋梁,传入地下。
      “啪嗒、啪嗒、啪嗒……”

      月卿和死死捂着嘴,听着一声一声的动静,如同遭受滴水酷刑,煎熬、恐惧,紧张得瞳孔放大。

      她过于害怕,呼吸都变短了。
      崔怀拭摸索着伸出双手,替她捂住了耳朵。

      隔绝生死的漆黑地洞里,眼睛和礼教毫无用处,出于求生的本能,月卿和无意识地躲缩进了他的怀里。

      “早说了没有!你们要找的人我不认识!”
      暂安顿好央川的蒙蜓匆匆跑到后院入口,再次朝土匪式搜查的恶人恶狼重申。

      “没藏人你能紧张?”
      跟硕狼同来的两人中,有一个是在船上“护送”崔怀拭回晏都的三人之一,语气里都是狠。

      他气得很,上次叫二公子逃了,他们回去被城主好一顿训,好不容易求了情才得了这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他身上现在挂着三条人命,如果不能搜到崔怀拭,那在船上弄丢二公子的三个人都会被处死。

      “你们莫名其妙伤了我师弟,还来搜山,还领着这样可怕的妖狼,我能不紧张?”

      “你师弟?别以为爷看不出来,你好歹算个炼气,那小崽子可一点修为没有。”
      搜山的另一术士不信他鬼扯,“线索都指向你这破观,等爷找到人,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吼——”
      嫌恶几个人族对话太吵,离得近的一只硕狼扭头就冲他们龇牙低吼。

      待那硕狼走到别处,两个术士不满地抱怨起来。
      “呸,几只狼狈为奸的畜生,也敢凶爷!”
      “唉,谁让城主非和王氏那女人合作,弄得咱们还得看畜生的脸色。”

      几匹硕狼边走边嗅,巧合地,有三只都停在了后院西北方的一块覆盖草木的空地,围坐下来。

      紧张得蒙蜓嗓子眼儿都要跳出来,站在院口,一边卖傻一边大声暗示地道里的人:“坐那处歇着作甚!不是有本事么,继续搜啊!”

      背了三条人命更暴躁的术士破口大骂:“老实点!再大呼小叫的,劈了你!”
      而后,他与搭档相视点头,迅速朝院子走来,一掌拍开挡路的蒙蜓,入了院子,又放缓脚步,抽出剑器悄然上前。

      五匹硕狼全围了过去,它们翘起下垂的尾巴,画扇似地扫摆,灵活的舌头兴奋地舔刮着嘴尖,虽没有摆出沉髋夹尾的攻击姿态,也足够压迫。

      千钧一发。

      地窖里、地窖外的人,有剑的都已准备一搏。

      “滋——滋——”
      天外何方,忽传来尖细的鸣哨声。

      人族只能隐隐约约听到,硕狼却对此极其敏感。

      阊阖有令,外遣之狼,速归——这是哨子的意思。

      各狼纷纷调头,一刻不留地往观外天边飞驰而去。

      蒙蜓提起的心放下,悠哉悠哉地扶着墙边爬起来,一副非讹上一笔的吊儿郎当穷样:“诶诶诶!妖狼走了你们不能走,打伤了我师弟得赔医药钱!”

      两个术士自然不知硕狼突然离开的理由,还以为别处已捉到了人,又不想掏钱赔偿,匆匆跟着离去。

      五狼二人都走了,蒙蜓吊着的一颗胆也彻底落地,惊魂未定地栓紧了道观大门,再跑回后院翻开地窖门:“他们走了。”

      亮光渐渐照进地窖,月卿和一时不适应地眯起眼,赶紧退后几步与崔怀拭拉开距离,被搀出来时还念着央川,问道:“央川呢?”

      蒙蜓头疼:“他们在山下踢翻了担子,央川不肯多说,遭了打,可能断了肋骨,疼得神智有些不清了,得请山下的赤脚大夫上来看一趟。”
      说罢又看向眼盲的崔怀拭,“你一个正经修宗弟子,到底惹上什么人了,这么兴师动众地抓捕你?”

      “局势变化,得势者清除异己。”
      崔怀拭一言以蔽之。

      怎还聊上了?
      月卿和不耐烦地催促道:“有话以后再说,央川的命要紧!”

      于是蒙蜓和月卿和一同下了乾陵山请大夫,而四面八方接到哨声的硕狼接连上了阊阖山。

      山色空蒙,崇峰连绵,气候温暖,阊阖山一带正是风景好的的时候。

      从无外人能进的阊阖山主峰废墟一片,断瓦残砖的废墟之中,只有一处大殿安然耸立。

      独自辉煌的灵籁殿内传出训斥:“洇罗,即便你心生怨恨,也不该与崔恒乙那蠢货结盟!你放硕狼出去助那蠢材祸害修仙界,是在为虎作伥、自毁功德!”
      间或还有着急了手掌拍桌似的响声,“我本指望醒来后带你离开此恶世,可你不光弄丢了迦梨的肉身,还纵容心魔滋长作恶,我如何再有脸带你走?即日起,速速停止阊阖山与晏都的合作!”

      灵籁殿大门不开,硕狼们的总首领,朗夕与朗舒兄妹便只能在殿前阶下候着。
      两匹毛色尤其赤红的大狼百无聊赖地伏趴着,顺带听一耳朵纸墨对它们主人的训话。

      洇罗是它们家主王炤的本名,崔恒乙是晏都城主的姓名,剩下的东西二狼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它们很赞同兔子对崔恒乙的评价,不光崔恒乙是蠢货,那些人族的术士也个个都是蠢货,总在背后嚼他们硕狼的舌根子,又不敢正面冲突,还打量它们不知道。
      可笑,硕狼的听力是人族修炼八万年都追不上的灵敏。

      兔子很是能说,朗夕都快等睡着了,灵籁殿大门才“嘭”地打开。

      朗舒拱醒哥哥,跟朗夕一前一后爬上殿外的台阶,跨过最后一阶,乖乖坐在门外等着殿内的命令。

      殿内四根玄柱顶梁,东墙高台上的家主主位后,摆了一道宽大的白玉屏风,横贯大殿南北。

      屏风上刻山勾水绘草木,横占画面最大的,是浮雕的一只三尾四耳的白兽。

      白色的兽头顶上方,左右两边各长了两只耳朵,极像冰寒之地白狐的绒耳,全身只额心一处生长花纹,兽脸的轮廓似狐狸,五官又肖似猫,矫健的身躯作出猛兽上山的姿态,三条毛发根根分明的蓬松长尾绵延亘远,伸至屏风边缘。

      屏风上的兽,是阊阖王氏几千年来崇拜的家族图腾——护山神兽麓。
      近看栩栩如生,远看威严神圣,不似世间物。

      屏风正前的主位上坐了个端庄严肃的女术士,中年的样貌,却能乖乖听取身旁矮个少女的训斥,矮个少女一开口还是一股长者味道,怎么看怎么违和。

      硕狼的主人开口:“进来。”

      进了殿内,狼首领朗夕口吐人言,汇报硕狼在外的收获:“中洲乾陵山栖霞观,发现了主人的血脉。”
      从乾陵山回来的狼禀报给它们的是,在乾陵闻到了主人血脉的气息,与主人肉身的气味极其相似。

      “哦?”
      难得的好消息,让可爱的少女一展愁眉,“倒是意外之喜。”

      “就说让你稍安勿躁,顺其自然。”
      主位上,外界口中的修仙界第一个女家主掏出塞耳朵的两团棉花,“你心心念念的迦梨,这不就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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