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派考核指标[穿书]》贪岁

12、第 12 章

　　生为女子，就不该幻想自己有与男子较量的体力。月卿和颇后悔，果然如他所说，路途脚程漫长，她不太遭得住这一番劳累。

　　她想不通，崔怀拭看着挺娇生惯养一膏粱纨绔，怎么耐力如此之好，连着赶了快两天一夜的路，除了一天睡个两三个时辰外，都不怎么要休息，搞得她每一回要歇脚都不好意思停太久。

　　不光如此，他还不需要吃喝拉撒，一心一意赶路，行军打仗般的进度，月卿和越跟他待得久，越怵得慌。联想到自己的什么奇怪的体质和命理，便开始怀疑起来他是不是也不是人，明明看不见，偏偏跟看得见似的灵活。

　　不过好歹他是要睡觉的，昨晚她补充了行囊里的干粮和水后，两人找了处破庙歇息，她观察到他坐着睡了。

　　想到那破庙的阴冷和霉味，还有时不时窜出来的不知名虫鼠，月卿和抖了抖，她受不住了，得找个正经地方落脚。

　　最好的莫过想什么应什么，月卿和发现透过丛林树干间的稀疏缝隙，能瞧到不远隐隐约约的人家。

　　好像是个小村，月卿和有些雀跃。

　　同行的某人仗着腿比她的长，自个儿高兴快就快、高兴慢就慢地往前走，一点儿不等。月卿和只得跑上前拉住他，示意去村子里借住一宿。

　　农家肯定是比住客栈便宜的，这下两人的住宿费用她不至于舍不得。

　　她肯出钱，崔怀拭也不拦着，只是遗憾她到底受不了长途跋涉，他还以为她的耐苦力也是数一数二拔尖的来着。

　　二人寻到村庄正门，门前树立一块大石碑，碑上刻凿字文处一撇一捺的凹槽里，经过雨打风吹日晒，红色的涂料褪消了鲜艳，变得暗沉沉。

　　于是这一人高的石碑上就灰扑扑的三个字，“大鱼村”。

　　季节到了，四围的枯木无叶，光秃秃的枝桠因为繁杂，扎堆出丛丛密密的感觉，全然围成了一道木墙。只有石碑后头有道豁口，依稀看得出以前人从小土路进出的痕迹，也看得出村子良久不曾与外界联通过。

　　“这村子少说有几百个年头了。”
　　月卿和略略斜身越过石碑，视野朝豁口小路里探。

　　听到干枯树枝咔嚓折断的响声，崔怀拭因为她不小心栽倒进林里，下意识伸出只手捞人，恰握在月卿和上臂。

　　她的一臂无法填满他手掌的一握，崔怀拭心头莫名闪过一道念头，觉得这姑娘瘦得可怕。

　　月卿和缩回身子避开一步，不满地看他：“做什么？”

　　他收回手，严肃道：“荒郊野岭的村子，许有古怪和危险，小心为上。”

　　“有妖怪？”
　　虚岁活了十七年，只近期见着一次鬼的姑娘颇以为他太草木皆兵了，但为示尊重，她提议道，“你不是带着罗盘，拿出来验验呗。”

　　崔怀拭否决提议，只用感官：“罗盘非万能，附近也确实没有妖物的气息。”
　　罗盘要是准，他就不会在船上利用被他动了手脚的罗盘脱身了，说到底不过一个装点门面的工具。

　　“那不就行了，这可是中洲地界，战乱也波及不到这无名之地，哪来恁多的妖魔鬼怪？”
　　月卿和嫌他磨叽，“天快黑了，这里应该也没别的地儿，就进去寻个落脚处随意应付一夜好了。”

　　还是感觉有古怪在里头，崔怀拭谨慎提醒：“村子招牌的石碑久经风尘，土路满生枯草，斜生的枝木阻道，至少半年没有人从这条路进出村庄。”

　　“你眼睛真的有问题么？”
　　自从跟他一道后，月卿和时不时便要疑惑一次，甚至还会动手在他眼前晃一晃。

　　崔怀拭不厌其烦地回答：“有问题。”

　　“或许人家有别的路呢。”
　　月卿和不信他的邪，她有自己的判断，“并不是处处都像都城那样繁华的，小村子闭塞些很正常呀，庄稼牲畜自产，自给自足，根本无需与外界交流。”

　　她的意思崔怀拭明白，从六岁时就跟着宗门各队弟子到处跑的人必然了解更多的繁华，以及比繁华更多的闭塞。

　　小姑娘话里一副甚觉他这富贵少爷没见过乡下生活的模样，崔怀拭也不好意思戳穿，毕竟“自信得像只鼓鼓的河豚”这种比喻形容，若说出来，好像很容易引得她炸成刺猬。

　　“你不会锦衣玉食惯了，不愿留宿乡村旧落罢？”
　　想到这人花钱大手大脚的，月卿和就不能不怀疑他没吃过苦。

　　女孩儿的想象力丰富，崔怀拭也不是头一次见识，他并不争，退让道：“只是提醒你当心。”

　　说罢先于月卿和拨开木枝，踏进大石村的界限。

　　“还不是要进去，装什么高深嘛。”
　　要不是真的亲眼见过鬼了，月卿和定死死地将他归在故弄玄虚的神棍一派。

　　进入村界，呈现入眼帘的就是个普通的村子。

　　田宅相间，阡陌纵横，土地不凉冰冰地荒秃着，但也没有绿油油的生机，可能深秋了，难见收成。

　　因天色近晚，路上便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出于安全预防的考虑，崔怀拭转身嘱咐她：“不要乱跑，互相好照应到。”

　　月卿和窘迫，她对他的防备好像表现得有些明显，被察觉了，否则他也不能说出这样不放心的话。

　　“可是人家问起来，我们该怎么介绍……”
　　她没有回应他的嘱咐，用食指在两人间来回比划两下，“关系？”

　　崔怀拭想不到除了兄妹关系以外的合适说辞，认为她的问题多余：“你说呢？”

　　月卿和豪不客气，明朗一笑，给出她的答案：“姐姐和弟弟。”

　　身高优势使崔怀拭有足够的高度和气势俯视虎巴巴的姑娘：“你确定？崔某年二十一有余，想必何姑娘不过碧玉年华。”
　　小姑娘人不大野心不小，居然妄图占他口头的便宜。

　　“有钱就是爹。”
　　深谙社会规则的月卿和十分确定。

　　崔怀拭：“……”

　　近处就有户人家，房子挺大，对着院子的一面窗里隐隐透出烛火。

　　怕踩了人家院里种的东西，月卿和领着崔怀拭敲响了门。

　　“谁啊！”
　　天黑得早，这村里家家户户离得远，户主休息得也早。

　　“叨扰！”
　　月卿和自觉，费嗓子多说话的事情还是得她来，好掌握谈价钱的主动权，“请问可否借宿一晚？”

　　屋内趿拉着鞋的脚步声乱乱走过一阵，才有了拉动顶门的横木大闩的动静。

　　合上的两扇门开出道缝，门缝里探出个人头，面黄肌瘦却又有种精悍的凶，是张不讲究保养的农人脸，年纪没有很大，尽有风吹日晒的痕迹。

　　之前追她的泥腿子们个个都是比这户主还凶神恶煞的模样，月卿和实在是被追出了阴影，条件反射地退了两步，往崔怀拭身后躲。

　　崔怀拭习惯了她的胆小，礼貌性地再重复一遍月卿和说过的内容：“路过此地，没有落脚的地方，请问可否辟个简单的地方给我们兄……”
　　为了遵守“有钱就是爹”的纪律，向金钱势力低头的崔怀拭别扭改口，“姐弟歇脚一晚？”

　　那开门的干瘦汉子哦了两声，说：“咱们村有规矩，来了外人要先报告村长。”
　　户主松手，两扇门大开，“你们先进来坐。”

　　“谢谢这位先生。”
　　崔怀拭道了谢跨进门槛。

　　月卿和生怕落后，黏在他后头小跑着进了屋子，崔怀拭落坐长凳，她也坐长凳。

　　巧的是这家里似只有户主一人独居。

　　屋子的主人提了家中唯一一盏罩纱的铜灯找村长去了，月卿和与崔怀拭就在漆黑的屋子里等，黑暗里月卿和只能瞧见对方的模糊轮廓。

　　挨得有些近，崔怀拭被迫感觉到对方的打颤，难得主动关怀：“你在发抖。”

　　“你说这地方黑黝黝的，不会也有鬼罢？”
　　月卿和着实是被那疟鬼吓出了心病。

　　崔怀拭奇怪：“昨日庙中怎不见你害怕？”

　　“庙里好歹有佛像啊，能镇鬼。”
　　月卿和狡辩，“而且你看不见，不知这屋主长得凶恶，虽我不完全同意以貌取人，但人心险恶，一般样貌凶的，心地也好不到哪里去。”

　　崔怀拭无奈：“戒备心重是好事，我尚在此，你大可以放心。”
　　她似乎总是缺少安全感，便顺着话问道，“总觉得姑娘历尽了人间险恶。”

　　“也算经历了。”
　　国破和家亡，世间两大恨，被她遇了齐全，“从前我不信什么神佛因果，也不屑求神拜佛，可先前见了恶鬼，便后悔起来。你说我要是以前多理一理佛、求一求神，是不是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因为险恶，所以才是人世间，所以世人才求神拜佛，不是因为不求神拜佛才遇上艰险。”
　　与这般梅雪磊落的公子说话，舒适之处就是他能够解构因果，循循善诱，“信与不信，都没有错。”

　　“那你相信世上有神佛么？”
　　月卿和认为是没有的。所谓神佛，不就是三教九流，用来给不幸的人灌输虚无幸福的虚无存在。

　　如果真的有神，怎么会有许多不幸？如果真的有神，怎么会妖邪横行？

　　“即便……”
　　崔怀拭将将开口，就被打断。

　　“有，当然有！举头三尺有神明！”
　　户主提灯回来，带回一片光明和一串抢答，指着门外朝向的远处一幢建筑，“你们去咱村儿的将军祠瞧瞧，可灵了！”

　　崔怀拭站起来，月卿和也跟着站起来。

　　“赶路饿了罢？”
　　出门一趟后变得好客的瘦麻杆户主笑眯眯，“村长说你们可以留下来，叫我引你们先去吃饭。”

　　崔怀拭欲拒绝：“客气，我们只留宿一晚便好。”

　　“来都来了，来了就是客！”
　　汉子拍拍瘦骨嶙峋的胸脯，“咱村儿的传统就是有外人来必须摆宴，村儿那头已经摆上了，别客气。”

　　虽说人家让不客气，但留宿一晚，再加上被强买强卖吃场宴，恐怕得多留下几个钱再走才够人情。

　　月卿和有些手抖，穷得心疼钱，心疼到手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