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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病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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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璃舟换了药以后将湿衣裳脱掉扔在一旁,便滚进被褥之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容齐安排好一切后,终于想起某个人还未从房间出来,他唤来萧煞,低声吩咐完后,去了楚璃舟的房间,床榻上拱起一团,容齐唤了一声,楚璃舟没有应他,他便以为她还在休息。
站了一会儿转身准备出去,想起昨夜三人皆是狼狈,他复又回去扯下被子,露出楚璃舟绯红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
伸手触了触她的额头,一片滚烫,他唤来门外的侍卫去寻大夫,瞧见人香肩半露,移开眼叫来侍女替她将衣裳穿好。
一天转瞬即逝,院子里顿时灯火通明,排排侍卫隐在暗处,等待着猎物上钩。
公主府异样的安静,对话声格外响亮,房间里的楚璃舟被惊醒,她掀开被子下床,身子有些酸软,头脑却极其清醒,没有了昨日昏沉之感。
楚璃舟低头穿着鞋袜,院子内容齐的声音透着少有的冷冽与强势。
“我只关心,山河志在哪里”
“不错,山河志在我这儿,不过我有条件”
“说”
“我要我的人都活着,沉鱼,泠月,小唯,拢月,一个都不能少”
“好,萧煞,明日就带她去见人”
“是”
伴随着“啪” 的一道关门声,楚璃舟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站在阴影里看着院子中的他。
容齐独自蹲在地上,手中拿着摔碎的玉佩,微微仰着头,脸上是隐忍与难过,眸子轻转压下悲伤,他缓缓起身,失魂落魄的回了房。
夜里,可能是受情绪影响,容齐有些低烧,他静静的睁着眼睛看着房顶,楚璃舟给他喂完药后,在不远处的桌上不知弄些什么。
容齐只觉手心一片冰凉,转眸间看见楚璃舟将粘好的玉佩塞在他手心里,
“玉虽然粘好了,但有裂隙的人心,却难以修复”
容齐没有说话,只是将玉佩缓缓拿起来盯着,玉粘的很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裂隙,暖黄色的烛光照着玉佩,断裂的痕迹若隐若现,他紧紧攥着玉佩闭上眼睛。
有些东西,摔碎了,便碎了。
楚璃舟坐在地上随意的靠着床沿,一只胳膊搭在床上,
“我来的路上去山上采摘了些稀奇药材,用来给你解毒,不过那药材需要种植,要费些时日”
“嗯”,半响,容齐低声道
“多谢”
“谢我便好好顾及着你身体,我们早日回西启”
楚璃舟转身趴在床上“我不想待在这儿”
宽敞大道上,启皇陛下回国的队伍浩浩荡荡,他们才出了北临城门,如今仍在北临国界内,楚璃舟窝在马车里,不像容齐坐得那样端正守礼,她懒散的靠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马车让她昏昏欲睡。
哒哒的马蹄声催人入睡,刚刚还艳阳高照,片刻便阴了天,一阵风吹过,树叶唰唰作响,透着几分不同寻常。
容齐一把拉过楚璃舟,一柄泛着寒光的箭矢从外面射进马车,刚好是楚璃舟坐着的位置。
楚璃舟一头撞进容齐怀里,鼻头发酸,睡意四散,一睁开眼便看见箭尾微微晃动,发出颤音。
外面兵剑相交,厮杀声不断,楚璃舟安然的靠在容齐怀里,双手抱着他的细瘦却强劲的腰身,
“不出去看看?”
“不必”即使有人想挑起两国战争,却也不敢真的刺杀死一国之君,容齐想将人松开,却被楚璃舟抱得更紧,他皱眉,
“松手”
“我想睡觉,靠着马车不舒服”楚璃舟打着哈欠,耍赖般赖在容齐怀里。
容齐不好用力直接推开人,良好教养告诉他,那样着实无礼。
“陛下,一切都清理干净了”外面的侍卫靠近低声道。
“去追容乐”
“喏”
杂草丛生的树林中,高大的树木遮天蔽云,宽大的树叶在微风中摇曳,一群惊鸟从隐蔽的树顶飞出。
白色披风迅速扫过绿油油的草丛,容乐带着拢月拼命的在树林里逃窜,时不时看看后面,看见前面终于有一片空旷的道路,她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待她们跑出杂草丛,却马上刹住脚,只见不远处静悄悄的停着一辆马车。
片刻,一双白皙骨节分明的玉手撩开车帘,蓝袍男子抬头的瞬间惊艳众人。
剑眉星目,挺翘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庞好似经过精心雕琢,如深潭般幽深的眼眸在看见容乐的那一刻,闪烁着亮光。
容齐自马车下来,轻甩双袖,将双手背在背后,刚刚还是饱读诗书的儒雅公子,下一刻便成了不怒自威的霸气帝王。
容齐稳步向容乐她们走去,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拢月不自觉的后退。
“皇兄……”
容乐在看见容齐那一刻,便知道她们跑不掉了,胸腔内是悲愤,还是又一次被骗的凄凉,她已经分不清,只是心中想笑又委屈,复杂万分。
一番纠纠缠缠,拢月以身殉义,当看见其他人被挟持着上来时,容乐内心已有了崩溃之态,眼中是阳光下闪着寒光的刀刃与泠月害怕的哭泣,她最终放弃挣扎,将剑丢在地上,闭着眼睛流泪大喊道:
“住手!”
声音之大,吓得马车内睡着的楚璃舟猛的坐了起来,转眼一看,容齐并不在车内,她撩起车帘的一角,透过重重身影看见跪在容齐面前的容乐与倒在一旁身上插着剑的拢月,她皱了皱眉,放下车帘,低头摸着身上盖着的披风。
他的计划,总是伤人伤己,何不选个折中的法子。
容齐甩袖沉沉道:“送容乐公主回将军府”
“喏”
木林中又恢复寂静,容齐沉着脸上了马车。
楚璃舟见人脸色越发难看,便倒了一杯热茶给他,结果她举了半天也不见他接,只垂着眸皱眉。
她暗自嘟囔,自己喝了一口。
“自作孽………”
摇摇晃晃几日,终于回到西启,马车坐着并不舒服,楚璃舟只觉得浑身酸软,竟像要散架了一般。
容齐光明正大的出去,自然能光明正大的走进宫殿,她却不能,于是只能偷偷摸摸的溜回她自己的房间。
回到西启王宫,楚璃舟连忙拿出从雪孤山上带下来的木盒子,里面瓶瓶罐罐不少,唯独其中紫檀木制的盒子最引人注意。
她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种子,形状像极了蒜瓣,白嫩的种子引诱着人想要浇灌上其他鲜艳危险的颜色,她将它养在一个白玉坛中。
这种子并不需要养在土里,只要将它扔在水里,它自会生长,只是作为天命之毒的解药,需要以百种珍贵药材以辅料,滋润它的成长。
过了几日闲得发慌的日子,种子已经发芽了,她准备去容齐的书房晃晃。
“咳咳……咳咳……咳……”
还未走进,便听见容齐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的还有他痛苦的喘息声。
容齐坐在房间中间围着一棵树的台阶上,玉手抓着胸口,另一只手骨节泛白紧紧的捏着拳头,好似如此才能让内心如蚁噬咬般的疼痛缓解,他低低的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细汗。
小荀子在一旁心疼的看着却无能为力,只能焦急的劝慰:“陛下,陛下,你还是求求太后吧,要是再没药你看你这身子……”
容齐闭着眼,再睁开眼,星辰般明亮的眼眸中是隐忍与决绝,他低声吼道:“隐卫!”
“在”
“她………”
“都退下吧,本宫有办法”在外面听了墙角的楚璃舟冷着脸推开大门,故意扬声打断容齐,她并不想听见某人的名字,也不想他去关心那人近况如何。
在小荀子迟疑要不要退下时,楚璃舟已经命令道:“将他扶到床上去”
小荀子与那隐卫经动作快于思考,动作利落的将容齐扶到床上,容齐早已经疼的没有了力气说话与反抗,只得任他们动作,只眼眸深幽幽的看着楚璃舟。
楚璃舟不理他,只将随身带着的银针摸出来,在烛火处烤了烤,瞧了眼站着的两个人,
“你们先出去,本宫自有办法”
小荀子看人架势有些意外,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医术,即使不知道她医术如何,可如今有的总比没有的好,只求让陛下少些痛苦。
因此,他依言退了下去。
躺在床上的容齐捂着胸口咳嗽,疼痛使他微微弯曲着身子。
楚璃舟解开他的衣裳,捻着银针扎在他的大穴上,她细细的轻转着针尾,在烛火的照耀下,针顶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计划赶不上变化,从前隐忍受她摆布,怎么如今你倒开始反抗了?为了容乐?”
“只需再忍耐些时日,你便再也不用遭此折磨,现在如此模样,你可是故意的?”
楚璃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在其中,明明他们都商量好了,他先继续服用太后给的药,她慢慢培育那颗种子,犯病的次数越多,毒素蔓延的越快。
结果如今倒好,她只能加快速度研究解药。
渐渐平息下来的容齐静静看着头顶的床幛,摩挲着腰间那块摔断过的玉佩,声音染上几分笑意道:“听话了二十几年,不想听了”
她自是知道他不过在胡说瞎扯,楚璃舟面无表情的一扎在他的睡穴上,容齐只觉脖颈后一疼,便晕了过去。
她苦着脸划破指尖,殷红的血液便冒了出来,她将手指放在容齐唇上,任那鲜血流进他嘴中,过了一会儿,她将手指上的血用丝帕擦干净,眼中泛着泪水对着伤口吹了吹。
她用帕子将他嘴角的血擦干净,又给他灌了一杯温水,最后气不过他如此折腾自己的身体,泄愤似的捏了捏他的脸颊,外面的呼声惊到了她,她连忙撤回捏着容齐脸颊的手,却未看见容齐轻颤的睫毛。
“太后娘娘到——”外面的宫女轻呼道。
楚璃舟将帕子塞进袖中,站起来立在床边。
她微微屈膝向着走进来的太后行礼,恭顺唤道:“母后,陛下他还未醒”
符鸢点点头,微转头看了一眼楚璃舟,
“璃舟辛苦了,回去歇着罢”
“是”楚璃舟自是知道她在赶她走,心中虽不愿,却顺从的退了下去,走出房门,转了个方向,却不是回去的那条路。
她好歹同容齐相处了些时日,自是知道哪儿能偷偷溜回去。
当被紧紧的掐着脖子时,容齐心中想着如此也好,早些离开这晦暗的世界,可心中,却还是泛着酸楚的痛意。
这痛,比犯病时还要诛心,他的母亲……
他眼角缓缓流出了几滴清泪,却不想还未掉落,便被温热的指腹擦去,
“哭什么,她终究还是不忍心的,容齐,她心里有你这个儿子”
松开容齐的符鸢慌慌忙忙的放下一瓶药,已经走掉了。
去而复返的楚璃舟在暗自看着发生的一切,她知道,符鸢下不去手,否则,这些年也不会为容齐找了这些珍贵的药材,为他续命,不管往事如何,容齐始终是她的儿子。
容齐一睁开眼,便见楚璃舟戏谑的看着她,好像看见他掉眼泪是件罕见的趣事,以及抓住他小辫子的得意。
楚璃舟微微趴着身子在他上方,脸上笑意盈盈,让那颗右颊上的泪痣生动起来,熟悉之感再一次扑来。
他神情恍惚的伸手去触摸那一颗泪痣,白皙的玉手却停在半空没有动作。
楚璃舟伸手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旁,将脸贴在他的手心蹭了蹭,勾唇危险笑着,
“你在想谁?你把我认成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