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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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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飘飘,极高的雪孤山顶上,凛冽的风将雪花吹落到孤零零的茅草屋顶,世间被白雪包裹,刺骨的寒风将墨发吹得飞扬。
楚璃舟直直的跪在雪地上,朝着茅草屋门口,积雪融化将衣裤浸湿,冰凉的布料贴在肌肤上,脸上是不服输的倔强,苍白近乎透明的脸色却又有着脆弱。
双腿已然没有了知觉,唯一支撑着她坚持到现在的,只有脑海中那张面色惨白却依旧俊美的脸。
身上一暖,一件浅色披风突然盖在她肩上,一袭粉衣的萧可蹲在她身旁,仍然像小时候一般,头上扎着两个丸子,单纯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师姐,快起来吧,师父不同意,我们日后再想办法,你已经跪一天了,身体会受不住的”
看见出来的是萧可,楚璃舟轻轻的笑了起来,她知道,师父已经心软了。
“师姐,你笑什么”萧可不明所以的摸摸自己的脸,以为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她抬手想捏捏萧可的脸颊,但僵硬的手臂告诉她,她再动,可能她以后就是个断臂美人了。
“起来罢,我答应你” 出来的女子一袭白衣,肌肤胜雪,面容清丽,双目似一泓清水,却又透着看破世俗红尘的沧桑,岁月未曾在她脸庞上留下痕迹,除了盘在头上的三千银丝。
楚璃舟在萧可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步履艰难的随着白发女子走进房内,屋内烧着碳火,温暖如春,她只觉得自己才终于慢慢活了过来。
白发女子将一物什交与她,面色冷淡:“阿楚,你可想好了?”
“师父,我不会后悔的” 楚璃舟一脸坚毅。
白发女子目光透着爱怜的看着楚璃舟,从前娇弱爱哭的女孩儿如今长大了,会为了心中所向而努力,她不知该是喜是忧。
听见微微叹息,楚璃舟扬起笑脸:“师父,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休养几日,她便准备下山,萧可将她送到出口,依依不舍道:
“师姐,你这便要走了?”
“是的”楚璃舟笑道。
“你是不是有位兄长叫萧煞?”
“师姐怎么知道?”萧可惊喜道,以为她知道她兄长的去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你应该不久便能见到他了”楚璃舟看人一副仍是小孩子模样,有些好笑的摸摸人的头。
“师姐,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萧可对于她如此执着的求药,实在是不理解,萧可疼惜的捂着她仍然红通通的双手,从前的师姐,受了一点疼一点累便受不住,便会掉眼泪。
楚璃舟弯眸一笑“自然是,攻心之策”
虽然萧可不是很明白什么意思,但看着远去的楚璃舟,她觉得师姐刚刚笑得好像一只狐狸。
赶了几日马车,终于到北临的楚璃舟轻呼了一口气,原本她是直接去北临,但想到容齐身上的毒刻不容缓,她便回了一趟雪孤山,向师父求了药方中最为重要的药材。
唉,她那吝啬的师父,求味药都如此困难。
她进城转了一天,才寻到容齐的住所,街巷中的人熙熙攘攘,由于今日是花灯节,整座城都点亮了灯笼,如同白昼一般。
唯有公主府格外的寂静,下人们行走间刻意放轻脚步,好似怕惹得房中之人大发雷霆。
房中的容齐难得面色红润,眼角绯红,他将酒杯中的酒一口饮下,拿起酒壶倒酒,只剩下几滴落尽杯中,容齐晃了晃酒壶,放下酒壶带着醉意哑声道:“小荀子”
“陛下有何吩咐?”小荀子进来俯身行礼道
“拿酒来”
“陛下,你还是少喝点吧”小荀子一脸担忧的劝阻道。
容齐一个眼神扫过去,紧紧盯着他,无形中带着压迫,加重了语气重复道:“拿酒来”
小荀子不敢忤逆的垂眸低头,轻轻皱眉一脸难为:“喏”
转身之时差点与身后之人撞上,小荀子一脸惊诧:“皇……皇……”
“下去吧,本宫来”楚璃舟进门便听见容齐要酒喝,她皱了皱眉,真不把自己身体当一回事。
小荀子唯唯的退下,眼中带着迟疑,最终没说什么,退出房间时贴心的替两人关好门。
容齐等了半响,也不见小荀子进来,撑着额头的他抬起头,便看见一旁的楚璃舟琢磨着旁边的木盒子。
楚璃舟拿起那个瓷质的灯罩,在手里玩转,摩挲着“漫夭”二字,她嗤笑两声,
“做工细致精美,可见其用心,然而……就是太丑,想来也不是你送的,如此,便是别人送给容乐的了,你在为这件事伤神伤身?”
“你怎么来了”容齐皱着眉看向别处,好似不愿意她来。
柔白的月色自窗户倾泻下来,照在偏着头的容齐脸上,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渡上一层洁白光晕,如同在打磨着一块玉石,美轮美奂。
楚璃舟将东西收好,坐在一旁,揉着泛痛的膝盖,苍白的脸色隐在暗黑的阴影里,让人瞧不出神色,她悠悠道:
“不仅我来了,你母后也来了”
容齐不再出声,闻言酒意也散了大半,揉着眉心,看来,计划要提前了。
容乐出去游玩,如今也还未回来,容齐自是知道为何,人是他推出去的,心中的涩意却像翻滚的潮水不能退去,他静静的枯坐着,楚璃舟坐在一旁也未吭声。
待夜深人静,午夜时分,容齐回过神来,才发现楚璃舟还坐在旁边,他转身看去,她已经曲起腿趴在膝盖枕着手背睡过去了。
他想唤丫鬟进来扶她去床榻上,但又想到如今她的身份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至于隐卫,于女子清誉有损,日后和离,她总还是要嫁人。
他皱着眉,唤了两声:“楚璃舟……”
她哼唧了两声应付,
“起来,去床榻上睡”
楚璃舟迷迷糊糊的抬头,这些天为了赶路,她都没有好好睡过,半睁着眼看了眼是容齐,她又埋头闭着眼。
…………
容齐看了半响,移步向门外走去。
“阿齐……要抱抱……”正准备走出门的容齐闻言停下脚步,
“阿齐……阿齐……,要抱抱,我疼……”楚璃舟带着哭音道。
容齐默了默,她受伤难过时总是格外的爱朝他撒娇,想想她一路奔波而来,路上难免会受了些伤,他皱了皱眉。
“伤哪儿了?”
“膝盖疼……”意识朦胧的楚璃舟抓着蹲着的容齐衣裳半靠在他怀里。
容齐顿了顿,此时也不可能为她寻什么大夫,只能明日再说,他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
抱着她时她又哼哼唧唧的喊腿疼,待容齐走出去,躺着的楚璃舟微微侧身,隐在阴影里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得狡猾,还真如萧可所言,像极了狐狸。
第二日,容齐早早的便出去了,楚璃舟一切洗漱完毕,吃过早膳便发现萧煞带着大夫进来了,她心中疑惑,
“何人生了病?”
“夫人,陛下说你身体不适,特唤来大夫问诊”萧煞抱拳道。
楚璃舟眨了眨眼,暗自摸了摸膝盖,她挥退萧煞,带来的那个白胡子大夫行礼道,
“夫人,冒犯了”
老者刚刚自是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他撩起楚璃舟的裤腿,心中也十分诧异,膝盖上的紫红肿胀同周围的白皙肌肤形成鲜明对比,老者从一旁的医箱拿出绷带与药粉,为她上药缠好绷带,
“夫人近几日少下地走动,想来夫人定是跪了不少时辰,如此怕会伤了骨头,说不定还会留下隐患”
楚璃舟抿唇,其实这自她用了药以来,已经算好的差不多了,她微微一笑,答道:
“知道了,多谢”
待大夫走后,楚璃舟走出房门,庭院里空落落的,排排士兵把守,想来公主府的人都已经被容齐换掉了。
园中落叶飘落,像极了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容乐自昨日便未回来,怕是与那黎王在一起,至于容齐,他或许在刻意避着她…………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黑夜,乌云层层压在人们的头顶上,须臾,便下起磅礴大雨,楚璃舟撑着油纸伞准备出门,萧煞追上来问道,
“外面雨大,不知夫人要去何处?”
“去寻容齐”
说罢,她便撑着伞走入雨幕中,大雨冲刷着油纸伞,重重的击打在人心上。
楚璃舟心中有些讽刺的想笑,她知道,他定是去寻容乐了,他的好妹妹。
走过条条街巷,在一处转角,她看见了远处的容齐,一袭蓝衣撑着油纸伞走向躺在地上的女子。
容乐,她并未见过,却知道那就是她,容齐的心上人。
在西启,容齐最喜欢待的地方是茶室,最爱做的事便是摩挲着刻刀出神,从前她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见他盯着容乐写的信久久不能放下,她便明白了一切。
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容齐爱怜的摸了摸容乐的额头,听不清他在对她说什么,但最后,她还是走了过去。
只因容齐为了抱起容乐,将手中油纸伞丢在了地上,他本就虚弱,自是不能着寒。
暴雨冲刷着地面,直直的打击在人脸上,片刻,容齐便全身淋湿,吸了水的衣服重重的拖在地上,阻碍人的前进,他手中又抱着容乐,身心狼狈,大概便是如此。
突然头顶一片阴影,他抬头便看见一把雨伞遮在头顶,跟上来的楚璃舟尽量将伞往他这边偏移,她不及他高,便举得有些吃力,
“快点走吧,早些回去”
容齐想道声多谢,却怎么也说不出这两个字,如此,只能点头嗯了一声。
待回府,三个人的模样都甚是狼狈,楚璃舟只觉得膝盖处传来刺骨的疼痛。
容齐匆匆的将容乐送进房间,走在后面的楚璃舟扶着墙,皱眉艰难的站立着,迎上来的萧煞有些担忧,
“夫人,没事吧?”
楚璃舟背靠墙壁摆摆手,示意无碍,但面色却过分苍白,她勾唇笑道:“只是有些累了,你吩咐厨房做两碗姜汤送过去,再送些热水与衣裳”
“是”
她吸口气,忍着疼痛回了房。