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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小小的村庄看似封闭,物产倒不少,一顿招待外来客人的餐宴,摆上桌的鸡鸭鱼肉,比起大酒楼里的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做法上有区别,少几分靠菜品挣钱的花里胡哨卖相,多几分农家菜的简单本味。

      月卿和痛心疾首:“这得花多少钱呐?”

      崔怀拭觉得她杞人忧天:“别人花钱你也要代替精打细算?”

      月卿和觉得他不通世故:“人家收留我们还摆个宴请吃饭,不是该多留点钱嘛。”

      崔怀拭怂恿她:“你不露财,谁又知你身上有无银钱。”

      月卿和愣了愣,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要白吃白住,老实道:“这不好罢。”

      让她坑富贵人她绝不含糊,坑土地人未免太不要脸了。

      钱不是他的,崔怀拭没话讲了,坐在她一旁,百无聊赖地体会当地风土人情。

      一道长桌流水宴,坐得拥拥挤挤,村子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恨不得都挤过来入座了。

      几百人里没一个体型魁梧的,男女里个子最高的恐怕也就是外来的崔怀拭和月卿和。至于体宽些的,更一个都没有。按上桌的菜品状况,村里的收成该还不错才对,村民不至于都一样的瘦成杆子。

      月卿和把观察到的这一现象分享给看不见的崔怀拭,他筷子都不动一下,提醒她:“尽量少吃,见机行事。”

      这就是有问题了,月卿和便听话地一顿饭都没怎么动筷子,村民们劝起来也只是推脱自己不饿。

      小孩子鲜少见过的外人,陆陆续续稀奇地聚到二人身边,围观崔怀拭的通身显贵,衣着不菲。

      “喂,你们一起的?”
      一帮孩童里只这一个看起来能有十岁,他最不腼腆,想什么说什么。

      小孩子不如大人客套,直来直去。

      崔怀拭不喜无礼蛮横的孩子,仗着自己眼瞎,不曾理他。

      月卿和性子还是好的,回答他:“是啊。”

      注意到小孩子们的目光一直黏在食物上,夹起一块鸡腿肉给站得最近的扎羊角辫的小丫头。

      小丫头朝长桌那端看了看,应该是大人没有看到,迅速接过躲在阴影里啃起来。

      “给我夹一个!”
      十岁的小孩霸道得狠。

      月卿和就给他也夹了块鹅肉。

      鹅皮肥美多脂,孩子吃得满嘴油,一边嚼一边说:“给我们就对了,这些菜你们都吃不惯,只有分我……”

      “小没娘养的!”
      小孩儿的话没说完,收留月卿和与崔怀拭的户主走过来,一脚踢开他。

      孩子只有脑袋重些,身子骨都是轻飘飘的,被一脚踢开,差点整个人飞出去,手里的鹅肉则实在地飞了,掉在地上滚了几滚。

      这孩子嘴上是有点没礼貌,但就因着一块肉被狠狠脚踢一顿未免过分了。

      其他孩子哇地害怕着跑开,各找各家,只有地上那个大的,蜷缩地捂着被踢到的腹部起不来。

      月卿和赶紧去拉他,挨得近的时候听见了孩子咬牙挤出来的声音,他说:“快跑!”

      月卿和顿住,小孩儿爆发出力气,一把推开她,叫她差点摔个屁蹲。

      孩子没像别人一样跑到大人怀里或身边去,一溜烟跑进摆宴场地外的树林里不见了。

      “他老子娘早几年就生痨病死了,留他一个。”
      干瘦汉子啐一口,“呸!克父克母的晦气东西!不要理他。”

      然后举起个磕破边儿的碗就要敬酒:“敬你们一杯,好吃好喝,别被那小畜生坏了兴致!”

      月卿和坐回去,心里挂着那可怜的孩子,犹豫地看了一眼崔怀拭,崔怀拭没说话,举起倒着酒的碗喝了一口。

      “喝光!喝光!”
      瘦子催他,周围坐的村民也哄起来。

      桌上一起哄,至少三大碗酒下肚才能被放过,月卿和被男人们的生猛吓到,在桌面下暗暗戳了戳他:“你没事罢?”

      崔怀拭摇头:“喝这酒……无事。”

      还没事?他本是不紧不慢的流畅语速,三碗酒下肚,听着舌头都大到结巴了好嘛!

      人生地不熟的,月卿和就指望他能靠谱些给点安全感呢,喝醉了算怎么回事?

      “别喝了,去休息。”
      她试图去抚他的一边肩膀让人清醒过来。

      崔怀拭意欲抬手挡住她,结果不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是怎的,反而整个人栽到她身上去。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月卿和厚起脸皮扯出一个不尴不尬的笑,没办法地支着半边的肩膀让他靠着别一头栽地上去。

      她刚要打招呼说带着人先退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捧着本簿子走来。

      距离月卿和隔了几个座儿,有人让开位子,素衣姑娘便坐下来,翻开簿子。

      簿子中间夹了支兔毫毛笔,笔杆上竖着刻了“桂得阁”三个小字。

      这笔是外来品,月卿和认出来,因为桂得阁是只开在帝京的笔铺子。

      笔被递给月卿和,那姑娘说:“请二位写上姓名。”

      月卿和没明白怎么就要写名字了:“啊?”

      “我们村里有规矩,凡是来客要记载名字。”

      月卿和也不作他想,拿起笔应下,写下“何月”又写崔怀拭,下笔时才想起来自己并不清楚他的名字到底是哪个,又不方便问,随手便写了两个谐音的字。

      就算崔怀拭来写也得拿几个同音的字来搪塞,更何况他看不见,所以她毫无负担地瞎写名字。

      左肩上担着的人头可重,压得她肩膀都酸了,月卿和把簿子递给素衣姑娘,道了声歉要把喝醉的人带走。

      这时,收留他们的户主领着个人走过来,两个男人贴心地卸下月卿和的重担,递给她一盏灯,架着崔怀拭相送。

      那瘦子户主走在月卿和旁边,说道:“村长说你们两个人都挤我那破猪圈不方便,村里有单独的空屋子,已经收拾好了,你们住进去。”

      虽然瘦子方才踢孩子过分,但对他们客气,月卿和感激着道了声谢。

      “没事儿,”
      瘦子一笑,“你们来了,就是我们村子的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月卿和只当他性子不精细,说话稍有些词不达意也正常。

      给他们安排的屋子不远,四个人走了一刻钟差不多就到了。

      木头的屋子略简陋,除了一张大的竹床、一张圆木桌和几张高点的藤椅,别的家具一概没有了。

      喝醉没了意识的崔怀拭双脚随意地落在地上,上半身被两个汉子吃力地架着放到床上。大概他看似清瘦实则有重量,实在给两个瘦得皮包骨的村民累得不轻,最后也没人管他怎么睡的了,说了些早点休息之类的话,贴心地关上门准备走人。

      月卿和用手上的灯传火点亮木桌上的蜡烛,忽然记起什么,不好意思地对要走的人道:“我们的行囊还在你家。”

      瘦子户主眼珠子转了转,不嫌麻烦:“我去给你们拿过来。”

      “怎能再麻烦你,我自己去拿就行。”
      他们两个的全部家当都在行李里了,月卿和不放心,一定要跟着去。

      仰面斜倒在竹床上的醉鬼翻身一动,也含含糊糊地尝试撑起身来,以失败告终,只能动嘴:“行囊……我也去……”

      月卿和抱歉笑笑:“他就这样,没熟悉的物件在身边,一夜都没法子睡好了。”

      瘦子面上表情一横,指着月卿和说:“行!你跟我去拿。”

      最后只有月卿和一个人跟着去了,手上的烛灯照不了很广的范围,晚上风大,她总觉得煤油灯照亮的范围之外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窸窸窣窣的。

      月卿和不禁加快了脚步。

      幸好顺利地进了瘦子家拿到了行囊。

      考虑到方便性,行囊不重,就是里头的钱千万不能少,不然他们只能讨饭了。

      瘦子好奇心重,非凑上来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啊,你们这么宝贝?还弄个这么好的布袋子。”

      “没什么,就是些衣服,我弟弟洁癖重,能不吃东西,可不能没衣服换。”
      月卿和敷衍过去,天知道他们都两天没换衣裳了。她瞎掰着踱近瘦子家大门,抬脚就跨出门槛:“东西拿到,我先走啦。”

      不管那户主怎么反应的,月卿和拔腿就跑,总疑心身后有谁追着她不放。

      一路有惊无险,关上门后,气喘吁吁的姑娘才松了口气,又被坐在床边的人吓了一跳。

      看清坐着的人是崔怀拭后才放了心,想着他醉了应该也听不明白她说的是啥,抚着心口直白地抱怨:“突然坐起来,吓我一跳。”

      “抱歉。”
      床边的人不光能坐起来,还能搭话,并且不结巴不大舌头。

      月卿和借着微弱的烛光打量他:“你没醉?”

      崔怀拭把额前落下的碎发一把捋开:“不敢醉。”

      月卿和把箱子放到床边:“可你不是都倒下了?”

      “装的。”

      她松了口气,习惯性地拿起满满的茶壶和倒置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我还以为那酒很烈呢。”

      “酒是烈。”
      但不足以让他三碗就倒,不想被灌酒,装醉好脱身罢了。

      崔怀拭站起来,步履平稳地走到桌边。

      月卿和盯着他的动作,不明所以地问:“干嘛?”

      他朝她伸手:“你手上的水。”

      差点掉以轻心,月卿和连忙把水递给他查验:“有问题?”

      “水无问题。”
      崔怀拭放下杯子,孺子可教地欣慰反问,“变得这么警惕?”

      出门在外,当然该注意些,何况是他一开始让她“见机行事”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有问题?

      这村子里的人是敌是友不清楚,月卿和不与他斗嘴多犟,道出心里的疑窦:“这村子好怪,一边好客有礼一边又对孩童不假辞色。还有,他们明明不缺食物,招待客人都拿得出那么多东西,可是为什么个个骨瘦如柴?天生的么?”

      崔怀拭不反对:“是有古怪,古怪不在食物也不在酒水,而是另有蹊跷。”

      月卿和着急:“那我们怎么办?”

      崔怀拭无所谓:“不怎么办。正如那户主所言,来都来了,随遇而安就好,歇一夜,明日早些走就是。”

      “可是万一夜里有什么事……”
      月卿和赶紧去把门闩挂好,“我们要不要轮流守夜?”

      “吱呀——”
      回答她的不是崔怀拭,而是窗口传来的木响。

      这时,陈年掉漆的木牖自动敞露出一条缝,凉风吹入屋内,灭了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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